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弟你说是不是?
张士诚:……
你要是不说那句“只要钱粮给够就能一释前嫌既往不咎”,这话的可信度还能高点。
这是起义军吗?这分明就是强盗!
不过再想想他哥拿下隆平府后的所作所为,绑票要钱也不算什么。
朱元璋这边好歹还给他留了一条命,他哥那儿是不分青红皂白先杀后抄家,没有一个地主大户能活着离开隆平府。
想拿他当人质威胁他哥给钱给粮?呵,休想!
张士德心比天高,接受不了自己以俘虏的身份被放回隆平府,更受不了因为换他而任人勒索,“你们死心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别想从我大哥手里拿到一粒米。”
徐达咧嘴笑的开心,“你说了不算,这话得你哥说才行,你觉得你哥会放着你不管吗?”
张士德摔了筷子骂骂咧咧。
虽然他哥心里有他这很好,但是这个好也得看在什么时候,从徐达嘴里说出来就是感觉不对劲。
他哥对他好天经地义,但是这不是恶霸绑了他勒索他哥的理由。
徐达啃了口鹅腿,“什么‘勒索’,张兄弟这话说的不好,咱们兄弟谁跟谁,你家张大帅看我家朱大帅日子穷特意送来点粮食接济,这叫兄弟情深,怎么能说是勒索呢。”
沐青吃的满嘴是油,“就是就是,咱们兄弟谁跟谁。还有徐叔,你得尊称张大帅一声诚王殿下,叫张大帅多不讲究。”
人家张士诚现在建国大周,号称诚王,改元天祐,规格高着呢。
大帅什么大帅,赶紧换个称呼。
徐达从善如流,“好嘞,诚王殿下。咱诚王殿下心系百姓济弱扶贫,那是顶顶好的好大王,我们这边的将领都可佩服他了。张兄弟你别不信,来这儿就当回家就行。”
张士德:……
你丫的看看周边的环境,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说话。
谁家是大牢?!
徐达对上张老三那一言难尽的眼神,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面不改色的哥俩好,“张兄弟,张三哥,我们对诚王殿下真的是心悦诚服,嘉兴那边的老百姓怎么说的你们知道吗,‘生不谢宝庆杨,死不怨泰州张’,简直是让人热泪盈眶,张三哥你说是不是?”
张士德在家行老三,但是年龄比他大了得有十多岁,这时候尊称人家一声张三哥完全没有错。
拉关系嘛,怎么亲近怎么来。
沐青一边吃一边抽空捧哏,“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他们看的一清二楚,诚王殿下厉害!”
张士德本来很不高兴,但是说到他们家大哥有多得民心,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自得,“当官的不为民做主,那就换能为民做主的来当官。这小娃刚才说的好,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大哥能为民做主,百姓当然觉得他好。”
生不谢宝庆杨,死不怨泰州张。嘉兴的民谣都传到应天府来了呀,不错不错真不错。
只要话题找的好,就不怕唠不起来。
沐青不着痕迹的戳戳旁边的徐达,让他放机灵点话题别跑歪。
徐达挤挤眼让他放心,唠嗑而已,出不了问题。不就是夸张士诚吗,闭着眼睛夸就是了,又不是夸不出来。
张士诚的确爱出风头爱讲排场,那家伙杀大户的时候下手狠,但是对百姓也是真的好。
江南的富家大户听见张士诚的名字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的骨头都拆了,但是百姓那边却是另一种情况,几乎所有贫苦百姓都希望上头管着他们的大官是张士诚。
大哥说这样不太行,民心得要,富家大户也得拉拢,不能只要一个放弃另外一个。
家资丰厚的大抵都有读书人,世道乱只是乱在贫苦百姓头上,只要不像张士诚那样到一个地方先杀大户,世道再乱也乱不到那些家伙头上。
杀大户一时爽,后面却后患无穷。
最简单的就是看张士诚攻打嘉兴,要不是他杀大户的名声传的太广,华亭那边的大户有不会吓到他人还没到就先招募兵马打他。
虽然那些临时拉扯起来的兵非常好打,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点敌人当然是少点好。
要让他们家大哥来打,那就是民心也要,富家大户那边也是恩威并施,总之不至于让富家大户恨成那样。
别的不说,那些读书人的家底儿可都不薄,把读书人给得罪死了之后就是寸步难行,做事儿还是得想长远了才行。
不过那都是和自己人说的话,现在情况特殊就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张士德不是喜欢听他们夸张士诚吗,啥也不想夸就完事儿了。
张士德捡起筷子,把小桌搬到牢门前席地而坐,显然这个话题非常合乎他的心意。
饭菜差点就差点吧,至少面前这一大一小的表演能下饭。
这次被抓是他技不如人,不过要是朱元璋真的想和他们家大哥交好,他也不是非得当那个挡路石。
两大一小隔着牢门唠的热火朝天,差点没当场摆上香案结为异姓兄弟。
徐达为了让张士德放弃找死无所不用其极,唠嗑的时候什么都敢往外说。
老祖宗的话说的好,与人相处要以和为贵,他们以后都是邻居,必须得搞好关系。
打败仗不稀奇,人生在世谁能百战百胜,不都是一次次失败总结经验才成长起来的?
远的不说,就说他自己,前些天也是各种挨罚。他不光挨大帅的罚,还要遭受来自同僚的嘲笑,他容易吗他?
沐青继续捧哏,“人生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张士德喝着小酒有些飘飘然,坐在地上慢吞吞问道,“你打了胜仗怎么还挨罚?”
徐达拍着大腿恨不得当场痛哭流涕,“打胜仗是一回事儿,麾下将领被敌军引诱临阵倒戈又是一回事儿,你们也是够厉害,愣是让我我打了胜仗还得挨罚。”
张士德晃晃脑袋,“那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天在大佬里待的恍恍惚惚,他都要以为他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废物了,现在看来,就算风光如徐达私底下也没比他好多少。
哦,不是私底下,他挨罚是公开的,和他被抓起来关大牢没啥区别。
人生就是这么起起落落,一时不甚吃了败仗也没什么,人家韩信曾经还有胯下之辱,他这只是被生擒而已,只要人活着,以后多的是翻身的机会。
徐达重重点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来,三德子,再喝一个。”
张士德听见这名儿也没啥反应,举起酒壶就是灌。
沐青:……
两位,你们不觉得这个称呼有那么一点点小问题吗?
旁边两位并不觉得,甚至还碰了个杯。
不多时,朱元璋来到大牢,看到一门相隔的两个人哥俩好的对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生离死别的现场。
哦,不只两个人,还有个小娃坐在老徐旁边叫好呢。
第65章
朱元璋看着里面开开心心的几个人直接被气笑了, “呦,什么事儿啊这么快活?”
徐达听到动静赶紧站起来,张士德的是酒他喝的是柠檬水, 躲闪的动作利索的不要不要的, “大哥来啦, 我正在和张兄弟沟通感情,免得他回去之后长时间见不着再生疏了。”
朱元璋挑了挑眉,看看大牢里面摇摇晃晃站不起来的张士德,再看看酒壶里装满了里木渴水和人家对着喝的徐达,捏了捏拳头还是没忍住,“你缺不缺德?”
徐达嘿嘿摸头,“大哥, 文青在旁边, 不能带坏小孩儿。”
他也想直接和张士德拼酒, 但是总得顾及孩子, 万一文青闹着找他要酒喝,他是给还是不给?
朱元璋一巴掌拍过去,“这是带他来的地方吗?”
沐青赶紧探出脑袋,“爹,我没来捣乱,我是来给徐叔帮忙的。”
俩人唠嗑容易冷场, 加上他这个捧哏小能手才更容易活跃气氛,不信的话问这两位当事人,牢门相隔的俩人都能给他作证。
徐达重重点头, “大哥, 咱家文青胆子大着呢。”
牢房里面,张士德终于扶着牢门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老朱——你——好样的——”
徐达和他夸了他哥半天,礼尚往来,他也得夸夸徐达的大哥。
张士德已经晕的差不多,脑子里想的是礼貌性的吹吹徐达家的朱大帅,奈何身体不听使唤,吼了一嗓子后“嘭”的一声倒在地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打鼾的声音。
朱元璋:……
说实话,从他加入红巾军到现在,还真没几个人在他面前喊他“老朱”。
徐达被张士德这一嗓子吓的脸都绿了,连忙抄起旁边的小娃往外跑,“大哥,张士德喝醉了,咱们改天再来找他说正事。”
小豆丁熟练的调整海拔突升带来的视角转变,一边扭一边朝他们家老爹喊,“爹,刚才那话真的不是我们教的,是张将军对您心服口服,和我们没有关系——”
“混小子。”朱元璋笑骂了一句,走到牢门前看看小桌上一片狼藉的酒菜,摆摆手让人过来收拾。
得,张士德睡的跟猪一样,最早最早也得等他睡醒才能说事儿。
不过看这家伙现在这模样,估计也不需要他再多说。
唉,老徐这跳脱的性子能不能改改,这像是当主将的人吗?
不行,城墙还得继续修。
朱大帅搓搓指尖,让左右把醉的人事不知的张士德带回帅府安置,然后去隔壁处理细作之事。
交好归交好,该清理的钉子还是得清理掉,他可没有闲钱养别人的探子。
大牢门口,沐青和徐达鬼鬼祟祟躲在墙角,看到张士德被抬出去大吃一惊,“徐叔,我爹这是要把张士德扔到城外乱坟岗吗?”
徐达顿了一下,“别瞎说,你爹才没有那么凶残。”
四十万石粮食呢,哪能说扔就扔?
沐青歪歪脑袋,想想也是,于是俩人趴在墙角继续盯梢。
等啊等啊等,等到风把最后一片树叶给卷跑来也没等到再有人出来。
徐达捶捶肩膀站起来,“你爹应该在里面干其他事儿,咱们不等了。”
大牢里让张士诚的人安插进来,其他地方必定还有别处的探子,抓探子是个技术活儿,不知道这次能揪出来多少个。
他们在别处安插的探子也不少,具体有多少个连他都不清楚,估计张士诚查也查不出来,这么一看他们都是半斤八两,能揪出来多少就各凭本事吧。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他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表面兄弟。
沐青晃晃脑袋,安插间谍在他们这儿都不算事儿,他们家老爹可是锦衣卫的创始人,谁敢和他比这个?
就那个刚被派去给张士诚送信的杨宪,那就是个搞特务活动的好手。
唉,等等,史上的杨宪去张士诚那里送信被扣在那里好几个月,这次应该不会被扣在那里,那他过去是单纯的送信吗?
送信需要那么高端的人才吗?
唔,也不对,杨宪才来应天府没多久,朱老爹知道他是个搞特务活动的好手吗?
不知道。
小豆丁晃晃脑袋,把想不明白的事情全都甩出去,想不明白就不想,天塌下来高个儿撑着,反正不是他该发愁的事情。
临近傍晚,外面的小风吹的很是舒适,徐达扛着小娃溜达回帅府,把娃送回去后才溜达回自己家。
再忍几天,等他手底下那段城墙修好,外边的军功都是他的。
沐青蹦跶着回后院,刚走到门口就被神出鬼没的朱文正给吓了回去。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怎么看着那么幽怨?
“哥,你干什么呢?”小豆丁后退几步,躲在树后面远远的和堵在门口的战神哥打招呼。
朱文正苦大仇深的瞅了他一眼,“躲什么?靠近点。”
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吗?离那么远干什么?
沐青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对劲,“你先说干什么。”
万一他被抓住迁怒打屁股怎么办?
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丢不起那个人。
朱文正骂骂咧咧走过来,“徐叔到底什么时候走,他这一天天的在应天府修城墙,你嫂子天天去找她妹妹说体己话,他不在家我又不好跟过去,干啥啊这是?”
他们俩隔开回来多好,干什么非得赶到一起。
沐青听的满脑袋黑线,“哥,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不行的话让嫂子请婶婶去他们家,她们姐妹俩去哪儿不是去,换个地方待不就行了?
还是想吐槽,这个辈分真是乱到家了,换个反应慢点的小孩儿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喊。
小豆丁老成的叹了口气,安抚的拍拍可怜哥哥的手臂,“哥,徐叔今天立了大功,没准儿明天就被安排新活儿,咱不着急。”
朱文正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老弟,撇撇嘴小声嘀咕,“你个小屁孩当然不着急。”
沐青:???
不是,怎么还开始人身攻击了呢?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哥,我给你说,你这样出门容易被人套麻袋。”
沐青哼唧两声,不想搭理这个烦人的家伙。
朱文正耸耸肩,“娘说你和徐叔一起出门,你们去哪儿了?”
“去大牢探望张士德啦。”沐青说起这个立刻支棱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给他讲他们刚才在大牢里说相声说的多开心。
不骗人,张士德都被他们给忽悠瘸了!
房间里的小朱标听见声音连忙跑出来,精准的绕开战神哥投入豆丁哥的怀抱,沐青接孩子接的非常熟练,“来来来一起听,哥哥今天可厉害了。”
朱文正丧唧唧在旁边坐下,感觉臭小子口中的“厉害”和他以为的厉害不一样。
徐叔也真是的,哪儿有带小孩儿去大牢的?他就不怕把人吓着?
朱文正在旁边嘀嘀咕咕,幸好他们家小老弟不怕事儿,不然回来肯定得做噩梦。
沐青扭头,“哥,我胆子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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