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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前一秒还不知好歹顶撞自己的Omega捂着脖颈动脉，指尖氤满刺眼的鲜血，沿着他的身躯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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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程廿眼前一黑，手不自觉捂上侧面脖颈，只感觉那里火辣辣的疼。
赵极棋茫然地看着他，很久之后，才回过神，蹲在死命晃着他的肩膀喊了两声。
程廿的意识还算清醒，就是脖子上疼地麻木，后颈也是血糊糊的一片。他想去看看隔壁顶楼上的Omega，但是面前全是赵极棋那张火急火燎的脸，周围人越来越多，杂乱不堪的信息素让他身体更加疲倦。有人叫来了救护车，很快他就被拉去了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
塞进救护车后，医生为他注射了半管麻醉剂，到医院后推进手术室里缝了十几针。过程中他睡着了，醒来之后看到程举良和魏明丽在他身边。
“谢天谢地！小廿啊，你要是去了老爸也不活了。”程举良捂着他的手，哭天抢地了一通。
程廿想推开他爸，可另一只手挂着吊针，只好无言地看着程举良。突然觉得这种时候有亲人在身边，总比孤零零的好。
程举良消停点后，程廿又望向旁边站着的魏明丽。
魏老师从没遇到过这种事，紧张地声音颤抖：“程老师，你感觉怎么样？”
程廿其实也不清楚，脖子上中了一枪，但他还没死，可能并没有伤及要害吧。于是问：“医生怎么说？”
“对了，医生，我去叫医生。”程廿的话提醒了程举良，他站起来，跑到外面喊给程廿做手术的主治医生。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进来，向他解释了一下伤情，9毫米子弹头从他头颈侧擦过，造成了一条一指宽，六公分长的伤口，表皮和真皮层全没了，还破坏了一部分软骨和中斜角肌肉。幸运的是没伤到主动脉和神经，腺体正好在伤口的尽头，也没有任何伤害，不然就麻烦了。
程廿听完了医生的解释，松了一口气。
医生走后，程廿打量了一下环境，明净的病房，只有一张他躺着的病床和一张陪护睡的床，还有配套的卫生间，空气中没有医院常见的消毒水味，而是一股清醒的香味，床边还有鲜花水果。程廿问：“怎么给我开单人病房？”
魏明丽嗨了一声：“你是在学校里出的事，校领导记挂着呢，放心吧，学校会负责全部医药费的。”
程举良也说：“是啊，是啊，正规单位福利就是好啊，一点也不让人操心。哪像我以前干的那个破厂，工人骨折了连……”
程廿打断他：“爸，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点饭吧。”
程举良有点受宠若惊：“好，好嘞！”
“我要紫气东来家的牛肉面，你找找附近有没有连锁店。”
程举良站起来：“好，医院的饭是比较难吃哈，前阵子爸爸都吃够了。可你身上有伤能吃吗？要不我先去问问医生。”
“不放辣就行，”程廿催道：“你快去吧。”
“好好好，多少年了儿子还是好这一口，哈哈哈……”
把程举良打发走。程廿问魏明丽：“孙老师呢？”
他突然问孙芸，有特别的用意，只是因为他不想直接问宋知习。
魏明丽也心事重重的模样，拿起床边一个橘子，叹了口气：“孙老师去了警察局，开枪的是她班上的宋知习，你知道了吧？”
程廿点点头：“宋知习现在人呢？”
“保安在数学院顶楼发现了他，后面警察也来了，他吓坏了，问他什么都不说，听说下楼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他家里没有监护人喝直系亲属，孙老师是他的辅导员，就被警察叫去了。”
程廿揪紧了床单。
魏明丽停下剥橘子的手，小声说：“程老师，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程廿当然知道，到现在，他对宋知习的一切行为都有了解释，包括前上周末的那通电话。宋知习是在告别，并且向他确认是否还会回学校工作，只有他回来，赵极棋才会找来他的麻烦，宋知习才能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宋知习才不是小绵羊，他看不到复仇的希望，剑走偏锋去使用非正规手段。他利用兼职的便利偷了一把射击馆的运动用枪，经过改装，装入能对人造成致命伤害的真实子弹，甚至还增加了瞄准设备，就等赵极棋来学院自投罗网。
他在学校射击场不止干些打扫卫生的杂活，还在无人之时用□□偷偷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甚至做到弹无虚发。那颗子弹，本应该射入赵极棋的心脏部位，可惜被程廿阻挠，推开赵极棋的同时，还伤到了他自己。
程廿与赵极棋互相视为眼中钉，他巴不得那个猖狂的Alpha倒大霉，但是小宋不能出事，为了复仇搭进去自己的前途和一生，那样太不值得了。那时候程廿根本来不及多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制止悲剧的发生。
但现在想想，即使没有杀人，悲剧已经铸成了。就算程廿不追究，可他持有非法枪支，还被警方抓到，宋知习的人生已经彻底毁了。
“我听医生说那颗子弹是真的，太可怕了。那个宋知习，看着乖巧瘦小的一个Omega，怎么会有子弹！射击场的枪是比赛用的，居然让他改装成杀人武器，简直是犯罪天才啊！”魏明丽说着把橘子塞进嘴里：“你到底知不知道他跟那个Alpha有什么仇啊？”
“我可能知道一些事，但是……还是等我见到他，再确认一下吧。”程廿不愿意说太多。
魏明丽最喜欢八卦，程廿不告诉他，他晃了两下程廿的胳膊：“你就跟我说说嘛。”
这时候，欢快的流行音乐响起，魏明丽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面色突然凝重，说了两句。
程廿听出电话那头是孙芸的声音，语速又急又快，那边周围还有嘈杂的呼喊，程廿一点也没有听清。
魏明丽挂了电话，脸上挂满了震惊，对程廿说：“你可能一下子见不到他了。”
程廿抬头询问魏明丽。
“刚才是孙老师打来的，她说……宋知习也进医院了。”
“为什么？”
魏明丽仿佛有些后悔告诉程廿：“他服了药，进了警察局后才被人发现不对劲了。他们在天台上找到两个空瓶子，是、是百草枯。他在开枪之前，就喝下去了，只不过药效发作得慢，之前一直没发现。”
程廿感受到一阵眩晕，仿佛被绝望和恐惧遏住咽喉。他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想掀被子下床去，但是浑身攒不起力气。
仅仅半天不到的时间，一名年轻的，努力的，有着光明前途的Omega大学生沦为了嫌疑犯，甚至畏罪自杀。而这一切全部归结为一个失败的复仇计划。
“他在抢救，没事的，会好的。”魏明丽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到，连声安慰他。其实，在老师们心底里，都不希望宋知习出事，他们相信背后一定有隐情，才迫使无依无靠的Omega犯下大错。
“他在哪个医院？”
“市第二人民医院。”
程廿想过去看看，但是他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他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去了也是添乱。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医生，祈祷死神不要带走一条年轻的生命。
这世道，对宋知习太不公平了。
*
程廿的伤不严重，只要做好止血和消毒就能出院了。宋知习也在他出院的第二天奇迹般地抢救了回来，不过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程廿听说后，心情松泛一些，但他不能去探视，宋知习被警方严密地控制了起来。就等医院评估他能出院之后，再启动审讯程序。到时候程廿、赵极棋和学院老师们都得作为证人出席。
程廿又休假了，仍旧住在他租的那套房子里。每天按时换药，对着镜子揭开绷带后，脖颈侧后方正在结痂的粗长黑色伤口，比大型手术的疤痕还要狰狞，以后这里一定会增生结疤，变得丑陋又吓人。脖颈部位距离脸部很近，还是腺体附近露出来的皮肤，多一道疮疤对Omega的容貌影响很大。他以后要常年贴最大号的腺体贴纸才能将那道疤痕遮掩住，说不定还要定制贴纸，实在是很大的麻烦。但他没有一般Omega那么重视颜值，从前可能还会在意赵煊的看法，现在他们分道扬镳了，就更加没有必要管了。
这些天接到很多电话，大多是同事朋友来问候他的。每当电话铃声响起，他的胸膛便会被莫名的期待填满。都这时候了，他还在幻象赵煊会给自己打个电话，可是赵煊没有，哪怕是作为普通朋友的一句问候都不愿意施舍。他独居在简陋的出租屋内，隐隐作痛的伤口害得他彻夜难眠，过了几天那里又开始瘙痒，让他半夜翻来复去地醒来。寂静的黑夜，他感受到皮肉一点点增生涨大，同时细细咀嚼着孤独的滋味。
让程廿意外的是，有次在门口撞见隔壁屋的一个Alpha，那人脸庞刚毅，皮肤是小麦色的，一身腱子肉，外表看着挺粗狂，却心细如发，问他脖子上的伤口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程廿含混回应几句，那人送给他几瓶治疗创口的外用药，还说他和另外两个Alpha朋友合租在隔壁，算是邻居，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们帮忙。
程廿感受到了邻居的关怀，心里变得暖洋洋的。这算是这些天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伤口完全长好后，暂时呈现粉嫩的瘢痕，不需要继续贴纱布，洗澡的时候也不用再避着那块皮肤不沾水。程廿选了个不错的天气，仔细收拾了一下行李，打扫打扫卫生，改善一下居住环境。经过一上午的收拾，门边堆放了两大袋垃圾，他准备下去吃饭再顺路带下去。
“咚咚”，外头响起两道略显急躁的敲门声。
程廿吓了一跳，有谁会知道他住在这里呢，或者门外的人是来寻找原来的租客也不一定。
“谁啊？”程廿放下拖把杆，把门拉开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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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谁啊？”程廿放下拖把杆，把门拉开一条缝。
还未见到门外人的庐山真面，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程廿皱起眉头往外看去，门口站着的人穿了件巴黎世家深黑运动外套，衬得身躯修长挺拔。视线向上移去，程廿看到一张熟悉的、年轻的脸庞，一双通红的眼眶，憔悴的目光从里面定定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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