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刻,不想却是如此。
好像太行了也、也不好啊,绘本是怎么没说,全然是夸大其词。
他心里既是讶异,又有些难过。
霍戍听这道理听得眉宇蹙起:“人和锁怎么能一样。”
“那、那为什么那么疼。”
桃榆连忙为自己的道理辩驳,声音也跟着有些发颤。
霍戍见此不免心疼,只好自认不对:“怪我太急躁。”
又劝导:“你感官过于常人,会受不住也合情合理。”
桃榆听闻这话,忽而就垂下了眸子,眼睛里隐隐有起水雾的预兆。
霍戍见此不免有些无措,好好的劝慰怎么还把人给劝哭了。
他连忙把水杯放下,重新把桃榆塞回了被子里。
许也是忧心好不容易到手的人又不愿意与他共处了,霍戍道:“都这样了,没得反悔。”
桃榆闻言泪汪汪的,抬眸看向抱着他躺在旁侧的霍戍:“我、我没有要反悔。只是、只是怕你嫌我麻烦。分明当是一件人生大事的,却也不能圆满。”
霍戍将软绵绵的人圈紧了些:“我若会嫌你麻烦,也不会走到今时。”
“慢慢来便好,别心急。”
这话像是劝解桃榆,也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桃榆哭唧唧的在霍戍的怀里埋了好一会儿,忽而抬起头看着说不清是什么神色的霍戍。
他伸出胳膊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凑上前在他的唇上贴了一下,脑袋缱绻的抵着霍戍的额头:“你不会退货吧?”
霍戍抱着桃榆细弱的腰,心下说不出的悸动:“我还能么?”
桃榆听这话觉得很是不妙,缩进霍戍的臂弯里,咬牙道:“那再试试吧。”
霍戍揉了揉桃榆柔软的头发:“来日方长,也不急一时。”
桃榆松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可、可不能怨我不好。”
“嗯。”
桃榆拱了供霍戍,觉得这人可真好说话。
不过须臾,他却又看向霍戍:“那、那你不难受么?”
霍戍正想问难受什么,便见着桃榆的眸子往下望去。
他眉心一动,这哥儿以前那么纯良,怎么现在什么话都能说。
“快些睡,早上别赖床。”
桃榆没得到解答,却被突然伸过来的大手捂住了眼睛。
他只得呐呐应了一声:“噢。”
一晚上霍戍都没怎么睡实,怀里突然多了一团软和的小哥儿,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这也便罢了,戍守边疆时生死悬于一线,他少有欲念。
可而今怀里的人肤细如滑绸,腰软似丝柔,在他身下哼哼唧唧,那些压制的欲望一时间全然被撩挑起,却又不得发泄。
稍用上点力气,桃榆便哭着受不了了,他是愈加振奋,只是却知他是真受不了,如若硬来,不知会发生什么。
如此他自不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虽不好受,看着怀里安然睡着的人,他还是愿意去克制与忍耐。
喜烛燃尽,糊纸的窗台上隐隐透出来些灰亮,当是快要天明了。
霍戍睁开眼,他习惯在这时辰便起身去打一套拳,只不过今天……也罢。
他正想合上眼睛再眯一会儿,怀里的人忽然颤抖了一下,急促的呼了两口气,乍然睁开了眼睛。
桃榆后背起了一层汗,恍然惊醒。
“怎么了,做噩梦了?”
听到有些喑哑的声音,桃榆方才缓过神想起霍戍还在身边。
他抬起眸子看向眉间露出关切之色的人,一头埋在了霍戍的脖颈处,呜咽道:“我梦见有一条大蟒蛇缠着我的腿,张嘴要咬我,我一疼就给醒了。”
霍戍闻言干咳了一声,摸了摸桃榆的后脑勺。
“没事,只是一场梦。”
“都怨你,我以前从来不做这样的噩梦。”
虽是埋怨,桃榆趴在霍戍身上缓了好一会儿,不起来反倒是更往他的身上贴紧了些。
“你身上好暖和啊,像是一个大暖炉。”
昨儿晚上都没放暖脚炉子,他手脚却是一点都没觉得冷,被窝里从来没这么暖和过。
他喜欢的贴着霍戍,怪不得说得赶着过年前成亲。
霍戍无奈,这傻子倒是暖和了。
“我要再睡会儿。”
桃榆说完,声音便拉长了去,霍戍再垂眸时,人又已经睡过去了。
只是这一觉,便睡到了日晒三竿。
“我叫他起来吧。”
霍戍天大亮了便实在躺不住,把人严实塞在床上自起了身。
在院子里打了套拳,劈柴挑水,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把大牛的活儿都给干了,倒是闹得大牛还挺不好意思。
眼瞅着时候不早,准备要吃早食,桃榆还没起来,霍戍道了一声。
纪扬宗想着这哥儿真不像话,平素里赖床也就罢了,成亲以后头一日还睡这么久,也不怕人笑话,姑爷都干了一圈活儿了。
本想应承霍戍去把他叫起来,却被黄蔓菁剜了一眼,他不知所以,正想说这得亏是在自己家,若是真嫁出去了那婆婆能容得下他这么着?
扫眼见着一身秋衣的霍戍抱着柴火进灶房从身旁经过,谁都裹得跟棕熊一样,独他穿得单薄还生龙活虎。
他瞧人早饭也没吃,一大早干了许多的力气活儿,全然还能下地里去犁二亩地的架势,恍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干咳了一声。
“一入冬他就瞌睡多,由着他睡去,咱们先吃便是。”
霍戍自是没说什么,几人在堂屋里吃了早饭。
用昨儿席面儿上剩下的梅菜扣肉做的臊子面。
“这进了腊月,转眼就要过年了,如今家里的大事也办了,剩下也没什么可忙的事情,大牛今年你便早些回去过年吧。”
饭桌上,纪扬宗对长工道:“今儿就可以收拾着回去,席面儿上剩下了不少好菜,你打包带些回去,一年大抵时间都在外头,家里也不容易。”
大牛听今年可以早些回去过年,很是高兴,连忙道:“多谢里正。”
他不是明浔村的人,是外村佃户人家的儿郎,因家里日子过的艰难,这才出来给人做长工,逢年过节的都没什么机会回去,一年到头也只有年底能回去一趟。
入了腊月里四处都是炮仗声,总是让人格外的思家。
纪扬宗说完,又看向霍戍:“昨儿我见你师傅都没过来吃席,想必是还为着之前的事情而见气。左右得空,你去城里看一眼吧,总归是在他手底下做事儿,不能这么不声不响的。”
霍戍应了一声,便是纪扬宗不说,他也是要去的。
饭后,霍戍便去了城里。
纪扬宗则要把办席时跟村里乡亲借的那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给送回去。
黄蔓菁挑拣了些剩下的鸡鸭肘子等完好些的肉菜给元慧茹送些过去,想着她好不易认了个干儿子相依为命,这朝霍戍还上他们家来了,又独只她一个人了,心里还怪有些过意不去的。
眼下是一家人了,得来回多走动才是。
去了赵家一趟回来,黄蔓菁发现桃榆还没起来,她又下了一碗面,哐哐哐的敲起了桃榆的屋门。
半响,屋里才传来快速的脚步声,门拉开以后,又迅速的蹿了回去。
黄蔓菁瞧见跑得飞快的哥儿,有些傻眼,将门关上后方才进去把面放下。
“冷死了,娘以前都是自推门就进来了,这朝还要我去开门。”
“你这孩子,都成亲了,娘还能贸然进你这屋来?往后可自出来吃早食,娘是不会再给你送过来了。”
桃榆迅速的披上厚实的衣裳,把自己裹住了,这才到桌边上去吸溜面条。
“也是,差点都忘记成亲了。”
主要是就过了个礼,吃喝拉撒还是在家里,他一睁眼还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没有一觉睡过去从陌生的环境里醒来的警醒,也便觉着自己还没出嫁似的。
黄蔓菁叹了口气,得亏是没给嫁出去,否则这性子可怎么过。
她安静看着面条吸溜的很香的哥儿,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试探着问道:“你、你身子没有不舒服吧?”
桃榆实诚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除了昨天晚上和霍戍洞房的时候,被戳了两下疼到他了,旁的并没有什么不适,但昨晚上没有继续后就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霍戍那么大的身板压过来时,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若两人未曾蒙面便成了亲,那他不得吓着才怪。
黄蔓菁立时便明白了其中的观窍。
“他真是不能再惯着你了。”
“嗯?”
桃榆不解的看向他娘。
“没什么,快吃吧。”
“对了,他呢?”
“上城里去了。”
——
霍戍骑马到肉铺外的时候,方禾正在开门,见着他来,微怔了一下。
“霍哥,你过来了。”
“嗯。”
霍戍应了一声:“乔师傅可有过来。”
话音刚落,身后便想起了一道不大爽快的声音:“哟,新郎官儿今天还得空过来啊。”
霍戍回头,便见着乔屠子背着手从一头走来。
他眉心微动,未与乔屠子争辩,跟在他后头一道进了铺子。
方禾瞧着不太融洽的气氛,紧着眉头,匆匆跟着进去。
“你过来的正好,我恰巧有事同你谈。”
乔屠子进了铺子便绕到了柜台前,似是说件寻常的事情一般,取出他的刀具在磨刀石上打磨。
“我这铺面儿呢,就那么大点儿,没那个长期揽着许多人的能力,如今你成亲了,日日再朝城里跑只怕是也不便。”
乔屠子道:“不瞒你说,我这铺面儿本是计划着承给女婿做的,如今姑娘定了亲,铺子也就归女婿了。”
霍戍看出这是下了逐客令,既是如此,他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的人,道:“好,那我之后就不过来了。”
乔屠子见霍戍全然没有一丝失了继承这铺子的憾悔,面子上更有些挂不住,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不由得道:
“左右你学东西快,今下离了这里另起炉灶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即便是不干这行当,你老丈人有本事,同你寻点旁的活计没有不容易的。”
霍戍对这酸牙的话充耳不闻:“多谢这些日子乔师傅的关照了。”
“我能关照得了你什么,没那么大的本事。”
霍戍无意于与人口舌之争,更何况先前乔屠户待他也说得过去,与其在此听他埋怨的话,索性拱了拱手:“我先告辞了。”
乔屠子看着还真就那么大步去了的人,怔了怔,骤然有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分明是他把人扫地出门的,平白倒是像人家主动不干了一般。
乔屠子心里头更是不得劲儿,哐的一声将刀丢在了砧板上。
方禾试探着看了乔屠子两眼,追了出去:“霍哥!”
已经上马的霍戍看着跑出来的方禾:“怎么。”
方禾歉意的看着霍戍:“那个,师傅的事……”
“跟你没关系。”
“不,不。”
方禾忽而低下头去,道:“师傅从县上回来我才知道,他一早看中的就是你。原本想把巧儿许配给你的,如此他的手艺也便有人传下去了。”
“师傅本想着回来就同你谈结亲的事,却乍然得知你定亲的消息,心下很生气。我在他气头上提亲,他赌气一口便答应下来了,如今两家便已经在筹备婚事了。”
方禾越说越不是什么滋味,今天霍戍还被赶走,他更是歉疚:“那般时刻我还如此,实在心中有愧。”
霍戍眉心微动:“我对乔家姑娘没兴趣,也对铺子没兴趣。你们的亲事能成是好事,何来歉疚,这些本该就是你的。”
“可是……可是往后你做什么呢?”
霍戍道:“三十六行,未必我还找不到一行出路么。回去吧,无妨。”
方禾看着霍戍远去的马,长道了一声:“霍哥,以后常来常往!”
霍戍摆了摆手,扯着马漫步而去。
原本他就没想过要在这个营生上一直干下去,只是先前的日子都在桃榆的事情上了,他还未细想过往后营生什么。
即便是有变动,那最早也当是明年开了春才是,一时间倒是有些打乱了步调。
霍戍想着,莫不是才成亲就要在老丈人家游手好闲了?
“霍哥!”
一声呼喊,乍然打断了霍戍的思绪,他偏过头,见着是葛亮。
“才成亲就出来啊!”
霍戍没理会葛亮的调侃,见着与葛亮一道的还有两三个男子。
“来做什么。”
“听说城里有个员外修筑酒楼,要招工人。我领着村里哥儿几个本说去应招,不想人家前儿才出的招告,昨儿就已经把人招满了。”
葛亮叹了口气:“今年赋税上涨,出来寻工的人多,要工的人少,工人价压得比往年都低也便罢了,还许多人抢着干。全然是招工的少,做工的多。”
霍戍扫了一眼跟着葛亮的几个汉子,肩袖间都是补丁,灰黑的脸上全然是没有寻到事儿干的叹愁。
他年少时家里也守着几亩薄田过过日子,晓得在层层盘剥下的日子有多难。
“码头那边如何。”
葛亮摇了摇头:“那些船只都自带有壮力船工,几乎用不上另外揽人。”
“这年底寻不到点散工来干,明年开春儿就再没空闲出来了,大半年守着田地里那点东西,没有点旁的进项,按照着赋税,怕是日子过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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