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孟那事儿发生在十几年前,连他在天音出现之前都只是略有耳闻,其他人没听过再正常不过。
这朱亮祖还挺会找人,换成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把事情讲全乎了。
徐达瞧见他们去路边说悄悄话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大哥说出门在外要与人为善,他今后见谁都笑就完事儿了,反正被吓到的不会是他。
趁天色还早,他去大牢里看看张士德。
为了后续还能有更多的三十万石粮食,张士德这个关键人物不能得罪的太狠。
徐达踱着步子去大牢,刚进去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张士德是重要俘虏,蹲大牢住的也是单间,门口和他说话的是谁?
老徐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当即大手一挥吩咐左右,“来呀,把人绑了。”
牢房里的张士德听到动静表情突变,牢门外面和他接应的人更是脸色煞白。
徐达也不和他们废话,绑了人之后立刻搜身,还真让他搜出了点儿东西。
啧啧啧,想偷偷给张士诚送信?这奸细安插的还怪是地方。
徐达一目十行看完信上写的东西,让人把奸细关到别的牢房细细审问,朝张士德笑的露出大白牙,然后揉揉胳膊转身回帅府。
老张啊老张,你也有今天,小尾巴让他逮住了吧哈哈哈哈哈。
看看这次能不能顺藤摸瓜把应天府的奸细一锅端了,就算不能把奸细全部揪出来,短时间内他们也不敢再坏事。
嘿,他感觉三十万石粮食有点少,有信件在手,要四十万石完全说得过去。
第63章
张士德是个傲气的人, 他自幼跟随兄长以贩运私盐为生,家里兄弟几个只有他和大哥张士诚靠得住,所以他除了张士诚谁都不服。
他张士德顶天立地一条好汉, 跟着兄长卖过私盐造过反, 打过高邮渡过江, 脱脱的百万大军都没能把他打趴下,这次被徐达抓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士可杀不可辱,干脆杀了他算了。
张士德在大牢里差点咬碎了牙,好在他等到了安插在应天府的探子的联络,拿到纸笔之后立刻写信给他哥让他哥为他报仇。
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他死就死了,大哥一定不能和朱元璋讲和, 实在不行就投靠朝廷, 让朝廷派兵对付这狗日的朱元璋。
杨完者不是很能打吗?正好离的近, 就让他来打!
张士德已经做好引颈受戮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他的信还没送出去就被徐达给撞上了。
不是,这么不给他面子的吗?
他知道应天府内戒备森严,朱元璋和他们一样都是大老粗,但是人家有个能干的媳妇把帅府内外把持的滴水不漏,他们的探子只能安插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但是再无关紧要也不能挑有人来检查的时候过来,这不是胡闹吗?
张士德眼睁睁看着探子被五花大绑压出去, 已经不想知道朱元璋看到他写的那封信的反应。
往好处想,他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也算阴差阳错达成目的了。
他死在应天府, 他哥肯定得和朱元璋不共戴天, 但是朱元璋麾下猛将众多,他哥不一定打得过, 为了给他报仇十有八九还是会和朝廷合作。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都是一死,怎么死的不重要。
张老三靠在墙上两眼空空,脑子也跟着放空,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只求一死。
徐达让左右留下看着张士德,牢房里的牢头如何处置待会儿再说,他现在得赶紧回去找他们家大哥说加价十万石粮食的事。
大帅府附近,李善长还在给朱亮祖和其他不明所以的将领们讲范孟的英勇事迹,看到徐达风风火火跑回来还挺诧异。
这人刚离开没一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老李看着徐达那喜笑颜开的模样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三言两语给范孟案收尾,笑眯眯的送走一群意犹未尽的将领,不等他们走远便转身也回了帅府。
让他看看这个老徐又搞出了什么猫腻。
书房里,朱大帅想好和东边邻居怎么相处,还要继续发愁北边淮安的情况。
他不想和张士诚撕破脸的一大原因就是一旦拿下淮安,朝廷的目光不可控制的就会落到他们身上,到时候来自朝廷的压力比现在要多的多。
要是再和张士诚撕破脸,到时候就是腹背受敌。
“大哥,大哥,好消息。”徐达三步并作两步跟在传令兵后面进来,高兴的像是回家路上捡了座金山,“你看我刚才发现了什么?”
朱元璋捏捏眉心,“老大不小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
徐达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稳重也得看时候,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十万石粮食呢,谁稳重的起来?
朱元璋接过信件打开一看,顿时也乐了,“真是瞌睡了就给咱送枕头,这张士德也真是的,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三十万石粮食还是要少了,等他顺藤摸瓜多揪出来几个细作,这四十万石粮食张士诚不给也得给。
“来呀,快去把杨宪追回来,咱重新写一封信让他带走。”朱元璋吩咐亲信去追人,然后唰唰唰又写了一封信,这次的用语比上一封委婉不少,但是该要的东西是一点都不松口,非得从张士诚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才算作罢。
当然也不能逼太急,逼太急惹得张士诚狗急跳墙就不好了。
杨宪是个聪明人,他方才叮嘱了那么多,这要是还能出错,那就只能说明他看人的本事不到家看走眼了。
还有这张士德,年纪轻轻的可不能不想活,不妥不妥,他得亲自去开解开解。
他知道应天府里免不得有各方细作,没想到张士诚能耐那么大,派过来的探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混入牢房和张士德接上头,看来这牢房还有的整改。
徐达乐呵呵凑过来,“大哥,兄弟这次算不算将功赎罪?”
朱大帅瞥过去一眼,“算如何?不算又如何?”
徐达扭扭捏捏,“就是,能不能把修城墙的活儿交给别人,外面还在打仗,我怎么能留在城里修城墙?”
朱元璋啧了一声,“要不你和汤和换换,你去镇守常州,让汤和回来修城墙。”
徐达赶紧摇头,“不了不了,还是我留下来吧,不和老汤抢活儿干。”
他又不是憨憨,傻子才同意这么换。
修城墙总有一天能修好,修好之后他还能继续带兵打仗,守常州就不一定了。
大哥明显不欲和张士诚撕破脸干仗,镇守常州、长兴、江阴一线听上去是个好差事,实际上就是在那里坐冷板凳,只要大哥不想打张士诚,就只能等张士诚主动来犯的时候才能动弹两下。
他的耐性不够,镇守常州那么重要的差事需要耐性好的人来干,汤和那温吞的性子最合适了,他还是留在应天府修城墙顺便修炼耐性吧。
徐达讪讪回了两句,不给朱大帅再说话的机会,正事儿说完拔腿就跑,绝不给他留调换差事的机会。
朱元璋就知道会是这样,正好这时候李善长在外面求见,于是让老李过来看看他这次的信写的怎么样。
上次用错典故险些交好不成反交仇,他的文化水平还是不够高,得让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老李来看看写的到底怎么样。
徐达一路小跑出了帅府,这才一脸后怕的拍拍胸口。
老汤啊老汤,不是兄弟要和你过不去,而是镇守常州事关重大,那么重的担子别人实在担不起来。
“徐叔?”沐青放学回家,远远看到徐达在门口做些奇奇怪怪的动作还以为他中邪了,“徐叔你没事儿吧?”
徐达咧嘴笑的开心,“没事,走,叔请你吃烧鹅去。”
沐青看他那么开心更加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刚挨过罚嘛?怎么还那么高兴?
“徐叔,你真没事?”小豆丁警惕的后退一步,“你是不是想绑架我去威胁我爹,让我爹给你官复原职?”
徐达白了他一眼,“绑架你有个屁用。”
沐青振振有词,“绑架我当然有用,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把我绑了,我娘我弟我哥他们肯定不愿意。我娘我弟我哥他们不愿意,我爹自然得以我为先。”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最终得出结论,这个家没他不行。
徐达:……
行吧,小孩儿还挺自信。
“快把书包放回去,再和你娘说一声,徐叔带你看热闹去。”徐达呼噜呼噜小豆丁的脑袋,让他麻利点别啰嗦,“徐叔前些天生擒了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德你知道吧?你爹待会儿要去以德服人,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赶紧把书包放回去。”
沐青眼睛一亮,“好耶!”
小豆丁立刻跑回家,眨眼的功夫又颠颠的跑出来,“徐叔,我们走。”
有热闹不看是傻蛋,赶紧的赶紧的,他们去当朱老爹大发神威的见证者。
徐达一把扛起兴冲冲的小娃,“走走走,咱们先过去。”
沐青:???
“我爹还没出门?”
徐达理直气壮的应道,“昂,他和老李在里面商量事情,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出门。”
主要是等杨宪回来换新的信件,三十万石粮食和四十万石粮食天差地别,别说杨宪可能连城门都没出,就算他已经到老张眼皮子底下了,信件也得换成新的。
这点事情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先去牢房和张老三唠会儿嗑,没准儿不用大帅亲自出马,他徐达就能把人给感化了。
沐青有气无力的趴在他肩膀上,“我爹都不在,那还着什么急,咱们慢慢走过去不就得了。”
“不行,那就没有徐叔我的用武之地了。”徐达扛着小娃翻身上马,动作熟练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别的先不说,咱先去买烧鹅。”
沐青换个舒服的姿势,“我以为徐叔挨了罚之后会没钱买烧鹅吃。”
徐达笑嘻嘻晃晃脑袋,“私房钱呗,男子汉大丈夫,谁还没点私房钱了?”
一大一小胡乱说着,没一会儿就带着烧鹅、里木渴水和其他几个小菜和张士德隔着牢门相望。
“渴水”是这个时候的饮料,意思是用来解渴的果子制成的饮品,里木渴水其实就是柠檬水。
据说忽必烈特别喜欢喝柠檬水,为了柠檬水甚至在两广一带种了上千棵的柠檬树。
不过沐青没去过两广地区,他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有没有柠檬树,反正一到夏天应天府内卖各种“渴水”的都冒了出来。
虽然比之后世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饮料显得有些不够看,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有沐青在场,徐达不敢带酒过来,正经事情也不能喝酒,他们军中上下隔三差五就被叮嘱喝酒误事,行伍中严禁饮酒,因此回到城里也都不怎么喝。
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反正他不想因为喝酒误事,万一在家休息几天把酒瘾给休息出来了怎么办?
所以说甜丝丝酸溜溜的果子饮就正好。
徐达让人给他摆了个小桌,桌上摆满他带来的小菜和饮品,正中间一只烧鹅昂首挺胸,霸道的香气让张士德想躲都躲不开。
张士德:???
你们没病吧?!
干啥啊这是!!
第64章
张士德面无表情的盯着徐达, 如果眼神能杀人,徐达现在已经被他杀了十万八千次。
这个混蛋东西不光带了好酒好菜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快朵颐,还带了个小娃来看热闹, 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大牢是小娃能来的地方吗?啊?这地方能带娃过来吗?
既然这家伙带娃过来, 那就别怪他冷酷无情把这个倒霉娃给吓到丢了魂。
张士德:凶残, jpg
沐青拿着徐达撕给他的鹅腿,对上张士德那故作凶残的目光,眨眨眼睛,扭头告状,“徐叔,他瞪我。”
徐达更加凶残的瞪回去,“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有意见冲我来。”
张士德:呵。
徐达拍拍旁边的小板凳, “文青不怕, 他可能是肚子饿了。来呀, 给张将军准备酒菜。”
张士诚再次称王之后没多久就升张士德为他们大周政权的中书省平章政事提调各郡军马,地盘大不大暂且不提,反正排场得大。
单论官职来说,张士德的中书省平章政事比他们家大哥的江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还要大,但是具体权利嘛,那就得另说了。
徐达现在看他就像看一座移动的粮仓, 怎么看怎么喜欢人。
“来来来,酒肉伺候,别把咱们张将军饿着了。”
张士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面前飞速摆上小桌酒菜, 再看看一门相隔的对面小桌, “为什么没有烧鹅?”
徐达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烧鹅是我自己掏钱买的, 你自己掏钱的话我也能让左右给你买。”
烧鹅那么贵,他都不舍得天天吃,哪儿来的闲钱给别人买。
沐青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就是,自己买自己买。”
张士德磨了磨牙,又是一眼瞪过去。
沐青再次扭头,“徐叔,他又瞪我。”
张士德:……
这要再看不出来这个小孩儿是个硬茬他就不是张士德了。
难怪徐达来大牢还要带个小孩儿,这不是普通的小孩儿,这是他带的帮手。
呸!狡诈!
张士德愤愤的拿起筷子,化愤怒为食欲横扫酒菜,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不吃白不吃。
徐达隔着牢门和他哥俩好,一边吃一边语重心长的劝,“兄弟啊,不是我说你,这次的确是你们办事儿不地道。你说咱都是起义军,你们不去打朝廷,拐弯回来打我们干什么?”
幸好他们家大帅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大帅,只要钱粮给够就能一释前嫌既往不咎,不至于让隆平府的张士诚张大王痛失爱弟。
他们要是和朝廷一样心狠手辣,哪儿能让俘虏在牢房里过的那么舒服,肯定一抓到就立刻送到大都杀头给那些大官们瞧个乐呵。
也就他们都是起义军,还都穿红衣带红巾,不明所以的人过来一看他们就是一家人,大家伙儿同气连枝,自然不能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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