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越的小摩擦,不言而喻地翻篇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宁濯却失眠了,没办法把今天顺利翻过去,疲惫了一整天应该很困才是,硬是睡不着。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把翻不过去的东西,带进了新的一天,迷迷糊糊入睡前,脑子还想着学校东门口的花坛边上,某个傻子在那儿坐着等他。
周一课多,宁濯强打起精神投入学习,没那么多心思再想乱七八糟的,一天就这么熬过去了,状态好了不少,特地叫上刘远,寝室四人一起去了美食街,他请客。
日子又恢复如常,前提是林越没有中途离开。
等林越半小时后回到火锅店,宁濯见兄弟手上拎着一白色纸袋,上面有银色的苹果标志。
“什么东西?”刘远凑到纸袋里瞧了一眼,“我靠,哪儿来的苹果手机?”
“一朋友给的。”林越没多解释。
宁濯隐隐感觉不对,但想想不至于,昨晚随口一说,难不成那傻子今天又跑出去买手机,以手机作为惊喜,上赶着来讨好他?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吃完火锅一起回寝室的路上,林越突然问他:“听说你手机出了故障?我怎么不知道?”
宁濯:“……”
“宁湫送来的,”林越把纸袋交给他,“他让我带话,这不是新手机,是你大哥买给他的,他用过,但保护得很好,没摔过没磕过,手机里也没过下载乱七八糟的app,他说他用不习惯,正好给你用,希望你别嫌弃。”
宁濯仿佛接了块烫手山芋,沉甸甸的。
果然是个傻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会动脑子多想想吗?他手机要是真故障了,他自己不会换新的吗?为什么要用一个二手的?
很快,他想到傻子把手机给他,那自己用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他把手机给了你,他自己用什么?”
宁濯迟疑了两秒,问:“他用的什么?”
“他给自己买了个新手机。”
“……”
操,搞什么?宁濯简直服了,谁知林越又说,换了个价格没超一千块钱的小米手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懂,也不理解。
“你是不是挺不理解的?我也有点不理解,我对我妹都没这么上赶着,她要敢跟我甩脸子,我是不会惯着她的。”
“……”
林越想着宁湫跟他说的,因为宁濯用的是苹果,就没考虑别的牌子,可去商场转了一圈才发现这牌子太贵,最后也没舍得买,不知道弟弟会不会嫌弃他用过的。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吃肯德基,是在什么时候?”
这种小事,宁濯怎么会记得,太久远了。
“宁湫的人生跟我们不同,我们吃香喝辣的时候,他在种地,大概连肯德基是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在度假村,他跟我说不喜欢种地,可不种,他养父就会打他,怕挨打只能干活,干不好也会挨打,养母也会骂他。”
“后来他养父母死了,村里没有愿意收养他的,他十三岁就出来打拼,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我不是拿你们作比较,但你自己想想,你俩的人生谁更倒霉?他这种讨好行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林越说的这些,宁濯早从母亲那里听过一遍了,并且更详细,他以为这次也会没感觉,然而心里异常不是滋味。
“其实他挺缺爱的,比你缺爱多了,实在看他不顺眼,也别骂他,真的,我看了挺可怜的,他小时候从桥上摔下来,摔到脑子了,从那以后村里就有人叫他傻子,你多点包容,就当他是个傻子,让让他。”
怎么会从桥上摔下来?母亲没跟他说过,宁濯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突然觉得昨天欺负过傻子的自己很过分,同时也感到不爽,才他妈翻篇的事,林越又给他翻了回来,害他又开始想土包子。
“你和罗子程商量好的?轮着来给我洗脑?”
“操,”林越又被拱出火,“跟你说话,真他妈浪费我口水。”
宁濯又失眠了,连着两天没睡好,林越两天没搭理他,罗子程会跟他说话,没再提起某人,只有不明情况的刘远,问他怎么了。
他不想说话,沉默地看着书。
“是不是被湫湫宝贝甩了?”刘远没注意到罗子程拼命朝他使的眼色,调侃起来,“就你那个神秘女友,她到底哪个系的?”
见宁濯合上了书,没吭声,妥妥的暴风雨前奏啊!罗子程心道完了,老刘非往枪口上撞,他看了眼林越,已经做好拉架的准备,结果宁濯仍坐着,一动不动,似乎在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暴风雨没有来,只见兄弟忽然起身踢开椅子,拿走床上的换洗衣物,径直去了卫生间。
罗子程这才提醒刘远:“老刘,你难道不知道,宁濯他二哥叫宁湫吗?”
刘远:“啥?你们也没人跟我说啊,他二哥上回过来,也没告诉我名字啊,歇逼,我用不用去给他道个歉?”
林越:“别去了,他最近抽疯,小心揍你。”
卫生间里,宁濯确实在抽疯,自来水开到最大,不停地往脸上泼冷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按照林越所说的去做了,在包容某个倒霉的缺爱的傻子,就连刘远开的那恶心玩笑都能承受了。
不能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他需要清醒,土包子缺爱关他屁事?难不成指着他来爱吗?他又不欠土包子的。
泼到透心凉,宁濯关掉水龙头,决定这周末不回家了,谁知隔天周四傍晚,意外在美食街的一家面馆里撞见某人,而对面坐着林越。
面馆是玻璃门,里面看得一清二楚,两人有说有笑,那傻子在胡吃海塞,一口面条一口奶茶,另一手里拿着根签子,上面插着一块鸡排,看上去更傻了。
亏他今天主动找林越吃饭,原来有约了。
“嘿,宁濯,一个人啊?”
宁濯转头,是隔壁寝室那个对他献过殷勤的男生,叫何青州,微信拉黑后在走廊里欲言又止地看过他两回,被他拎到角落里教训了一顿,警告对方别再用那种眼神看他。
刚好心情不爽,他冷着脸质问对方:“你们同性恋,都这么喜欢死缠烂打吗?”
何青州一愣,随即惊喜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知不知道同性恋之间是有雷达的?我偷偷注意你很久了,原来你也是。”
这回宁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揪住何青州衣领,“你他妈欠揍是不是?”
何青州毫不畏惧地看着眼前的俊脸,轻轻地笑着说:“你看我都没告诉过你,你却发现我了,说明我们之间有雷达,我好高兴。”
操,这死同性恋在说什么?敢说他也是同性恋?宁濯恼羞成怒,不顾场合地抡起拳头就想揍人,身旁猛窜出个人影,迅速将他胳膊死死抱住。
“小濯!”大庆及时拦住弟弟,“有话好好说啊,咱不动手。”
林越也及时赶过来,将二人分开,自己兄弟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他问何青州怎么回事。
何青州笑眯眯的,说:“他开不起玩笑,我刚才就说了句他打游戏技术很烂,谁让他上回先说我是菜鸡的,走喽。”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外人哪有自己的弟弟重要,大庆赶紧安慰弟弟:“别生气,技术烂就烂啊,谁不是从新手过来的,我消消乐刚开始还不会玩呢。”
“谁他妈跟你说我技术烂了?”宁濯甩开大庆,转身往回走。
“小濯,等等!”
大庆急匆匆跑回面馆拿东西,又跑出来交代林越先吃,急匆匆追上去,宁濯腿长走路快,等他追上已经气喘吁吁,见弟弟臭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啊……”大庆喘了会儿,把手里的袋子打开给弟弟看,“过了立冬,就冷了,我给你买了围巾和手套,还有个充电的热水袋。”
“……”宁濯顿住,这傻子又在搞什么。
“你拿着,”大庆硬塞过去,刚好碰到一双凉手,他赶紧用自己暖和的双手握住搓了又搓,念叨起来,“咋不多穿点衣服啊?你看你手多凉,我这热水袋还买对了,凉就捂着,回头别生冻疮了。”
空气里的味道太重太杂,宁濯没有再闻到那股奶香,有光照在土包子脸上,脸蛋红红的,或许是错觉,皮肤好像真的变白了,人好像也变好看了。
手慢慢热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热起来,想把手抽回来,可手不听使唤。
“游戏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嘴长别人身上,别人爱咋说咋说,你不能往心里去啊,去了别人就得意,知道不?吃饭了没啊?”
吃饭……
操,宁濯想起自己是出来吃饭的,这里是人来人往的美食街,土包子真不要脸,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暖手,而自己居然默认了。
他别扭地把手抽回来,一抬眼,忽地注意到前方角落里站着的何青州,对方意味不明地冲他笑着,与他对视,然后眨了下眼,转身离开了。
“小濯,明晚回不回家啊?回我就来接你。”
“……”
宁濯可怕地发现,自己好像……
好像快被土包子同化了,同性恋真他妈可怕,传播速度跟传染病一样,要不他能被何青州那个变态当成同性恋?
第21章
周末,宁濯照常去了体育中心的拳击馆,白天打拳,晚上回学校,不过这回他没扯谎,如实告诉母亲,自己在外面报了个兴趣班。
这样一来,以后每个周末都不用回去了。
他以为只要避免接触,自己就不会被“同”化,毕竟土包子这周还算识相,除了给他送过乐高、手机、围巾和手套以及热水袋以外,没有过多骚扰他,周四在美食街被他拒绝后,也很识相地离开了。
谁知周日晚上,宁濯刚回学校,微信上就收到两条骚扰信息,不是语音,是文字和表情包,表情包是一只满脸崇拜的小恐龙,脸上还有两坨圆圆的小腮红。
「小濯,晚上吃饭时我听妈说了,你真厉害,下星期我能去看你打拳不?」
妈的,还卖起萌来了,在这儿装可爱。
看小恐龙红着脸,宁濯情不自禁地脑补出某人也红着脸的样子,随即黑了脸,无情地敲了两个字过去:“不能。”
他将手机揣回去,没走几步,裤兜振了一下,再拿出来打开一看,土包子问他为啥,就看一会儿都不行吗?紧接着聊天框里蹦出一个微信自带的黄脸表情包,俩食指对戳,低眉顺眼的,在跟他委屈呢。
操,这傻子……
宁濯受不了了,干脆不回了,直接把手机静音,可大脑消停不下来,控制不住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想土包子傻乎乎地等他一下午,给他准备惊喜,给他送手机,还给他暖手,又蓦地想起土包子在度假村时,夸他身材又好又帅。
“呦,宁濯!”何青州笑着打招呼,“这么巧啊,我也刚回学校。”
被同性恋拉回现实,宁濯连个眼神都没给,冷冷地吐出一个“滚”字,加快了步伐。
“难怪对我这么凶,原来有主了。”何青州不但没滚,还紧随其后地八卦起来,“上回那个是你男朋友吧?看着感情真好。”
“……”宁濯停下来,转头警告何青州,“再他妈胡说八道,我送你进医院。”
何青州无所谓地耸肩,“行啊,医药费你掏。”
“滚开。”
“你至于这么激动嘛?我又不会到处乱说你的事。”玩笑归玩笑,何青州可不想挨打,和宁濯保持了半米远的距离,又说,“放心吧,看到你有主,我就不想追你了,本来也没多喜欢,只是看你身材很好,还有腹肌,想找你打炮的,打不成就算了,咱俩还跟以前一样,做兄弟呗?”
原来这帮死同性恋看别人身体的目的在这儿,宁濯忍无可忍,暴躁地将何青州一路拽到没人的阴影里,怼着他脸上去就是一拳。
联想到土包子勾引自己的意图,他气急败坏地又给了何青州一拳,像是急于和同性恋划清界限,低声提醒:“首先,我不是同性恋,其次,那人是我哥。这两拳,是你胡说八道的后果。”
“嘶……劲儿真大,想杀人灭口啊?”何青州揉着抽痛的脸颊,嘲讽宁濯,“别装了,你看你哥的眼神,可不像个直男。”
“……”
见宁濯一下没了气焰,他忽然笑了,“要不我帮你确认一下?不收钱。”
周四那天晚上,宁濯几乎失眠了一整夜,因为他找到答案了,明明还是那张脸,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怎么就觉得当初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土气的黑瘦鬼变好看了?
原来他不是害怕宁湫的热情,也不是害怕宁湫的靠近,是害怕宁湫把他变成同性恋。
他顺风顺水的人生,被宁湫搅乱了。
立冬后,气温骤降。
林越成了一个跑腿小弟,好兄弟的二哥宁湫几乎天天往他学校跑,托他帮忙给弟弟带东西,有小的积木玩具,有娃娃机里抓来的钥匙扣,有隆力奇牌护手霜,有保温杯,有零食,还有新袜子。
这不,今天又送来三套新的秋衣秋裤,加绒的。
也就宁湫能做到热脸贴冷屁股,一贴就是半个月,林越都无奈了,想告诉宁湫,你弟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收下来全在寝室里堆着,一样没用过,别再对他嘘寒问暖了。
“二哥,这保暖内衣我觉得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估计他不肯穿。”
“为啥不肯穿啊?”
“他臭美,”林越说,“冬天从不穿秋裤。”
“那不行啊,今年冬天冷得很,我特地买了加绒的,给我爸妈和我哥都买了,还有你和小程的,小濯要不肯穿,你就跟他说,年轻时不保暖,老了得老寒腿。”
“另外两套是我和罗子程的?”林越意外。
“是啊。”大庆又把袋子拎回来,打开给林越看,“黑色是小濯的,青色是小程的,这深蓝色是你的,我怕尺寸不合适就没给你们洗,先试试看,要不合适跟我说,我再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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