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外表，我感觉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叶廷感怀地地叹了口气：“他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程老师了。”
“啊？”老陈叫了一声，没来得及问，又被手上忙活的事儿分散了注意力。
或许这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吧。叶廷摇摇头，想了想，掏出手机，面色凝重地拨出一个电话。
礼堂中部十米挑空，用名贵的丝带和鲜花装饰布置出梦幻的氛围。两米多高的结婚蛋糕摆在鲜花包围的台座上，蛋糕上的白色的天使象征纯洁的爱情。一桌十万的酒席，摆的酒都是九几年的滴金和罗曼尼康帝。婚礼之前已经在赵家过办一场。会展中心的这场是公开的，邀请的宾客也最多，办完之后，还要在新娘的娘家再办一场，恨不得折腾到举世皆知的地步。
程廿重新戴上口罩，和屈秦风出现在富商和名流遍地的场合，也是分外出类拔萃，引得宴会宾客们频频侧目。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带你原路离开，这是最后的机会。”屈秦风小声对他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这儿了，您就别给我打退堂鼓了。”
“好吧。”屈秦风环视会场一圈，“记住，待会儿在人面前别叫错了。”
“好的，秦风。”程廿面不改色地说。
屈秦风讶异地侧头看了他一眼。程廿依旧平静地目视前方，但屈秦风看着他异常镇定模样，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商界精英们见到秦宏的老总大驾，举着酒杯凑上来，寒暄的寒暄、套近乎的套近乎，名利场的气息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屈秦风也将程廿介绍给他们，只含糊地说他姓程，没有具体介绍，人们甚至都搞不清是程还是陈。
程廿看到某几张桌子前聚着几个雍容华贵的Omega，在进行专属于Omega 的社交，那些人中有几个是赵家的亲属，程廿上回还在赵家家宴上见过。再远一些距离，赵极棋在一帮太子党中间谈笑应酬，程廿迅速低头，把口罩往上提了提，生怕让这些人看出来。
好在并没人注意到他。赵家家宴上他虽然被赵煊带在身边，但赵家人打心眼里轻视他，以为他只是赵煊临时伴侣中的一个，因此程廿的形象压根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印象。
随着宾客到齐，时间也到了。主持人上台，招呼众人落座，会场一暗，乐队开始现场演奏婚礼常用的几首古典曲目，大屏幕上开始展示新郎新娘的婚纱照片，影像中的Alpha与Omega有着匹配的家世，相当的等级，且都是绝色容颜。程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显示屏，心中早已没了酸楚，而是无尽的空落的。
嫉妒、愤懑、不甘心……他早已没了这些情绪，坦然接受了现实。可是当他想到自己与赵煊十年，也没留下哪怕一张看得过去的合影，而他与正牌未婚妻三个月就留下了这么多回忆，还能这样公开展现在亲朋好友面前，获得他们的祝福与艳羡，心中难免会有感慨和自嘲。
屈秦风注意到他的脸色，在桌子底下握了握他的手，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安好。
他的掌心宽大、干燥而温暖，能给予Omega可靠的安心感。但程廿却毫无留恋地，将手慢慢抽了出来。
“我没事……”话音未落，身旁走过的侍者一不小心脚下一崴，托盘里的高脚杯往程廿身上歪去，一泼红酒完完全全洒在了他的前襟上。
程廿叫了一声，那侍者脸色煞白：“对不起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屈秦风对那侍者严肃道：“怎么办的事？”
程廿拿起餐巾擦了擦，但是酒液的痕迹一点也没有减少，他上身穿的是一件淡金色真丝衬衣，搭配黑色西装外套。外套倒是不明显，就是里头的衬衣完全不能看了。
或许这就叫做出师不利吧。程廿打量着连连鞠躬道歉的侍者，十八九岁的模样，做事不稳重也情有可原。他不想太为难小孩子，对屈秦风道：“是我不该坐在人来人往的道口，别怪人家了。”
屈秦风想了想，掏出手机，说：“司机里有一套我的备用衬衣，我叫司机送过来，你将就一下换上吧。”
程廿点点头，屈秦风给司机打起了电话。那个应侍捡起杯子后，还诚惶诚恐地站在原地，程廿问他盥洗室的位置后，打发他干别的去。年轻的应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就赶忙离开了。
没多久，屈秦风的司机让工作人员将干净的衬衣送来，程廿说了一句“马上回来”便拿上衣服，急匆匆往侧门出去。
屈秦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程廿按照那个侍者的指引，一路来到卫生间，越走越觉得奇怪，稍显简陋的通道设施，还有随处可见的“staff only”标识牌，都暗示着这里可能并不对宾客开放。
难道是那个侍者刚来太没经验，把他指引到了员工专用卫生间，这样也不无可能。但当他看到走道尽头的卫生间标志时，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想着先换上衣服再说。卫生间是单人的，并不是一个个隔间隔开的那种供多人同时使用的那种，程廿进去后转身关上门，就在差点关上之际，有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了门。
程廿差点被撞得往后栽倒，他回过神，抱着衬衣站直身体，在门口看到一个他很久没有记起的人。
为了赴宴，Omega打扮得美艳娇俏，他走卫生间，用脚踢上门，“嘭”地一声，狭小的卫生间里，两个Omega相互对视着，一个眼神警惕，一个眸光阴狠。
程廿困惑地说：“钱伟？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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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你一个被赵家扫地出门的情妇，还有脸到这儿来？”
程廿转过去面朝镜子：“不关你的事。”
Rio冷哼道：“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才被人甩了又攀上高枝儿，说，你是怎么勾搭上秦宏老总的？”
“不关你的事。”
人善被人欺，尤其是当你还很弱小的情况下。程廿十岁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最近才懂得践行起来。面对钱伟的挑衅，他选择冷漠以对，不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Rio那张因注射过量玻尿酸而僵化的脸部肌肉抽了抽：“看样子人老总并不是很器重你嘛，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还放心你一个Omega到处乱窜。”
程廿皱眉，隐隐意识到不对劲：“是你让侍应生故意往我身上洒酒的？”
Rio刻薄道：“你这脑袋还没有被书读蠢嘛。”
程廿怒道：“你买通他人往我身上泼酒，顺便引我到更衣室里找我的麻烦。可这些低级的伎俩又有什么用呢？我告诉你，钱伟，我不欠你的，你的人生过得不如意，都是咎由自取，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Rio听他这么说，死死咬着牙，露出了想要吃人的扭曲表情。
“让开。”程廿想离开这里，但对方堵住门不让他走。
程廿越是镇定，看起来越不将自己放在眼里，Rio越看他这张脸越觉得可恨，嫉妒的火焰让他胸口几乎要炸开。
他们原本处于同一起点，甚至在学生时代，他比程廿更受欢迎，为什么现如今程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个富贵多金的Alpha眼巴巴围着他转。而他呢，只能靠讨好赵家又老又挫的仆人，才换来一张名利场的入场券。
他不甘心，而造成他如今凄惨生活的人正站在他面前。
他一把扯下程廿的口罩，暴露出一张轮廓清晰，下颌紧窄的脸，程廿在造型师那边化了个浅淡的妆容，显得皮肤白皙又通透，连眼中的错愕都显得那么无辜。
程廿不重视打扮，在相熟的人面前一向维持着朴素甚至有些老土的形象。这幅过分精致的模样与他一点也不匹配，要是他自己在镜子里见到，都是不敢认的。
Rio死死的握着拳，骨头压得直响。他一辈子都在跟人攀比，但总是在程廿这里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甘心，程廿给了他无尽的羞辱，甚至产生一种人生被人夺走的错觉。如果不是程廿在毕业时成心刁难，他一定能拿到毕业证，他也能念硕士、博士，获得众多Alpha的青睐，登上上流社会的门槛，而不是这般挫败，一事无成，靠着在床上讨好Alpha来挣一口饭吃，更不会在这里当一个挑梁小丑。
是啊，从他放弃学业的那天起，一切都错了，都是眼前这个Omega的错！
他的脸色一度阴沉，信息素波动剧烈。程廿感知到他的失控，不想再呆下去了，而且再不走，新郎新娘就快入场了。迈步离开的同时，Rio扯过他的手臂，将他掼到洗手台上，他还没意识过来，便迅速用手撑住台板，好险没有撞到额头，然后听到拧开水龙头的哗哗声，头顶上的人揪住他的头发往下压。
“你干什么！放开我！”程廿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校园霸凌的片段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收起你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吧，你可真他娘的欠揍！”
“放开！”
Rio恶声道：“贱人去死吧！”
程廿觉得他已经疯了，跟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好在他们都是Omege，体力相差不大，程廿一手奋力揪住他的手腕减轻头发的疼痛，另一只手肘用力撞击他的腹部薄弱处，把他推搡开一些，紧接着抬起肘子给他来个颌击，嘭一声，正中他尖尖的下巴。
Rio嚎叫一声，人工下巴已经歪了，站不稳，往后跌了几步。
程廿同样没讨到好，刚才手肘猛地撞击了尖锐的地方，疼得要命。头皮快被他掀开，更悲惨的是，他的头发有很大一块还是接的。
短暂的厮打间，Rio脸上的妆都花了。他来不及心疼三万做的下巴，一眼看到镜子里鼻歪眼斜、颓丧丑陋的自己，彻底失去的理智。目光急切疯狂地四下搜寻。因为是员工卫生间，角落里堆放着杂物，他蹲下，从里面抽出一个实木托盘，上面叠着的一层杂物倾倒下来，发出巨响。Rio抄起托盘，狠狠往程廿身上抡去。
保护自身的本能让程廿闭上眼，双臂下意识抱住脑袋，缩起身子，预备承受这一下撞击，
然而，过了很久，预想中的疼痛都没有落下。
程廿放下手臂，抬起惊恐的目光，看到Rio身后站着个气势汹汹的人影，比Rio高了整整一个头，身形更是强健，修长的五指轻松抓住Omega的手腕让其动弹不得。他的额角上青筋分明，面上覆盖一层冰雪。
暴戾的Alpha信息素让两个Omega战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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