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特地嘱托过…不要将此事告知外人……”笔若生如细蚊,手指都在发抖。
“外人?我也是外人?”
“不不!不是的!是不让给任何人说……”
笔若慌忙解释,她可不想被调去别院当粗使丫鬟,更不想被直接送出府。
代文修深知跟她们说也没用,便绕过去站在棺椁的旁边。
这个场景甚是熟悉,他也没想到短短两天,自己能敲棺椁两次。
“你这辈子是要和棺材过吗!要不要我再给你请两个工匠,专门给你量身打造?!”
代文修指关节敲击着棺身,他猜测了下左观棋头部的位置,想必里面是震耳欲聋的……
“这都是我自己挑选的,不能扔掉!”
棺椁里响起左观棋执拗的声音,他“咚咚”两声,又给代文修敲了回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要在里面待多久!再不出来!今天就没饭吃了!”代文修都嫌自己对棺材说话的场景怪异,“屋子也不要进了,在院里睡吧!”
“啊~不要~我不要在院里睡……”
棺椁里传来翻身的声音,左观棋叫喊着,用手扣棺盖边缘。
几个指尖先从棺材里冒出,代文修逮着机会,一把掀开了棺盖。
阳光明媚,正好洒向左观棋的脸庞,以至于棺盖被掀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捂脸。
“左观棋!你要怎么给我解释!”代文修扒拉开左观棋捂住的手,与他对视。
“我……”左观棋缩着脖子,眼神躲躲闪闪,眼眶集满泪水,楚楚可怜。
若不是知道他干的缺德事,代文修真的不会钳制他的手腕这么狠。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嫁过来吗?因为你所做之事不吉利,这里的阴气迟早会侵蚀你,我就是为你冲喜的,包括你的兄长那样担心你,你却还要做这样的事……”
代文修压低了嗓音,不说别的,就说这棺椁密不透风,若是有人想害他,只要在棺盖上做手脚,就能轻易治他于死地。
“我知道……”左观棋嗫嚅道。
“那你还这样做!为什么啊?若不是你的这个癖好,我怎会嫁过来!我在丞相府待着考取功名不好吗!”
代文修气急了,若不是这场赐婚,他何必会走到这一步,也不知道那国师怎么算的,偏偏是他的生辰八字,还是当着他父亲的面说的!
那国师还出现在两人大婚的那天,装模作样为两人赐福。
在他要走时,代文修在轿子里掀起一角盖头,透过轿帘的缝隙记住了那国师的脸。
“王妃不想嫁给我啊……”左观棋脸色惨白,小心翼翼的看着代文修。
代文修说了那么多,左观棋就听懂了一句。
代文修不愿意嫁给左观棋。
“本就…没有男子嫁人做妻的先例,你本可以有一个家世不算差的王妃,过几年,膝下有几个孩子,在你兄长的庇护下,悠哉的过完这一生……”
代文修自知自己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在左观棋身上,于是放缓了语气,松开钳制左观棋手腕的手。
他虽是这场赐婚下的牺牲品,可左观棋又何其无辜,他连成亲是怎么回事都搞不懂。
莫名家里多了个管教他的人,定是不如以前自在。
左观棋似懂非懂的低下头,这时倒是乖巧,自己从棺椁中出来,老实的站在代文修旁边。
他跟在代文修后面,呆滞的眼神后藏着失落……
代文修只想快些将他带离这里,心里盘算着,重新为左观棋培养一个兴趣,许是能让他忘记这个癖好。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本不属于左观棋这个“傻子”能流露出的眼神……
左观棋不用上朝,代文修没有官职,两人在府里没有事做,午膳的时间也就提前了。
今早,因着着急寻左观棋,代文修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上菜后,除了第一筷子是左观棋的,他的筷子就没停过,是真的饿惨了。
代文修本就一个大男人,饭量和左观棋一样,下人一开始就特别注意他的饮食,怕他和左观棋一样挑剔。
可代文修毕竟风餐露宿了十年之久,只要吃不死就行,没什么可挑剔的。
左观棋看着代文修,脑子里想着自己看的话本,笨拙的学着话本里的好丈夫,也给代文修夹菜。
碗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鸡翅,代文修吃饭的手一顿,转首朝鸡翅来的地方看去。
左观棋搂着碗,措不及防对上代文修询问的眼神。
“这…这个放的离我很近,它很好吃……”
左观棋不会掩饰,他的慌张落入代文修眼底。
代文修看懂了他的意思,满含笑意咬了一口鸡翅。
“确实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闻言,左观棋一扫脸上的失落,他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迅速用筷子给代文修夹自己认为好吃的菜,以至于都顾不上自己。
左观棋夹的菜不少,代文修又不想让他失落,便硬撑着都吃完了。
吃的太饱,不免有些难受,代文修就想着去活动一下手脚,总是坐着,人都要报废了。
“花若,府中可否有刀剑之类的用具?”
自打兄长死后,代文修便没有在学堂上过学,但他很用功,家里能找到的书都看了个遍,有些还写满了批注。
他还酷爱打拳,虽毫无章法,至少强身健体。
在边塞的那十年,三皇子左璃本是想留他在身边做一名军师,然而他想领兵,便自己去了军营磨炼。
那么长时间下来,战场上的所学早就烂熟于心,代文修不想将这些舍弃,便有了重新操练的想法。
“有的,不过…是府里的侍卫配备的武器……”花若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了话。
“无妨,拿一把来。”
第6章 操练
长枪不太趁手,好在擦的铮亮。
代文修手持长枪,这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他尝试舞动,长枪在他手下,如银蛇般穿梭,直冲天际。
几招下来,代文修大汗淋漓,到底不如前世的身体素质,但也没有太差,何况他还年轻,练回来指日可待。
他随意用衣袖抹去了额角的汗液,身上穿的还是宽袖长袍,舞动起来甚是不便,打算换身劲装。
结果他一转头就见左观棋捧着一壶茶呆滞在远处立着,脸上写满了错愣。
“看什么呢?”代文修在左观棋面前一打响指,将他飞入天际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左观棋回了神,新奇的在他和长枪之间来回打量。
“你会用这个?”左观棋小心翼翼戳了下枪头,满眼崇拜的看着代文修。
“学艺不精,只会皮毛。”代文修见他似乎很感兴趣,又想到自己也想再培养他一个兴趣。
若是教他舞枪,不仅可以强身健体,也可险境自保,岂不是一举三得。
左观棋正好长得高大挺拔,在军营里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想通了这点,代文修放缓了声音,哄他道:“你想不想学?你的力气比我更大,学这个肯定比我快,学成了还能保护我,保护兄长……”
“真的嘛?我还可以保护你们!”左观棋一听可以保护人,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皇室最不缺的就是有才之人,左观棋在这样尊贵的位置,不知被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嘲讽过。
他自己可能听不太明白,但一定会感觉到恶意,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自己的愚蠢,丧失原本属于他的信心。
“对!你可以把那些小人都打跑,这样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代文修一看有戏,将他手中的茶壶接走,再把长枪放在他手中,让他感受这冰冷的武器。
“那…那是王妃亲自教我吗?”左观棋搂着长枪,一脸期待的看着代文修。
代文修一顿,他本想为请一个师傅,让左观棋的功底练的扎实些。
可转念一想,若是这事儿传开了,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忌惮,即便左观棋痴傻,也多的是人把他当傀儡扶持。
自己早就和他绑在了一起,到时候这些烦心事第一个找上的就是他,要想办法解决的还是他。
除非两人和离,再无瓜葛……
“好啊,我也无事可做,可以陪你。”
这样也好,不仅可以自己操练,连带着还能看管着左观棋,若是练的好,说不定…左观棋还能当个陪练……
“那…我找兄长再给我送一把长枪,明日就和你一起。”左观棋以为府里就一把长枪,便把长枪又还给了代文修。
“不必,府里还有,你随我去换衣,今日便可开始,先适应一下。”
代文修将长枪随手丢给了花若,拽着兴奋不已的左观棋回了屋。
“王爷王妃,刀剑无眼可要小心,奴婢将这盔甲也给您们二位穿戴上吧!”妙若呈着干净的帕子。
身后还跟着笔若和生若,她们两人各自呈着一套盔甲,代文修看了眼角直抽抽。
这又不是上战场,至于紧张兮兮的包裹这么严实吗……
不过比起这个,代文修更关注的显然是那两套一尘不染的盔甲。
私藏盔甲乃是死罪,一个身穿盔甲手握兵器的成年男子,能对抗几个甚是十几个不穿甲的成年男子。
这种东西,一般只有军中职位极高的将领才会穿戴。
“府里有盔甲?”
“回禀王妃,这是柔贵妃所留之物。”妙若道。
代文修了然,柔贵妃出身将门,她的家族可谓满门忠烈,出过不止一个将军,留下来这东西实属正常。
不过,这两套盔甲的分量不算小,历年来,不是没有因为盔甲而被怀疑谋反的家族。
有时间还是要找左峥,去他那里详细了解下情况。
——
“呜呜呜——哎呀—疼死我了——呜呜——”左观棋灰头土脸的趴在床上,泪水和着脸上的泥一同蹭在被子上。
他的臂膀在习武时,被长枪戳伤,如今正苦哈哈的掉眼泪。
那伤不算深,只有一手指长,都哭了半个时辰了!
代文修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能哭,但看他哭的那么痛,又不像装的,也不好责备。
“吹吹就不痛了……”代文修拿着毛巾擦掉左观棋头上的汗,他身上的那个伤口,也是自己亲自处理的。
其实左观棋习武的表现不错,至少没有喊一句累,对于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左观棋哭的些许有些累,连饭也不想下去吃,躺床上就不动。
左观棋一身脏污,代文修也一身臭汗,自然不能这样由着他在床上躺着。
“热水备好了没?”
“回禀王妃,都备好了。”
代文修闻言,挥退了下人,左观棋受了伤,定是要拖着他一起洗,又怕下人看见不该看的,便只能独自带着左观棋去洗浴。
“呜呜……我不要去洗,我有伤,伤口不能沾水……”
左观棋从床上到趴在地上,不使一点儿劲,被代文修抓着那只没伤的胳膊拖着走。
“没事,我给你洗,我会避开那个地方。”
代文修用了大力拖着他,内室的地板都给拖干净了。
“王妃,明日我还会受伤吗?”左观棋坐在浴桶里,任由代文修揉搓他的头发。
代文修有些意外,哭那么惨,还以为会打退堂鼓,正没有好的理由劝说他继续下去,没想到左观棋竟愿意明日继续。
“习武受伤是难免的,只有强大了自身,才能减少受伤的概率……”
代文修没有哄骗他,是真的看到了左观棋身上习武的天赋,若是肯好好练,一个打十个,完全不是问题。
刚擦净身子,左观棋迫不及待躺倒床上,还将自己卷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下来。
看到是真的累到了,代文修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得将饭菜搬了过来。
左观棋甚是满足,撤下碗筷后,还不忘让代文修把昨晚没看完的话本拿过来……
第7章 话本
左观棋不仅爱看话本,同样也爱学话本里的人物做事,这是代文修在新婚之夜就发现的。
那一夜左观棋掀了他的盖头,只对着他憨憨傻笑,还以为合卺酒会喝不成,不曾想左观棋却记住了这一礼节。
代文修对着他喜笑颜开的脸庞,终是没有拒绝,陪他喝了那酒。
不过他没打算与左观棋同床共枕,府里有专门收拾出来供王妃所住的院子,过了这一夜,搬过去就是。
代文修只拿了一个靠枕,便倚在榻上,打算将就一夜。
“榻上又硬又窄,怎的在这里就寝?”
代文修刚闭上眼,就听见一不解的声音,拖沓的脚步声停在身前,那人身上没有酒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这里就好,往常都是王爷一人,我过去占下一半床榻,王爷定会不适,就不烦扰您了。”
左观棋盯着他的眼神很认真,突然,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往床那边拉去。
左观棋用的力气不大,只是拉着他而已,代文修可以不费力的挣脱。
“可我们成亲了啊,不能委屈王妃在那里就寝。”
左观棋将代文修拉到床边,摁住他的肩膀坐下。
代文修面色一滞,他手下是大红的喜床,心中难免揣测不安,不知这房中事,宫中有无人给左观棋教导。
虽然左观棋愚笨,但也只是脑子不好使,掩盖不了他本身就是个健全男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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