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宁基本不会选。
林州知州的,谁知道他是谁的人,谢凤仪记得他昔日是探花出身,如今年岁并不太大。
年纪轻轻,寒门出身的人做到知州,身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
而且眼睛也必定很毒,不太好糊弄。
剩下个富商,就可就好糊弄多了。
士农工商,商在末位。
商者有钱,地位却是不高。
萧长宁随便捏个身份出来,董氏都会奉若上宾。
“找个合适的理由去包一条船,咱们去追上前面的船。”
去京都的船,都是在夜半离开的码头,今日又是天气晴好的一日,行船快些的话,很快就能追上前面的船。
青黛领命去了,没有多久就回来请谢凤仪上船,身后还带了几个人。
都是王氏派来保护谢凤仪的,谢凤仪站在那里怎么看都会是普通人。
不管是什么身份,能直接包了船,最后就他们三人上船的话,不但撑不起门面来,也容易惹人怀疑。
上船之后,谢凤仪立于甲板之上,眺望陈留方向。
前世她入京是在三个月后的盛夏之时,走得是陆路。
这辈子提前了,还换了路线走。
代表一切都会不同了,她绝不会再重复前世的路了。
船起锚之后,她便进了船舱。
青黛的服侍她换了身上的劲装,换了件银白绣青竹暗纹的长衫,头发一半以玉箍束起,一半散落在背后。
又在腰间挂了块玉质极佳的羊脂佩,手中再握着一把玉骨扇,端的一片富贵风流之相。
青黛又给她重新描了眉毛,将一双秀气的柳眉描成了极为英气的剑眉。
她又是装惯了男子的,站在那里毫无女儿气。
若不是极为熟悉谢凤仪的人,便是站在她身前,也是不敢认的。
看着宛若浊世佳公子的谢凤仪,青黛很满意。
谢凤仪也很满意,手中折扇‘啪’的打开,摇晃着出了船舱,再次上了甲板。
她要让谢家人看着,她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入的京都。
然后没得意一会,她的潇洒和壮志就都烟消云散了。
她,晕船了。
茶白没晕,青黛没晕,她晕的昏天暗地。
本还要志得意满的要快些行船,如今也不行了。
船只能平缓着前行,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半靠在青黛身上,吐得不知今夕为何年。
她想到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意外,身份被认出,半路截杀,甚至是追不上萧长宁。
就是没想到,她自己会晕船。
船老板大概也是习惯了,给她们提供了可以缓解晕船的药物。
青黛初时并未用,毕竟是外来之物,哪里能轻易入谢凤仪的口。
她给谢凤仪用了自己带的有相似作用的药,并未能起作用。
谢凤仪连晕带吐,整个人都昏沉沉的。
青黛焦急又无法,先自己咬牙吃了船老板给的药,过了两个时辰给自己把脉,在脉象如旧后,才给谢凤仪喂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终于不再吐个不停的谢凤仪白着脸色长舒了口气,“今日,我总算是能理解土方治大病这句话了。”
第30章 你不必气馁
青黛听到这句话,头都抬不起来了,感觉无比羞愧。
她和茶白自小就自一群人中选出来,明面是放在颐园里做小丫头。
实则是在王氏派人教导下,各有所学。
茶白做事专注,对于外界的感知都比较木。
但是武学天分极好,她天生对于医毒方面很有天分。
按照王氏见她的第一面话说,她天生一颗玲珑心,未来是能成为谢凤仪大助力的。
王氏看她看得很准,在她长大的过程中,顺带逐渐接过了颐园的一应事务,成为了谢凤仪身边最为得用倚重的大丫头。
颐园乃至谢宅里都知道她不光在谢凤仪面前得脸,就是在久堂王氏跟前,也是很有脸面的。
相比之下,茶白就黯淡得多,几乎无人注意。
不过茶白也不在意那些,一心守着谢凤仪。
但她虽在谢宅的丫鬟里风光无二,却除了王氏心腹和谢凤仪与茶白外,无人知晓她会医毒之术。
教她的师父在走时,说她天赋很好,学的也用心,是可以出徒了的。
她为了验证师父的话和自己的水准,去偷偷央求过王氏,调了个陈留狱中病中的囚犯试过药。
她试过好几次,开的药方都很是见效。
这让她很是自信,她确实是出师了。
没想到刚出陈留,谢凤仪一个晕船,就让她灰头土脸毫无办法了。
最后还得靠着外来的药物,才缓解了谢凤仪的晕船症状。
她脸上火辣辣的,觉得学了十几年都白学了,她的那点自信也都消失殆尽了。
“青黛,你不必气馁。”谢凤仪看出了青黛的愧疚和黯淡,柔声安慰她。
“这不是毒,也不是病,不在你学的范畴之内。”
“况且你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自然无法配置出药物来。”
“你将船老板给的药看一看,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配出比他这个更有效用的药物来。”
青黛点了下头,总是神采奕奕的脸上,依然还是没有几分精神。
谢凤仪也不多说,青黛只是没出过陈留,太过稚嫩。
现在遇到点小挫折不算什么,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多来几次,渐渐的也就成长起来了。
不吐了,缓了会晕眩的感觉也好多了,肚子便饿了。
青黛忙去给谢凤仪去端粥了。
等喝下了一碗粥没有再吐,谢凤仪总算是有了点精气神。
但一天的时间也要过去了,清晨上的船,之后吐个不停。
这会缓过劲儿来,已然近黄昏了。
谢凤仪起身,换了身衣服,出了船舱,又去上了甲板上。
船老板见到她,过来关怀了几声,谢凤仪谢过了他的赠药,又随意说了几句话,了解了一下水上漕运和过往船只安全保障之事。
这药确实是好用,她站在甲板上与船老板聊了半响天,都也只有轻微的晕眩感。
可惜天色渐深,夜里行船只能求稳不能求快,定然是不能奋起直追了。
谢凤仪心内遗憾着,在甲板上吹了会夜风,回到船舱里便歇息了。
船老板今日对她说,他在这条水线上来回跑了数年了,行船是数一数二的稳。
其中虽不乏有吹嘘之言,却也有几分真实的。
至少谢凤仪如今在船舱中躺下,还真没感到大幅度的摇晃之感。
她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她是有择席的毛病的,换了新地方没有俩三日适应的话,是无法安睡的。
此时也不例外,只能尽量养神,以求明日精神状态好些。
青黛点燃了香炉,是宁心静气用的,没敢用安神香。
再是心疼谢凤仪择席,也是出门在外,不能用安神之物去让她入睡。
借助药物入睡,极为容易睡的沉。
万一有点意外发生,若是睡的昏昏沉沉,定会反应不及。
夜渐渐深了,青黛和茶白也都没有离开谢凤仪房间,青黛在谢凤仪脚踏下面的船舱板上打了地铺,招呼茶白一起躺下了。
万籁俱寂,只有船破开水面时,有水声回荡在耳边。
谢凤仪听着水声,心头放的一片宁静,什么都没有去想。
她不光能听到水声,甚至还能出青黛已经睡着了,呼吸放的很均匀。
茶白多年习武,呼吸早已练得放的很轻,她不太能听的出。
听着听着,大概是这种微摇晃着的感觉,有点相似婴儿时期的摇床,也会有点催眠的力量。
渐渐的,谢凤仪开始有点朦胧睡意了,这对她来说极为难得。
她将身体彻底放松,想要试着入睡。
一道亮光陡然照亮了窗棂。
她一下睁开了眼,茶白已然翻身坐了起来,手按在了腰间缠着的软件之上。
茶白一动,青黛也睁了眼,无声的跟着坐了起来。
亮光很快多了起来,随即嘈杂声也响了起来,能感觉到船也慢了下来,好似要停下来了。
谢凤仪皱了皱眉,她今天有让青黛吩咐船家,遇码头不停的。
青黛起身往外走,“奴去问一下。”
谢凤仪点点头,下了床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一个缝往外看去。
一眼便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一排数个船只停在水上,亮光一直蜿蜒到远处的一个码头上。
好大的阵仗!
谢凤仪转身往外走,她倒要看看何方神仙,敢在水上拦过往船只。
她一步刚迈出舱门,青黛走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外面都是漕运上的人,说此行北上不光是押送粮食入京都,其中还有明昭仪娘家人敬献给明昭仪的寿辰贺礼。”
“如今这生辰贺礼中丢了一样,漕运和明昭仪娘家的人怀疑贼人是躲入水中的,所以过往的船只都要进行搜检。”
谢凤仪诧异的挑了挑眉,“都搜?”
青黛肯定的点头,“都搜,荥阳郑氏的船也被拦下了,说也要搜检一遍。”
“郑氏没打出族旗来?”
“打了。”
打出族旗还要搜?
谢凤仪沉默了下,随即冷笑出声。
明昭仪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皇帝一个新奇的玩物儿而已。
如今也敢恃宠生骄,娘家抖起威风来,连世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荥阳郑氏确实在朝中话语权不大,在世家之中地位也不高。
但因临近陈留谢氏,和谢氏关系素来不错。
郑氏夫人和王氏算是能说上几句话,私下交情谈不上有多深厚,却也算是不错的了。
郑氏嫡出的公子与姑娘,谢凤仪以前也是见过的,观感还不错,都是极规矩和清正的世家子。
如今被拦下的船,上面定有郑氏嫡房的人。
“去看看,郑氏是否真的让他们上了船。”
第31章 你能不能给在下个解释
若是郑氏寸步不让,漕运的人还要硬搜,她定然不能坐视不理。
世家不管在内关系如何,在外定是同气连枝。
她看不上谢太傅和某些谢氏人的行事,不代表一杆子打翻了所有世家。
她也不光是谢氏的女儿,她母亲是琅琊王氏,她的祖母是颍川庾氏,外祖母是陇西李氏。
这些全部都是士族之人,她身上流着这些士族的血。
纵然未来有一日被谢氏除名,身为世家的血液也不会被抽离。
她依然是世家女儿,自然不能丢世家脸。
世家再是式微,再是气数到了头,也轮不到一个豆花儿女来打脸。
明昭仪未采选入宫前,家中是卖豆花儿的,因生的明艳动人,被采选使选中,选入了宫中。
她是真生的不错,自小又听惯了夸奖的,倒是有几分脾气,身上又有着民间女子的娇憨和无知的天真。
皇帝看她倒是挺新奇的,拿她当个新鲜的玩意儿逗着玩,位份也是一升再升。
竟然让她从三年间,便从一个小小的采女,升到了九嫔之首,还给了明的封号。
结果惯得她一堆毛病不说,连娘家人都跟着鸡犬升天,开始耀武扬威起来,轻狂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若是郑氏的人,非一巴掌拍到这个明昭仪脸上不可。
连个山鸡都不算,摆什么凤凰的谱。
青黛很快回来,“小姐,郑氏和漕运上的人对上了,坚持不让对方搜船。”
谢凤仪颔首,这便对了。
若是郑氏真低头忍了,以后也不用立足了。
她走出去,站在甲板上遥遥看向和漕运船只对峙的郑氏私船,问青黛,“郑氏船上主事人是谁?”
“是郑家二公子和三公子,他们此番入京是要想准备会试。”
“他们想亲自下场证明世家子是有真本事的,要以科举证明世家子的学识不掺水。”
“借此来回应那些说世家子文采不如何,都是靠祖荫才能当官的攻击。”
郑二和郑三啊,谢凤仪还真知道这两个人。
郑三是庶出,还是荥阳挺有名的才子。
不过郑二才名并不显,至少她从未听过郑二文采斐然的传言。
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嫡子没有名声,庶子才名远播。
如今竟能一道入京去考科举。
是郑夫人是个妙人呢,还是郑二或是郑三是个妙人呢?
可惜她见到郑氏的人是多年前了,那时的印象,不足以判断今时之事。
她又望了眼郑氏的船,能听出隐隐的争执之声传过来,她回身往船舱内走,“给我略收拾一下,我要去会一会郑氏这两位公子。”
有趣,前世记忆里她可不记得有过这二位身影。
什么入京科举,压根没有这回事。
这中间肯定有点故事,引得她好奇心都起来了,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了个猜测。
为了验证,她得亲自去看看。
回到船舱内,青黛麻利的为她在脸上涂涂画画了一番。
最后拿铜镜一看,竟是隐隐的和谢曜有了点相似,又和谢曦有点像。
谢凤仪称赞了青黛两句,又换了一身青色宽袖长杉,一派世家子的潇洒从容姿态。
“打出谢家族旗,我们去靠近郑氏的船。”遇到漕运的船是意外,也算是一道保障。
毕竟再不济也是官家船,水上消息传递相对也慢一些。
谢凤仪猜着萧长宁的消息,大概还没传到漕运手里来。
而且她身边也不是没带人,只要不是被精心的针对设伏,想要全身而退还是很轻松的。
谢氏族旗在被灯火照的亮如白昼的水面上迎着夜风一展开,漕运那边明显是慌了,很快就有人过来问。
青黛示意船老板别动,她亲自过去回了话。
谢凤仪就看着漕运派来的人,没和青黛说几句,本就带了惊慌之色,现在连腰都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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