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闻人间有一门功夫叫“变脸”,这宁嘉徵莫非得了真传?
握手便握手吧。
他将右手放在了宁嘉徵的掌上。
宁嘉徵细细揉捏着嬴西洲的右手,品鉴道:“稍稍粗糙了些,还是本相的爪子更为好摸些。”
他松开嬴西洲的右手:“换左手。”
嬴西洲遂换成了左手。
宁嘉徵搔弄着嬴西洲的掌心,抬眼对嬴西洲道:“变成爪子可好?”
——他忍不住想自己实乃欺软怕硬之辈,嬴西洲一温柔待他,他便诸多要求。
嬴西洲掌心发痒,顿了顿,方才将双手变作了双爪。
宁嘉徵一面把玩着嬴西洲的双爪,一面有些颓然地问嬴西洲:“西洲是否会觉得我待奚清川太过恶毒了?”
嬴西洲满头雾水:“嘉徵何出此言?”
“我啊……爹娘从小教导我要与人为善,锄强扶弱。”宁嘉徵扯了扯唇角,“报复奚清川之时,我通体畅快淋漓,是奚清川对不起我们一家在先,不管我如何折磨奚清川都是天经地义的,对吧?假若换作三年前的我,定不会做这么多折磨奚清川之事。我骨子里是不是……是不是便喜欢……喜欢折磨人?”
嬴西洲实话实说:“因为嘉徵骨子里是良善之辈,才会反省自己。吾并非嘉徵,无法全然与嘉徵感同身受,但吾听嘉徵述说那奚清川所造的孽,直觉得嘉徵如何对待奚清川都不为过。”
宁嘉徵展颜一笑,仰首亲了亲嬴西洲:“西洲委实是一头温柔的凶兽。”
嬴西洲用爪尖勾起宁嘉徵放在一旁的中衣,为其穿上了。
宁嘉徵眉眼温良,口吻发软:“西洲是
更喜欢为我穿衣,抑或为我解衣?”
嬴西洲答道:“都喜欢。”
宁嘉徵失望地道:“我还以为西洲更喜欢为我解衣。”
“吾并非淫兽。”嬴西洲将一双爪子变成了人手,便于为宁嘉徵穿衣。
宁嘉徵猛地拨开嬴西洲的手,继而利落地将自己的衣衫剥了个一干二净。
纵然他是在迫不得已地情况之下,才委身于嬴西洲的;纵然他并未为嬴西洲而心动神摇,但他希望嬴西洲痴迷于他。
他直视着嬴西洲的双目,启唇道:“西洲当真不对我做些什么?”
嬴西洲揉着宁嘉徵的发丝道:“嘉徵,吾言出必行,吾既答应要帮你,便不会弃你而去。”
宁嘉徵倏然生泪,他被嬴西洲看穿了,他勾引嬴西洲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对于嬴西洲而言,是具有价值的。
奚清川虽然成了废人,他却恐惧着奚清川突然康复,再度囚禁他。
若是将奚清川斩杀,他又对不起三年前不可一世的自己。
战胜恐惧亦是他人生的功课吧?
他需要嬴西洲,不想在恐惧中踽踽独行。
嬴西洲用尾指揩着宁嘉徵的眼尾:“莫哭。”
“我才没哭。”宁嘉徵嘴硬地道。
“是,你没哭。”嬴西洲巡睃着宁嘉徵的身体,其上印满了他所留下的痕迹,层层叠叠,青青紫紫,他明明并未用力,这副身体瞧来却像是惨遭蹂.躏了,凡人果真是太脆弱了。
宁嘉徵被嬴西洲的目光密不透风地笼罩着,陡然害羞了起来,胡乱抓了衣衫挡着,道:“不想要便算了,看我做什么?不准看。”
“浅尝一番吧。”嬴西洲提着宁嘉徵的腰身,让其坐于自己怀中,然后覆下了唇去。
宁嘉徵承受着嬴西洲的亲吻,忽而觉察嬴西洲的手正在他身上摸索。
须臾,他全然抓不住衣衫了,纤毫毕现。
良晌,嬴西洲将右手给宁嘉徵看:“便算是白日的礼尚往来吧。”
宁嘉徵眼神迷离,待嬴西洲为他穿戴妥当,方才回过神来。
嬴西洲变回本相,趴在地上,对宁嘉徵道:“上来吧。”
宁嘉徵爬到了穷奇背上,口出狂言:“若有鞍,坐着会更舒服些。”
“吾不是你的坐骑。”穷奇转念一想,难不成是宁嘉徵的屁股正痛着,才这般说?
宁嘉徵正抚摸着穷奇的皮毛,屁股底下骤然多了鞍,果然舒服了些。
“西洲真贴心。”他用下颌蹭了蹭穷奇的左耳,继而坐直了身体,“我们出发吧。”
弹指间,房门打开了,穷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房门,飞了起来。
宁嘉徵霎时置身于云端,原本正欢喜着,却突地透不过气来了。
穷奇发觉宁嘉徵的异样,变出一人形分.身来,吻上了宁嘉徵的唇瓣,为宁嘉徵渡气。
渡过气后,他正欲将分.身回收,由于宁嘉徵主动缠着分.身接吻,便作罢了。
这感觉很是奇妙,宁嘉徵正骑着穷奇,同时却与嬴西洲接着吻。
夜风从身边拂过,使得他浸透了凉意,他便将嬴西洲抱得更紧了些。
这个吻断断续续,一吻罢,他依偎于嬴西洲怀中,放目四顾。
头上是明月星辰,身侧是团团云朵,身下是万千灯火。
倘使再早些,灯会会更为密布吧。
他低首亲了一口穷奇的左耳,又回首亲了一口嬴西洲的唇瓣,郑重其事地道:“西洲,多谢你。”
分.身与本身共感,穷奇居然觉得自己当坐骑太亏了。
是以,他一气呵成地将自己与分.身调换,并吻上了宁嘉徵的唇瓣。
宁嘉徵喜欢与嬴西洲接吻,一手揪着穷奇的羽翼,一手揽着嬴西洲的腰身。
这一吻太久了,两双唇瓣堪堪分开,宁嘉徵便咳嗽不止。
他这副身体太不中用了,连接吻都不足以支撑。
嬴西洲将宁嘉徵调转方向,面对自己坐着,瞧着宁嘉徵涨红的面孔,轻抚着宁嘉徵的背脊,为其顺气。
好容易止住咳嗽,宁嘉徵当即发下豪言壮语:“待得我修出内丹,我们便在这半空做上一回如何?”
“……”嬴西洲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这半空中云.雨,必然别有一番滋味。”宁嘉徵不满地捏着嬴西洲的双颊道,“西洲难道不愿意?”
嬴西洲否认道:“并非不愿意,吾只是觉得嘉徵别出心裁。”
“既然并非不愿意,我便当西洲答应了。”宁嘉徵美滋滋地道。
嬴西洲并不拒绝,下一瞬,竟见宁嘉徵抓了他的双翼,大声道:“冲啊。”
这宁嘉徵面上无一分香艳,反而如同贪玩的孩童,好似适才大胆地向他求.欢之人另有其人。
穷奇在宁嘉徵的指挥下飞得更快了,直逼圆月。
宁嘉徵沐浴着月光与嬴西洲唇舌交缠,夜风急急,将他未束的墨发吹得猎猎作响。
这是他三年以来难得静谧的时光,毋庸做戏,毋庸受罪,只管循着本能行事。
第三十八章
次日,破晓时分,韩玉便来向奚清川请安了。
宁嘉徵正蜷缩于穷奇毛茸茸的肚皮上好眠,乍然听得叩门声,烦躁地将左耳贴上了穷奇的脖颈,右耳则抓了穷奇的爪子,用肉垫捂严实了。
穷奇化出分.身来,啄吻了一下宁嘉徵的鬓发。
宁嘉徵睁开双目,见这分.身瞬间变成了奚清川,蹙眉道:“离我远些。”
“奚清川”出门应付韩玉去了,宁嘉徵继续好眠。
韩玉见得“奚清川”,恭声道:“弟子见过师父,敢问师父可好些了?”
“奚清川”摇首道:“你勿要白费功夫了。”
韩玉坚持道:“神婆不是说过那符纸须得贴上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么?定是师父提前揭下符纸之故,才未见效。”
“奚清川”变出满面的符纸来,睁眼说瞎话:“为师从未揭下过符纸。”
韩玉眨了眨眼,暗道:我适才看岔眼了?
“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一到,必然见效,弟子对师父有信心。“
“奚清川”叹了口气:“为师对自己倒是没什么信心。”
韩玉鼓励道:“师父莫要灰心。”
“奚清川”换了话茬,朝着韩玉身后招了招手。
韩玉回过首去,瞧见一面生的少年。
“奚清川”介绍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徒儿,唤作‘嬴西洲’,劳你照看他。”
韩玉面上领命,心下生疑。
师父当众自.渎一事已然人尽皆知,为何还会有人愿意拜入师父门下?
不对,不对,他作为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岂可如此腹诽师父?
足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韩玉亲手从“奚清川”面上揭下符纸,继而打量着“奚清川”道:“师父感觉如何?”
“奚清川”回道:“无用。”
“当真无用?”韩玉不信,“但在这七七四十九个时辰间,师父并未当众自.渎。”
“奚清川”苦笑道:“不过是拼命压抑罢了。”
韩玉垂首丧气地道:“弟子再去寻别的法子。”
“不必了,退下吧。”“奚清川”不耐烦地道。
宁嘉徵从房中走出来,望着韩玉的背影道:“韩玉是个好徒弟,可惜有眼无珠,以致于受奚清川蛊惑,助纣为虐,不知待我揭发奚清川那日,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奚清川”对此不感兴趣,换了话茬:“你日日勤勉,奈何筋脉尽损,必须进补些天材地宝,你既不愿饮吾的血,且不屑于服用奚清川的珍藏,我们一道下山寻‘相思骨’可好?”
——“相思骨”乃是一味草药,其色如相思豆,其形似人手骨,故名曰“相思骨”。
宁嘉徵不答,嫌弃地道:“莫要用这张脸与我说话。”
待得奚清川丑陋的面目消失无踪,他方才启唇道:“这世间真有‘相思骨’?”
嬴西洲颔了颔首:“有。”
“好,我同你下山寻‘相思骨’,但你须得向我保证,除非必要,切莫出手帮我,我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寻得‘相思骨’,打败奚清川。”言罢,宁嘉徵顿然觉得自己说了大话,他眼下连功夫高强些的凡人都制服不了。
前几日,他甚至还扬言要帮着嬴西洲对付魔尊兰猗,实乃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蠢材。
嬴西洲宽慰道:“你将吾当作灵器便是,使用吾理所应当。”
“西洲愿意让我挼,愿意让我骑,还自请做我的灵器,莫不是被我迷住了?”宁嘉徵矫揉造作地向着嬴西洲抛了个媚眼,而后忍不住笑了。
嬴西洲苦思冥想了一番后,肃然道:“吾不知自己是否被你迷住了,吾只知吾望你能早日得偿所愿。”
宁嘉徵喃喃自语地道:“我早日得偿所愿,你便能早日离开我了。”
“并非如此,吾只是想见识见识那个神采飞扬,不知天高地厚的宁嘉徵。”嬴西洲摸了摸宁嘉徵的发丝。
闻言,宁嘉徵心下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接着踮起足尖,比划了一下自己与嬴西洲的身量,道:“我何时方能长得与西洲一般高?”
嬴西洲回道:“嘉徵年纪尚小,定能长得与我一般高。”
宁嘉徵抿了抿唇瓣:“我若能长得与西洲一般高,便较那奚清川高了。”
想来不止是修为,宁嘉徵处处都想胜过奚清川。
“嘉徵与奚清川的身量相差无几,不日便能较奚清川高。”嬴西洲直言不讳地道,“其实嘉徵不必太在意身量,嘉徵那物远胜于奚清川,本就足够教奚清川恼火了,更何况眼下奚清川成了阉人。”
宁嘉徵面染桃花:“西洲说话真中听。”
“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嬴西洲一脸正直。
宁嘉徵情不自禁地踮起足尖来,亲吻嬴西洲的唇瓣。
一吻未毕,一阵足音由远及近。
宁嘉徵微微喘着气,分开了自己与嬴西洲的唇瓣。
下一瞬,眼见嬴西洲变作了“奚清川”,他连连后退。
韩玉向“奚清川”禀报道:“南天盟盟主周老求见。”
这三年来,宁嘉徵未曾见过周老,只从奚清川口中听到过周老的境况。
由于周老说过可做主为他退婚,奚清川不喜周老。
奚清川曾沾沾自喜地炫耀其害得周老在南天盟举步维艰,亦曾提过周老不信爹爹实乃人面兽心之徒,不死心地调查着杨长老及其重孙女一案,可惜周老就算掘地三尺,都不可能查出并非爹爹所为的证据,可谓是徒劳无功,其还曾得意周老每回来九天玄宗,俱被其拒之门外。
三年前,周老是他惟一的希冀。
他生怕连累周老,才未据实相告。
“请周伯伯进来……不,我去接周伯伯。”
他疾步而行,须臾,便见到了周老。
眼前的周老几乎教他不敢相认,短短三年,周老竟从精神矍铄变得老态龙钟了,想来奚清川“居功至伟”。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算恰如其分,末了,吐出了一句:“周伯伯,好久不见。”
这三年来,周老每月都会拜访九天玄宗,要求见宁嘉徵。
每回皆不得如愿,包括宁嘉徵与奚清川大婚那日,此番得见宁嘉徵,他惊喜交加:“老朽总算是见到贤侄了。”
宁嘉徵笑吟吟地道:“多谢周伯伯关心。”
周老压低嗓音道:“老朽至今不信你爹爹会作奸犯科,然而,老朽找不到能证明你爹爹清白的证据,贤侄,对不住。”
宁嘉徵摇首道:“无妨,周伯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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