于岩看见她这耐人寻味的表情手一抖，警告道：“你别动歪心思，这是你弟媳！”
“……”蒋月筝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她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低声安慰霍宇凡的季行简，嘴角勾起一个友善的弧度，“季教授你好，我叫蒋月筝，是霍骋野的表姐，同时也是本院的药师。”
季行简礼貌地和她握了下手，视线再次望向探视窗，什么都看不见。
“季教授别担心，里面是我们医院最优秀的医生，霍骋野不会有事的。”话虽如此，但蒋月筝脸上的担忧却丝毫不减。
“可是姐姐，之前那个医生叔叔说哥哥的情况很危险……”霍宇凡绞着手指，鼻头红红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会掉下来。
蒋月筝僵硬地笑着去捏他的脸，“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嗯？都已经这个点儿了，你明天还要上学，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霍宇凡小嘴一撅，两手抱着季行简的腿往后躲，“我要等哥哥醒。”
一大一小开始了拉锯战，直到监护室的门再次打开，众人不约而同的凝声望去。
蒋月筝：“李主任，我弟怎么样？”
“药剂开始起作用了，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他体内信息素饱和度正在下降，预计明天会恢复到正常数值范围内。”
顿了下，李主任又道：“不过他依旧高热，免疫系统严重紊乱，清醒之后他短期内不能接触任何Omega，要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浓度超过百分之三，他就会有不良反应，超过百分之三十就有休克的危险。”
“什么意思？他以后不能和Omega呼吸同一片空气啊？”于岩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换个星球生活吧？”
李主任满脸疲惫的拉开医护服，声音一下清晰了不少，“这个也说不准，要看他后期恢复情况。国外有类似的病况，听说将小型信息素净化器做成了类似于危险Alpha佩戴的止咬器的形状，或许他也需要，我们医院这边会尽快沟通安排。”
蒋月筝：“谢谢李主任，让您费心了，改天我请大家吃饭。”
送走医生们之后，于岩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暂时松了些，“总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不然我今晚睡觉都得做噩梦。”
霍宇凡吸了吸鼻子，仰着下巴问季行简：“哥哥没事了吗？”
季行简攥紧手指，勉强挤出一个笑，“嗯。”
“太好了，漂亮哥哥你一来哥哥就好了，如果你一直呆在这里，哥哥明天早上是不是就醒了呀，再多呆几天的话，我们就可以进去看哥哥了……”
霍宇凡天真的话语让季行简呼吸停滞，心下慌乱无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他是Beta，他一定会呆在这里，等霍骋野醒，等他恢复。
可他是Omega，还怀有身孕。虽然普通Alpha依旧闻不到他身上的信息素，但霍骋野可以。
医生的话还在季行简耳边萦绕，几乎要把他缠的窒息，手指不住的哆嗦，胃也开始不适。
“啧，一下午没露面，这会儿才出现。”于岩靠在门边冷小声嘟囔，“难怪提起他爸就臭脸。”
季行简微微偏头，蒋月筝正在与一名高大的Alpha说话，眉眼间与霍骋野有几分神似。
“小野怎么样了？”
蒋月筝简单总结了一下刚才李主任的话，轻声问：“姨夫，事情处理完了？”
霍征眉心紧拧，额角的青筋十分明显：“还没，那个Omega是故意奔着小野去的，事先服用了提高信息素浓度的药剂，不然小野不会险些丢命！这般心术不正、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仅断了三个肋骨便宜他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蒋月筝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霍骋野，霍征犹豫许久，摇了摇头，“你好好照顾他，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小凡呢，我带他回去。”
霍征带着霍宇凡离开后，于岩替霍骋野抱不平，“什么情况，是不是亲生的，看都不看就走了？”
蒋月筝：“他不敢，因为愧疚。”
六年前，正在分化的霍骋野看到了霍征出轨别的女人，在混合的信息素冲击和强烈的心理刺激的共同作用下，本能的对Omega信息素产生排斥，继而引发了致命性的过敏反应。
也就是说，霍骋野今天这样，霍征有百分之九十的责任。
于岩：“他干啥了？”
蒋月筝：“等霍骋野醒了你问他。”
第78章 貌美教授被盯上的第78天
蒋月筝和于岩都默认季行简是霍骋野的人，留下来是理所应当，但季行简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来医院也只是借着学校的名头，不适合待很久，何况他还是个Omega。
凌晨两点多，街上往来的车辆少得可怜。季行简开车回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蜷缩着躺在沙发上。
小野听到声音从窝里钻出来，只当他是梦游，像以前一样去楼上叼了个毯子给他盖上。
可能是情绪的关系，季行简的胃越来越难受，抱着垃圾桶干呕许久，强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回头的时候发现小野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等他重新躺回沙发上，小野低着头凑了过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鸣。
“我没事，也没有生病，睡一觉就好了。”季行简又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野的脑袋，情绪跌落到谷底。
之前的镇定和若无其事，都是强装出来的。
寂静的环境中，那些负面的情绪像突发的海啸一般压下来，瞬间将季行简淹没，毫无喘息的机会。
灵魂仿佛被拖拽着沉到了更深的地方，到底会落往何处，季行简也不知道。
身体蜷缩着，脑袋陷进柔软的抱枕里。分明已经想好要和霍骋野坦白怀孕的事情，可现在因为一场近乎致命的意外，季行简彻底没了主意。
蒋月筝说，霍骋野自分化后就不喜欢Omega，以后肯定会和Beta结婚。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有意落在季行简身上，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倘若她知道季行简是个Omega，估计打死她她都不会多嘴。
她并不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扎进季行简的胸膛，被肌肉紧紧包裹着，鲜红的血液沿着刀柄缓缓流动。
最初相遇的场景想电影般一幕幕浮现，季行简鼻子越来越酸，胸口涨的难受，忍不住喃声：“难怪……”
他当时不理解，一个易感期的顶级Alpha不去找Omega，却停在他面前，还在他颈间闻了许久。原来霍骋野当时是在确认他的身份，因为他对Omega的信息素过敏。
因为基因缺陷，他几乎没有信息素，也没有发/情期，除了会被顶级Alpha勾起情/欲外，真的和Beta别无二致，难怪霍骋野会以为他是Beta。
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就在几天之前，季行简还在为自己终于有了信息素而开心，尽管只有霍骋野能闻到，还想着可以用信息素安抚易感期的霍骋野，甚至妄想霍骋野会对他的信息素产生依赖，继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可以久一点。
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要是霍骋野不对Omega的信息素过敏，要是他是个普通Omega，要是他没有怀孕……
季行简幼稚地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死局。
如果霍骋野不过敏，他们就不会相遇，命运的齿轮也不会转动。
怎么办呢？
他是Omega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霍骋野不喜欢Omega且对Omega信息素过敏也是事实。
季行简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霍骋野不会有结果。只不过他心存妄念，因为暧昧上头的时候，真的像极了爱情，让他觉得有那么几个瞬间，霍骋野是喜欢他的。
但同时季行简又很清醒，那是他的错觉，是他潜意识的期待。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这么久的体验期也该结束了，理智告诉他要及时止损，这样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霍骋野都好。
空寂的房间内，季行简抬起胳膊挡住双眼，悲伤散落一地。
小野感受到季行简的情绪，无措的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季行简的小腹，将毛绒绒的脑袋贴了上去。
“……”
季行简身体一僵，情绪彻底决堤。
——
在做某些决定的时候，人们总是会用“还没想好”、“还没准备好”当作借口，左右思量，纠结许久，一拖再拖，最后无路可退，告诉自己随便吧，就这样了。
季行简恰恰相反，他不喜欢拖着，决定之后便不会更改。
他和霍骋野就到此为止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后天，总有一天。
只不过接二连三的意外，将分别提前了。
收到于岩用霍骋野手机发的语音消息时，季行简刚结束本学期最后一个开学讲座，之后若无特殊要求，他无需到校。
仅凭声音，季行简都能感受到于岩那喜出望外的心情，他说：“季教授，霍骋野那小子醒了，你等等，我给你拍张照片。”
几秒钟后，聊天界面弹出一张照片，霍骋野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身边围着两三个医生，正在给他做全身检查。
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季行简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知道了，我稍后过去。”
四十分钟后，隔着探视窗，季行简见到了霍骋野。
视线相撞，霍骋野眉眼弯起，沙哑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对不起，没去接你。”
尽管在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霍骋野的话，季行简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你……还好吗？”
“刚才不太好，”隔着呼吸机，霍骋野的声音很沉闷，“现在，看到你之后好多了。”
一旁玩手机的于岩：“？”
点他是吧？行，他走。
“我出去一趟，你们慢聊。”
于岩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蒋月筝，“走走走，别打扰小两口互诉衷肠。”
蒋月筝往里看了眼，露出恍然的表情，边走边炫耀自己的新手机壳：“怎么样，好看吗？”
于岩眼睛一亮，“卧槽，这图谁画的，跟霍骋野也太像了吧。”
“这就是他。”
蒋月筝手机壳上是Q版的被球砸生气的霍骋野，原图在霍骋野的手机壳里，霍宇凡不小心扒掉手机壳后发现的，正好蒋月筝也在，就拍下来弄成了手机壳。
“图发我，我也搞一个，哈哈哈……”
十分钟后，蒋月筝收到了经过于岩加工后的霍骋野的图，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你说如果他本人看到我俩的手机壳会是什么表情。”
于岩：“能是什么表情，跟手机壳上一样呗。”
蒋月筝：“哈哈哈……对了，我还给霍宇凡搞了两个胸针，我拿给你看。”
——
监护室内禁止外带电子设备，躺在病床上的霍骋野无聊到发霉，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林主任终于同意让季行简换上医护服进入到监护室内。
隔着一臂的距离，霍骋野扬起眼尾，半阖地眸子兜住细碎的幽怨，“我有那么脆弱吗，为什么非要让你穿成这样，碰都碰不着。”
室内的灯光晃花了季行简的眼，有种酸胀的情绪在心口淤积，“你现在不能接触任何信息素，我身上可能沾染了一些。”
霍骋野轻哼一声，“一个顶级Alpha，被Omega的信息素弄得半死，你是不是觉得我弱爆了。”
“没。”
“切，你这个表情明显就是有。”霍骋野尝试着想起身，但先前注射了特殊药剂现在使不上力气，心有不甘地看着季行简，“烦死了，我还要躺多久？”
季行简摇头：“不知道。”
微微瘪嘴，霍骋野盯着季行简浅淡的唇色，又垂眼看了眼碍事儿的呼吸罩，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担心我所以吃不下饭？”
“于岩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学校那边什么情况，怎么通报的？”
“……”
季行简僵硬的站着，手心一片潮湿，呼吸都是乱的。
“傻站着干嘛，我叫你进来又不是只想聊天。”霍骋野用手指勾了勾他身上的医护服，音调有种撒娇的意味：“我想抱你，但是起不来……”
不得不承认，季行简对这样的霍骋野毫无招架之力，绷紧全身依旧忍不住想要触碰他。
他一直觉得霍骋野不够成熟，可实际上他连Alpha的不成熟也一并喜欢着。
连季行简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喜欢霍骋野，才会连他的倨傲、霸道以及臭脾气一起喜欢了，还是本身就吃这一套。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霍骋野忽然又道：“我说的起不来是没力气动不了，不是硬不起来，等我出院……”
季行简声音晦涩，忍不住开口：“医生说你以后要远离Omega。”
“嗯，我会谨遵医嘱，保住小命。”就算没有医嘱，他对Omega也没什么兴趣，只对季行简感兴趣。
季行简攥紧手指，眼睛酸涩不已，他咬了下唇，最终俯下身，隔着医护服抱了一下霍骋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霍骋野费力的拍了拍季行简的小臂，“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季行简没说话，就静静地抱着他，听着他的心跳声，喉咙发紧。之前他看电影，不明白主人公面对喜欢的人总是别扭瑟缩，直到现在，季行简才明白那些言不由衷和口是心非，明白身不由己的不得不。
他和霍骋野，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与其等霍骋野察觉他是Omega后而疏远，倒不如主动离开。
所以，他收拾好了一切，今晚就走。
霍骋野对此一无所知，在他看来，他们是心照不宣的恋爱中的情侣，像前两天一样，他笑着对季行简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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