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挂钟指针滴滴答答的,程廿的心情却越来越焦灼。
赵煊拿起一个小碗,拉了一下他衣袖,放软了声音:“医生说你三天没进食了,必须吃点东西,否则会低血糖的。”
程廿双眼放空,不知在望着哪里,冷淡地说:“我该报警吗?”
赵煊沉默少顷,道:“最好不要,他毕竟是我爷爷,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程廿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其实他不是真的想报警,他知道胳膊是掰不过大腿的,赵翀有一万种办法把自己摘出去。只是程廿被限制自由,心理被折磨了半个多月,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会让张峰齐接着保护你,加派人手24小时不间断。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张峰齐就是程廿的邻居张大哥。程廿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又是一阵不痛快:“为什么让张大哥跟着我?”
赵煊眉峰微微隆起,对程廿这么亲切地称呼一个保镖感到不悦。程廿感知到他的怒气,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若是放到以前,他会战战兢兢地试探、忏悔、改正。现在他们断了,程廿便安然地不再施加任何努力来讨好赵煊。
赵煊放下手中的小碗:“过去十年,每一次你发q的时候,他都在你家附近。只是以前你没发现而已。”
程廿听着他的话,什么都说不上来。那些听着像在邀功,挺不符合赵煊的性格的,如果他真这么做了,是为了什么?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又是为什么?程廿来不及感动,脑子里就生出一种最大的可能性:“你派他监视我吗?怕我发q的时候背着你和别人……”
“不是。”赵煊斩钉截铁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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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程廿在他眼中看到无尽的占有欲,听他沉声说: “我只是想保护你。”
程廿冷冷勾了勾唇角,觉得纠结过去的事没有意义,调整了一下心情又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个电子书里头有定位器。”赵煊言简意赅。
“原来是这样。”程廿真不知是该为赵煊的控制欲庆幸还是担忧了。日常送出手的小小礼物上还装上了定位装置,他不敢想象这套房子里有多少监控设备。
“这次多亏了定位器,我才能找到你。”
“那我还得感谢你的提前布置。”程廿冷哼道,“谢谢你来救我,但以后不需要了。”
赵煊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与他气质很不相衬的茫然:“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耗费这么多人力在我身上,你的妻子会介意的。”
赵煊跟以前一样握上程廿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抽了回去,他的眼底闪过微小的落寞:“这阵子你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我的婚姻?”
“这难道还不能作为我们分手的理由吗?”程廿到现在也不信赵煊说的他没有结婚,充其量是没有给出标记。但程廿亲自参加了他的婚礼,在上千人的宴会上,他与周珍和交换戒指与承诺,总归不是幻觉。
赵煊沉默片刻,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还没有领证,原本打算再与周家签署地产合作条约的同时领证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这便是典型的商业联姻,用婚姻为保证缔结合作关系。程廿满脸疑惑:“没有必要?”
“我结婚不仅是为了和周家合作,还是为了我爷爷手里的股份。他以我结婚为条件给出的报酬很丰厚,我拒绝不了。”赵煊想起赵极棋回国后二房搞的这堆烂摊子就气得捏紧了拳头,“这次去救你,我彻底跟我爷爷翻了脸,你觉得他还会给我股份吗?”
骤然接收了这么多信息,程廿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因为我的缘故,你结婚的努力都泡汤了?”
“可以这么说。”赵煊的话听起来毫无惋惜。
“所以呢?”
“所以,和周家的联姻,也没有必要了。”赵煊倾身往他靠近,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一直以来,我以为让你在暗中便是最好的选择,但接连发生的事,让我看出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该回到我身边。”
赵煊精致的五官放大后呈现在面前,端着认真至极的脸色,程廿心中顿时有些触动,心中的警报便大声响起。程廿无措地眨了眨眼:“你马上能宣布跟她离婚?”
赵煊又沉思片刻:“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目前大众以为我结婚了,没过几天又宣布我离婚或者根本没有结婚的话,很难不影响集团的股价,我们赵家的信誉和脸面也会受到影响。”
“那不是一样吗?”程廿气极反笑,“我们如果恢复成以前的关系,在大众眼里,我还是第三者。”
“要对外公布我的婚姻状况,或许需要一年到两年时间,过去十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两年吗?”
乍然提起那十年,程廿只觉得心痛如绞,立马从头到脚清醒三分。过去十年里,程廿只觉得自己被献祭了似的,完全没有自我,满心满眼只有赵煊。而赵煊只有偶尔想起他来才过来陪一下,像处理一件例行工作,而且越后面越难以想起他来,对他也越来越淡漠生疏。赵煊又是怎么忍心让他回到过去那种状态的?
原来爱意消磨后,对万事万物的看法都不一样了,程廿一心只想跳出过去的生活方式,哪还能再答应回去。他低头冷淡至极地说:“不管你想什么时候结婚离婚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赵煊预感不妙,那是一种看不清前路的茫然,他们离得很近,两颗心之间却横着一道如山隔阂。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婚姻离开你的,你错了,是十年不平等的付出,是我守着这套房子一连几个月见不到你,是我明明怕疼却忍着你的喜好在床上装作兴奋,是我听身边人念叨你的好却不敢跟任何人说我认识你。赵煊,你能懂吗?我不想往后一辈子再经历那些,我不敢,我害怕……你让我再过那样温水煮青蛙的日子,那不可能……”程廿越说越深觉无力,仅仅是想起这些年孤独的等待时光,谨小慎微、患得患失,就能让他窒息。
赵煊失望地看着这一切。程廿从前不是这样的,自己说什么,他都照办,一是因为他代表权威,做出的决断总是正确的,二是因为程廿对他有着绝对的信赖与爱慕,爱情使人成为最虔诚的、最愚昧的信徒,即便有什么不满,都会埋藏在心里,一切行为宗旨都在为对方服务。可现在的程廿,像断了线的风筝,彻底脱离掌控,脱离他这个归属地,不管怎么伸手,都够不到了。
但冷落冰霜的赵氏总裁又怎么会认输呢,每当赵煊觉得话题不利于自己,那便是时候结束对话了:“你现在应该吃点东西,养好身体,别乱跑,我会处理这一切……”
程廿一听就炸了毛:“我最不想听的就是我应该做什么?赵煊,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规划和想法,请你不要控制我!”
赵煊黑着脸说:“你觉得我的提议让你不愉快了?”
这种沉肃的语气,是程廿从前最怕听到的,但他现在像个翅膀硬了的小孩,有一腔勇气跟家长叫板:“我觉得我遭遇了绑架,就应该报警,你觉得不要,那如果我坚持报警呢?你会阻止我,因为你从不会尊重我的想法,你永远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那是因为你报警也没有作用。”赵煊已然丧失了部分冷静,扬声道,“我爷爷拥有全国最好的律师,三言两语就能把你送进监狱。”
程廿垂头。
赵煊两手握住他的肩膀:“阿廿,我会保护好你的,这次身体恢复好之后,就别回S大任教了,你辞职吧。”
程廿吃惊地抬起头,不敢确认赵煊说了什么?那是他的事业,他后半生唯一傍身的东西。他拼命搞研究写沦文,就是为了三十岁之前评上副教授的目标,在他们小小的学术界立稳脚跟。他求学二十多年努力换来的东西,赵煊居然企图用轻轻松松的一句话让他全然放弃。
程廿气愤地打开他的手臂:“我绝不会放弃我的人生!”
那天他们交谈不欢而散。赵煊还想在房子里待一阵子,中途接了个电话后急匆匆走了,安排了张峰齐和几个保镖在门口站岗。
程廿觉得自己的处境毫无改变,一样的没有自由,不能出门,只不过困住他的换了一拨人。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上班了,不知道学校里什么情况。先打了个电话给孙芸。孙芸说之前就有人给他请过假了,让他不用担心,他这个学期课程不多,院长照例把他的课分给王教授。
因为算日子他半年一次的发情期的确在这阵子,徐院长干脆地准了他的假,只不过这次时间特别长,徐院长也没催他,对此程廿也觉得很不对劲。
电话那头,孙芸不无担忧地说:“对了,小魏说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你没接,聊天软件倒是有时候还上线,你怎么了?”
软件上线应该是赵翀的手下拿着他的手机故意营造出他还在正常使用手机的假象。程廿忍着心虚,不得不欺骗朋友:“身体不舒服,心烦……”
“哦哦哦,”好脾气的孙老师忙安慰他,“我懂的,你的特殊时期嘛,女孩子每个月来一次都要死要活的,你这种半年一次的,反应肯定更大。”
程廿笑道:“我没事了,争取这两天就到岗吧。”
往常孙芸都会劝他多休息休息,这次没劝了:“好吧,你早点回来。对了,前阵子我跟我大学同学聊天,她弟弟是个三十出头的Alpha,常年撸铁,那身材好的呦,你来我给你介绍……”
挂了电话,程廿下床吃了点东西,现在的三餐都有专人做好送来,家里的卫生也不需要自己挂心。但是在住了好几年的地方猛地看到一两个陌生人在忙活,还是有点不适应。
程廿开门往外看了看,果然见到了张峰齐端坐在门口一张椅上,换上了赵氏的工作服,身板挺得笔直,在闭目养神。
幸亏这小区一梯两户,对面人房子没有住人。否则让邻居见到Omega独居的房子外坐着个五大三粗的Alpha保镖,一定会招来异样的目光。
张峰齐听见动静,站了起来,往后推了一步,恭敬又疏离,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程先生怎么出来了。”
张大哥帮了他很多次,程廿对他的印象不错,他无法将对赵煊的不满迁怒到他身上:“张大哥在门口不累吗?进屋子里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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