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哲看得出沈阮仪的目光,滚烫着黏在身上,不禁问他:“什么时候为我准备的?”
沈阮仪卖着关子,本想讨个奖励,不料于宅的管家扫了兴致,车子停在楼下,他只好让于哲赶紧出发:“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好。”
于哲已然隐约有些不舍跟他分别。
出发的路途中,管家表面上得体,好几回从后视镜瞄他,似是好奇他这两天怎么敢在外鬼混的。
“二少爷。”
哪怕只是个管家,也不免对他说教,“今晚还请您不要掺和大少爷的事情。”
于哲面无表情道:“我本来也没有要掺和的意思。”
到了目的地,于哲下车,还没踏进大门,手机先是传来某人的消息:“到了?见到你那倒霉亲哥了没?”
于哲好笑地敲字:“刚下车。”
他收起手机,分明在自家宅子外,瞧见里边人来人往,来了不少亲戚,竟是紧张得有些手心冒薄汗。
走往里边。
于哲鼓起不为人知的勇气,对寒暄有所准备,可今日的长辈愣是不正眼瞧他,趾高气昂,倒是有个表弟主动搭话:“哲哥,怎么不跟明辉叔一起过来?”
这人说完便嬉皮笑脸地走了。
于哲看着心无波澜,内心多少有点想对着那表弟的后脑勺捣上一拳,脑袋里自动浮现出玩单机游戏揍人的画面了。
于哲兀自找了个角落,吃起头天在唐人街也尝过的凤梨酥,翻出手机,瞧见沈阮仪给他晒的早餐:“法式长棍吃得我牙都要蹦没了。”
于哲好笑,也拍了张凤梨酥的照片,摁下发送:“这东西的味道不如昨天买的。”
忽然。
于哲笑容停住,下意识往身后一瞥,就见精瘦的中年男人立在他身后,他回过身,且退后一步道:“小叔。”
于明辉浓眉方脸,看上去也就将近四十,然而已是年过半百,跟于哲发福的亲爸看着像隔了辈分,身上总是流淌出一股儒雅的气质。
“小哲。”
于明辉的视线在他手机上打转,及时收住,揽过小侄的肩走往楼梯上,“找个安静的地方陪小叔聊一聊?”
于哲身体微僵,提醒自己不过是亲人间的举动:“嗯。”
他跟小叔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了,分明在巴黎居住的那段时间,两人亲如父子,后来到底也是发生了些意外。
听着小叔在阳台谈笑风生,聊事业,关心他在国内生活,于哲始终没有插话,直到对方谈及在娱乐圈养了半年的小明星。
“你应该不认识他,”于明辉失笑道,“忙着上学吧,平日里也不怎么接触外边的圈子,不清楚小櫂长得像你。”
于哲浑身像被蚂蚁爬过,这么些年,这老不死的竟然还他妈不当人!
当一拳揍人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沈阮仪人在酒店,猛然睁眼醒来,顶着微青的眼袋,不解自己怎么做了如此离谱的梦。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他现在有点担心于家内斗,豪门混乱,到时候可别整出轰动头条的大事出来,血溅当场。
别的他都不担心,什么名誉、家族产业之类……就怕于哲这倒霉幺子没从家族捞点好处,到时候还受了伤,路过的蚂蚁都要心疼一下。
沈阮仪越想越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回头意外发生,他就算是把于家铲平了都不解气。
沈阮仪跟方映一说,对方却觉着他恋爱脑上头,怎么这种剧情都想得出来:“这样吧,我的下部剧你来写。”
“挂了。”沈阮仪还是决定别当真在酒店躺着等人,“我要换身衣服去于家宅子护着他。”
方映:“……”
真是服了这恋爱脑了。
不过,方映倒也宁愿好友想到这方面来,毕竟前阵子他亲眼见过那个叫封櫂的顶流爱豆一面,长得那叫一个鱼丸翻版2.0。
妈的。
他甚至怀疑于哲的社恐是拜于明辉所赐,这要是被沈阮仪知道,怕是要天凉于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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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你要跟我走吗?(大修)
于哲曾跟小叔生活过一段时间。
他六岁时,小叔离婚且孩子意外去逝,没抢救回来。
同年,于哲经历了一场飞来横祸,从秀展逃跑后,坐上开往郊外的巴士,亲眼目睹了场绑架案,也倒霉地被绑了十来天。
本以为没有生还可能,被警方解救出来后,于父选择将他过继给了小叔。
后来。
于哲逐渐步入初中,身高比及欧洲的少年分毫不差,五官立体,皮肤又白,是个俊朗的小帅哥。
欧洲人大多开放,于哲在身边同学的耳濡目染下,知道身边不少同学喜好同性,还听说上流圈子更乱。
那时的他还不知乱是指什么。
直到有一回,于明辉喝醉回家,将个与于哲年纪不差上下的青少年带在身边,亲脸颊,再延伸至耳朵,那瞬间的于哲只感觉小叔是个变态,就跟被鬼在身后撵一样,狂奔回父母家。
当着父母的面,于哲说不出缘由,只说自己不想再跟小叔住在一起了。
他越是不说,家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当他小孩心性,父母跟小叔之间也难免尴尬。
从那时开始的于哲,辗转回到港城念书,对家没有归属感,加之兄长优秀,父母自然对他期待不高。
这些年来,于哲淡忘了当年瞧见的污浊,当回过神来,肌肉记忆触动,一拳揍往男人的颌下,抵往墙边。
于明辉被他死死勒住喉咙,别说讲话了,喘气都成难事:“小叔开句玩笑也不行?”
这边的举动很快引起亲戚间的注意力。
一群人蜂拥而至,议论纷纷,于父于母也急忙赶来,多年来惯见的从容消失,透着震惊,眼看要为了体面先数落于哲一通。
于衍是这时匆匆从人群中挤出来,瞳孔撑大,上前使出蛮力分开二人,将于哲带回房间:“抱歉,是我没管教好小弟,让大家见笑了。”
如今的当家人无疑是于衍。
他将话撂下,没人刚再发作,眼瞧着于衍将于哲领回卧室,关上门后,于衍垂眼叹气,没想到他会做出惊动所有人的举动。
“小哲,哥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你。”
他一派从容,总是起着表率作用,如今被于哲一双乌黑眸子盯着:“你一直是被寄予厚望的长子,不理解我也正常。”
于衍拧眉道:“你……”
他终究没多说什么,迟缓地出了门,留下于哲独自处在空荡的房间。
不多时。
楼下传来动静,于家的变故拉开序幕,警方出动调查,惊扰了这如鸿门宴的家庭聚餐,将于明辉这位宝洛黎的海外区总裁带走。
有人提供确凿证据以证明他对多名未成年有过侵扰的行为。
这本就是于衍原先就设好的局。
这些年来,于父身体大不如从前,两年前将事业交由长子继承,而小叔自然不满,吞并的野心日渐膨胀,集团内斗已是众目昭彰。
在权势面前,亲情早已荡然无存,可于哲的做法,将双亲和兄长的虚掩的面目撕下,将这一切沦为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有人都以为于哲会被于衍一顿教训。
可不然,于哲在卧室里当起大爷,不掺和外边的事儿,反而无所顾忌地开了直播,打手机游戏,被看过帖子好奇他身份的网友围观不止。
[寒假活动结束前的最后一天了]
[QAQ鱼宝真的是少爷吗]
[应该不是吧,少爷怎么会看得上比赛奖励,大年三十还努力给我们直播嘛]
[鱼宝是麻麻的小可怜TVT给孩子猛灌鱼饲料!]
于哲充耳不闻。
他始终闭着麦,骨节分明的手把持手机,镜头里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哪怕仅是如此,直播热度也遥遥领先其他露脸营业的大主播。
最后一小时的倒计时。
于哲沉浸在游戏中,冲刺到最后时刻,拿下一盘游戏吃鸡,顺便夺得游戏区TOP1的积分最高认证,徽章溢出星星点点,象征着他作为新人主播的荣誉。
少年弯起唇角,摘下耳机,听到门外的动静不再吵闹,恍惚有种解脱感。
“除夕夜快乐。”
在这冬日献上诚挚的祝福。
于哲望向窗外,透过巴黎落下的雪花,好似窥见一双眸子,是在多年前的郊外黑工厂见到的,澄澈中藏不出的锐气,还很漂亮……像是沈阮仪的丹凤眼。
他现在只想要离开去跟对方过年。
“哗啦——”
门被推开,于哲下意识起身,却是冷着一张俊脸,盯往松着西装里衬衣领的于衍:“哥。”
于衍颇为意外,迟钝地停了半拍:“小哲。”
“事情已经结束了,哥是该好好跟你道声歉,愿意跟我再多聊会儿吗?”
降雪的巴黎如世间无价的美画。
豪车路过景区,被堵在路上,沈阮仪坐在后座,长腿交叠,平板搭在上边,弹出最新的全球经济新闻。
俊美青年的瞳孔骤然一缩。
新闻上,宝洛黎的海外区总裁,于明辉,因其涉及侵犯多名未成年人,宝洛黎的海外区总裁,证据确凿,在自家晚宴上被巴黎当地警方带走。
这让沈阮仪陷入了不安的情绪中。
他合起折叠平板,眺望窗外,阴沉的天色伴随着雷鸣,不知于哲现在在干什么,打去电话竟提示关机了。
沈阮仪的情绪浮现脸上,不安、烦躁,细想着自己无数回主动换来的排斥,就怕于哲曾被于明辉动过手脚,而他还搞那么主动让人反感!
他简直气得双眼通红。
可就在这时,沈阮仪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陌生的号码。
对方说自己叫封櫂,沈阮仪皱着眉,心想这又是哪来阿猫阿狗,名字瞅着倒熟悉,仔细想想貌似是个明星,一查竟是于明辉在国内包养的那小孩。
最近那圈子惯爱搞些选秀,这个封櫂就是年初C位出道,而后资源一骑绝尘,是典型资本包装成的流量巨星。
沈阮仪没懂这种货色是怎么搞来的他联系方式,忽然,电话不要命地拨来,他皱着眉挂断,却因车子颠簸了下,指尖滑至接通。
“沈总好。”
封櫂自报家门,“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一面?”
沈阮仪心想你是谁啊:“你自找麻烦?”
封櫂沉着气道:“抱歉,那如果是关于您十二岁的那起绑架案呢……”
沈阮仪的眼中锋芒毕露:“你说什么。”
“就在巴黎市中心。”
封櫂道出了个地址,离谱的巧合,就在沈阮仪将要途经的街道,“我在这等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有事求您。”
巴黎的夜晚裹着寒风,天色遍布阴霾,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记忆。
沈阮仪的食指抵着车窗,薄唇动了动,道出个地址,让司机改道前往,分明是对他毫无威胁的地点,却将他拽入了曾经相依为命的记忆。
那也是在个寒风呼啸的深冬。
十二岁的沈阮仪,浑然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叛逆离家出走,沿着亮着灯的街道,一直皱着眉头,踢着石子往前走。
一辆黑车从他身边经过,速度变慢,沈阮仪有所提防,以为是他那晦气爸派人来抓他,撒腿就跑,侦察意识极强,钻进巷子改了路线。
车里的人多半也是懵了。
那几个大汉,本就是收钱办事要绑架这小少爷的,见他灵活得像鱼,跑到开不进车的巷子里,赶紧一声令下拔腿跟上。
少年的体力自然是不敌成年壮汉。
沈阮仪甩了他们二十来分钟,被逮住后,挨了不少拳头,矜贵的少爷瞪大双眼,猜到这绝非沈德厚的人,而是当真遇到危险了。
被绑到车上的沈阮仪也不等死。
他搞了好几出状况,无数回想过要逃跑,把那几个壮汉弄得愈发烦躁,但或许是背景够硬,这种事的经历丰富,到底还是没让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逃脱成功。
“别他妈挣扎了。”
坐得离他最近的方便面头,掐着沈阮仪白皙的脸蛋说,“我们只要你老爸的钱,你少惹怒我们,这些天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沈阮仪从小就脾气咋呼,养尊处优惯了,也想着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这帮人看着就是当地贫民,图的是钱,不敢撕票。
一路上都嚣张得很。
那几个绑徒也挺诧异的,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小子脾气爆成这样,命都交代在他们手上了,还敢嚣张:“有钱人真他吗欠!”
“不能打死他,那还不够折磨他的?”
“啪——”
“操,这小子是真的倔,给了一巴掌还敢瞪老子,挺有骨气啊。”
黑车一路驶向郊外的荒废工厂。
沈阮仪被绑下了车,三个成年人压着他这个小屁孩,生怕他想出诡计,反倒惹得少爷咂舌:“废物。”
说着又挨了一脚。
可沈阮仪没被踹倒下,就听到外边守门的人,大喊几声,逮着个大冬天穿着背带裤、长筒袜的小男孩进了门:“吗的,这怎么还有个小孩!”
沈阮仪一潭死水的脸上,有所波动,看到那个吸着鼻涕的弟弟,可怜兮兮的,眼角还蓄着泪水,看就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
“你他吗……”
“到底怎么跟到这里来的?臭小孩!”
那些人越是叽里呱啦,那个弟弟就越是害怕,泪光闪烁,干净漂亮的脸蛋上,下巴都要皱成一团,愣是没让泪珠子落下来。
看着是个有骨气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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