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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情深(近代现代)——且粟

时间:2023-12-15 10:23:56  作者:且粟
  二十分钟后,某人坐在饭桌前一边咬着早餐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那两个字一直都跟保命符一样,从未失手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坐上车后,池律偏头亲了亲他困倦的眼角,将暖风开大,温声道:“现在可以睡了,到地放叫你。”
  说了半天没有回应,一回头见他已经歪着脑袋睡过去了,池律有些无奈得摇了下头,附身过去将副坐的椅背放倒,从后排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垂眸静静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心里充盈着的安心饱胀又温暖。
  清晨的马路上车辆不多,路上也没什么人,偶尔碰见几个清扫路边的环卫工人。因此平时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今天一小时左右就到了。
  下车前,池律将唐松灵全副武装,包的严严实实,某人开始抗/议:“不用穿这个马甲吧,一会儿还要爬山,会热死的。”
  “你听话,一会要是热了,脱下来我拿着就是。”
  两年前的一个冬天,唐松灵出门一趟,回来之后不知怎得开始发高烧,上吐下泻,退烧药吃了两顿都不管用,后来去医院挂了几天点滴才好,池律心有余辜,自此以后一到冬天,叮嘱他最多的便是出门多穿点。
  事实证明还是池律有先见之明,此时夜色还未无完全散去,山中带着雾气的寒意铆足了劲往人衣领里钻,唐松灵跟在池律身后边爬便哆嗦着道:“你以前从来不烧香拜佛的,怎么这几年每年都要来呀?”
  池律拉过他的手稍微使了点劲,让他爬得容易点。
  他望着前面石板堆砌的山路,尽头似有云雾萦绕.
  半晌,才低沉道:“心有挂念,不敢不敬。”
  不知为何,随着他话音落下,唐松灵感到心脏重重跳了一下,竟有些莫名的刺痛感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座山并不高,两人爬到山顶时天边已经显出朦胧的鱼肚白,他们来的早,山间行走的人只有零星几个,整个山间都幽静不已,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叫穿透苍穹。
  往前走了不远,转过山石,一座高大巍峨的庙宇出现在眼前,踏步入院,院里檀香环绕,松柏如翠,不知种了几千年的古树遮天蔽日,给清冷的院子更添了几分神秘和庄重。
  池律熟练地去偏殿写好红裱纸,又去正中的大殿,那里已经有点灯敬香的僧人。他们步入店内,将裱纸交给师父,在蒲团上跪下。不多时,僧人递给他们每人三根香,磕头敬过香之后,便闭上眼睛。
  师父拖长声音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念着表文,每念完一段敲击一下放在腿边的钵盂,让他们拜上一拜,点燃表文在两人头上转一圈便又继续下一段。
  唐松灵闭着眼,听着师父含糊不清的念诵,大殿雾气缭绕,檀香浓重,远处堂课里早起的僧人正在唱诵经文,声音低远而悠长。
  他心中的褶皱被点点抚平,平静如春日的湖面。
  他突然明白池律为什么每年都来寺庙。
  神明面前,他会不自觉的为身边的人祈福,祝愿他顺顺利利,健康平安。
  经历了那些磨难,或许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无法痊愈的伤口,有时候会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或者在不知不觉的梦里,那些痛苦总会突然冒出来,刺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们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抚平偶尔撕裂的伤口,将希望寄托在虚无之上,希望身边人得到神明护佑,往后余生安康顺遂。
  一切结束,已经快十一点了,出了大殿,本来空荡的院子里挤满香客,池律拉着唐松灵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出了寺庙,池律道:“公司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一会吃完饭我直接送你回去,还是你想去哪玩,我把你送过去?”
  “哦,那你把我送到兴城路吧。”
  池律道:“好,去那边有什么事吗?”
  “贺旗新店开业,叫我去捧场呢。”
  池律皱了皱眉:“酒吧?”
  “对啊。”唐松灵感叹道:“他好厉害,店都开到京城来了。”
  池律抿了下唇角,过了一会儿道:“我和你一起去。”
  唐松灵惊讶道:“啊?不是公司有事要处理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明天早上再弄也不迟。”
  “.......”唐松灵偏头看着他淡然的侧脸,狐疑道:“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池律立刻道:“别胡说,怎么可能。”说完又补了一句:“吃谁的醋都不会吃他的醋。”
  “是吗?”唐松灵嬉笑着看他:“那前段时间某些人非要当人家面亲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见他快绷不住了,唐松灵见好就收,不提这茬了,两人中午随便吃了点,便往贺旗的酒店赶。
  贺旗的排面铺得很足,门口摆了两排玫瑰花,牌子上的大红绸缎瞧着是刚揭下来的,门两边站着年轻漂亮的姑娘迎宾,进进出出人很多,很是热闹。
  唐松灵领着池律进了店内,里面音乐整天响,到处都是人,烟雾缭绕酒气冲天,舞台上的说唱歌手正在尽情发挥,唐松灵听着感觉他再不停一下就要断气了。
  想着新店开张,多少应该比那些开了几年的酒吧好一点,没想到居然这么乌烟瘴气群魔乱舞,唐松灵忍不住扶额,偷扫了眼池律的表情,好吧,已经到万年玄冰的程度了。
  不大一会儿贺旗就过来了,看见唐松灵一脸兴奋,“松灵!”,张开手臂就要扑过来抱他,结果扑了个空,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个池律,正揽着唐松灵一脸戒备得看着他。
  贺旗瞬间一脸扭曲:“你怎么来了?”
  池律挑眉:“我不能来?”
  贺旗不搭理他,转头对唐松灵道:“你干嘛把他也带过来啊?”
  “这......”总不能说池律是来盯梢的吧?他斟酌了下字句,道:“你白手起家生意做这么大,他想、想参观一下.....”
  贺旗当即赏了池律一个白眼,看着很不屑,其实脸上满是男孩子气的得意,他亲自带着两人楼上楼下转了一圈,还附带介绍,唐松灵很捧场,赞溢之词不断,惹的池律频频侧眼,脸色比刚进来时还黑。
  池律扫了眼场内纸醉金迷的现场,冲贺旗来了一句,“你这地方是正经营生吗?”
  贺旗气的脸直抽抽,恶声恶气道:“比你的公司正经!”
  随后贺旗给两人安排了个贵宾包间,叫了几瓶好酒给两人满上,唐松灵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池律都没来及拦,一杯酒就下肚了。
  唐松灵道:“这次来京城,还走吗?”
  贺旗摇摇头,“大概率不会,走也不会走太长时间。”
  唐松灵点点头,道:“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年前病了一场,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行。”贺旗又捏着酒杯灌了几口,“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什么忙的就来找我,咱哥俩没事出去溜达溜达,好长时间没聚了,还怪想的。”
  唐松灵嘿嘿笑了两声,道:“好呀,”
  两人又喝了不少酒,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得乱聊一气。
  池律开车,只能在边上看着,见唐松灵喝得刹不住,赶紧握住他又去够酒瓶子的手,道:“别喝了。”
  唐松灵抬起水润的眸子看着他软软道:“哎呀,就嗝、就这一次嘛。”
  贺旗也喝得有点上头,不知死活得在旁边插嘴:“就是,又不是经常喝。”说完还故意气池律,“松灵,咱不受这气,咱俩搭伙过日子,我保准把你捧上天。”
  池律眉头重重一跳,低头见唐松灵抬着脸笑呵呵冲他傻乐,嘴角还沾着酒精润出来的水-色,他喉结不自控的上下滚动了,低头吻了上去。
  柔韧地舌尖-舔-过他嘴角的水-光,转而掠进充满酒气的口腔,富有技巧得逗弄着他的舌尖,吸-吮舔-舐,极尽温柔。
  唐松灵被他吻得身上起了火,一个劲往人怀里钻,喉间不禁溢-出一两声模糊的低音。
  不一会儿就起了反应,难耐地往池律身上蹭,委屈又绵软地叫,“哥哥......”
  池律抬眼看向一边石化了的贺旗,那眼神明晃晃在说:“你确定还要待在这里?”
  贺旗猛的起身,脸色涨红,结巴道:“我、我先走了,还有好多客人没接待。”都跑到门边了,又咬牙回头补了一句:“里间床头柜有-套,你别把他弄伤了。”
  说完就往外跑,差点一头撞在门上。
  包厢隔音不错,外面的噪音一点透不进来,灯关暧-昧,唐松灵的低-吟便更加清晰,身-下凭着本能磨-蹭着,全然忘了昨晚被折腾得有多惨。
  不用其他得,光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就能给池律点着了,他按着唐松灵亲了会儿,便给两人套上外衣出了酒店。
  他的松灵尊贵得很,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第46章 雨天送伞
  对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上面显示输入了半天,消息才过来:[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他扯开话题的方法实在生硬,池律无奈,回道:[我回家了,韵湖园这边,和父母谈了些事情,最近几天,可能都不能去学校了,你之前做过的题我大概看了下,针对薄弱点整理了些东西,都在书桌上放着,你午休的时候过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到你的。]
  [嗯嗯,好的。]
  池律笑了下,又问:[刚还没说为什么做题的时候还抱着手机看。]
  对方墨迹了半天,消息才发过来:[就是.....好想你,明明昨天才刚分开啊],后面跟着一个委屈极了的表情。
  池律愣住,心间漫开酸涩的柔意,回道:[那就赶紧去睡觉,晚上争取梦到我。]
  [那你来梦里找我。]
  [嗯。]
  [晚安。]
  [乖。]
  池律按了按又有些发空的胸口,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假期本来只有两天,一晃就过去了。
  第二节课下了便是二十分钟的大课间,唐松灵将早上没吃完的早餐拿出来填肚子,眼睛还盯着手里翻毛了的单词本。
  往常这个课间很安静,大部分人都会抓紧时间补交觉,今天班里的气氛好像有点浮躁,反常得很。
  唐松灵本没有在意,却无意间听见前排交谈的字句里偶尔漏出几个陌生字眼。
  “听说......同性恋!”
  “对,我也听说....”
  “啊?你胡说的吧?真.......”
  “绝对......,而且.....跳楼......昨天......退学。”
  “卧槽!这么严重?”前排女生猛地拔高声音,眼睛瞪得溜圆。
  周围人被她吸引过来,很显然他们也知道此事,一脸兴奋得加入讨论,声音也不刻意压低了,“真的!我有个朋友在五中,消息绝对保真!而且还不止这些,听说那个退学的遭受打击,精神出了问题,之前就被家里人拉去搞什么电击疗法,一看没用,还疯得更厉害了,直接被拉到精神病院了。”
  “好可怜....”
  旁边一个男生听了,呲着牙道露出极其嫌恶的表情,“有什么可怜的,恶心!死变态!”
  另一个道:“还好吧......现在社会上同性恋到处都是,见怪不怪,我听说闹这么严重,跟这两个人的家长关系很大。”
  有人附和,“好像还真的是,我也听说那个跳楼的他妈去学校闹去了,原先没几个人知道,结果闹得人尽皆知,其实不用这么惨的,听说校方本来只打算留校察看,被这么一闹,影响严重,不退都得退!”
  “我去,他家里人有病吧?”
  “可能还未成年,这种事爆出来很严重吧?我哥现在上大学,我听他说班里有个同性恋,人家过得挺滋润,男朋友一个接一个换,也没见人怎么样。”
  “你可说对了,男同性恋最恶心的就是滥交!”
  “就是。”
  “惨啊.....一死一伤.....”
  唐松灵愣愣盯着手里的单词本,额头滑下一滴冷汗,落在英文单词上。
  “die”
  整个大脑像是生锈了,运转得极为困难,似乎都能听见咯吱声,可耳边的七嘴八舌的交谈他却听得一字不漏。
  “唐松灵?”
  “啊?!”唐松灵兀自紧绷,被人一喊吓得后背都在发麻,一回头见是同桌,才稍稍回神。
  “我去,你也太不经吓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啊....我没事。”
  时隔半年,唐松灵又罕见得上课走神了。他盯着老师的脸,盯着黑板上白色的粉笔字,看着一道道辅助线,却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
  眼前看到的听到的,全是那两个陌生人的惨状。
  他们只是爱上了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而已,情感本就如流水,自己如何能左右得了?
  唐松灵也只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而已,如何能不害怕?
  他怕得事情太多了,怕妈妈失望,怕池律被人指点,怕他受家人为难 ,怕他被自己耽误。
  可前不久,池律刚刚说过,不希望他们之间受任何人影响,任何人。
  傍晚,隔着窗就能看到天气不太好,天边黑沉沉的乌云垂得很低,下了晚自习,还没走出大厅,便迎面扑来一股潮湿地水汽,混杂着新鲜泥土的味道。
  这是京城落的第一场雨,雨势滂沱,稠密得雨丝被狂风刮得斜切过来,有人即使打了伞,下半截衣服也都是湿的。
  刚刚转暖的气温骤然下降,大部分人早已换成单衣,此时被沁凉冰冷的雨水一激,四下里都是高低起伏的喷嚏声。
  门厅里黑压压站了很多没带伞被雨势吓住的同学,唐松灵也抱着手臂往外望了望,刚准备一鼓作气冲进雨里,手臂便被人扯住了。
  “啊......”唐松灵被突然冒出的手吓一跳,惊呼出声。
  “别怕,是我。”
  周围人声嘈杂,这道声音很低,但好在离得很近,几乎是贴着后脑勺说的,唐松灵第一时间辨认出声音的主人。
  他微微睁大眼睛,硬生生止住回头的欲望,声音里透着诧异:“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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