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暗一掌拍开郝向明插在自己后穴的手指,然后抢过郝向明手中的花洒,自己冲洗。
“我自己来!”
“……对不起。”
郝向明低下了头,两只黑亮的眼睛呆呆地瞪着地板,被骂得连阴茎都软了下来。冷暗忽晴忽阴的态度让他迷惑又不安,可是又不敢多问。
冷暗洗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郝向明,这个从北方来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显然不适应懋城这潮湿寒冷又没有暖气的冬天,光脚站在浴室的地板上瑟瑟发抖,却又什么都不说。
妈的,怎么还是这个老样子,委屈了就只知道憋着!冷暗心里骂了一句,将花洒朝向郝向明,让热水淋到他身上。
“别生病,老子没空照顾你。”冷暗面无表情地给郝向明冲洗身体。
和瘦削的冷暗不同,郝向明因为生活条件优渥,吃喝不愁,所以长得要比冷暗高了半个头,身躯自然比瘦得硌手的冷暗要结实不少。
如果说郝向明是一朵健康的向日葵,那么冷暗就是一朵生病的黑玫瑰。
说实话,冷暗对郝向明是有些嫉妒的,他们是亲兄弟,是同卵双胞胎,可是为什么郝向明却要比自己幸运得多、优秀得多,就连身体也能健壮这么多。自当年在福利院里分别之后,郝向明就一直得到最好的,而他这个做弟弟的,却只能得到最不好的。
为什么?
也许双胞胎天生便心有灵犀,郝向明像是看穿了冷暗那一丝嫉妒般,羞涩又真挚地说:“乐乐,你才是最好看的,我爱你整个人。”
“闭嘴!”冷暗瞪了他一眼,赌气般重重挠了一把他的手臂。
郝向明却是满足地笑了,一点也不介意冷暗凶得几乎要把他的皮给搓下一层。
洗完澡后,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床很小,容不下两个人并排睡下,冷暗只能不情不愿地让郝向明抱在怀中,后背紧紧贴着郝向明的前胸,和他一起睡。
虽然被子很薄,可是两人互相传递的体温已足以御寒。郝向明闻着冷暗沐浴后身上淡淡的香味,宽大的手掌轻轻摸着冷暗的腹部。冷暗小时候肠胃不好,每次肚子疼,郝向明就这样给冷暗揉肚子。久而久之,这就成了郝向明的习惯,只要和冷暗一起睡,他就会给冷暗揉肚子。
他贴着冷暗的耳朵低声地说:“乐乐,我真的很想你。”
“你他妈的是复读机么?一遍又一遍地讲你烦不烦?”
“因为就是很想你,不告诉你的话,我难受。”
冷暗不说话,只是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
郝向明继续低声念叨,像个七老八十的和尚:“乐乐,我求你别离开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怕了。”
他将冷暗抱得很紧,仿佛冷暗一说“不”,就会瞬间化成一群蝴蝶飞走,像《还珠格格》里的香妃那样,让他再也追不回来。
然而冷暗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闭嘴!睡觉,我累死了。”
“哦。”
郝向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冷暗的发话,便轻轻吻了对方的脖子,低道晚安后,也同冷暗一样地闭上了眼。
然而闭上了眼的冷暗,根本没有安眠好梦,他的脑海中,童年的过往如同具年代感的老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轮番上演着。
正经算来,他和郝向明在娘胎里,在受精卵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们一同分化成人形,一同发育为成熟的胎儿。时机一到,便在一声声凄惨的嚎叫中,通过窄窄的阴道带着一身腥红的血从子宫中出来,降生到这个也许并不欢迎他们的世界。
冷暗的出生要比郝向明晚八分钟,根据后来福利院员工的推测,十有八九是因为先出生的郝向明的脐带缠在了冷暗的脖子上。
所以后来,冷暗偶尔会嘲笑郝向明:“出生时,你就想勒死我了,你他妈的爱我个屁!”
而郝向明也不反驳,只是抱着冷暗温柔地亲:“那我只能用一生的疼爱来弥补我出生时的过失了。”
“只有出生时的?”
“还有后来很多很多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乐乐,我会陪你一辈子的,我不离开你,你也不许逃,咱们永永远远都不分开。”
冷暗对自己开始记事的那天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和郝向明被生母丢到福利院门口的日子。
1996年12月16日,燕城一个寒冷的冬日凌晨,天阴沉得发暗,路上的积雪让行人的脚底打滑。睡得迷迷糊糊的冷暗感觉一颠一颠的,很不舒服,低低叫唤着:“妈妈……”
女孩抱着箱子嘘了一声,焦急而快速地向里面的双胞胎嘱咐道:“别说话,宝宝别说话……”
她还不到十八岁,长得瘦瘦小小,又瘦又尖的脸衬得双眼极大。乌黑的秀发扎成两条粗大的辫子,埋在脖子上那条旧得都起毛的围巾里。
冷暗难受得皱起了眉,烦躁得想哭,几个小时前喝进去的奶涌上了喉咙,他很想吐。不过很快的,这种颠簸的感觉就消失了,因为女孩抱着他们停在了燕城城南一家福利院门外。
福利院的大门旧得都生了斑驳的锈,掉了漆的牌子挂在大门一侧,上面写着“燕城城南福利院”几个大字。透过大门,便可看到里面低矮陈旧,甚至可以用岌岌可危一词来形容的三层老楼。
女孩将装着双胞胎的纸箱放在地上,给双胞胎裹紧了旧棉衣,想了一会儿,又将脖子上围巾解下来包住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对不起,宝宝,妈妈真的,不能养你们……妈妈对不起你们……”
女孩低声哭了起来,依依不舍地摸了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后,四下张望,发现街上已经有行人了。为了不被人看清,她只能赶紧逃离。
她低下头最后吻了一下两个小家伙,长长抽泣了一声,然后起身就跑。
冷暗睁开眼,看着妈妈消失在铺满白雪的路上,途中还时不时回头看两眼,立刻就明白过来:妈妈不要他和哥哥了。
他只有一岁多,话说得都不利索,害怕又难过,不会骂也不会表达,只有哇哇大哭:“妈妈……”
一直都在熟睡,对一切浑然不知的郝向明被冷暗的哭声吵醒了,不明所以地也跟着哇哇大哭。
福利院值班偷懒的保安被吵醒了,骂骂咧咧地走出了门,就看到了这一对坐在纸箱子里,脑袋裹着围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双胞胎。
“他妈的这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扔小孩前也不先看看点儿!”
保安骂骂咧咧地蹲下身,熟练地在纸箱子里翻了翻,找到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男,双胞胎,生于1995年9月9日,白衣服的是哥哥,黑衣服的是弟弟,哥哥比弟弟大八分钟,健康,恳求收留抚养,感激不尽!
那个年头,社会整体经济还很落后,丢掉只吃饭不干活的小娃娃这种事在燕城时有发生。保安习以为常地嘟囔了一句“又一个造孽的”,然后将双胞胎抱进了福利院里,轻车熟路地走到院长在福利院里的宿舍门前,大力拍门:“喂,起来啦!收小孩啦!”
院长从暖呼呼的被窝里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披了件外套,嘟嘟囔囔地开门。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了,那些人年底扔小孩给他,是要辞旧迎新,轻轻松松回家过节吗?
“双胞胎,扔到门口的,哭得震天响,你赶紧想个法子哄哄。”保安将双胞胎推到院长怀里。
院长一手抱一个,眉头拧成了两根麻花:“怎么还一次扔俩?”
“谁知道,俩儿子都不要。以后老了,没儿养老,亏得要哭咯!这是留下的资讯卡,你收好了。”保安将写着字的卡片也塞到了院长口袋里。
院长哼哼了两声,将保安打发走后,就将哇哇哭得要抽过去的双胞胎抱进了暖和许多的屋里。
这对一岁多的双胞胎就这么在福利院里住了下来,为了区分他们,福利院总是给哥哥穿白衣服,给弟弟穿黑衣服,并且用福利院儿童的统一的姓氏“温”,给他们起了名,哥哥叫温安,弟弟叫温乐,意喻“平安康乐”。
第6章 【已修改】
然而这对双胞胎在福利院的生活一点也不像他们名字所意喻的那般“平安康乐”。
福利院贫穷破败,却养着一大群孩子,以女孩子为主。然而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孩子,也几乎是因为身患重病或者残疾,家里无力扶养、不想要了才扔到福利院的,所以温安和温乐这对漂亮又健康的双胞胎的到来,引起了全院所有人的关注。
“这么漂亮的一对双胞胎,还是男孩子,怎么就扔了呢?”福利院给这对双胞胎做体检的时候,一人问。
“嗐,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未婚先育,不敢养,才扔的。那些小姑娘哟,年纪轻轻不检点,啧啧啧,作孽害了谁哟!”另一人鄙夷地评价。
为什么会被生母遗弃,这个问题伴随着温安和温乐一起长大,度过了童年和少年,一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了答案。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有了彼此,再也不分离,被遗弃的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清汤寡水的福利院饮食很快就让这对双胞胎原本还算胖乎白嫩的脸蛋迅速变黄变瘪,吃不饱的两个小娃娃总是哭。别的大孩子也吃不饱,本来就心烦,被这两个小的这么一哭闹,脾气就更大了,便拿这对双胞胎出气,踢、打、掐、抓、吐口水,甚至咬脸咬手臂,暴躁又拙劣的欺辱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会光明正大地在就餐时间抢他们那小小一碗的米糊糊,将餐厅变成嘶嚎尖叫的抢劫现场。
保育员们领着单薄的薪水,却要照顾这么多呱呱乱叫的小孩,每天心烦意乱的,只要不真的打到出血,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翘着兰花指不屑地说这是“小孩子的天性”。
然而这对双胞胎虽然年纪小,但不意味着他们是随意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尤其是弟弟温乐,小一点的时候,话还说不利索,就会跌跌撞撞,张牙舞爪地反击那些大孩子,用自己上百分贝的尖锐大嗓门哇哇大叫,用常年嵌着泥巴的指甲挠破大孩子一层皮。
“你,坏,走开!哥哥的饭饭,不许抢!”
长大了一些后,温乐说话顺溜了,天赋异禀的他用从不知哪里学来的粗脏话骂那些欺负他们的人,打架打得在整个孤儿院都出了名,哪怕打出了满脸尘土,头破血流,还被老师揪着耳朵骂,也要不甘示弱地踹两脚欺负他哥哥的大孩子,又凶又冲,一副城南福利院小霸王的作派。
而哥哥温安,相反地内向许多,总是平静地看着弟弟吵架打架。小一点的时候,说着咿咿呀呀的童语抱着弟弟给他安慰。长大一些了,则会跟保育员打小报告,每次都巧舌如簧地把弟弟的过错说得跟芝麻粒一样小,却把别的孩子的过错夸得如同西瓜一般大。等保育员骂完弟弟后,他再把弟弟拉走,给弟弟一颗老师奖励好孩子的廉价水果硬糖,让弟弟得到最甜蜜的安慰。
晚上,他们就紧紧挨在一起睡觉,手把手一起进入只有他们两人的梦乡。梦里,会有他们在小人书上看到的那种游乐场,他们一起坐旋转木马,一起吃糖果雪糕,一起看烟花盛宴,一起跑,一起笑,两小无猜,亲密无间。
这对双胞胎,就这么在福利院里清苦又单调地生活着,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数着年轮一圈又一圈。他们没有父母,但他们有彼此,他们像两棵小树苗一样互相遮挡,是对方唯一的依靠和牵挂。
铃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冷暗从噩梦中醒来。
在梦里,他被电流一次一次地刺痛灼烧,被极为粗大、发红且发烫的针一根一根地扎入身体,痛得他在梦里一边打滚,一边喊“哥你快来救我啊”。梦魇折磨着每一根神经,一如过去的几百个夜晚。
他将郝向明抱紧自己的手臂甩开,揉揉做梦做到疼的脑袋,从床上跳起来,关掉了每日起床的铃声。
早起的话,还能送几个早点外卖,就能多挣几块钱。
郝向明睡梦中直觉胸前一凉,空荡荡的,少了什么,一个激灵就醒了,看到冷暗站在床前。
“怎么起这么早?”郝向明问。
冷暗从衣橱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头也不回地道:“我要去送早点外卖挣钱。”
一想到他昨晚和郝向明翻天覆地般做爱,然后一起洗澡,相拥而眠,冷暗就气成了一盏茶壶,热腾腾地浑身冒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贱,真的太贱了!
郝向明坐起身去拉冷暗,说:“乐乐,别去了吧,这么冷的天,你应该多睡会儿。”
冷暗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穷得很,不去送外卖哪儿来的钱。”
“我可以给你钱啊。”
冷暗哼了一声:“不必了,老子要不起。”
“乐乐,你非得要这样跟我说话吗?”郝向明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没有暖气的小小出租房顿时将只穿了一条内裤的他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冷暗斜眼看他:“那你可能想太多了。”
郝向明嘴唇一阵翕动,眼睛顿时就湿了,像条挨了骂的狗,委委屈屈。
冷暗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又软了。
从小到大,他最受不了郝向明这个样子,每次郝向明一觉委屈,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便会涌上冷暗心头,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他看了看衣橱,从里面翻出一件宽大的衣服扔给郝向明,说:“穿上衣服,冷不死你。”
郝向明的双眼又亮了起来,听话地将冷暗的衣服穿上,袖口不及手腕,下摆紧紧遮着坚实的腹肌。
郝向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衣服有点小了。”
“那你别穿了,脱了吧,冻不死你。”
郝向明忙抱紧衣服:“不要,这衣服有你的味道,穿你的衣服就跟抱着你一样。”
冷暗翻了个白眼:“别瞎几把矫情,那是洗衣粉的味道。”
他围好腰包,穿上那件旧棉衣,揣起手机,对郝向明说:“你今天就回燕城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我可不想被郝先生和郝太太找上门来要人。”
“等等。”郝向明叫住了他,跑过去将冷暗的棉衣脱下,给冷暗穿上自己那件过膝羽绒服,“穿我的,你的棉衣太小太薄,会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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