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颂染卧床养病数日,如今却是体力不支,没跑多久就没了力气。
她绝望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遥望宣政殿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
绝望之际,颂染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另一条路走过。她顾不上双腿酸痛,一边跑一边喊道:“徐道长,徐道长请等一等!”
第55章 英雄非己心魔生
寿安宫主殿内,郑姣和赵宜怜一高一低地坐在凤椅上,等待燕嬷嬷把鹤青带到她们面前。
燕嬷嬷也没有辜负太皇太后期望,就见两个太监押着鹤青跪倒两位贵人面前。
鹤青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被强迫跪下后,他也站不起身来。
“陛下说了,我有特权不来祭奠。二位娘娘把我绑来,可是有些不妥?”鹤青主动开口道。
“这种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赵宜怜不顾往日温柔贤淑的形象,指着鹤青怒骂道:“你残害皇子,如今连忏悔之心都没有,当真是铁石心肠!”
“太后娘娘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您腹中孩子,可有证据!”鹤青也急眼了,被莫名其妙的泼脏水就算了,现在这脏水还泼到他身上,他是忍不了。
“证据?”赵宜怜冷笑一声,回道:“这件事还需要证据吗?那日的安胎药是你送来的,哀家也是喝完之后滑胎的。如果说你没做过,哀家是绝对不信的!”
“煎药的人和最开始送药的人都可能有问题,太后娘娘何必逮着我一个人问罪!”
“她们都是哀家的亲信,还能害哀家不成!倒是你,之前就狠心杀害过靖王,如今再害死一个,那自然是得心应手!”
赵宜怜火药味十足,甚至把郑姣也拉入局中。现在郑姣要是不发号施令,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鹤青也知道赵宜怜的那点把戏。只是自己杀害桓襄是事实,太皇太后真要他小命的话,他也是无话可说。
就算要死,他也不能再多一个残害皇子的罪名,“太后一直认为人是害没的,但您自己心里最是清楚罪魁祸首是谁。只是您不敢,您不敢找皇帝当面对质,把气撒在我身上,您觉得这合理吗!”
鹤青一语戳穿赵宜怜的真实目的,气的赵宜怜脸色铁青。
这件事一涉及到皇帝,郑姣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要是因此赵宜怜真向皇帝寻仇,那后宫便不得安宁,她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郑姣不禁感慨:亲儿子已死,自己也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若不明哲保身,恐怕连颐养天年都做不到。
“罪人鹤青,残害皇子又污蔑皇帝,罪加一等,罪无可赦!”
听到郑姣发话,赵宜怜立刻打起精神,“那就直接赐死好了,一劳永逸!”
赵宜怜早就做好准备,一声令下,几个太监端着三尺白绫放到鹤青面前。
“你们两个,直接动手吧!”赵宜怜也不跟鹤青废话,直接让手下人动手了结,以免太皇太后念旧情反悔。
一个太监负责压着鹤青,另一个太监拿起白绫缠住鹤青的脖子。
猝不及防间,太监猛地收紧白绫。
死亡带来的恐惧让鹤青不断挣扎起来。奈何身体被人紧紧按压,他感受到脖子上的白绫被牢牢收紧,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
赵宜怜看着鹤青痛苦的挣扎,堵在心中的一口气总算是发泄出来:桓煜啊桓煜,你让我失了孩子,我也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就在鹤青因为呼吸不畅逐渐失去意识时,大殿突然闯入一人,不由分说赶走了正在拉扯白绫的太监。
白绫被徐音扯下,鹤青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喉咙发出嘶哑的咳嗽声。
紧接着徐音替鹤青松绑,将他护在怀中,警惕地盯着围上来的太监。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寿安宫!”
郑姣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徐音并没有理会。他将鹤青抱起,转身就要带他离开。
“站住,给哀家站住!”赵宜怜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气急败坏地对着围上来的太监道:“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人给哀家拦下!”
徐音瞥了围在面前的几人,本想把鹤青放下跟他们动手,却听见门外传来于忠的一声喊。
得知桓煜赶来,徐音赶忙把鹤青放下。但他并未离开,而是守在鹤青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桓煜走进殿内,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白绫,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心中已经了然。
见到桓煜,赵宜怜已经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她缓缓跌坐在地上,无尽的恐惧席卷而来。
她看到桓煜阴沉无比的脸,心中寒意升起。她最是清楚桓煜的手段,若真迁怒于她,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郑姣起身走下来,安抚道:“皇帝,一切都是个误会别迁怒其他人了。”
对于郑姣的劝说,桓煜压根没听。他恶狠狠地盯着赵宜怜,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赵太后这是在做什么。”桓煜说完踢了一脚地上的白绫。
“他残害先帝遗子,哀家气不过,想赐死他。”赵宜怜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人证呢,物证呢?”桓煜寥寥几句,殿内无一人敢说话。
“陛下,太后她也是爱子心切,没有调查清楚就胡乱抓人,哀家替太后向您赔个不是。”郑姣开口,想给赵宜怜求情。
“太皇太后,这里没有您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桓煜话音刚落,于忠就识趣走来,请郑姣回去。
“母后您别走!”赵宜怜抱住郑姣的腿,小声哀求道:“您救救臣妾,救救臣妾!”
郑姣让燕嬷嬷把赵宜怜扶起坐下,随后向桓煜交代道:“太后才经历丧子之痛,难免有些不理智,还望陛下海涵。”
郑姣迅速脱离关系,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寿安宫。
赵宜怜靠在椅子上,紧盯着坐在地上的鹤青,敢怒却不敢言。
“你还有什么话说?”桓煜缓缓开口道。
“我恨,我恨没有用毒酒赐死他!”赵宜怜满怀怨恨地盯着桓煜,接着说道:“就算是被碎尸万段,我也要让你失去心爱之人!”
“他要真是死了,朕会让整个寿安宫陪葬。至于你,朕会用最恶毒的手段让你痛不欲生!”
“哈哈哈——”赵宜怜放声狂笑,等她笑够了,扶着椅边把手站起身来。
本就身体虚弱,赵宜怜没往前走几步就摔倒在地。
她拒绝了宫人的帮助,一点一点地爬到鹤青面前,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桓煜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鹤青惊魂未定,此刻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啊,根本就不喜欢你!”赵宜怜艰难地抬起胳膊,指着桓煜道:“他喜欢的可是温柔听话的荣家公子!”
赵宜怜放下胳膊,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继续同鹤青道:“你不过是长得像荣鹤罢了,不会真以为他对你是真心实意吧?哈哈哈,要我说,他无非是看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把你困在这宫中好解他对荣鹤的相思之情呢!”
“啊!”
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到赵宜怜的脸上,她半边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你休得胡说!”桓煜警告道。
赵宜怜已经破罐子破摔,极力自证道:“我可没有胡说!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是我不清楚的?”
桓煜有些担忧,低头看向鹤青。此时鹤青垂头望着地板,根本没有看桓煜一眼。
以为鹤青是听信了赵宜怜的话,桓煜就把火气都撒在了赵宜怜的身上。
“赵太后,你先是在后宫行巫蛊之术,滑胎后又嫁祸给无辜之人,朕说的这些你可知罪?”
“我知不知罪又有什么区别,你不还是要废了我!”赵宜怜在桓煜进来那刻起就知道自己的下场,现在已经是心灰意冷,等待他的判决。
“那就去皇陵替先帝守墓吧,母后觉得如何?”
赵宜怜已经看淡一切,得知桓煜没有要她性命,便挪动身子,朝桓煜行了个大礼,“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最后赵宜怜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等待她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孤寂。
皇陵向来只进不出,若非皇帝亲诏,赵宜怜这辈子都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处理完赵宜怜的事,桓煜向徐音询问起鹤青的情况。
“公子并无大碍,只是伤及声带,恐怕这几天都不能开口说话。”
“朕知道了,今天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也算贫道的道友,救他也是贫道分内之事。”
“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先回朝天观吧。”
桓煜打发徐音离开,徐音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去。
明明救出鹤青的人是他,但最后留在鹤青身边逞英雄的却是别人。
这个想法一出,徐音立刻反驳了自己:自己明明是修道之人,怎可对凡尘的人和事这么上心。
本不该如此的,难道是我动了道心?
师父曾经说过,动了道心就是存有心魔。心魔不除,他便永无修道大成之日,多年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
对鹤青的事如此上心,这样真的好吗?
徐音陷入自我怀疑,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反正要送鹤青离开,日后定不会再相见,久而久之,心魔自然消除。
徐音一走,桓煜便抱着鹤青回到太极殿。
看到他脖子和手上留有红痕,也是第一时间让人传太医过来。
“你先休息,一会让太医给你开点药涂一涂。”桓煜捧着鹤青的手,满眼疼惜道。
“……”
鹤青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点头。
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鹤青也是身心俱疲。他默认了桓煜的一切请求,只为换来片刻的宁静。
“过几天渤海国的使臣要来,朕可能会疏忽你。等使臣一走,朕就册封你,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桓煜这话吓得鹤青一个激灵,他好奇的望向桓煜,在他手中写下“封后”两字。
“封后大典依旧,只是朕要册封的人,是你。”
第56章 竟是春闺梦里人
几日后,鹤青脖子和手腕上的红肿已经有所消退。可惜的是鹤青还是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咽声。
桓煜请了好几拨太医会诊,皆查不出鹤青说不出话来的原因。无奈之下,桓煜又派人去朝天观请徐音前来。
往常徐音可以自由进出宫门,奈何那日徐音擅闯后宫,让人落下了话柄。
虽说徐音是救人,但他和鹤青关系亲密的谣言还是尽数传到桓煜耳中。
桓煜心中存有猜忌,便剥夺了徐音自由进宫的权利。
徐音拿迎接渤海国使臣为由,一直往后推托。而鹤青也跟徐音里应外合,借口不见徐音。
直到使臣入宫朝贡那日,徐音才出现在宫里。
徐音再次拎着药箱来到太极殿时,他从箱中拿出两件道袍,分别递给鹤青和颂染,“你们穿上道袍随我走就好了。”
“确定安全吗?”鹤青沙哑着嗓音问道。连续装了几天的哑巴,再次开口说话鹤青还有些不适应。
“嗯,皇帝已经在崇德殿面见使臣了,太极殿的宫人也被我打发走。只要上了停在宫外的马车,这里的一切就结束了。”
鹤青转头看向颂染,艰难地开口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要带你离开,你还记得吗?”
颂染抱着衣服,委屈的小脸上流下两行泪水,“真的要离开吗?”
“颂染,无论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是一定要离开的。”这句话,鹤青说的很缓慢,颂染听得也十分清楚。
见鹤青去意已决,颂染只能无助地抹着眼泪。
“得尽快作出决定了,时间不等人。”徐音开口催促道。
“我不想离开,你们走吧。”颂染把衣服还给徐音,而后发誓道:“去留是我自己的决定,今天的事我不会乱说的。”
鹤青尊重颂染的意愿,他把道袍披在身上,紧跟着徐音往宫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忽然传来徐音的说话声,“你往贫道这来一点,别被人认出来了。”
徐音自知和鹤青的这段缘分即将散尽,出于私心,想鹤青再贴近一些。
鹤青也是没有多想,向前走了两大步,两人仅半指之隔。
内心得到满足,徐音最后的愿望也算了却。他在心中发誓,等鹤青离开后,他便离开朝天观潜心修道,再也不过问凡事。
“徐道长,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你。”临出宫前,鹤青朝徐音行了前朝的拜谢礼。
“不必言谢,今后好好过日子吧。”徐音最后一次扶起鹤青,眼中满是不舍之情。
“嗯,徐道长你多保重。祝你早日参悟道心,得道成圣。”
鹤青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朝停在宫外的那辆马车走去。徐音早已和渤海人商量好,鹤青知道马车上的是自己人。
徐音不再留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没走几步,徐音突然停下。回头望去时,鹤青早已进了马车,不见了身影。
这边鹤青刚登上马车,车上坐着的男人吓得鹤青往后跌去。
“你……你是人……是鬼?”
鹤青大脑“嗡嗡”的响,他只知道是徐音找来的熟人,却没想到马车上等着他的人是桓襄!
桓襄,桓襄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见到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桓襄把鹤青拉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等鹤青坐定,桓襄抓着鹤青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开玩笑道:“你自己看看我是人是鬼!”
感受到呼吸的起伏,鹤青立刻把手收回来。他现在还没有从桓襄死而复生中缓过神来,有太多想问的一时间都不知道问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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