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五万大洋,黎老板拿得出来。”
五万,把他卖了都不值五万。
南黔后颈一阵发冷,“银行倒闭,我所有钱都在里面,现在只能拿出一百……”眼见络腮胡举起孩子准备往地面砸,南黔尖叫阻止,“不要!我给!”
瘦高男人从络腮胡手里把孩子抱出巷口,南黔想追被拦,心急如焚,“孩子还给我!我给你们钱!给你们钱还不行吗!”
眼见孩子要消失在视线里,力挂失效。
抓住阻拦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下去,推开人,刚要追上,头发被人拽住狠狠朝后一掀,紧跟着一道响亮的巴掌落在左脸,眼睛都给打出血了。
嘴角更不用说,牙齿松动,血顺着唇瓣溢出。
一双枯黑的手摸向南黔口袋,搜出一把钥匙,其中一个去开门,剩下几个也去帮忙,搜来搜去,最后只找到八十多块大洋。
瘦痞子把黔黔丢在巷口,警告他。
“不准去警局报案!五万块大洋一分不能少!明天下午两点送去熙安街2号街铺!否则晚上送来的就是那小子的断肢!”
南黔半张脸肿胀,口腔布满浓重的铁锈味儿,脑子晕胀,他想说话,却都是自我意识交流,根本吐不出半句。
几人提着棍子跟钱离开。
黔黔晕了。
*
“岁岁!”
猛从病床惊坐,脸颊传来的痛感让他抬手捂,心里惦记着南岁,焦急掀被,容墨把他手按住,满眼疼惜,安抚道:“我已经派人找了,别担心。”
第415章 替嫁新‘娘’(27)
左眼还有些残留的血丝,高肿的脸颊冰敷过,此刻只剩鲜红的巴掌印,白净小脸多出一道这么重的伤,容墨眸底拂过一抹阴鸷。
南黔望向容墨,鼻尖一酸。
想到几人的话,紧张的攥住容墨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忍着脸颊传来的疼痛,哽咽。
“你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五万块银元?他们要钱,不给钱就伤害小宝。”越说越难受,慌的手抖,又要掀被下床。
容墨搂过细腰将人按怀里,拽过病床上的被子盖住浑身冰凉的人儿,嗓音沉稳有力,“发生了什么事?”
黔黔告诉他事件经过。
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故意要钱,还是蓄意报复?
容墨抬手轻轻摸着少年右脸,“知道了,宝宝会没事,一会跟我回去。”
黔黔忽然搂住容墨脖子,泪眼朦胧,“宝宝没喝奶,他还生着病,容墨,救救他,你救救他,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要吗?要现在就可以。”说着开始解衣服扣。
他脑子已经乱了。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
对他来说,跟自己生的没什么区别。
南岁一直很乖,也从来没离开过他,一刻不见人,他慌,提着的心始终稳不下来,脸痛,神经也痛,整个人都处在崩溃边缘。
容墨握住他解扣子的手,神情复杂,“黎黔,你理智一点,孩子会没事,我保证。”
“我不需要你出卖身体来回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不用勉强。”
黔黔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不勉强,你想做什么都行,以后他出现,我也不会做你们的绊脚石,我自己走,你不放心我签协议,真的容……”
容墨用嘴把他嘴堵住,南黔现在的心理大概就像,手术塞钱包给医生的家属,必须得保证点什么,才能心安。
吻了许久,容墨松开他答应,“好。”
黔黔终于不吭声了。
人也像被抽了魂,坐在那没精神,盯着某个地方,眼睛甚至都不眨。
容墨出去跟助理交代几句,让他备好大洋,送去对方指定地点,再派人暗中盯着,如果抓不着,一定要确保孩子安全。
熙安街2号街铺。
柜台收钱的是个中年女人,她并不清楚钱的来去,只知道收了东西,再透露一个消息,就能得到十块大洋,两个月的工钱,傻子才不干。
“西南大街,破旧的修车铺。”
特工辗转过去,又换地点,就这么来回五次,好在做他们这行能忍,最后一个地点在江桥。
孩子被吊在桥底,不哭不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桥柱遮挡,加上这一块本身就很少有人走,很难发现。
孩子在桥中央,下面都是水,必须借助工具。
容墨得到消息表情僵滞,担心南岁出问题,没法跟黎黔交待,安置好少年赶去江桥,孩子还在上面吊着。
亲眼见,跟耳朵听,冲击力不一样。
容墨心脏一凉,在靠近孩子时,绳子突然断了,在场所有人心都跟着一揪,最后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个假娃娃,脸上涂满了血,像故意恐吓。
容墨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怒火燃到了极致,好,敢挑衅他。
最后有人在沙滩看见一个包裹严实的小白点。
离的太远,不确定是物还是人。
此时正涨潮,不管是什么东西,不去确认,一定会被水流冲进海里,容墨答应黔黔要把孩子平安带回去,一处小细节都不敢放过。
一阵潮涨,小裹被被卷进海水里,容墨扑过去抱住,触感像孩子,海水冲的他站不稳,鼻腔呛水,解开薄毯,确实是南岁。
身体滚烫,小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好在还有呼吸,担心他呛水缺氧,一直抱举着,好在冲的不远,救上来后送去医院。
容墨没什么事。
南岁够呛,本身就病着,天寒地冻,昨天被抱走就一口奶没喝过,发着高烧,尿布也没人换,又被放在沙滩,海水卷冲,直接烧进了急救室。
容墨也不敢告诉黔黔。
只希望南岁赶紧好。
结果很不好。
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
容墨回去,想了一路措辞,看见人那一刻嘴像粘了502,愧疚垂眸,他没能把孩子保护好,南黔看到他急迫站起,却在看清对方表情,敏锐察觉到什么。
心脏抽痛,声音哑的厉害,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还没找到吗?”
容墨沉默良久,嗓音沙哑,“在医院。”
南黔后退半步,倒回了沙发,眼睛很快覆上一层水膜,摇头呢喃,“不可能,昨天我还抱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容墨:“还没离世,下了病危通知,你。”顿了顿,“要不要去见孩子最后一面?”
黔黔眼睛瞪大,他一动,拥挤的泪水有了突破口,顺着脸颊滚落,大颗大颗往下砸,整个身体都在颤,容墨除了道歉,也别无他法。
抓到了几个小喽啰,还在顺藤摸瓜的查。
两人赶到医院。
孩子心跳已经很微弱了,戴着婴儿呼吸罩,乖乖的,像平日睡着一样。
南黔怎么也不敢信。
南岁死了他会自责一辈子。
容墨让他留在公馆,他非要带宝宝回去。
孩子被抢,他却无能为力,如果他听容墨话,宝宝的烧或许都退了。
是他一意孤行。
是他清高自傲。
是他不自量力。
不来沪上,或许同意容墨,一切都不会发生。
握着宝宝滚烫的小手贴放左脸,容墨抬了抬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放下。
南黔望着南岁喃喃道:“我给他起名岁,就想让他岁岁平安,可他一岁生日还没过……”
“是不是因为姓不好?孩子才难平安?”
“可是黎的谐音也不好听……”
容墨垂眸望着一大一小,压下心底的痛意跟自责,轻声开口,“跟我姓吧,以后叫容岁。”
黔黔抬头,嗫嚅重复这个名字,容易,跟他的姓是反义词,是不是就能保宝宝平安?
咽下眼泪,站直,立马拉着容墨去改名字。
本身手续一堆,容墨用钱开了绿灯,黔黔给南岁起名,本身没入户口,改姓也简单。
拿到户口又匆匆赶去医院。
第416章 替嫁新‘娘’(28)
反派是误入歧途的气运之子,或许是光环加身,又或许是改名字真玄学了。
体温竟在慢慢下降,逐渐趋于平稳。
不到半天,从重症转到普通病房。
孩子安全了。
南黔脑中仿佛有根紧绷的弦,骤然松懈,身体机能跟不上,两眼一翻昏了。
跟着又一阵匆匆忙忙的声音。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再醒来,天边残留着最后一丝余光,院外沿路的梧桐叶早已飘落,树干枝桠,覆上了一层薄雪,黔黔扭头看到了熟睡的宝宝。
本该在医院再观察几天。
但医院环境不好,容墨把他们接回家休养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正好卡他醒来的点,端粥进来。
黔黔听到动静扭头,看到来人,不由露出一抹笑,跟对方分享好心情,“真的有用,宝宝好了。”
容墨笑着点头,把粥递给黔黔。
“嗯,凶手找到了。”
黔黔拿碗的手一抖。
容墨:“周武。”
黔黔眼睛一瞪,碗因手力收紧打翻,少年一惊,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容墨把被子拽开丢地上,去衣橱拿了张崭新绒褥,黔黔下床捡起被子要去清洗,容墨把被褥从他手里接过。
“不碍事,雇了两个阿姨,以后这些活交给她们做,你上去躺着。”
黔黔低头,“对不起。”
容墨笑,“那你亲我一口。”
黔黔:“……”
容墨担心他对自己感观变差,补救道:“逗你玩,身体没什么不舒服了吧?”
黔黔摇头,低头扣了两下手指挪容墨身边,抬头,踮脚亲他。
容墨大脑宛如烟花炸开,绚丽无比。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被动化主,将人带去床上,把那天没做的事狠狠做一遍,可因为救了南岁,他不确定他的主动是不是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更何况这个吻还是自己主动要。
容墨心里泛苦,好歹嘴上甜了一阵。
黔黔亲完,耳朵嫣红,整张小脸最碍眼的就是左边那道巴掌印了,大掌伸到黔黔脑袋上揉,温声道:“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们是平等的。”
黔黔:“五万银元我还不起,还有孩子的住院费……”
容墨:“钱拿回来了,你不欠。”
“周武为什么要找我要钱?”
周武是他投资茶行的大老板,几乎很少接触,想不明白自己哪得罪了他。
容墨:“周武跟黎家有生意往来,最近有批西洋货要从沪上转,你爹亲自看守,大概是看见你了,再一个王鸣,段盛跟段御向来不对付,他舅舅在沪上扎根,多少有些人脉。”
黔黔皱眉,“他们怎么认识?我爸找我要钱?为什么?”
容墨笑,拍拍少年肩背,“小傻子,沪上就这么大,生意人就那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你爹。”眸色骤冷,“他都能弃车保帅,什么事做不出来?”
还有一件事。
黎父的几百吨货物全是枪支弹药,跟柳家合作,送给北军,都是有利益关系,一个需要军.权庇佑,一个需要钱财供给,几百吨货物被扣押。
需要四万赎金,黎父一下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那天他掀王鸣酒桌,还把他外甥打一顿的事,在小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
黎父肯定知道消息,查了黎黔跟他的关系,五万银元,目标自始至终不是黎黔,从开始就对准了他。
最后让南岁受了罪。
几经奔波,桥吊娃娃这些破事,都是段盛为了报复。
黔黔拉住容墨胳膊,犹豫道:“我是不是给你惹了很大麻烦?”
“能惹什么麻烦。”
温水煮青蛙,他不信煮不熟。
黔黔实在愧疚,挠挠肉腮,“我投资赔钱,自己做生意也不行,存点钱放银行,银行还倒了,没钱给你,以后我给你做饭吧?你不用不回家。”
容墨勾了勾唇,在他看过来抿着嘴角,点头。
烧退了。
宝宝喝奶都有劲。
容墨买了一堆婴儿用品,公馆内都是洋楼,单门独户,之前容墨只拿这当暂住地,上下三层没一个佣人,每每回去清冷空旷。
住久习惯倒也没觉得什么。
但现在房子里有喜欢的人,还有个白捡儿子,没事就回家。
至于那件事,一个一个慢慢开刀,柳家暂时不能动,打人的几个痞混,被剁手剁脚做成了人彘,段盛被打的牙碎骨裂,吊在血娃娃的位置。
而他舅舅,破产入狱。
岳父大人,毕竟是孩他爹的父亲,容墨还贴心的去询问黔黔该怎么办,黔黔:“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果不小心让黎老爷丧了命,你不怪我吗?”
黔黔伸出一截手指戳在男人肩处,把靠近的身体推开,“他不是我爹。”
容墨笑了。
都这么说了。
还给什么面子?
那几百吨枪支他要定了!
分文不出,零元购。
这些都是秘密进行,不可能摆在明面,除非他想当活靶子。
老话说的福祸相依是有一定道理。
有了这批免费货,商业王国更添一层楼。
容墨的钱跟容家从来不是一体,容家甚至不知道他的底牌,否则段御不敢冷落容思佳。
他不靠南军,也不靠北军,将来自有打算。
容墨把柳笙弄得自顾不暇。
等他再找去巷口,房子烧了人也搬了,又一次没了音讯。
柳笙大受打击。
生意赔了,让他心动的少年消失,一无所有,两袖清风,最后失魂落魄买了火车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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