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康其实知道,屠空之战的结局,不是白隳说走出来就能走出来的,当年的真相更是只有他和两个死人知道了。
而白隳自己,仿佛认定了自己的神经没有问题,不愿意去见心理医生。软磨硬泡之下倒是去了一次,硬是把心理医生审问得家里几口,小时候尿过几次裤子都清清楚楚了。
想到这里,邵康叹了口气:“行了,没事就好。这边既然逼着也不愿意说,不用浪费时间了,跟我去看看那边审的怎么样了。”
江支队长应和一声,抬腿,刚想跟着邵康离开,被后面的白隳一把搂住了胳膊:“等等……”
江池扬眉,两个人接触的地方有些发烫,江池不着痕迹得摩挲了下手指:“嗯?”
白隳:“谢谢……”
江池一句"我欠你一个人情”还没说出口,便被白隳打断:“其实也不必,毕竟战神之名他们起的,我是真的不配。你和我走的太近,也许真的有一天,你会因为我的原因牺牲,那样,我……”
江池:“想什么呢?我怕死吗?”
江池平淡地目光一扫而过:“还有就是,你说一饼的话是真的?不好意思,我不信。”
不信那样一个人会为了一个陌生同僚甘愿吞服下碎荇。
不信那样一个人会害怕队友死亡,而冒着被检查的风险,击毙火烈蝎。
不信那样一个人会说出“所有卧底都必须活着回家"这句话。
白隳似乎愣了愣,接着说:“可那就是真相,铁三角中两个都因为我死了,蓝鸠,银雀……我喝了他们的血,偷了他们的命。现在,他们就葬在烈士墓园。”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代替他们躺在那里。
这句话被白隳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鬼使神差地,江池看着白隳有些落寞的眼睛,轻道:“你很帅,别总戴面具。”
你很好,别总戴白鹰的枷锁。
白隳很快明白了话中的含义,愣愣的看着江池缓缓离开的背影,面具之下勾起了个惨淡的笑。
……
邵康:“他也什么都不说?”
火山雁:“嗯。前后神神叨叨地重复自己对不起一条,其余的什么也交代不出来。”
白隳走过去时,只见火山雁拎着一沓记录的废话,邵康则不信邪地来回翻。
也许是翻了会没得到有价值的线索最终,只能认命般得放手。
邵康:“这白鹰的后劲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罢了,这个集团跟我们僵持得够久了,也不能太过心急。”
邵康手一扬,点了两个本应今天值班的协警:“你俩留守,看着他们,记住,无论什么要求,打电话给我!”
那俩警察深知这两个人的危险程度,连忙点头。
邵康的目光投向其他人:“大家也都累了吧?这样,去格尔拉酒店订个包厢,把庆功宴办了,欢迎卧底了六个月的白鹰和意外被俘虏的江池回家!”
周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两位战神活着回来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每次这种庆功宴不让喝酒,不让吃山珍海味,实在难以挑起他们的兴致。
白隳看了看眼睛都快要闭上的火山雁:“怎么?不欢迎你大哥我回来?想谋权篡位了是不是?”
火山雁:“欢迎欢迎。”
火山雁敷衍的鼓起热烈的掌声,白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追了上去。所经过之处,夹道两旁的刑警下意识远离他一步。
白鹰的凶名耳听目染得太多了,相比之下,冷酷又面瘫的另一位战神都显得好接触起来
白鹰是习惯了的,但是江池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邵康没理会这些小动作:“我可不是你们马副局,自己得不得瑟偏偏对下属死板的要死。这次庆功宴酒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吃什么吃什么!”
蓝鸟:“邵老头威武!邵老头霸气!我非把你吃穷不可!”
蓝鸟不走心的应援偏偏深得邵康的心:“哈哈哈你个小兔崽子。”
邵康摸了摸蓝鸟的脑袋哈哈大笑下一秒,目光转向了江池:“江池,你也不许缺席!”
余春野小心翼翼:“邵局,江支队从来不参加这种……”
江池:“嗯,我开车。”
余春野:“???”
余春野差异地看了眼江支队,满肚子疑问只能因满屋子的人咽了下去。
众人相约而散,下楼兴高采烈地找搭便车,余春野这才趁着没人问出了心声:“江队,你不会是为了那个白鹰才去的吧?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是平常,江池绝不会理会这种与他无关的问题。
然而这一次,他认真思考了会儿,才淡道:“他是本该被围剿的幸存者,亦是本该风光凯旋的英雄。他救过我一次,我欠他个人情。”
说罢,江池倒也不给余春野反应的机会,抬腿就走。云里雾里的余春野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大跨步又跳又跑才跟上江池不断前进的步伐。
余春野:“不说那个了,江队,你办公室那个柜门有坏的趋势,不用报修一下吗?别哪天彻底关不上了。”
江池脚步一顿,深深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放心,不会。”
第5章 碎荇
格尔拉酒店。
与灯红酒绿散布着都市的烟火气的达汀酒吧不尽相同,这里富丽堂皇,大气潇洒。
名为锦绣山河般的壁画上屹立着大好河川,人影于月下独酌,却说不出的诡异。
白隳走到壁画面前,蹙了蹙眉,这种虚伪的静好岁月气氛让他很是反感。
白隳:“这种壁画真的有人挂在店里,放在大门口不觉得瘳人吗?”
蓝鸟却啧啧称奇,张着双臂大堂中转了圈,得来无数人的回眸:“哇哦~这种地方一顿下来不得几万?邵老头也太有钱了吧!”
火山雁手中把玩着手机,在一声“first blood"的轻声音效中头也不抬:“等你的警衔和他一样,可以天天住在这里。”
蓝鸟瞥他:“怎么说的跟贪污受贿一样?”
话毕,蓝鸟又拍了拍白隳的肩膀:“话说回来,大哥,你说你工资那么高,我们怎么从不见你去趟饭店搓一顿,或者给自己添点衣服?”
白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有钱不请你们吃饭吧?”
蓝鸟一甩深蓝色的头发,摊手:“我可没那么直接地问出来哈~”
面具下的白隳轻笑一声:“你们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钱这种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是留给未来媳妇下聘礼的,你们懂什么?”
对于这段话,蓝鸟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追江大战神的能从原海市排到酉阳市,而追眼前这位凶神的却一个也没有。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一个字,怕。
这个字导致了千纸鹤特别行动小组从组长到特勤,从警犬到蚂蚁,找不到一个母的。甚至于连队员都被殃及池鱼,没享受过江池那样,被女孩捧花表白了三天的潇洒日子。
——尽管令人痛心疾首的是,江池就放任女孩外面冷风里站着,站了好久,被恨铁不成钢的马帅局长知道后追出了十三条街。
蓝鸟给面子,装作惊奇的样子:“什么大哥你有有意思的人了?连聘礼都准备好了?嫂子不会害怕你么?”
白隳:“切……你嫂子可是连子弹都当糖豆吃,她腰细腿长,身材一级棒,当真是下人间的天……”
火山雁:“金刚芭比?苍井空?”
火山雁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里移出来,白鹰第一句话一出他就知道又在扯蛋,因此他毫不留情地揭穿。
白隳面具下的笑容僵硬了好几秒,才勉强不尴不尬地"哈哈”了两声,旁边的蓝鸟则早已爆笑锤墙,甚至直不起腰来。
三人边笑着,边并肩走上楼梯,打开了包厢的门。
邵康:“来了?”
邵康的目光一扫门口,顿时移不开眼,甚至有些恍惚。
三个人并肩前进的样子让邵康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铁三角。
那是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那天也是这个酒店,是三个人执行拯救者任务前的一次联络。
但——也是三人能够全部出席的最后一次聚餐。
两方霸主比肩而立,三双鹰眸睥睨罪恶。
两只飞禽被拧断了脖子,一只雄鹰剜出了仇恨的心脏。
只是一瞬间的愣神,便被邵康巧妙压下,他向三人摆摆手:“……咳,进来进来,就等你们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白隳接过旁边服务员热情递来的菜单,翻开,眼皮就是一跳。
口水鸭650/只,酸菜鱼1100/条,火山盖雪450/份,海陆空杂烩9000/份。
这他妈哪是他能吃得起的菜单?!
难道这石斑鱼身上长的不是石头而是钻石?
白隳:“不是,这……”
美女服务员以为白隳没有笔:“先生,这是铅笔,想吃什么在前面勾上就好。”
白隳站在那里看了半天,手中的铅笔硬是没敢往下滑。直到他翻开了最后一页,一道三人独木桥映入眼帘,售价500/份。
他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服务员:“先生?先生?您选好了吗?选好了的话我就上报了。”
直到服务员出生礼貌地催促,白隳这才如梦初醒:“啊,好了好了,那就这个吧,顺便给我上杯蜂蜜水。”
服务员笑意盈盈地点头,白隳从菜单中抬起头才发现众人已经落座,只剩了一个空位,想必是给他留的。
他慢慢走过去,伸手刚刚摸到椅子靠背,左边的女刑警下意识的向左躲。
白隳的眼瞳之中倒映下了女警颤抖的指尖,和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
白隳尴尬地抬起了手:“额……抱歉……”
他环顾四周,所有人就那么看着他。
长久以来的习惯并未让他难堪,但心底泄出的一丝委屈几乎要蔓延开来。就那么一点点,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倏而,只听当啷一声,江池站了起来,走到那女警旁边,屈指敲了敲她的椅子。
那女警名字叫温柔,是个和余春野的御姐风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她的长相就像是她的名字,线条十分柔和,看起来并不像个警察。
温柔抬头,毫无防备地对上刺骨的眸子:“江支队,我……”
江池:“那。”
江池下巴扬向自己原来的位置,女警立刻意识到江池想让自己去他原来的位置,顿时脸红了一片,几乎是狼狈逃到了那里。
江池随即在女警的位置前,顺手拉开了白隳面前的椅子:“坐。”
白隳愣在了原地。
总是被惧怕和瞧不起惯了,他早已习惯了孤独,但江池的动作几乎让他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白隳:“……好。”
白隳有些拘谨地坐下,挪了挪屁股,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更靠近了江池一些。江池看清了这个小动作,眼底不由自主划过一丝笑意。
这时,邵康才洗了手回来,没有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看到两个大男人坐在了一起,挑了挑眉:“诶?你俩怎么坐一起了?怎么样?这次任务还算顺利吧?”
白隳透过面具合成的机械音有点愉悦地上扬:“很顺利,就是亚特兰的手伸的有点长了。”
江池撇撇嘴,作为这里面除了邵康以外唯一听过白隳真正声音的人,突然觉得机械合成声音太冷。
一旁邵康微微点头,又看向江池:“那个出卖你的叛徒挖出来了,你们支队技术组的,毒贩价钱出的高,他本人又看不上你拽个二五八万的样子,你这个性子啊,真该有个人给你磨一磨。”
江池:“不需要。”
邵康:“你少跟我扯,怎么,仗着那么多人追你你恃宠而骄呗?你再这么混下去,追你的……得少一半!”
邵康硬生生把“没有"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那不可能,再好的医生也治不好那帮女警的眼瞎,说是不是她们的错,实在是江支队长太帅了。
于是邵康把炮火转向了白隳:“你呢小兔崽子?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白隳靠着椅背,偏头看向邵康:“结婚干嘛?把儿子女儿再送给你们被你们霍霍成我这个样子?那不行,虽然我基因无以伦比的好,你们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更何况,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犹如鱼雷击碎平静的水面,在场所有女警下意识后仰。江池更是猛然抬头看向了他,眼中闪过几抹寒光。
邵康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只听白隳轻轻说:“苍、井、空。”
刹那间,江池脸上维持得很好的冰冷没绷住,只留下一言难尽。他早该知道,这种人的鬼话哪应该去相信。
邵康却一脸不知所云:“苍井空?这名字是有点耳熟,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白隳缓缓站了起来,趁着旁边的火山雁一个不注意,以毒贩手里夺枪的速度夺走了他的手机。随后一个箭步跳跃到了邵康身边,迅速点了几下屏幕,将手机递给了邵康。
白隳:“她!”
下一秒,包厢内爆发出两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让所有服务员娇躯一震。
火山雁:“组长!!”
邵康:“小兔崽子!!”
顿时,江池眼中绽放出细碎的笑意,却只是转瞬即逝,快得没人发现。
白隳则飞也似地跑到包厢门口:“怎么了怎么了?我说了我有你们怎么都不信呢?那真是我女神,打算下聘礼结婚呢!”
邵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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