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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古代架空)——随缘鱼

时间:2023-12-18 10:45:16  作者:随缘鱼
  冷辛彻底打起精神来了。冷辛要来了每一个被捉捕的叛徒的名字,精心地记录在手记里。他不再在深夜徘徊在枫树下,也将那些鬼怪风土的闲书付之火堆,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勤勉精明的冷辛又回来了,这让秦公喜不自胜。
  随着事务增加,冷辛入宫教导太子的次数渐有减少。那一日,他久违地入宫询问太子学业的进展。太子正在三五个伴读的陪伴下逗着狸奴,请冷辛坐下饮茶。太子游戏着,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据说太傅曾经与南宛太子十分亲近的。”
  冷辛只回答,一切亲昵之态乃是潜伏所需,况且南宛太子有傻疾,起居之处不免还是要多受人监管。这是冷辛回到北燕的第二个夏天,也是南宛覆灭以后的第二个夏天,冷辛第二次从太子嘴里听见萧元迟。接下来的半个月平静得有些可怕,赵将军来府上转过两回,那看向冷辛的目光中含着某种隐秘的窥探,皇帝也不召冷辛入宫了。就这样来到了秋日,枫叶要开始被北风染红了。
  一天,赵将军邀请秦公拜访赵府,消息传来时是早晨,冷辛与秦公还未用过早饭。冷辛让前来邀请的赵家仆人在大堂等候,将秦公带到冷府的后门,让秦公从那里离开。
  秦公笑了笑,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并没有任何隐瞒之处,冷公子多虑了。冷辛捉住秦公干瘦的手腕,抬头看了一眼秦公清癯而苍老的脸颊,那眼角的一块老斑,昭示着秦公的壮年早就消逝不再。
  “那些个叛徒的名字,好几个是你在南边一手提携的,是不是?”秦公的神色像是安慰冷辛。
  “只有我堂堂正正地走,公子才能堂堂正正地活。”秦公落下这样一句话,面对冷辛整理衣冠,让冷辛把他的鹤氅与玉冠看得一清二楚,然后跟随赵家仆人离开了。秦公再也没有回来。次日,赵将军前来转达皇帝的慰问,告诉冷辛,秦公昨日饮醉了酒,希望上街走走,从此再也没有回赵府,“大抵是走失了”。
  十天,二十天,日子过得很寂寞,也很漫长。秦公离开了,空寂的侯府只有一棵枫树称得上亲近。冷辛等待着什么,丢下了所有的书籍,拿出了一张古琴,成日把自己锁在院里,在飘落的枫叶中抚琴。皇帝怜悯冷辛的孤独,特赐他去京郊避暑山庄养病。冷辛二话不说答应了,任凭赵将军带着护卫,护送他走入深山,来到一片古朴雅致的山庄。
  冷辛在山庄度过了饮食无忧的一日。他坐在山庄宴饮的一栋小楼中,琼浆玉液,不亚于除夕宫宴的奢侈。冷辛从花窗雕刻的竹鹤间,看到一线远山上爬升的朝霞,灰蓝色的天幕,传来一阵鸟鸣。
  门吱呀呀地开了,冷辛跪在地上,他记得那走进来的老太监。在初回北燕的第一次早朝上,就是他笑眼吟吟地宣布冷辛被皇帝封为镇南侯。老太监的手中有一个托盘,镀金的托盘反射着幽暗的烛光,盘上一个翡翠酒壶,有一条整齐叠好的干净白绫。老太监身后还有个小太监,小太监的托盘上是一封呈送皇帝的谏书。
  “侯爷不好奇这谏书上是什么罪名?”
  冷辛知道,这大抵是他“勾结南宛余部”的罪状。要么伏“罪”,作为一个罪人死去;要么自裁,然后大抵放出话去,侯爷在山庄意外地死去,举国哀悼一番,如此便罢了。他并不需要打开那谏书来看,缓缓道:“我只罪在曾经是个有用之人,而现在无用了。”
  “话可不兴这么说。侯爷明白的,圣上的心里头,侯爷始终是个于国有用之才。”
  “玉忠自当以大局为重。”
  老太监眯眼笑着,将自己的托盘放在冷辛的膝前,让那小太监退下了。“还请公公暂避,给我冷家一个体面。”老太监点点头,微笑着退出了门。
  那翡翠酒壶十分漂亮,剔透的身子,壶边雕着柔软的桃花,好似就在春日里开放。冷辛感到通体舒畅,那纠缠他两年的头疼消散在晨风温柔的触摸中,让他神清气爽。他很想再看一眼春日盛开的桃花,他记得那萧元迟亲手装饰的花环,就是用的南国芬芳柔软的桃花。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死到临头了,他只希望这翡翠毒酒瓶的花瓣是真的,好让他再为萧元迟编一次花环。
  他放下了翡翠瓶,好好地欣赏这雕楼中的红柱、花灯、屏风、铜鹤。他不想喝毒酒,也不想死在冰冷的房梁上,他终究厌烦了北国的寒冷,他想走得暖和一点,因此他拿起了最为可爱的一座灯台,白釉的小鹿栩栩如生,就像记忆中的痴儿那般清澈而纯真,头顶着跃动的烛火。他首先点燃了紧闭的门,随后看着火舌攀上垂地的珠帘。他不急着将整个大厅点燃,他还要留些时间供他爬楼,因为他想最后看看太阳如何从群山中升起。他缓缓爬上了楼,这个时候,滚烫的黑烟已经穿过楼梯,染黑了他的衣摆。他的力气只够推开一扇窗,他推开了向着南面的那一扇,随后在看得到窗外远山的地方坐下了。
  楼外终于传来人们的呼救声,冷辛依稀听得见人们奔跑的声音,可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救火。火舌淹没了高楼的第二层,如果有人要来,那么早该来了。黑烟滚滚涌入,冷辛闻到刺鼻的味道,他终于感到恐惧了,他最后在狭小的窗边徘徊了几步,最终还是放开了窗,离开了那唯一可能的出口,蜷缩在阁楼的一个角落。
  最后的时刻并不如他设想的那般明亮辉煌。火光几乎被浓烟掩埋了,呛得他流泪。他原本期许能在火光之中看到那日思夜想的魅影,可事实上他睁不开眼,他的眼前是粗粝的灰烟,一片要置他于死地的黑暗。
  “你说得很对,‘冷辛’这个名字比冷玉忠好多了。我给你烧了花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冷辛对着坍塌的房梁念念有词,一滴泪从他的脸颊上滑落,被袖口的火苗蒸干了。暴怒的浓烟绞拧着他的肺,抽去他喉头妄想发出的每一个词,他很想叫一声痴儿的名字,那是他在认清这世间以后唯一还想念叨的名字。他意识到自己的头痛根源于他那撕裂的心,以及在心脏的豁口上栖息的萧元迟。他所促成的苦难,他所不能阻止的苦难,现在都化作攀爬上他左臂的烈火,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荒唐燃烧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般疼痛地思念着萧元迟。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倒数第二章 ,大家久等了!
 
 
第13章 一个短梦
  【冷辛的短梦——“阎罗殿”上】
  枫叶遍地,踩上去仿佛有霜硌脚。冷辛十分惬意,将一本本诗书摊在树叶上,抬起头就能沐浴温暖的阳光。接着有鬼判站在他的面前,发出稚嫩温柔的笑声,幽魅的,熟悉的,懵懂的笑声。他主动说:我有罪,带我入阎罗殿吧。鬼判说:你已经在了。鬼判的脸凑得很近,说:我要拔出你的舌头,因为你骗了许多人;还要剖掉你的心,因为你连自己也骗。冷辛说:好。
  冷辛忽然觉得这不像真的阎罗殿。
  不然嘴角何以如此温暖,而那鬼判怎会要来啃我的嘴。
 
 
第14章 重逢(正文完)
  【天地之间,红尘之外】
  清冽的风拂过了,冷辛重重地咳嗽一声,一下把自己咳醒了。冷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而安静的竹舍,竹帘上光影浮动,帘外传来一声狗吠。
  难道那阎罗殿是梦?难道他还没死?左臂传来隐隐的刺痛,他猜那是一大片粘腻的伤口,身上又好几处如蚂蚁啃咬,或许是烧伤吧。屋内不远处有一堆柴火,晃着温馨的火光,驱散清晨的寒凉。
  竹帘被轻柔推开,一个穿着白净布衣的汉子抱着一盆水,一边回应着帘外嬉笑的人声,一面低头笑着走进来。汉子抬起头,冷辛立刻认出了那张脸。
  “小……小白?”
  汉子麦黄的脸焕发着红润的生机,见冷辛挪着身子要下床,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扶住冷辛。小白身上的草药味让冷辛感到很不熟悉,记忆中的小白身手也似乎没有这么快。冷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梦里:“这是哪儿?我还活着吗?”
  换上一副洁白衣裳,小白看起来平添了一点秀气,面上也没有那种仆从的羞怯与窘迫了:“这里是黄羊山,太傅还活着,而且安全了!”
  冷辛飞快地回想,黄羊山......那不是多年前被处死的孙老太医拜师修行之处吗?冷辛感到腰臀疼痛,小白说他昏迷了七天,虽然时常有人给他翻身,可难免会生些烂疮的。小白搀扶着冷辛,说天气正好,请太傅出门透气,也带着他熟悉熟悉山里。
  秋光明媚,干燥的草隔着步履轻轻地扎着冷辛的脚。冷辛常在宫中冷硬的石路中行路,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过如此松软的草地了。刚刚恢复意识的冷辛像个孩童,讶异于所见所感的一草一木。蜻蜓羽翼上有阳光,不远处的坡下是好几间大小不一的竹舍泥屋,炊烟缓缓从屋中升起,木桩有一只饮水的黄狗,黄狗旁有三两个小童子,笑着唤小白“师兄”。
  冷辛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场戏里,或者是自己像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特别是看见小白脸上那令人安心又明摆着别有隐瞒的笑。小白领他来到燃着炊烟的竹房吃东西,闻到那肉包的油香时,冷辛空荡荡的肚子开始隐痛地翻腾,冷辛这才感觉到饥饿。他埋头喝白菜粥,窗台上多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个小童翘着羊角辫,呲着缺了一颗的门牙朝他们笑。
  “小师兄,这就是那个北燕人吗?”
  听到“北燕”两个字,冷辛不禁有些头晕目眩。小童期待地望着他,他放下碗,感到空虚而疲乏:“我……我不知道我算不算。”
  “没关系,反正以后你也是黄羊山的人啦!”
  小白催促那小童去做功课,小童留下一串铃铛般的笑便离开了。
  在小白将一切娓娓道来之后,冷辛才确认这一切都不是一场梦。小白在宫中十年,为人做牛做马,没有人认真地问过他的来历。孙老太医临终前告诉他,小白是个孤儿,与他在漂泊中相识,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孙老太医漂泊十余年,早在入宫前几年便结识了小白,将小白送回黄羊山修行了两年,可小白实在学不懂医术,便执意要下山陪伴恩公一同漂泊,他们这才辗转入了京城。冷辛第一次知道了许多:小白会一两手拳脚,只是老太医不许他施展;孙老太医临终前已知道他是北燕的奸细,却依旧愿意把王爷托付给他;南宛灭亡后,他们回到了黄羊山,打算最终在此隐居……可这都还不是冷辛最想知道的事情。小白察觉得到,冷辛惨白的面上泛出些鲜活的气色,那指尖的颤抖也越来越明显了。
  “那我又是怎么得救的呢?”冷辛问。
  小白笑了:“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救你的人呢?”
  小白带着冷辛在竹林间穿梭,冷辛感到头重脚轻,紧紧挽着小白的手,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要摔倒在地。他们穿过小竹林,来到一条小溪边。溪边一座新砌的小柴房,灰土在晨曦中舞蹈,鱼尾拍着水面,被一根钓竿拉起来。
  就是在这里,小白放开了冷辛的手,冷辛一步步地向那身披蓑衣的身影走去。竹篓的盖子被揭开,一只活蹦乱跳的鱼儿跌进了竹篓里,啪啪地击打着竹篓。冷辛不敢呼吸,他害怕自己一呼吸,那已经堵在眼眶的酸涩就要决堤而出。那人的动作慢了下来,将钓竿放在身旁。
  那个人开了口,他的声音一落进冷辛的耳里,冷辛的心脏便记起了重复了两个春秋的剧痛,开始发疯了地颤抖。斗笠下传来含着笑意的声音:“你是那个冷玉忠,还是冷辛?”
  等不到那人揭开斗笠,冷辛的腿已经支撑不住身体,让冷辛仓皇地摔进那个人的怀抱。斗笠掉落在一旁,冷辛眼中的倒影与记忆中的身影完全重合了:“你还活着……”
  冷辛死死地埋在萧元迟怀里,几乎把萧元迟勒得生疼。“我这是在做梦……”冷辛呜咽起来。萧元迟托起冷辛的下巴,指背擦拭着冷辛狼狈的眼下,还有皮肉消瘦的颧骨。萧元迟的话语似乎贴在冷辛的耳际:“这不是做梦,我活得好好的,你也活得好好的。”
  这是冷辛头一次这么失态,萧元迟的面色满怀新奇。就像多年前,冷辛把他搂在怀里那样,萧元迟轻轻地拍打冷辛的肩头:“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焚宫的那一日,若不是小白正好在那高台下找我,我便会一命呜呼;可若不是我跳下高台,也就不会被小白看到了。”
  不远处的灌丛已藏满了大大小小好奇而善意的眼睛。萧元迟瞥了一眼,小白会意地笑了笑,催促众人离开。他们在温暖的秋光中依偎了很久,直到冷辛在萧元迟的膝上睡去又醒来。当冷辛不再哭泣,他们才真正地交换了一个干净的吻。而这小小的一个吻,也被小白催促吃饭的声音打断了。
  现在,冷辛才像那只青涩的羊羔,攥着萧元迟的衣袖,任凭萧元迟娴熟地领他穿行在屋舍间。小白兴奋地在厨房旋转着,招呼童子与修行的隐士兄弟一同摆弄炉灶,宣称要好好地做上一顿好饭。有人要下山采买,萧元迟捏了捏冷辛呆滞的脸:“我们一起去,你陪我下山走走。”
  冷辛的脸上又浮现出颓唐的神色,可现在他至少还能紧紧抓住萧元迟的手。冷辛久违地走入繁华的街市中,货郎操着陌生的语调叫卖,不是南宛的声调,也非北燕的乡音。路边茶摊的闲人喝着陌生的茶,嘴里嚼着陌生的零嘴。冷辛不自觉地低下头,抵触着任何一束不小心看向他的目光。
  “不要怕,这里没人认识我们。”
  他们在粮油店外小坐,等着隐士们进店采买。终于,门外的闲汉口中传来熟悉的人事:你知道么,那位镇南侯爷死了呀。那位又做前朝太傅,又做当朝太傅的冷玉忠呀?是呀。我早说过,人生在世,这辈子能担的功名也就那么多,他年纪轻轻,又破了前朝,又两次当了太傅,早早地把一辈子的功名赢满了,这是老天爷把他收回了天上去喽。说得是,再怎么说,咱圣上又追封了国公爷,二十五岁的国公爷,古往今来能有几个?也算他光宗耀祖,可以瞑目喽。
  听人谈论自己的死亡,冷辛又是惊讶,又不太习惯,就此沉默了起来。他们回到山里,享用了一番农家的宴席。夜晚,屋舍间亮起星星点点的篝火,小童们一半入睡,一半玩耍,妇女、男子们开始嬉笑闲谈,纵酒寻欢。小白邀请冷辛坐下来,萧元迟却抢先一步,把冷辛从篝火旁拉走了。山间的夜色格外浓郁,除了林舍的灯光,天地间再无一点明亮。可这黑暗如此安逸,超脱世俗,不同于冷辛所经历任何一个幽魅无眠的夜。他们在看得见县城灯火的坡上停了下来。
  冷辛的颓唐被萧元迟看在眼里。萧元迟主动靠在冷辛单薄的肩上。冷辛问:“我是怎么得救的?”
  萧元迟笑了笑:“你现在是副失魂落魄的空壳。我告诉了你,你没那个心力听的。我才刚把你找回来,可不能把你又弄丢了。我只告诉你:在南天府,你救了赵团练一命,所以他也要还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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