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是魔。”弱雾抬首,眉眼拢着忧愁,“可是我们该怎么做,无论怎么做,都是一条死路。”
沈笙苦笑,大口咬了一口果子,汁水齁甜,她又眯着眼睛,甜滋滋的。
“是很难。”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弱雾无奈道,“我与凰云结契了。”
沈笙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不是不结的吗?”
“结不结都是一样的,试一试结契的滋味。”弱雾又笑了,笑意温润,“挺不错的。”
沈笙想起她二人还有一个孩子,上回来这里给滚床的。
“你在担心孩子吧。”
弱雾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沈笙说道:“想要保护她,就要想一想办法。”
“想不到的,南河消失,她怎么会活着呢。”弱雾嗤笑道。
沈笙没有及时回答,可不言不语活下来了。
其实是江晚在毁灭前被送去千年后,不在这个时空。
可江晚还是南河后嗣,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沈笙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便道:“要不送出般若城?”
“不送了。”弱雾摇首,“这样挺好的。”
“不,我给你想过办法,寻一个妖族庇护。”沈笙想到了步九月,对方能活到千年后,必然是有自己的办法。
然而,弱雾没有答应,“我们生来是半神,岂会去妖族寻求庇护的。”
弱雾柔柔弱弱,生得清丽,性子却极为倔强。
沈笙没有再劝。
弱雾坐了片刻就走了,临走前,又摘了两个般若果。
沈笙没有动,继续坐在水边,心口发热,便跳进溪水里泡一泡。
江晚三天没有离开大殿了,明知解决,她依旧希望去改变。
沈笙坐在溪水里,鱼儿从脚畔滑过,滑滑的,痒痒的,她索性躺了下来,闭息望着天空。
有人走了过来,往水里丢了个般若果,沈笙接住果子,扭头看去,忙碌三日的江晚踱步走来。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沈笙坐了起来,水珠从脖颈滑下,落至锁骨上。
江晚俯身看着她,“你在水里做什么?”
沈笙讪讪笑了,没好意思说果子吃多了,身子热得慌。
“没事去泡一泡。”
“果子吃多了?”江晚窥破她的心思,将她手中的果子拿了过来,自己咬了吃。
沈笙挑眉,一条鱼儿忽而跳出水面,跃到她的面前,噗通落下水,溅得她满脸都是水。
沈笙摇摇头,甩开水珠,伸手去捉调皮的鱼儿,鱼儿却欢快地游走。
“下次再看到你,肯吃烤了吃。”沈笙恼恨地骂一句。
江晚含笑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听说人家街道甚为繁华,比起苍茫山间有趣多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人间?可你吃了果子,要不要一起泡一泡?”沈笙眯着眼睛邀请对方下水。
南河水下,衣袂不湿,在这小小溪水里才会感觉出水的有趣性。
江晚脱了外裳,赤脚迈进水里,柔软的水包裹着脚踝,沈笙握住她的脚踝,她羞得直接避开,“别闹。”
她说不闹,沈笙就不闹了,等她坐下来。
江晚腼腆地笑了。
溪水颤颤,两人阻断了流水,鱼儿在上游下不去了。沈笙捉住一条鱼,鱼儿太小了,在掌心中不断游动着。
江晚看着她,抿唇微笑。
时光静谧,阳光大好。
江晚捉住她的手,将鱼儿放入水里,自己低头吻上那只手背。
沈笙惊讶,刚刚说不闹都是骗人的,她还是想闹的。沈笙毫不犹豫地吻上江晚的唇角。
树下阳光细碎,被树叶切割成数块,缓缓落在两人洁白的肌肤上。
树下人影成双,交颈而卧,细碎的声音叠起,轻而缓、缓而娇。
沈笙凝着水面上的人,溪水从身.下缓缓流过。
流水声不大,恰好盖过了江晚的声音。
江晚扬起脖子,吻上沈笙紧抿的唇角,她的迎合,让沈笙很愉快。
****
人间多是繁华地,夜夜笙歌,酒肆林立。
护城河上一盏盏花灯尤为美丽,灯火催促不夜天。
沈笙利用飞行符直接落在河畔上,此时尚且没有南乾,衣裳不及南乾华丽,生活水平也不及未来。
人间的灯火十分美丽,水面上如同盛开百花。江晚负手而立,嘀咕一句:“至少我们可以不用祸及人间。”
江晚温柔的笑了。
沈笙买了两盏水灯,一盏递给江晚,又拿了纸笔给她,“写下你的心愿,顺水流淌,神就会帮助你完成心愿。”
江晚笑了,她就是神啊,神再祈祷,能指望谁来帮忙呢?
但她还是接过执笔,写下一行字,塞进水灯里,她笑了笑,“去放灯。”
大片大片的水花在河面上绽开,代表着凡人的心愿。
沈笙忽而开口:“你有心愿符?”
“心愿符是什么?”江晚疑惑。
“就是可以看到心愿的符啊。”
江晚被她看得莫名糊涂,摇首道:“我不知道有此符。”
“有的,我上次用过,出现了、出现了……”沈笙说不下去了,小脸红扑扑的,眼里引着万千水灯。
江晚凝着她,唇角微抿,沈笙急得跺脚,破釜沉舟般说一句:“我用过,我看到了那种画面,不堪入目的。”
“我知晓了你的意思了,你跟我来。”江晚抓住笙的手,转身朝岸边走去。
两人来到一家灯铺前,店家热情介绍自己的灯笼。
“我们不要灯笼,借些朱砂符纸。”江晚掏了些钱递给对方。
银钱丰厚,店家立即去拿了。
江晚利用朱砂符纸写一张符,递给沈笙:“念咒。”
沈笙上过一次当了,不肯再念。江晚忍不住笑了,善解人意道:“你偷偷去角落里念。”
江晚漆黑的眼里看着拘谨的人儿,她主动推了一把,“快去。”
沈笙拿着符纸去了。
江晚去门口等她。
须臾后,沈笙红着一张脸走出来,江晚问她:“是不是一样的?”
沈笙点点头。
江晚笑了,笑容带着几分狡黠,“这可不是什么心愿符,不过是展露你念念不忘的一幕罢了,与心愿无关。”
“念念不忘……”沈笙愣了愣,原来阿奴惦记不忘的不是她,而是南河。
在阿奴心中,南河最重要。
她立即拉着江晚回去,“再画一张,看看你的。”
“我的?”江晚被拖进去了。
符纸、朱笔搁在她的面前。
沈笙直勾勾的看着她,“试试、试试。”
江晚被她央求的眼神看得心中发软,接过符纸,照样画了一张。
“你念念不忘的是什么?”沈笙抿住唇。
江晚眨了眨漾着水泽的眼睛,“你很在意吗?”
“自然在意的,我心心念念的是你呀。”沈笙紧张道。
江晚当着沈笙的面念咒,面前的符纸化为火焰,接着,画面中出现一人。
女子穿着红裳,发上是红色的丝绦,沈笙认识,阿奴用的就是这个,江晚用的也是。
然后画面中出现她的模样。
沈笙发怔,画中女子模样俏丽,眉眼成熟,容貌与她一样,但气质不同。
而在女子的身侧,站着江晚。
两人面向大海,水天一色。
沈笙知晓,这个人不是她。
画面转瞬即逝,面前归于宁静。
她有些落寞,而江晚拉着她的手走出灯铺,“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喜欢兔子灯,你喜欢什么?”
“我?”沈笙抿住唇,紧紧拉着江晚的手,“没什么喜欢的。”
“怎么会没有喜欢的,那么多灯笼,总有你喜欢的。”江晚不以为然,微笑道:“沈笙,我喜欢的只有沈笙。”
沈笙眨了眨眼,立即回道:“我喜欢的也只有你。”
“方才那一幕,是梦中的我们。”江晚笑道,黑眸中映着满街灯笼,人间灯火色,美轮美奂。
沈笙,我是真心喜欢你!
沈笙释怀了,展眉一笑,拉着江晚的手往前跑,“我也喜欢兔子灯,兔子多可爱呀。”
“我更喜欢粉色兔子灯,阿奴,你喜欢什么颜色?”
江晚:“红色,红色喜庆。”
两人选了两盏兔子灯,一红一粉,提着招摇过市。
走过一圈,两人走回到护城河前,江晚随手捞起一盏灯,沈笙惊叫:“你做什么啊。”
江晚掏出水灯里的纸条,“我们做一回好事,看看写些什么,我们帮她完成呀。”
“好主意哦。”沈笙陡然兴奋起来,凑上前去看。
纸上写的是父母安康,小弟高中,唯独没有说自己。
江晚将纸条塞回去,灯放回水里,又捞起一盏,这回说的是嫁给如意郎君。
“替她算一算命途。”江晚说道。
一番推算后,江晚嫌弃极了,“遇见渣男了,提醒下。”
言罢,她将水灯收了起来,又在纸张背面写起渣男的名字与渣男做的渣事。
“去找水灯的主人。”
沈笙被她逗笑了,“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啊,还要亲自去送灯。”
江晚没有回答,而是拉着沈笙去找水灯主人。
一番搜寻后,终于找到了主人。
少女蹲在路边买珠花,江晚悄悄的将水灯放在一侧,只要她转头就能看到。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再度回到河边,继续捞。
又捞起一盏水灯,一人想要恢复视力。
“这个很难吗?”沈笙问道。
江晚摇首,“不难,南河本就擅长治愈之术,不是难事。”
沈笙松了口气,“我们去找她吧。”
“这个人出身富贵之家,父母为恶,报应在她的身上了。”江晚将河灯放回水面,眼里带上几分疑惑。
沈笙心情也有几分复杂,问道:“她有作恶吗?”
“没有。”
“那这样,你让她能看见喜欢的情人,如何。只看见一人,看不见旁人。”沈笙眉梢眼角都挂着笑容,“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瞎子眼里出情人,也是挺好的。”
江晚想了想,面上也添了两分笑容,“好,走。”
她一面说,一面托着沈笙的腰肢,两人直接飞了起来。
低头就看到了万千百姓,水面上的水灯连成一片,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很快,两人落在一处高空中,朝下去看,闺阁楼台已熄灯。
两人对望一眼,江晚在沈笙的眼睛上抹了一下,沈笙眨了眨眼睛,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能在黑暗中视物。
两人悄然落在地面上,如入无人之地般,江晚在前,悄悄推开门。
沈笙在后,随后跟上,做贼般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身形如小猫儿,江晚好心提醒她:“你可曾见过赐福的神如你这般畏畏缩缩。”
“对哦,我们是赐福的。”沈笙直起腰杆,大摇大摆的进入内室。
江晚觉得好笑,抿唇忍着小声。
祈福的女子躺在床榻上,睁着双眼,显然的醒着的。
江晚上前,摊开手心,一滴水珠安静地躺在掌心中,晶莹剔透,她将水珠滴在女子的眼睛上。
做完这些后,江晚转身走了,沈笙好奇女子的模样,伸出脑袋去看一眼。
脑袋刚伸长,就被人捂住眼睛,“不许看其他人。”
霸道的话,让沈笙心口一颤,不看就不看,走。
两人离开大家府邸,回到河边。
万千水灯中随意捞了一盏,看一眼,放回去。
“你这神仙替人完成心愿怎么还挑挑拣拣的。”沈笙不满道。
江晚玩笑道:“她们要做皇后、做王妃,难不能也帮助她们?”
“那倒也是哦。”沈笙后知后觉。
人心贪婪,解决病痛在情理之中,对于渴望权势者,自然不该帮助。
两人挑挑选选,忙碌大半夜,后半夜,街道上的人三三两两,也不多见了。
天亮的时候,两人坐在河边上吃着附近小摊买的馄饨,正是热乎的。
沈笙咬了一口馄饨皮,有些烫嘴,便停下来,江晚吃得很香,“你怎么会喜欢出馄饨?”
“以前四处游历的时候,跟着师父走,师父可穷了,吃完馄饨都是勉强的,心中便惦记着。后来飞升成神后,再吃馄饨,味道就感觉不对了。今日与你在一起吃碗馄饨,恍若回到从前。”
沈笙想起古籍记载,江晚师尊一直是一个谜。
“你师父是谁?”沈笙不厌其烦地又问一句。
江晚唇角弯弯:“是你啊。”
江晚与阿奴不同,沈笙只当她是开玩笑的,语重心长又问一遍:“我说认真的,你师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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