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文正哥这倒霉孩子,唉,简直没法说。
这么一想,最悲催的还得是他们家朱老爹。
谢再兴怎么沾亲带故的都没关系,要命的是他当儿子养的亲侄子也想搞事儿,不气到吐血都算他身体好。
看文正哥现在这样子,谁能想到他将来能干出那么叛逆的事情。
别搞事别搞事,老老实实才能长命百岁,好好活着不好吗?
小朱标歪着脑袋,不明白刚才还陪他玩的哥哥为什么忽然叹气,“哥哥?”
“没事。”沐青抹了把脸,指着院子里献殷勤的朱文正说道,“看到了吗,那是文正哥。”
小孩子忘性大,家里几个哥哥来到应天府后都没怎么在城里待过,别说小朱标记不得其他几个兄长,他都快忘了他亲哥长什么样。
朱文正东拉西扯试图打探消息,结果当天晚上,对徐达的处置就传遍了全军。
这次罚的不只徐达一个人,还有徐达帐下所有将领。
别管有功没功,这次回来全部贬官一级。
降将的身份的确不光彩,但是并不是被勒索财物的理由,若是没有军中将领勒索财物,那些人或许不会临阵倒戈。
徐达身为主将治军不严导致帐下出现这等事情,罪加一等贬官两级。
得,打了个大胜仗回来,功劳记满了功劳簿,回来不光挨揍还贬官,徐达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还没法说什么,谁让他真犯错了。
接连好几天,老徐家里的客人都没断过,全是过来安慰他的,就是一群人都不怎么会说话,安慰人的话说的跟火上浇油似的,气的老徐差点把他们打出去。
朱文正脚步飞快往外跑,非常笃定的告诉大家伙儿,“没事没事,都回吧,徐叔还能和我们对骂,可见这次没啥大问题。”
徐达:磨牙.jpg
总之就是,这事儿暂时就这么过去了,在朱大帅的雷霆手段之下,军中那些战战兢兢的元军降将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朱大帅连他最信重的徐达都罚了,可见是真的觉得降将和其他将领一般无二,朱大帅真是太好了。
张士诚退回他的隆平府,这事儿还没有完全结束,因为他最能干的弟弟张士德被徐达给生擒了。
老张家兄弟多,但是能打的却没几个,张士诚为了保全弟弟只能写信求和。
议事厅里,朱元璋拿出张士诚的信给大家伙儿看,“老张说了,只要把张士德还回去,他愿意每年送给咱二十万石粮食,还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三百斤,啧,这手笔可真不小。”
“张士诚有那么多粮食?”将领们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内容。
黄金白银不重要,重要的是粮食。
他们都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不会不明白粮食有多重要。
老张要养活几十万大军,还能腾出来二十万石粮食赎他弟,隆平府的田是一年四季都能收粮食吗?
还不是一次的二十万石,而是每年都送二十万石,这是什么财大气粗的散粮财神啊?
朱元璋搓搓下巴,想着想着竟然把自己给逗笑了,“没想到咱这大宋还有能收岁币的一天,真稀奇哈哈哈哈哈哈。”
老张会不会反悔他不知道,反正这年年送粮送钱的架势和送岁币一模一样。
第62章
朱元璋越想越乐, 连带着发现张士诚那么富裕都没那么羡慕嫉妒恨了。
钱再多粮再多,还不是得给他送上来?
这饭呐,还得是抢来的才好吃。
张士诚的求和信在一群亲信手里传了个遍儿, 所有人的表情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大家伙儿:(ΩДΩ)
财神啊财神, 这得好好供着才行。
徐达殷勤的把信递回去, 眼睛亮晶晶的问道,“大哥,你什么想法?”
朱元璋笑笑,“你们什么想法?”
所有人异口同声,“他给咱就要!”
没有人嫌弃自家粮食多!没有人!
他们不是张士诚,没有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多的良田,所有的粮食都得算着吃, 别人上赶着来送粮他们断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
张士德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怎么了, 他们比张士德还猛。
将领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说来说起就一个意思, 要是张士诚换回弟弟就不再给他们送粮,他们就想办法再把张士德抓过来,啥时候缺粮了啥时候抓,反正张士德打不过他们。
朱元璋笑骂道,“你们缺不缺德?”
“缺啊,这不正好把张士德抓来涨涨‘德’。”一群人点头点的利索, 为了粮食连脸都不要了。
朱大帅:……
这脸皮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朱元璋嫌弃的摆摆手,懒得和他们说那么多,回归正题继续说, “张士诚在信上说了只要把张士德放回去他年年往应天府送粮送钱, 但是咱觉得那家伙不太坦诚,十有八九只会送这一次钱粮, 二十万石太少,咱准备多要点。”
他已经算过了,以隆平府和周边地区这两年的收成来算,给张士诚留够养兵的钱粮,他估计还能留下六十万石的粮食。
他也不多要,五十万石怎么样?
既让老张换回了他的好弟弟,又给他留了十万石粮食应急,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贴心的了。
议事厅里的其他人:额……
就是说,谁也别嫌谁脸皮厚,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缺德也是有原因的。
李善长想了想,感觉这个狮子大开口开的有点太大了,“要不降一点,三十万石如何?”
三十万石,不至于让张士诚肉疼到不要弟弟,也不至于让那边觉得他们这边答应的太轻松。
真要直接要五十万石,张士诚放弃张士德的可能性更大。
朱元璋觉得不太够,“四十万?”
李善长凑过去低声道,“大帅别忘了,张士诚过些日子可能要投降朝廷,他若是投降朝廷,咱们这边可就不安稳了。”
张士诚投降朝廷得有个理由,平白无故的他也不会想不开去投降。
南边起义军多,朝廷分身乏术,不止一次派人过来招降,张士诚那里也不例外。
但是老张不给朝廷面子,招降的使臣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两个他杀一双,弄得现在朝廷都不敢往那边派人了。
张士诚投降朝廷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自己主动向朝廷求和。
发生什么事情能让张士诚放弃和朝廷作对转而投降朝廷?
李善长琢磨了一下,只想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周边出来了一个比朝廷更让他恨之入骨的敌人。
张士诚周边都有谁?
除了朝廷就只剩下他们了啊。
他本来一直想不明白张士诚为什么会投降朝廷,毕竟就算他们家大帅文化水平不高写了封不能交好反结仇的信送过去,那也不至于把张士诚气到投降朝廷。
比起他们家大帅送过去的那封信,明显是杨完者更能拉仇恨。
前些日子杨完者火烧连营四十里,打的张士诚的大军狼狈逃窜,那一仗张士诚的损失不算小,即便老张家底丰厚也得肉疼许久才能缓过来。
不是要命的大仇的话,张士诚肯定紧盯着杨完者来,即便要分心攻打他们也只是小打小闹,不会把全部兵力都用来和他们抢地盘。
要是张士德死在应天府,那可就不一定了。
天音透露的消息有限,和他们相关的更是寥寥无几,只凭那点消息根本没有办法确定他们这边是什么情况。
如果张士诚真的投降朝廷,契机很有可能就在张士德身上。
李善长耐着性子分析一番,最后抬头看向他们家大帅,“现在只看大帅是想和张士诚不死不休,还是想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算了。”
朱元璋啧了一声,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当然是少点敌人专心打朝廷最好。
长江以北的官兵主力交给刘福通,长江以南这边交给他和张士诚徐寿辉一起打,不管他们这些人之间有怎样的恩怨情仇,在蒙古人面前总归要往后放一放的。
唔,不把人得罪太狠的话,应该可以放一放。
先把蒙古人打退,之后如何他们各凭本事就是。
天音之前说张士诚降了之后和方国珍一个出粮一个出船给大都送粮食,也就是说,再过不久方国珍也会投降。
方国珍投降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心情不好了造个反发泄一下,心情好了造个反庆祝一下,顺便还能再给自己升个官。
至正八年,蔡乱头造反,那家伙和方国珍关系不好,被官府抓了之后就说诬告方国珍和他勾结,老方不受这委屈,都说他造反了他不反简直对不起父老乡亲,于是他就反了。
老方反了之后聚众数千人在海上当海盗,专挑朝廷的海运漕粮劫,朝廷派兵围剿过,但是没打过他,还被他俘虏了个行省参政。
朝廷打不过,打不过就招降,于是方国珍就降了,顺便还当了个官。
之后没多久,他心情不好又弃朝廷而去,朝廷又派兵来打他,又没打过,又被他俘虏了个大官,这次是行省的左丞。
还是老套路,打不过就招降,于是方国珍又降了,顺便还升了个官。
之后又没多久,他又不高兴了,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杀了顶头上司扭头继续当海盗。
这回在海上没多久他自己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于是派人去大都贿赂权贵,在那些权贵的耳旁风之下,大都的皇帝又给他升了个官。
升官归升官,该劫官船还是得劫。
总之就是随心所欲,什么时候造反都不稀奇。
方国珍这次再被朝廷招降估计要和张士诚干一架,因为运河那边又堵了,海运再不通的话,大都又得断粮,而走海路得过张士诚的地盘,只靠方国珍自己不太行。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让张士诚和方国珍干仗去,咱这边不出风头,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他们不出风头,拿了粮食悄悄壮大自身,坚决贯彻落实“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方针,尽可能的不让远在大都的朝廷注意到他们。
徐达挠挠头,“咱这就不往外打了?”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只是不出风头,没说什么都不干。”
只要周边的人动静足够大,他们攻城略地就都是小打小闹。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想法,直到傍晚才敲定接下来怎么打。
张士诚那边继续防着,他们不主动招惹,但也绝对不是挨打不还手,就守着常州、长兴、江阴一线让老张打不过来就行。
至于别的,等事情到眼前了再说。
朱大帅像模像样的给张士诚写了封回信,这次是张士诚先动的手,他写起信也没多少顾忌,甚至在信上明里暗里说老张做人不坦诚,要不是看在他们有共同敌人的份儿上,给多少钱粮他都不会把张士德放回去。
老朱挥毫落墨笔走龙蛇,一封信很快写好,李善长看着他们家大帅开开心心写完的信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真要这样写?”
朱元璋豪气的摆摆手,“放心,张士诚不会那么小心眼,再说咱也是有脾气的,没道理他主动打过来还不让咱这个挨打的出来骂两句。”
李善长欲言又止。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张士诚这个主动打过来的也是挨打的呢?
算了,一封信而已,不重要。
朱大帅把信塞进信封里封好,敲敲桌子让大家伙儿都打起精神注意听,“张士德被赎回去后不一定会服气,你们都给咱管好手底下的兵,范孟的教训就在前头,张飞是怎么死的你们也清楚,要是再出现军中将领投敌的情况,到时候就不是官降一级的事情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当事人徐达身上。
徐达这些天没少因为这事儿被笑话,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听到他们家大哥提起这事儿甚至还能大声回话,“晓得了。”
他又不是死要面子的人,错了就是错了,以后改了就行,他要是知错不改那才是真摊上事儿了。
大哥在这种场合旧事重提不是对他有意见,而是安在场的降将的心,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勿轻小事,小隙沉舟;勿轻小物,小虫毒身;勿轻小人,小人贼国。能周小事,然后能成大事;能积小物,然后能成大物;能善小人,然后能契大人。
这句话大哥让他抄了整整三百遍,这辈子不敢忘这个教训。
以后谁再纵容手下将领欺负排挤新来的将领,他一定提议大哥让他们抄一千遍,不把手抄断决不罢休。
他吃过的苦别人也别想逃,抄书可以修身养性,这么好的事儿不能他一个人独占。
徐达答应的爽利,在场的将领也都知道他们家大帅是什么意思,一个个的也都表示绝对不会让底下的将领胡闹。
不过旧人知道范孟是怎么回事儿,新来的降将却不太清楚,直到出去之后还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张飞之死他们知道一二,据说是治军不当被手底下的将领给杀死的,但是范孟是怎么回事?他们之中有叫范孟的吗?
来的晚的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偏偏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弄得他们心里跟猫爪儿在挠一样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
朱亮祖被几个交好的将领推出去,他是降将中官职最高的将领,来到应天府后那些曾经是朝廷的官现在是龙凤政权的官的将领不自觉的就以他马首是瞻。
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新的大家庭,亮祖兄不要怕,快去打听消息。
朱亮祖:……
这是看他仇家不够多?
得,问就问,不问清楚他心里也不踏实。
朱亮祖打仗很猛,私底下也是个粗糙的性子,左看右看找了一遍,感觉李善长应该和他没仇,于是清清嗓子理理衣裳迎上去,“李参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大帅现在自称吴国公,正经官职是江南行中书省平章,李善长是他身边最受重用的参议,军机进退赏罚章程皆由这位李参议决定,妥妥是朱大帅身边的大红人。
李善长挑了挑眉,双手负后无有不可,“朱将军可是要问范孟之事?”
这人虽是降将,但却不是走正经路子进的官场,而是早年召聚乡兵保御乡里,战绩出众才被朝廷授为义兵元帅,后来各地起义军越来越多,官府能用的将领不够,碍于形势才让他率军南下江东驻守宁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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