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再糟糕的事情,你都能一分不厌烦,只会心疼怜惜她,才是真的难以回头了。”
谢凤仪眼中的茫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灼光芒。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娘。”
王氏摇摇头,若谢凤仪爱慕的是个男子,她会很高兴的为她指点。
可偏对方也是女儿身,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
她帮着安排周全一番,也不是不能圆满的全了女儿的心思。
毕竟人生在世只有几十年,她想要女儿快快活活的。
女儿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她身为母亲的,心中再是不愿,也愿意成全女儿,换女儿欢喜一世。
奈何女儿眼光太好了,没看上皇子,看上了皇室公主。
要是个没什么存在感,不受宠的公主,好好筹谋算计一番,想来也不会太难成事。
但永安……
当朝的嫡公主,皇帝的心尖尖。
这任她有千般手段,也不能去皇帝明着手里抢人啊。
暗着,也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迹。
只要她动,就没办法彻底摘干净。
那么届时王氏和谢氏都落不到好。
她主动往皇帝手里递刀子,皇帝不接过来反手捅回来才怪了。
有着这一层关系,她不到万不得已时,是绝不能轻举妄动的。
“你啊,真会给娘出难题。”王氏头都有点疼了。
这么多年来,在这之前真正让她头疼的,就只有谢太傅自行和皇帝达成的协议,把她女儿弄成了什么凤命女这个事了。
现在女儿看上永安公主的事,比凤命女还令她头疼。
“娘,你不生我的气吗?不想骂我打我吗?”谢凤仪抱住王氏的手,眼睛一眨一眨的撒娇。
王氏佯怒,“我生气能让你收了心思吗?”
谢凤仪摇摇头。
“骂你打你,能让你放弃永安公主吗?”
谢凤仪还是摇头。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白费力气。”王氏止不住的叹气,“你是我的心肝,伤你一分,我会痛十分。”
“然后咱们都痛了,最终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没那么不理智。”
“娘,对不起。”谢凤仪被王氏的话说的心酸又愧疚。
她一直都让王氏放不下心。
王氏从生了她后,就没停过为她操心。
自她小时起,就费心费力的教导她,掰开揉碎了教她种种手段不说,还要养出她疏朗的心性和开阔的胸襟来。
免得将来入了宫,心思太深太重的话,没折在别人手里,倒是自己将自己给折腾疯了。
好不容易将她养的即使去做皇后,也应该能做的不错,能在深宫里过好她自己的日子了。
她不打算当皇后了,想把最受宠的公主给拐回家了。
这个难度之大对于王氏来说,比培养一个皇后出来还要困难。
这么一想,她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好女儿。
“母女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王氏眼波温柔,语气也无比柔和,“人和人都讲究个缘法。”
“你既托生在我肚中,成为了我的女儿,便是咱们母女的缘法。”
“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因为你是我女儿。”
第28章 我相信你
“你能全心全意信任依赖我,也是因为我是你的母亲。”
“我为你,还有你兄长,是能做任何事的。”
“所以你要牢牢记住,若遇难事千万不要独自逞强,你身后还有母亲和兄长。”
“我们娘三个,永远都是对方在世上相互最大的支撑和底气。”
“我们不怕麻烦,也不怕面临的境况有多难。”
“我们最怕的是失去,怕没能守住至亲。”
谢凤仪眼眶发酸,再次依偎进王氏的怀中,“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类似的话,王氏在前世也和她说过。
所以她知道她的母亲和兄长为她能做到什么地步,没人比她更清楚。
“要记在心里,不要听过就忘。”王氏话里的不舍,都快溢出来。
揽着怀中娇女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的轻抚,舍不得放手。
交代的再多,心里再是做好了准备,到了事到临头,心底到底还是不舍。
如何能舍得呢,怀里的娇娇自生下来起小小的一团起,就日日长在身边。
十八年来,母女从未分开过。
这一别,不知道会是多久之后才能相见。
她恨不能也跟着女儿一起去,将女儿会面对的所有狂风暴雨都一力拦下,让女儿继续欢喜无忧的度日。
但这样的念头,只存在了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女儿的身份,喜欢上的人,都无法让她真的避开所有危机和旋涡。
“去吧。”王氏强自压下心底的不舍,拍了下女儿的肩膀。
“让我再抱抱你。”谢凤仪贪恋母亲的怀抱,久久不想起身。
王氏眼中也有一抹湿意,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未在催她。
母女两人依偎了许久,直到周妪进来,“夫人,小小姐,都安排好了。”
王氏深吸了口气,将不舍掩饰起来,“阿欢,该走了。”
她需要连夜离开陈留去追萧长宁,明日谢氏私兵才会启程。
明暗两条线前后入京,最大程度保证萧长宁和谢凤仪的安全。
萧长宁走得突然,也让她们母女分别来的猝不及防。
谢凤仪即使再是干脆利落,面对母亲还是黏黏糊糊放不开手。
前世她入京后,直至她死前,只再见过王氏一次。
再次回来,她还没有在王氏膝下待够。
她从榻上下地,跪在王氏身前行大礼,“母亲请多保重,女儿保证他日定会再回陈留,长久承欢于母亲身前。”
王氏点头,“我相信你。”
谢凤仪起身,走出王氏卧房,青黛和茶白皆立于门侧。
茶白一身劲装,青黛却依然是侍女装扮,未曾换上适合轻车简从的服饰。
见她出来,青黛露出个笑来,“小姐,让茶白陪你先走,奴明日再与‘小姐’和陆公子一道入京。”
谢氏长房嫡小姐入京,车队里身边却无贴身丫头在,这也太明显了。
茶白为人不善言,存在感很低,青黛却是掌管着颐园上下的。
谢凤仪身边的事,都是她来打理。
只要是对谢凤仪有所熟悉,都知道她身边管事的大丫头是青黛。
此去路程遥遥,期间若是谢凤仪身边没有青黛在,谁能相信谢氏私兵护送的是真正的谢凤仪?
这点谢凤仪清楚,青黛也清楚,才会自请留下。
“不成,我身边不能离了你。”谢凤仪一口回绝了青黛的话。
明面上的车队就是靶子,一路上必定不会平静。
青黛会的很多,唯独不会武功。
面对危险,她自保之力太弱了,谢凤仪哪里能让她跟随车队一起走。
她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是她无比看重的,在她心里比谢昭还重要。
哪个有所损伤,都会令她心痛。
“小姐……”青黛还欲再言,谢凤仪已经做了决定,“立刻去换衣服。”
茶白二话不说,揪着衣领就走。
“茶白,你放开我!”青黛气恼,声音都扬高了。
茶白不放手,拽着她走得飞快,“我都说了,小姐不会答应你的愚蠢行为。”
青黛:“……”
她行为哪里愚蠢了!
周妪看着茶白几乎是提溜着青黛走了,脸上浮现出一分笑意来,慈爱的看向谢凤仪,“这两个丫头,都是极好的,对你忠心不二。”
“有她们在你身边,夫人与我都能放心许多。”
“是啊,她们都是特别好的丫头。”谢凤仪对周妪笑了笑,“所以我才不能让青黛将她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接着又看了眼安静的卧房内,往前走了一步,握住周妪手臂,“周妪,我走后娘就拜托给你了,麻烦你多哄哄她,让她开心些。”
“小小姐的吩咐,我记下了。”周妪偷偷压低了声音,“只要小小姐多寄信回来,夫人不必哄,也会开心的。”
“我一定会的。”谢凤仪对着周妪保证。
周妪一脸的慈爱,退后一步俯身对她行礼,“祝小小姐此行一路顺利,早日归来。”
谢凤仪颔首。
没一会,茶白带着青黛走了过来,两人已然是同样的装扮了。
谢凤仪最后看了眼王氏的内室,强压下心中极度的不舍,对着卧房内说了一声,“娘,我走了。”
说完,不敢等屋内有回应,转身急急的下了台阶,带着茶白与青黛离开了。
内室里,王氏站在窗前,隔着一层轻纱望着放在掌心宝贝了十八年的女儿,一步步的走出了久堂,消失在她的眼帘中。
她才身子一软,手按住了窗棂。
周妪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忙走过来扶住了她,担忧的唤了一声,“夫人。”
王氏似是没听到,还在望着谢凤仪消失的方向,轻声的开口,“五年前,我就是站在这里,送走了曦儿。”
“今日,我又送走了阿欢。”
“我的一双儿女,哪个也未能长久的留在我身边。”
“这是谢氏为他们安排的命,却不是我想要他们走的路。”
“希望阿欢此去,在打破她谢氏强行为她赋予的命格时,也能全身而退。”
“我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兄妹归来。”
“若他们能安生归来,看在他们兄妹身怀谢氏血脉的份上,我们便隐于陈留,为谢氏培养出息的后代子弟。”
“若他们折在了京都……”
王氏素来温和的眉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戾气,“我会让谢氏知道知道,敢拿我王竹子女当棋子,利用完就放弃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第29章 咱们去追上前面的船
谢凤仪带着一批人,骑着马趁着夜色出了城,朝着京都方向而去。
等出城之后,身后的人都化整为零。
到了入京之路的分叉口时,明面上只剩下了谢凤仪主仆三人。
摆在她们面前的路也有两条,一为水路,二为陆路。
在分叉的路口,青黛与茶白望着谢凤仪,等她拿主意是往哪里去。
谢凤仪映在夜色的眉眼浅淡,并未多有迟疑,“走水路。”
若她所料不差,萧长宁该是走水路。
就算是错了,也没关系。
如今是四月里,正是南风向送北暖时,自陈留入京,是一路向北。
如今又还未到雨季,此时走水路,会一路顺风顺水。
再有便是,陆路是明日谢氏入京会走之路。
那一路会很不平稳。
这点,萧长宁想必也会清楚。
她于深夜匆匆离开,谢氏又怎么会不做出任何应对。
大批人自陈留离开,首选必定是陆路,因为沿途补给方便,也比较安全。
水路若是遇袭,连逃躲的几率都太小。
陆路机会会大很多,并且依着谢氏和萧长宁的身份,是可以沿途官府也进行在所属之地护送和保护的。
这也是她和萧长宁一个默契考验。
她认为萧长宁会走水路。
三人到了码头时,已然是晨光微亮。
青黛去问了下,恰好有客船北上,但并不入京,而是到津门。
若是不上这条船,下一条客船发船,会是在明日。
“小姐,如果要坐客船的话,咱们只能坐去津门这条。”
“入京的客船,要十日一过码头。”青黛压低声音对正在打量码头的谢凤仪禀报。
谢凤仪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萧长宁昨夜离开陈留,也不可能是搭到客船。
“奴还打听到,昨夜靠岸过的船只有二十六条,里面有十四条是去往京都的,十一条是商船,三条是被雇佣的私船。”
“还有九条是往津门方向的,七条商船,一条客船,还有条私船。”
“剩下三条,不路过津门与京都。”
“如今停靠过的商船大多已然离开,如今还没走的只有去往津门的客船和那条私船和几只商船。”
谢凤仪沉吟了下,“在入津门之前,水路路程是否都是一条?”
“回小姐,是的。”
这就好办了。
不到万不得已,萧长宁是不会上商船的,太打眼了。
她选择,必定是其中一家私船。
能雇佣的起船只入京或者去往津门的,都是家中有实力的。
仕也好,商也罢,眼界都是有的,萧长宁那一身的气度,再随意打个京中有名姓的子弟名头,想要搭个船简直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除非是脑子特别不好用的人,谁也不会拒绝这样的举手之劳。
结份善缘,也许哪天就用上了呢。
“去京都的三条私船都哪家的?”如果不出意外,萧长宁基本就在这三条船上之一。
“有一条是荥阳郑氏的,剩下的两条都不是世家人,其中一条是林州知州,另一条是江浙富商董氏。”
青黛打听的都很明白,她知道自家小姐需要这些。
“世家,寒门官家,商家。唔,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董氏的船。”
荥阳郑氏和陈留谢氏距离相隔并非太远,来往的算是比较密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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