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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丢了
【把室友弄丢了】
心脏犹在剧烈跳动，可招惹它的人却在下一秒匿于人潮。
我的大脑如蜗牛般缓缓爬行在刺耳的喧嚣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不等它做出反应，我的嘴已有了先一步的动作。
“黑炭！”
“你在哪儿黑炭？！”
我听见自己声嘶力竭地大喊。
明明只是被挤开了一会儿，可此刻我的周围却彻底没了黑炭的痕迹。
我试图朝黑炭最后消失的方向挤去，人潮却有想法般与我对着干起来。
密密匝匝的面孔像冷漠的海水，朝我迎面倒灌下来，在我奋力挤入凶猛的人群中时，红心气球从汗湿的手心滑落，像秋日里枝头最后一颗残存的樱桃，从地面落向天空。我抬头看了一眼，吃惊地发现右前方也有一颗晃晃悠悠的红心气球，随着我的气球一起飘向夜空。
是你吗，黑炭？
我立刻调头，朝那个方向挤去。
当我终于顶着抽气和谩骂声来到了另一颗气球飘起的位置，却发现入目只有一片陌生。
怎么会，明明只失散了小小一会……
为什么黑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的指头深深蜷入掌心里。
呼唤，拥挤，徘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成形：黑炭丢了。
脑袋里好像突然钻进了个不怀好意的小人，用小小的鼓槌敲着我的左右太阳穴：怦怦、怦怦。
我的眼皮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
直到一抹亮红突然从眼前飘过，我全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起来。
“黑炭！！”
我像终于看见了灯火的旅人般冲撞过去。
被搭上肩的短发女孩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喉咙突然紧到甚至说不出一句抱歉。
扑空、扑空、扑空。
当我意识到已经不可能在广场上再找到黑炭时，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整个广场的灯也已熄去大半。
没有了人群的阻挡，冷风几乎是劈头盖脸地袭击而来。
拍打在我露出的每一寸皮肤上，仿佛要生生剐下一层才罢休。
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将手伸到黑炭怀里。
伸了个空我才意识到什么，用另一只手将缩回的那只手紧紧绞住，手指骨骼发出了被过度挤压的咯咯声。
我怎么已经开始依赖了。
沉默地坐上了的士，司机的一句搭腔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么晚回啊，别让家人担心了。”
这句话被大脑解读的一瞬间，我猛抬起了头，对啊，家。
黑炭会不会已经提前回家了？
我忙将挎包从身上扯下来，低头翻找起钥匙。
后续的路程我死死盯着车前方的挡风玻璃，看马路像一条高速滚动的履带，被吃进飞转的车轮下。而泛着银光的钥匙被我紧紧攥在胸前，像一枚小小的十字架。
下车，付款，奔跑，上楼……
天晓得在下车的一瞬间我的灵魂就已先行飞到了家门口蹲守。
然而当真正在漆黑的大门前站定时，我却胆怯了起来。
门的那一头，会有光吗？
我捏着钥匙的手神经质地颤抖起来。
刚刚我上楼那么大动静，如果和我走散的黑炭已经回到家的话，一定早已打开门扑过来了吧。
可现在门内门外除了我急促的呼吸声就只剩一片死寂。
小区里偶尔传来狗叫，楼道灯随之亮起，又很快灭去。
我定定地站在门前，像对着一张早已知道牌面却不敢翻开的牌，像赌桌上结局已定却仍不死心的赌徒。
门的另一边传来了抓挠声和焦急的猫叫。
哦，小橘子。
我将钥匙插入锁孔，滞涩地转动起来。
迎接我的是一片空荡的黑暗，以及一只猫。
我蹲下身，热乎乎的液体突然就从脸上滚落：“小橘子，我把黑炭弄丢了。”
第22章 撒旦
【神之左手】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整个家却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壳。
我成了驻扎在客厅里的一尊雕塑。
自那一夜回家后，我便再没进过卧室，因为不敢面对那布满房间的气息与痕迹。
也不敢出门再经历一次无果而漫长的寻找。
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偶尔突然惊醒，便站起来给小橘子喂粮。
有一次，小橘子扒上我的脸，我才发现自己正抱着它的猫碗在吃。
阳光透过透明的纱帘洒进来，在客厅轮转一圈后又匆匆收起。
电量耗尽的手机早已黑屏了不知多久，晾在窗外的衣服没人去收。
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想，为什么黑炭还没出现。
到底是我弄丢了他，还是他丢下了我？
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反正也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在初遇时我就这么告诉他。
披在身上的安静一寸寸皲裂开来，我抬手摸了摸脸。
很滑，是一层一层新老泪痕交叠出的光滑。
这样的我让自己感到有些陌生。
一口悠长的气从我喉间溢出，我站起身，一股晕眩袭来，险些没站稳。
卧室的有些东西，也该收拾收拾了。
咚咚。
我的耳廓连带着头皮都抖了抖。
我僵硬地转过脑袋，试图分辨这是否是身体虚弱时产生的幻听。
咚咚。
我的身体轻轻地颤抖起来。
再响一次，再响一次我就去开门。
咚咚，咚。
“黑炭，黑炭……”
我嘶哑地叫着，摇摇晃晃地朝门口扑去。
可下一秒，门却自己开了。
当那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后绕入时，我的瞳孔逐渐放大。
这个人不是黑炭。
“你是谁？”我警惕地后退。
他没有接我的茬，而是摸着下巴打量了一圈屋子，最后看着我笑道：“真落魄啊。”
“就为了这么个蠢货？”他抬起左手，转了转手腕。
“你叫他黑炭，对吧？”
这两个字像一串电流，被念出来的那一刻便在我全身过了一遍。
“你认识黑炭？”我立马问道。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突然像一条甩尾的鱼那样扑腾起来，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难道……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只戴着白手套的左手。
“黑炭……？”我试探着叫了一句。
那只手浑身一震，愈发冲劲十足地挣扎起来。
“怎么会？你对他做了什么！”我瞪大了双眼。
男人啧了一声：“我让我的左手回到了他本该呆的位置，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胡说，黑炭明明是好端端的一个……”我突然意识到黑炭其实并不能算是世俗意义上的人，他一直都是只来历不明的小怪物。
“一个什么？一个人？”男人道，“也许你的庸人大脑无法接受，但我身体的任何部位都能幻化出人形，毕竟我是撒旦。”
我感到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撒旦……”我低低咀嚼着这个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词汇。
“可是，黑炭明明告诉我他是上帝。”
撒旦闻声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到最后甚至捂着肚子站不起来：“哈哈哈哈！这个蠢货的话你也信？难怪你俩这么合得来。当初我和上帝那个没屁眼的玩意打了一架，左手受伤最重，看样子他的记忆里只剩揍他的对象了，竟然蠢到认为自己就是上帝啊哈哈哈哈！！！”
我皱起了眉，不管面前的怪人是否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撒旦，他对黑炭的那种态度都令我感到排斥。
撒旦在原地笑了半天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拍拍手道：“好了，我带这蠢货来见了你一面，安抚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你过来，我帮你消除记忆。”
“消除什么记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头升腾起来。
“当然是你遇见我左手的记忆，难道一个正常人的一生中该有这种经历吗，你和他的相遇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撒旦理所当然道。
“不，我不要。”我往后退。
“你要不要与我有什么关系。”撒旦无谓地耸耸肩，迈步向我走来。
“黑炭从我这赊了一条命！”我大声叫起来，并举起一旁桌上的花瓶做出格挡的姿势。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在几个月前死在公园的湖里了！他从我这抢了一条命，就必须为之负责！”我快速地说着，抓着花瓶的手紧张地颤抖起来。
“什么？”撒旦停住了脚步。
“他救了你？”撒旦看了我一眼，又举起自己的左手仔细端详。
我这才发现他的左手已经挣扎得像疯了一般。
“还真是……”撒旦喃喃道，“这个蠢货竟然干了这种蠢事，沾染上了你一个庸人的命数。”
“看来这个左手是不能要了。”
我的耳尖猛地颤了颤，这是不是意味着事情会有转机了。
与此同时，撒旦戏谑的声音传来：“哟，这是什么表情？心生期待了，庸人？”
“别幻想那种重逢的戏码了，这个左手我现在还有用，养伤期间我必须保证身体的完整。不过——”他拉长了音调。
我紧紧盯着他，心也随之高高悬起。
“等到恢复之后，我究竟会销毁他还是放他来见你——”
似乎很享受这种让我无比煎熬的时刻，他又戏弄般拉长了调子。
“一切都看我心情。”撒旦突然夸张地翘起嘴角，打了个响指消失在原地。
第23章 橘哥
【大哥出山】
橘哥短短几个月猫生中，干过最酷的一件事就是和两个人类兄弟拜过把子。
一个白兄弟，一个黑兄弟。
更令猫拍案叫绝的是，当天晚上刚公园三结义，两个兄弟就非常给面子地把自己请进了一个新家。
橘哥甚是满意，觉得不枉费自己当初在公园处处关照黑兄弟的苦心。
橘哥确信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猫士，在毛都没长齐的年纪就拥有了一个稳定的家，两个忠心耿耿的小弟，还有源源不断的食物和水。
但日子滋润如橘哥，最近也有了一件大大的烦心事。
黑兄弟他不见了。
这个严肃的结论是橘哥通过揣摩白兄弟的表情得来的。
这白兄弟不爱笑了，也不爱抱着自己亲了。反而经常一个人坐着不动，脸上挂着咸湿咸湿的水。
再结合黑兄弟天天看不见人影儿的事实，橘哥感到大事不妙。
看来自己这个大哥，是时候出山了。
橘哥之所以敢自称一声哥，当然不仅仅是靠收服了两个人类小弟，更重要的是在公园猫群中也算能说得上几句话。
所以当橘哥叼着只黑炭穿着的袜子来到公园时，流浪猫们轮番嗅过后，整个公园便都是橘哥的眼线了。
事实上在动用猫群之前，橘哥就已经花了好些天把公园及其周围摸查了个遍，但都没有黑兄弟的踪影，因此，橘哥这才决定动用自己的底牌。要知道，雇佣猫猫兵可不便宜，还得三天两头从家里偷口粮出来犒劳大伙儿，给橘哥都饿瘦了一圈。
但当大哥就要有大哥的觉悟！
橘哥非但不觉得苦，反而甘之如饴，油然而生的使命感令它精神头十足。
而心细如橘哥，不但一边密切关注着寻找黑兄弟的动向，同时还悉心照料着白兄弟的身心健康。
清香的树枝，漂亮的树叶，那都是橘哥每天上外头办完正事必给白兄弟捎上的小礼物。白兄弟也很给面子，看到自己衔着礼物带回家时，都会撸撸自己的头，弯着眼睛和自己说几句话。
偶尔不那么忙的时候，橘哥会不辞辛劳地扑个鸟抓个老鼠，然后叼着战利品迈着阔步回家。但这种重礼白兄弟好像不那么喜欢，送到他嘴边也不知道吃，反而尖叫着跳起来，然后把自己的战利品扫出门外。
橘哥思考了一晚上，决定不予计较。每个小弟有每个小弟的爱好嘛，当大哥的，当然要多多体谅。
不过这白兄弟确实不如黑兄弟好玩，当初只有自己和黑兄弟在公园时，黑兄弟玩得可开了，上树下湖，那都是二话不说地跟着自己。哎，真是让猫怀念啊。
所以一定要尽快将黑兄弟找回来！
最近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入了橘哥的耳朵。
据说是公园北边来了个毛头小子，非常不讲道理，见食就抢，没有先来后到的常识和基本的领地意识，非常欠收拾。
橘哥决定去会会这家伙。
橘哥这都还没靠近呢，就远远听到有只猫在哀嚎。
竖起耳朵一听，这不公园女神三花姐嘛！
这可是橘哥正谈得热火朝天的发展对象，什么猫这么大胆？！
橘哥化作一道橘色的闪电窜了过去。
“哈——”
橘哥挡在花姐面前，凶狠地向着对面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来猫低吼。
新来猫似乎并没有正面对上的打算，叼起刚刚夺下的食物就向远处跑去。
这种强盗猫哪有放过的道理？
橘哥撒腿就追。
叼着一只大鸡腿的强盗猫很快就被橘哥撵上了屁股，橘哥张开大嘴就朝那黑猫的侧臀咬了一口。
“嗷呜！”黑猫吃痛，嘴里的鸡腿也掉了下来。
橘哥却没有上前讨伐，反而在原地砸吧了下嘴。
黑猫小心翼翼地看向橘哥，慢慢朝滚落在橘哥爪边的大鸡腿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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