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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第二天程廿又去了一趟医院，不是去看外伤，而是去了医疗美容科就诊。他侧后颈上那块伤疤还是需要处理一下，争取能淡化到正常社交距离看不出来的程度，这样就不用为了掩盖伤疤而去贴臃肿的贴纸了。
从激光美容室里出来，脖子上还有麻醉，因为靠近头部，他感觉脑子还有些昏沉。正往诊室门外走，他的鼻尖却敏锐地捕捉到一抹似曾相识的烟熏气息，格调张扬又高贵。迎面而来一道瘦高的黑影子，穿着黑皮衣，长长的头发顺滑浓密得像海波，又像名贵华丽的丝绸，那人修长的手臂抬起来撑在医院门梁上，将小小的一扇门堵得严严实实。
“Bonjour,My fresh friend.”
“Jacqueline！”程廿惊讶地叫了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只隔着两三拳距离，程廿只有仰着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庞，国际超模那张脸近距离更具冲击力。他下意识地觉得人家是来医院看病或探视友人，偶然路过碰见了自己。
杰奎琳放下胳膊，往后退了退，大方地说：“从我们上次见面开始 ，我就一直停留在你的国度，正巧今天又碰见了，怎么，不请我喝一杯吗？”
程廿大大方方道：“当然。”
程廿压下激动的心情，邀请杰奎琳去白埔街的一家24小时开门的高档清吧坐坐。与赵家那次不同，杰奎琳今天是一个人来医院的，没有带保镖和助理，发丛中的墨镜是她唯一的保护伞。然而她不论怎么遮那张脸，优越的身高和西方人的脸部轮廓，以及女A的信息素等级也让她赚足的路人的眼球。
清吧在三楼，酒品价格偏高，能来消费的大多是白天没事儿干的富二代或者网红。杰奎琳进来后随意地坐在单薄的沙发上，架起又长又直的两条腿，由于是女性的腿，相较同等身高的男性看起来更加修长。但她的腿并不是很瘦，反而聚集了健美的力量感。
程廿请她喝了一杯干马丁尼，自己因为伤口的缘故只要了汽水。
“看样子，您是来专程来找我的吗。”程廿的脸有些发烫，不好意思道。
“我来找我怀念的Sweet tea。”Alpha的嗓音慵懒又有磁性，她举杯向程廿示意。
程廿羞愧地低下头。
“你最近怎么样了？看起来你的生活似乎发生了变故？”
“我搬家了。”
“为什么？”
程廿耸肩，装作满不在乎道：“我跟赵家闹掰了，之前住在赵总的房子里。”
杰奎琳挑眉道：“要不要来我这里，我定的酒店总统套房，大得可以开百人party，”
“不行不行！”程廿连连摆手。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杰奎琳放下杯子，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的那个学生，是不是叫宋知习？”
程廿一怔，眼眸里透着迷茫。
“难道是我记错了？我调查过S大中文系的学生里是有这么一个人，模样瘦瘦小小，斯斯文文的那个Omega小男生，像个可怜的百灵鸟。我听说他做了件蠢事，让你吃了苦头。”杰奎琳关切地靠过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程廿蓦地反应过来，惊慌道：“啊，不过破了点皮，缝几针就好了”
“Omega的皮囊就是他们的外衣，你的战衣破损了，还怎么在感情的决斗场上大杀四方？”
程廿摇摇头：“我的学历与智慧才是战衣。”
杰奎琳笑了笑，“我忘了，你不像模特，你不是靠外貌与身材活着。”
程廿道：“宋知习我认识的，上个学期我还教了他所在的班级中国现代文学提纲这门课。您为什么对他感兴趣？”
杰奎琳盯着面前的三角形高脚杯，些微出神道：“你听过，贺兴国这个人吗？”
程廿眨了眨眼：“怎么会不认得？”
这是个在全国性权威新闻中播报过无数次的名字，公开场合走到哪里都有武装力量保驾护航的角色，举国最有权力的开国元老之一。但是程廿感觉从欧洲国际超模嘴里吐出本国政要名字略显怪异，他不知道杰奎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那……贺罹这个人，还认得吗？”杰奎琳高挺的眉弓紧紧压下。程廿有一种错觉，这个高阶女Alpha恨不得将这个名字磨碎了咽下去。
程廿眼前闪现出数月前私立医院一楼大堂里的那一幕，和那让人胆寒的野蛮信息素。但他心中已然有了警惕，他小声回答道：“听过，了解得不多。”
“灵江省国土防务厅主任，年仅二十六岁，等贵国的任免程序走完，他就是举国最年轻的厅长了，未来是灵江省省长的备选之一。他是贺兴国的独生子，两年前的结婚，婚礼很是低调，只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和官场上的熟人，新娘的信息素……是这世界上最甘醇的玉龙茶香。”
程廿默默听着她诉说，整个人似乎沉入了怀念与痛苦交织而成的感伤中。
杰奎琳看着程廿越来越迷惑的表情，说：“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来找你聊贵国领导人的家庭成员吧，你先看看这个。”
杰奎琳从黑色中性风的YSL手拿包里抽出几张五六年前的报纸，展开放在矮桌上，纸张已经有些发黄，上面留有被人阅读成百上千次的痕迹，正是灵江市的日报，首张版面上印有几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报道的新闻是一家三口在斑马线上出车祸的惨剧，因为一家人全部当场死亡，而且还是被同辆车撞的，这样的概率在交通案件中很小，而且三名死者都撞飞了二三十米，现场血腥无比，灵昌市很多年没有发生如此惨烈的车祸，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程廿看到标题的同时，手脚顿时发凉，呼吸急促，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半分钟后，杰奎琳将第一张报纸拿开，露出下一张，看日期，正是前一份日报的两天之后，报道的是那起车祸的警方调查结果，所占的版面更大，标题更醒目。程廿飞速扫了几眼，大概是说交警已调清楚真相，事故发生在夜间九点左右，起因是那一家三口从偏远县进城后步行闯红灯，由于那片区域晚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撞人的车行速度较快，还有前方迎面车辆的远光灯闪眼才没有避免这场祸事。但是撞人车辆并没有超速，也没有任何违法交通规定的地方，只是各种偶然因素加上行人作死闯红灯导致的，看起来纯粹是撞人的司机比较倒霉。而那名司机，在报道中全部用的是化名“吴某”。
程廿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肚子里满是疑惑与绝望。不等他发问，杰奎琳又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保存的一段视频。
视频是对着电脑屏幕拍的，拍摄时人手部轻微晃动，可能是比较早了，那时的手机像素不太行，画面质量很差，但依旧能看出是对着事故发生路口拍摄到的监控画面。漆黑寂静的夜晚，只有几百米远的某所学校教学楼里的灯光，和附近的一盏路灯的照明，在模糊的路灯光下，一对中年男女在两边，牵着中间背着粉色书包不时蹦跳两下的小女孩。他们走到路口时交通指示灯恰巧转为绿灯，一家人没有停留径直往前走，那个夜晚应当很安静，宽敞的马路上没有行车，至少在当下的监控中一辆也没有。女孩身上背着小书包一上一下地抖动着，她是多么地快乐幸福，一家三口往马路尽头的学校走，去找他们上中学的另一个孩子。
下一瞬，监控角落冲入一辆亮闪闪的帕拉梅拉，在车辆正对的道路指示灯为红灯时左转窜出，轮胎在油柏路面画下两道深黑的印记，车辆往前行了几十米并未减速，无情撞上并排的三人，顿时血肉横飞。
一切都寂静了，程廿看着监控视频上的时间，想起宋知习那张哭泣的脸。
程廿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这件事，被撞的是我学生的家人，开车的人是赵极棋。”
杰奎琳没说话，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监控中，帕拉梅拉驾驶位车门打开，下来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男人，个子修长，两条腿瘦瘦长长的。程廿不能分辨他的相貌，但下一秒，他就确定了这人并不是赵极棋。
因为很快后面又拐上来三五辆名贵的跑车，而赵极棋从其中一辆上下来了。
那个驾驶帕拉梅拉的年轻男人往前走了几步，踢到了脚边的小书包，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肢体动作反应出他心中的畏惧，后赶上来的轿车上下来几个认识的友人，都是打扮光鲜的年轻男子，赵极棋也里面，几个人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拥抱他，给他安慰。
赵极棋凑上去说了些什么，画面中听不见声音，还是能从肢体语言上看出这伙人开始了激烈的争辩。可见出生再高，家底再厚，碰到人命关天的事，慌神是不可避免的。然后程廿看到赵极棋上了那辆帕拉梅拉，而那个驾车撞人的青年上了另一辆车的副驾驶，他们一起快速驶离了现场，留下三具横陈的尸体，离去的时其中两辆车又碾过了地上的小书包。
视频完全停止，程廿收回视线，弯腰坐在椅子上，双臂撑着自己的额头，发觉自己的抖得剧烈。
杰奎琳从将手机收回：“现在你看完了，有何感想？”
程廿抬起脸，坚定地说道：“我的学生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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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撞死宋知习一家人的并不是赵极棋，而是贺家金贵的独子贺罹。”顾客寥寥无几的清吧内，杰奎琳向程廿诉说着，她的声线很稳，甚至有些冷淡，并不包含多余情感，可程廿觉得这是她已经将这些往事来回咀嚼过无数次后练就的淡然。
“四年了，我一直在调查贺罹，发现他所犯的恶事，远不止这么一桩。用你们的一句成语来形容，他的所作所为简直猪狗不如。你学生家长的车祸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因为发生在他青年时期，还是给他造成了些许心理阴影。我花了点钱，从当初参与案件的交警那里买来了监控录像。”
“这么说，监控坏了的传闻的确是假的了。可你为什么要帮宋知习。”程廿立刻改口：“不，应该说，你与贺罹有什么仇怨？”
“要知道的话，你得带我见他。然后，他将要为我做事。”
程廿不解道：“你想联络他？为什么？”
“我很早就将贺罹和贺家的人际关系网络打听清楚了，赵家家宴那晚，我一开始是奔着他的狐朋狗友去的，偶然间见到并认出了您是他的老师，才冒昧地……诱使您到我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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