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
身穿官服的国字脸中年男人一进来,撞着这满室的无比寂静。
皇太后旧症此番来势汹涌,一夜之间卧榻不起,药石无医无力回天,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皇宫之内消息通达,内廷前朝这消息更像是长着翅膀。
一夜之间,天都要变了。
皇帝太小,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都被吓的病了去。
长孙崇毅扑通一下冲金帐跪下去行礼,金帐之后毫无动静。
无人敢有动作,良久皇太后的声音微弱响起,“是相国来了……”
“是,臣在。”相国长孙崇毅又跪近些。
长孙崇毅待要再跪近些,这时外头忽然一阵杂乱脚步,以及兵器相撞之音,长孙崇毅变了脸色。
不止他,一边的薄姑也变了脸色,无人敢动作,薄姑急步往外去,可没走几步便退了回来,一把尖利的戟顶着她的喉。
分毫之差,即刻要命。
“皇嫂,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
“哦不,如今该称圣母太后了。”
一阵带着嘲讽的男声响起,内殿寝帐哗啦啦被拉扯甩下,密密麻麻的持戟兵士,为首的男人约莫四十岁,虎背熊腰,一脸淫邪狂妄。
“小汉王……”长孙崇毅不可置信的出声。
“呦,长孙老儿,这副模样莫不是活见鬼了?”被叫做小汉王的男人哈哈大笑。
“都以为本王死了哈哈!”
小汉王笑的狂妄,几步往里面走去,如今整个瑞安宫都被控制,所有无论宫人、医官审时度势,亲眼历此番大抵是活不成了,统统装木头人。
再往里就是内帐,薄姑被制着却也管不了许多,要去阻拦。可她一动,那威胁她的兵士,就毫不客气的把手中的戟扎近她的脖子。
扎的不浅,戟头出指元由口口裙:衣污儿二齐伍巴一收集来立刻带出一滩鲜血。
“姑姑!姑姑!”大宫女晴穗看到这一幕,要爬过来却被身边的兵士猛踩手指。
脖颈不断涌出鲜血,薄姑整个人站立不稳,加上她的年纪,血再这么流下去,再怎么也受不住的,再没有人拦她。
薄姑身子摇摇晃晃,晴穗和晴禾在地上哭泣,每次要摔倒时,结果都没有。
薄姑就这么流着血,一步一晃的跟着小汉王身后。
小汉王察觉,扭头不屑的打量。
“汉王殿下,你逾越了。”薄姑气息微弱,气势不输。
下一秒,男人一脚踹出去,“卑贱的贱婢!也想拦本王!”
小汉王虎背熊腰一个壮胖子,薄姑被踹在腹部,又有新伤一时失血,根本毫无招架,一下摔倒在地,再要爬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眼神却敢直视眼前的男人,丝毫不怯。
“拖出去,赏给你们了。”小汉王轻飘飘的冲外面挥手。
几个兵士应声过来,晴穗离的最近,死命的爬过来把薄姑护住。
被拖出去,意味着什么……
无尽头的噩梦啊。
“不要不要……我替姑姑,我替姑姑。”晴穗的一手手骨已经断了,无力的垂着。整个人因为惊吓身子不断哆嗦,她的身上已经分不清,是她自己的泪水还是薄姑的鲜血。
几个兵士过来拉扯,可无论如何发现这个脸都哭花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宫女居然力气大的离谱。
无论如何也分不开俩个人,气的一个兵士直接一个耳光甩下来。
兵士力气不小,一个耳光下来晴穗的脸立马红起来,泪水更多,眼里依旧祈求坚持,不断的喃喃,“不要……求求了……让我替姑姑,让我替姑姑,我更年轻让我替姑姑。”
没有人回应她的哀求,只有兵士无情的又一个响亮的耳光,一个俩个。
晴穗的面容五官底子不差,肌肤白丽,眉眼更是温柔,向来出水芙蓉般清秀,此刻脸肿的不像话,甚至嘴脸出血约莫牙都打歪了,已经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出色容貌。
被打的话都说不出来,饶是如此也没有人在意。
内帐外,小汉王马上就要去撩开金帐。
“汉王殿下,您这是要做何?”长孙崇毅死命的抱住他的小腿,试图阻拦。
“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小汉王凶狠狠。
“殿下糊涂,再近前一步可是谋逆大罪,殿下切不可糊涂犯错!”长孙崇毅试图晓之以理。
“糊涂哈哈!长孙老儿!本王看糊涂的是你吧!”
“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够久了!这大魏江山怎可握在一个女人手中,本王收回祖宗正统皇权!便在于今日!本王受命于天!名正言顺,胆敢给本王安谋逆罪名的!亡!”
小汉王脸不红心不跳述说着这段,仿佛早就准备好的狂妄之词,猛的甩开身边的长孙崇毅。
下一秒,再他的手触及金帐时,无数踏踏脚步自外而来。
待要反应,只听金帐内发出皇太后幽幽的声音。
“一朝皇帝尚在,汉王之名正于何?言又顺于何。”这声音自然而威严,一如往常。根本不像是重病不下榻的人发得出来的,小汉王已经反应过来什么。
下意识的后退,金帐被里面的人撩开,皇太后端坐正中,目光平顺。
“归来入宫,相聚一堂本是喜事,奈何带了戟,便是大罪。”
“皇嫂……”小汉王几乎见鬼一样,满脸不可置信。
“一众兄弟之中,皇叔的胆子向来最小,今日这般放肆,莫不是当哀家要死了去。”皇太后皮笑肉不笑。
小汉王踉跄后退,与此同时一身明黄的小皇帝几步近前,无视下汉王他这个最小,早就死了却忽然冒出来的叔叔辈。
冲塌前皇太后行礼,“儿臣来迟,母后受惊。”
“逆徒已令禁卫军收押,听候母后处置。”小皇帝恭敬说道。
小汉王下意识往外看去,原本黑压压的他带着的兵士,哪里还能看到一个,这么快的速度都给他收缴了!
皇太后点点头,往外看去。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即将入夜。
内殿暗下来,又没有点烛火。
蒙蒙之中,只见皇太后素衣肃容,端严冷酷的像是壁画上面的神妃仙人。
随手索命的那种。
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孤身一人。
此番,大抵是活不成了。
小汉王只觉得头脑眩晕,控制不住的往一边倒。
当然没人理会,下一秒扑通一下载倒在地。
一阵沉静,是皇太后又开口来,是对着小皇帝说的,道是,“日头该落了,好戏也该散场了,皇帝累了去歇着吧。”
“是,儿臣跪安,儿臣先告退。”小皇帝跪安,带着随身内侍很快离去。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小汉王的逼宫成了一个笑话,这本身就是个一个局,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有小宫女后知后觉的抽泣。
晴禾爬到姐姐身边,看看姐姐,看看昏迷的薄姑,去摇晃一边没反应过来的几个太医院的,“医官!医官!医治姑姑!”
“燃烛。”帐前,皇太后开口命令。
这一声命令,彻底叫被吓傻的宫人们恢复过来。
“是娘娘。”
……
内殿四角禁卫郎竖戟守护,宫人鱼贯出入,清扫整理,燃烛熏香。
入夜,天幕黑垂,瑞安宫里外灯烛长燃,明光通透一如往常。
一场闹剧,宣告暂且落下帷幕。
第8章
相国府,晨中前厅长孙云氏坐立不安,干脆站起来来回不安的走来走去。
“夫人。”
云氏已经无可奈何的开始双手合十祈求佛祖天地了,如夫人林氏从外头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都知道相国府一共才俩位公子,人丁单薄,好不好二公子还是个痴傻的。
如今,只有大公子顶立门户。
这不,不久前不见了,原本以为是去京师不远的巢林镇去了,这是后来从二公子嘴里哄出来的。
二公子起初痴傻时,为了治好什么办法能用的都用了,听一道士的送回老家巢林去住了一段日子,专门由一个当地的阿婆照顾,那阿婆收了钱倒是照顾的不错,可二公子痴傻还是痴傻,道士的法子根本不管用。可那段日子的相处,二公子和那阿婆相处不错,相国府为了感谢,后来赡养起来那阿婆,逢年过节的都要派人拿礼登门,有时大公子也会过去探望。
这次二公子说他想念那阿婆,大公子疼弟弟去接那阿婆来京师,本没什么。
问题按道理早就该回来了,到如今也没有回来,显然二公子说谎了。
很快伺候二公子的婆子,巧不巧听到二公子夜里的梦话,说什么哥哥你去找长公主的事,我绝对不说出去……
这才知道怎么回事,大公子约莫是去那益州的小玄寺了。
长公主在小玄寺为皇太后祈福,这事很多人知晓,按天数算也该回来了,可大公子却迟迟不见,偏偏这时候老爷又被传召进宫去了,好好的人就失踪了,这样大的事,整个相国府连个拿主意的也没有。
相国夫人云氏平日里管账理家是一把好手,然而却是没什么主意的人,这次又涉及到自己的骨肉,最在意的儿子,更是慌乱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么?”林氏压声问一边的婢女,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摇摇头。
“听说宫里太后病了,又着急传召老爷……你说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传话的人所以才耽搁到现在,都一夜了多大的事啊家都不回。”长孙云氏拉过林氏焦急不已。
“这……”
林氏犹豫。
他们派出去传话的人,说是去传话,事实上根本进不去宫门,只有在北城门守着等着人出来,一直没消息回来,说明老爷一定还在内廷。
到底朝官眷属不好妄议宫中事,平时的长孙云氏也不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当真是急糊涂了。
林氏开口,“夫人,若是等不及老爷,要不要先找些人去益州寻找大公子。”
“可益州我们人生地不熟,也没有相熟的,盲盲目目的如何找。”长孙云氏连连叹气。
“夫人,我们可以求人帮忙。”林氏平静。
“什么人?”
“夫人急糊涂了,禁卫统领傅统领和老爷交好,宫中武将应该擅长寻人,我们找他帮忙。”
长孙云氏再要开口,林氏已经想到她的顾虑,“老爷不在,这事急从权,夫人出面也是极为妥当。”
“好,我这就亲自走一趟去傅府。”
“那妾在家中守候老爷消息。”
……
瑞安宫,皇太后一身茜妃色的太后常服,正在饶有兴致的逗鸟。
“娘娘。”宫女垂首把鸟食高高举起。
皇太后瞥一眼,抬抬手,“叫晴禾来。”
“是。”
不大功夫一秀气的宫女规矩走来,“娘娘。”
“薄姑如何?”
“回圣母娘娘话,好多了。”
“你姐姐。”
“回娘娘,也好多了。”
“好,去吧。”
“是。”
“相国同傅统领可用完膳了,传。”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精雕碧玉塌上皇太后显的十分有精神。
不大功夫,俩个朝服男人从外面进来。
长孙崇毅显得一脸凝重,“太后。”
“相国怎么这般脸色。”
“臣无状,乱臣虽俯首,可长公主至今没有回来臣忧心。”
“哼,小汉王假死多年,筹谋了那么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竟然还妄图用长公主威胁圣母太后,简直是可笑,长公主是大魏的福星又岂是好算计的,长公主定会平安归来,臣用臣的脑袋立军令状。”相比长孙崇毅的忧虑,禁卫统领傅司淖狂妄不少。
皇太后面有赞同,傅司淖又道,“那小汉王也实在胆子小,昨夜死到临头拿长公主威胁,娘娘问她长公主具体在何处,他便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实在丢人现眼!”
“可太后……”长指元由口口裙:衣污儿二齐伍巴一收集孙崇毅颇为迟疑。
“如今就算小汉王被我们捉住,他下头的那些属下知情或许不敢动长公主,若不知情……臣担心禁卫寻找的速度太慢,万一长公主伤到一分半毫都是罪过……”
无论长孙崇毅如何担忧,身为母亲皇太后却显得悠闲。
“且待吧。”似乎断定女儿不会出任何事。
日光出来云散了,天气难得清亮。
女官踌躇在帘子后,平素这时候外头有什么事都是薄姑传话,如今薄姑卧床养伤。
直到被发觉,女官近前,犹豫着看向一边的傅司淖,“是傅夫人,急事寻傅统领。”
天大的事能寻到内廷,傅司淖面色一变。
最先看向上位。
上位松口,“传。”
不大功夫人传进来,先拜见上位,一番解释才了解原来,这位傅夫人专门进宫,居然不是关于傅家的私事,是关系长孙崇毅的私事。
好不容易进来,见到了长孙崇毅见到了本人,对上位也不能隐瞒,这位禁卫统领夫人秦氏,夫君是武将她又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实在人。
长孙崇毅这才知道,原来大儿子这么久没回家不是去巢林去了,而是去益州找长公主了。
待秦氏离开,只有长孙崇毅和傅司淖。
“犬儿实在是胡来。”长孙崇毅又是气又是急,又是惭愧。
长公主有尊贵的身份,姿容绝佳,京师之中少有不慕的,不过到底是私下爱慕,真放在明面还是有些冒犯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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