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仪也十分坦然受之,丝毫不觉这样有何不可。
主子都愿意如此,当丫头的自然也乐得轻快。
萧长宁先给谢凤仪穿好了衣服,才又给自己穿。
谢凤仪就笑嘻嘻的看她穿,偶尔会上手帮个忙,但总会帮着帮着就将人给帮到了床上去。
次数多了,萧长宁就不在让她上前来帮忙,并且还特意和她拉开段距离再穿。
穿衣,盥洗,用饭,而后再去换衣。
“我们为什么要换夜行衣?”萧长宁一边换,一边有点不解。
“因为这样比较符合咱们即将要去做的事儿啊。”
谢凤仪已经换好了,正在让青黛给她梳发,将原本的发髻拆了,换成一个适合夜行衣的利落马尾。
“咱们要去夜探宋宅,夜行衣多合适啊。”谢凤仪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是有几分满意,“真是英姿飒爽。”
“……”可问题她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去啊。
如今他们在京都能力还是不太低的,只要她们不大张旗鼓的去,就不会让人发现的。
谢凤仪没注意到她的不解,还在对着铜镜揽镜自照,“一想到今晚就能体验下当梁上君子的感觉,我心里还有点兴奋。”
萧长宁的不解一下迎刃而解了。
合着谢凤仪就是要将正常的低调拜访改成神出鬼没的潜入宋府啊。
她是真的好爱玩啊。
一个时辰后,两人一身夜行衣,如鬼魅般飘入了宋府。
进了宋府后,又在没有惊动任何人之下,就来到了宋吉光的书房。
书房内的灯还亮着,窗户上还有人影投在上面。
谢凤仪凑到一扇半开的窗子前往里看了看,屋内的人正在捧着一卷书在烛火下看的入神。
萧长宁也瞅了眼,低声道:“是宋大人。”
找到正主了,谢凤仪便索性将小贼行径进行到底,直接将围在颈上的黑面巾往上一拉后手在窗子上一撑,就从窗外跃到了屋内。
她身形再是轻盈无声,屋中多了个大活人,也让宋吉光立时察觉了。
他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并未惊慌失措,很平和的问了一句,“来者欲何为?”
谢凤仪将声音压低到阴沉,“欲取你身上之物。”
宋吉光闻言将书放下,又将微侧着的身子坐正,“宋某就坐在此处,君需何物可自行来取。”
“宋大人敞亮痛快,既如此,我便也不与你客气了。”谢凤仪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上,她将目光在宋吉光身上打量着,“我要取你才能,取你抱负,取你忠心,你说我该从何处下手?”
宋吉光平静的表情在听到她这番话时,总算是起了变化。
“你是何人?”
“宋大人,是我。”萧长宁也从窗子里跃了进来。
宋吉光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在她面上的黑面巾上停留一瞬,“你是?”
他声音微顿,眉头也微拧了起来,“姑娘的声音依稀有两分熟悉,却是一时想不起,不知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萧长宁自觉将在进来之前将面巾带上已然是配合过谢凤仪了,这会儿也不用在继续伪装了,一把将须臾前刚拉上去的面巾又拉了下来,“是我,萧长宁。”
宋吉光面上浮现出惊愕和意外来,旋即立时反应过来,站起身对着萧长宁下跪见礼,“下臣见过永安公主。”
第650章 我对你没任何目的
“宋大人快请起。”萧长宁虚扶了一下宋吉光。
宋吉光站起了身,话里是掩不住的疑惑,“公主深夜到访,不知是有何事?”
萧长宁目光落在书案上被放下的书,是一本治水之书。
她走了过去,并未回答宋吉光的话,而是问了句,“宋大人介意我看看吗?”
“公主随意,无需客气。”萧长宁拿起来略看了看,“开辟山道引水?”
“是,下臣回京之前,曾被一名梧州的一名百姓求助过,说是梧州山多平地少,取水灌溉和日常用水都艰难。”
“他问我可能有方法能改善这种情形,当时我想不出法子来。”
“后在看梧州风物志时,看到山中水源很是不少。”
“我对照了一下距离,认为开辟出一条山中水渠来为附近乡民引水还是可行的。”
“但此事并非是易事,需要将距离方位都算准,还要测算山中石土之质。”
“这不下臣在家中左右闲着无事,便寻了昔日记载了开山引水的治水之书来看看。”
宋吉光语气口吻就与他神情一样平和,他也没叫下人进来,就亲自去书房角落的小炉子上提了热水来,又去书架上取了茶。
“下臣预备仔细看算后,拟出个章程来令人送去梧州,希望能够对梧州之难有所帮助。”
他拿着茶回来,见谢凤仪还站着,还不忘主动伸手引着谢凤仪入座,“谢姑娘,请坐。”
谢凤仪也不意外他能知晓自己身份。
宋吉光已经回京一段时日了,再是双耳不闻府外事,也不会对她和萧长宁之间的事半分不知。
她也没客气,直接坐了过去。
坐下后,她看了眼宋吉光手中的茶罐,“你这个是假的。”
宋吉光手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低头将茶罐举了起来,“假的?这不可能。”
“四百五十年前,茶圣姜仁之离世,他身畔最爱之珍之的春日海棠茶罐下落不明。”
“此后三百余年,春日海棠茶罐再无消息传出。”
“一百三十七年前,春日海棠出现在市面之上。”
“此后几经辗转被人敬献入宫,最后被赏赐于宋府,宋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宋吉光点点头,“你说的半分不差。”
他将茶罐放下,又往前推了推,推到了谢凤仪手边,“我宋府得到这春日海棠已然数十年,见过之人不在少数,从未有人说过是假的。”
谢凤仪将茶罐拿起来,揭开盖子轻嗅了下,“上品六安瓜片。”
宋吉光不语,等着她往下说,谢凤仪将盖子盖上又放了回去。
“这茶罐儿确实是旧物,非近年所仿造。”
“我说的假,不是说它是仿制,而是这罐并非是春日海棠。”
“不是同时代的,上面有大师绘制了海棠花开,且品质绝佳的茶罐儿就是春日海棠。”
“因为茶罐儿本身名字,就不叫春日海棠,而是叫春日韩棠。”
“姜仁之出身姜氏,自身也是大族,但并非是嫡脉。”
“他后来结识了韩氏的嫡脉嫡子韩棠,两人相交甚笃。”
“姜仁之对韩棠心生爱慕,韩棠却敬他为兄。”
“有一日两人春日结伴出游后,姜仁之回来后便画了春日下的韩棠。”
“后韩棠娶亲,姜仁之便去游历天下,并将韩棠那日之图做成了茶罐儿随身携带,且至死没有出现过在韩棠面前。”
“姜仁之一生未娶,有一关系最好的表兄,是我谢氏子弟。”
“在他得知自己身子将不行时,便将春日韩棠原画与茶罐儿还有写了对韩棠爱意的手札给了表兄。”
“他说若是韩棠来吊唁他,便将这些都给韩棠。”
“奈何在他去时,韩棠因病并未前来,姜仁之表兄便将这些东西都保留了下来。”
“后子孙不肖,便将其给卖到了族内另一位子弟手中。”
“而后又倒了几手,就进了我家老宅中。”
“我在书阁中看到了手札,很有兴趣,就去库房将其找了出来用。”
萧长宁在她开始说话时,就放下了治水之书坐到了谢凤仪身侧。
等谢凤仪说到是不是海棠而是韩棠时,她还没多想。
直到听到韩棠被绘于茶罐之上,她就想到了现在放在她们房间的那个茶罐儿。
上面确实是春日景和一名俊秀的男子侧面负手看向前方。
她当时还觉得有点意趣,曾拿起来仔细看过,不过当时谢凤仪没看到,是以她也就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这会看着被谢凤仪故事讲的表情一言难尽的宋吉光,不由又想感慨了。
世家所用的东西,真是个个都很有来历啊。
哪怕一个茶罐儿,都能说出点故事来。
“宋大人,你要是想要春日韩棠茶罐儿,可以问问你们永安公主是否愿意割爱给你。”
“毕竟现在我们东西都在一处,能不能赠是她说了算。”
宋吉光缓了几息后神容恢复如常的同时又摆摆手,“这倒是不必了,我这用了多年了,虽然是个假的,却也是个上好的罐子,我亦很是喜欢。”
听了个故事,书房内的气氛也从初时的沉凝防备,变得松缓了不少。
宋吉光冲了茶,也坐了下来,“公主,谢姑娘,二位不妨直言今日目的。”
“我对你没任何目的,我只是陪着公主殿下来走一趟。”谢凤仪一脸单纯善良的将自己摘了出去。
宋吉光是勋贵一派,又为官多年,深知在士族的打压下,勋贵和寒门出身的人有多难。
别看面上没有对她露出敌意,那是因他教养和多年的城府在那摆着呢。
实则他心里对士族之人最是不喜,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这个出身最好的士族之女。
她讲这个故事,也不是为了闲磕牙。
她们是要拉宋吉光上贼船的,关系自然先要和谐,不能互相防备看不上。
她是在告诉他,他以为的并非是绝对的,海棠能是韩棠,士族就一定都是他认定的样子吗?
宋吉光人不笨心不傻,不会听不出她真正的画外音。
她还特意点名茶罐如今是萧长宁的,也说明了是陪着萧长宁而来。
无一不是在向宋吉光表达她俩之间,萧长宁话语权很重。
他可以不相信她,但是绝对可以相信萧长宁。
第651章 我的心与你并无二致
“我今日来,一是为了看看宋大人,二是想问问宋大人接下来的打算。”
萧长宁也没和宋吉光多说虚的客套话,她和宋吉光什么交情,见面次数也不太多。
这些年宋吉光几乎一直在外为官,好几年才回京述一趟职。
他们没什么旧可叙的,攀交情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若痛快些,彼此都省力。
“公主此问,令下臣不太懂。”宋吉光轻抿了一口茶,神情看着云淡风轻,口吻却透着些几许悲凉意味,“我的打算有何意义?”
“君恩在上,我乃是一介臣子,能做的唯有听从圣命。”
“皇上让我做官,我便做官,皇上让我赋闲在家,我便在家做个闲人。”
“我的想法,实没有任何的用处。”
萧长宁静静听完,“我知道宋大人心内的委屈与懑气。”
她并想背后说皇帝的决策如何,也不想评论他们君臣之间的情分和关系。
“我今日过来,也是想要问宋大人一句,可否还愿为民造福,为朝尽忠?”
“公主的话越说,越让下官摸不到头脑。”宋吉光手指摩挲着茶杯,看向她的目光透着审视和冷意,“公主莫不是想告诉我,皇上的旨意,公主也能违逆?”
“若真是这样,看来公主和谢姑娘到了一处后,胆子与权势委实都长了不少。”
“如今就连皇上的决策,都无需放到眼中了。”
“敢问公主下一步是要打算怎么走?”
“拉拢过群臣,在士族的支持下,再将所有能登上大宝之人都废掉,而后效仿武皇登基为帝?”
宋吉光说到后面,语声越发的高,神色也从平和变成了嘲讽。
“不好意思啊,容我插一句话可以吗?”
谢凤仪语气和用词用的是征询,但接下来的话已然直接继续往下说了,“说真的,我是真的很不理解。”
她一个胳膊搭在桌上,手指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为何绝大多数人啊,都会对咱们的永安公主殿下产生重重的误解呢?”
“你们都是怎么做到在她这张能倾绝天下的绝色容颜上看到谋朝篡位这四个字的?”
“反正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来。”
“不光我看不出来,就连我们士族家的旁人,也没看出来。”
“而你们勋贵和寒门出身的士子新贵,自打看到她和我走近之后,就认定她日后是要自己坐龙椅的。”
“我对此已疑惑许久了,不知宋大人可否为我解惑一番?”
宋吉光语塞。
这让他如何去回答,首先他和萧长宁没打过几次交道,其次他还是有基本涵养的。
心中再是揣度和看不过眼,在萧长宁没有祸国殃民之前,他也不能去指着人的鼻子怒斥大骂,他没那么没有风度。
他也不是那些在京都这个安定的富贵之地一日日吃饱了就闲着参完这个参那个,恨不能一纸折子递上去,就能在青史上留下个刚正之名的御史们。
萧长宁与谢凤仪之间两女子似夫妻处在一处,他心里不赞同也看不上。
并且谢凤仪身份还是如此的不同寻常,他更是看不过眼。
可说到底,这件事还没给大梁带来危害。
皇室和士族声名有损固然令人气恼,但人家皇室和士族都没说什么呢。
况这也是算是家事,他一个做臣子的,才不去瞎去掺和。
他的心不在此,志更不在。
做个为百姓谋福祉的能吏,让大梁有更多的子民过的好一些,才是他所谋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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