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现在已经被填平。陈警官拿出手机,给他的老同事拨了个电话。
“喂?老徐啊,是我啊,对,有个事你还记不记得?就是十几年前的719车祸……”
“对,那条路的尽头不是有条河吗?当时填平之前是哪家公司负责打捞的?”
“好的好的,谢谢你!”
苏珧画的情绪异常激动,双手拼命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嘴里不停地反复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爸爸……妈妈……都怪我,我不该闹人说要去动物园的……如果那天,我和我哥老老实实地待在酒店……”
眼看他的情绪就要崩溃了,季云暮在一旁拼命地劝他。
“孩子,这真的不是你的责任。”
陈警官挂断了电话,站起身对他道:“这件案子,我一直都有一个猜测,但我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年那么小,为什么你父母会让你在路边独自下车?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这句话确实让苏珧画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这名老警官,喃喃地问:“什么意思……?”
问完之后苏珧画自己就已经有了答案——正常情况下,父母不会让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独自下车。在自己的印象里,以前也都是他妈妈或者他外婆先下车,再把自己从车上抱下来……
那天外婆不在,爸爸手握方向盘,可妈妈……却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把自己放到了路边。
“看到旅馆正门了吗?”妈妈指了下大门,笑着对他道:“你进去找里面的阿姨,她会带你找到外婆的。外婆给你买了生日蛋糕,你快回去和哥哥一起吃吧!”
……
“你父母的死亡可能不是意外,他们是被谋杀的。”
陈警官的手指指了一下档案上的受害人资料,“当时你爸爸的公司正在上升期,有许多竞争对手都在盯着。现在,这个公司在你哥名下……孩子,我对不起你们兄弟俩,一直没能抓到凶手。”
苏珧画的泪水根本止不住。
从动物园回来的路上,他爸爸妈妈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季云暮皱了下眉,借口去了洗手间,拿手机给他妈妈拨了个电话。
“喂,是我。”
“啊,你居然还记得给你老妈打电话?你这号码……你回国了吗?”
“我问你,我大学的时候,你说你找到了我那小对象他哥哥的公司。如果我不和他彻底断了,你就给他哥哥使绊子,这是你说过的话吧?”
季云暮直接质问,“你当时怎么会知道他有个哥哥?又是怎么知道公司在他哥哥名下的?正常人都会觉得那家公司是他爸爸的,他哥哥现在的公司是他自己创立的。所以,其实你那时候就知道了,苏珧画他无父无母,他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有我的人脉,查一个大学生不是很容易吗?”林筱琴反问道,“哦,现在人家是研究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读研?”
“你的人脉是不是在海城?”季云暮默默道,“你所谓的人脉,是不是曾经为了某种商业竞争,还害死过一对夫妇?”
林筱琴:“……”
她沉默了许久,电话那头传来了她跟旁边人交代的声音,像是她拿手机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林筱琴皱着眉,解释道:“这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林筱琴女士,”季云暮轻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敢对天发誓,说你问心无愧吗?”
“我还是你妈呢,麻烦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林筱琴在电话里问道:“你现在在哪?”
“海城。”
“我今晚飞过去找你,有些事得当面说。”林筱琴无奈道:“我也不想让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电话挂断后,季云暮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背后默不作声的苏珧画。
“陈警官回去了,他会帮我们找到那家打捞公司。”苏珧画已经不哭了,但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你妈今晚过来?”
“嗯。”季云暮道,“听听她怎么说吧,今晚把照片带上。”
……
酒店附近的一家湘菜馆里。
林筱琴才刚刚落地,就被季云暮火急火燎地给叫到了这家饭店。
“也不等我喘口气。”林筱琴放下包,打量了一下儿子身边坐着的人。
他的一双眼睛已经肿起来了,作为过来人,林筱琴很清楚这孩子今天八成是大哭过了一场。
“那对夫妇,该不会是……”林筱琴试探性地问。
“是我爸妈。”苏珧画实在是很难摆出什么好脸色。
他强压着自己的情绪,直接道:“阿姨,不管你知道什么,还请你全部告诉我。”
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言外之意是,如果你不说,那么我真的不会给你留什么情面。
林筱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季云暮还是那副样子,眼里都是身边的这个粉白的男孩子。
如果再不把事情说清楚,恐怕儿子会永远认为自己是害人的帮凶了。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老旧照片——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
这对于苏珧画和季云暮来说,无疑是一个重磅情报。
“这是我年轻的时候拍的,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爸。”
林筱琴道,“照片上的人叫李彦,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季云暮一脸的错愕,“他是你前男友?”
“嗯。”
没想到,居然还真让苏珧画猜中了。
林筱琴叹了口气,说出了两人当年的恩怨。
当时,两人一直在交往,感情非常好。可林家父亲,也就是季云暮的外公,根本看不上一身清贫的大学生李彦,用强硬的手段把两人给拆散了。
后来,在父母的安排下,林筱琴嫁给了季云暮的父亲,很快就怀了孕。
李彦曾暗中多次找过林筱琴,问她说,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发达了,她还愿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
林筱琴一直拒绝见他,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季云暮七八岁的时候,林筱琴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跑海城——他们和海城的一家公司有非常紧密的生意往来。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彦也在海城。
他一路跟踪林筱琴到了动物园,并告知她,自己接了一份来钱快的差事,很快就能变得非常富有,对方许诺事成之后给他100W。
林筱琴听完就觉得有问题,和他大吵了一架,让他脚踏实地工作,不要总是做一夜暴富的白日梦,之类的。
那天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李彦。
许多年后,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在海边被发现,也不知道是从哪条河里飘过来的。
经过身份认证,这具尸体就是李彦。
“算起来,应该就是我和他吵架那天。”
林筱琴道,“那段时间和我们合作的公司,说他们铲除掉了一个新晋的竞争对手。结合李彦的死和海城的车祸报道,我猜着可能是……有人找他买凶杀人。”
听完之后,苏珧画默不作声地掏出了自己提前藏好的录音笔,按下了保存键和关闭键。
“你居然录音??”林筱琴错愕地看着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阴险?儿子,你怎么能和这种人交往??”
“如果角色互换一下,车祸那天死的是你和季叔叔,坐在这里的是我妈,你猜季云暮他会不会录音?”苏珧画直接道。
林筱琴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早该猜到的,录音的主意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出的……
她很早以前就教过季云暮,在进行一些重要谈话之前,记得带着录音笔。
她坐在椅子上喝了好几杯茶。
看着双眼红肿的苏珧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和李彦被迫分手的情形。那天她也是这样,眼睛肿的和萝卜一样。
她之前确实没有想到,那对夫妇竟然是苏珧画的父母;而自己的独生儿子,竟然从大学时期开始就在和苏珧画交往。
冥冥之中,有种说不清的缘分在里面。
“既然缘分到这里了。”
林筱琴放下手里的杯子,“阿姨就帮帮你吧——帮你找到当年指使李彦的幕后凶手。”
第77章 没想到,学长居然还穿过裙子啊
“真的么?”苏珧画看着她,神情略有些意外,“你真的愿意帮我们?”
林筱琴又抿了口茶,点了下头:“和当年的警官联系一下吧,看看我的口供还顶不顶用。”
冥冥之中,也许是当年自己和李彦分手才导致他有了执念;也许正是这股执念,才导致李彦走上了企图一夜暴富的不归路;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上多了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便是苏珧雨和苏珧画。
苏珧雨和她现在常有合作,人品好的没得说;至于苏珧画……不管自己同意不同意,看季云暮这护着的架势,苏珧画可能会是自己的“准儿媳”。
无论如何,她要帮帮这两个孩子。
“别对她放松警惕。”季云暮在一旁提醒苏珧画,“把录音笔收好了。”
“服务员,这里来三瓶啤酒,要冰的,谢谢!”
林筱琴说完,忍不住骂道:“你这死孩子!我到底怎么你了?!你怎么对我那么大的敌意啊?”
季云暮拿出手机,打开云文档,找到了自己从小记得笔记的照片。
“我从小学开始说吧?7岁那年,总共见过你四次,加起来一共32个小时,其中有4个小时是在骂我;8岁那年,一共见过你7次,加起来124个小时,骂我骂了6个小时;9岁那年……”
林筱琴:“???”
苏珧画:“…………”
“不是,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早的事,你都记的那么清楚啊?”
林筱琴皱着眉,“我那时候不是工作忙吗?骂你,难道不是因为你调皮捣蛋??你爷爷奶奶又不舍得打你。”
苏珧画抿了一口茶,默默道:“他很记仇的。他还有个专门的仇人本子,专门记仇用的。”
“你骂打我都是小事,但有多少次,你说了要回家,可我在家等到望眼欲穿,你也没回来。”
季云暮放下手机,默默道:“大学的时候,你还企图用商业手段对付我和他,就为了让我们分手。所以,在我这里,林女士的信誉是负的。”
林筱琴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为啥自己当年生的不是个女儿?看看季云秋和她妈妈的关系,都是一等一的贴心小棉袄,林筱琴每次见了都羡慕不已。
现在再要一个二胎,好像也来不及了……
“你也别太得意。”林筱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漫不经心道:“我手上,可是有你小时候穿着裙子的照片。”
季云暮:“???”
他什么时候穿过裙子?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苏,你想看吗?”林筱琴挑了挑眉。
苏珧画赶忙点了点头,一脸的好奇:“没想到,学长居然还穿过裙子啊!”
“是他小时候的事了。”
林筱琴说道,“那时候他刚学会走路,可爱的紧,我就带他去照相馆拍了艺术照。不只有小裙子,还有那种很可爱的小帽子和小鞋子。”
“母亲大人。”
季云暮立刻改了口,表情也变得毕恭毕:“刚刚是我不对,请您原谅。”
苏珧画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筱琴看着这孩子的笑眼,心里多少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到了。
难怪自己儿子对他那么上头呢!如果她要是个男人,她可能也会很喜欢小苏。
但是,很遗憾,她永远是季云暮的妈妈,只有这个立场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
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苏珧画还是硬着头皮和季云暮的妈妈一起,三个人在海城一块待了好几天。
抛开她一直反对两个人交往的事不说,林筱琴这个人的办事风格苏珧画是很欣赏的——说一不二,而且非常利索。
她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警局和警官们聊了聊当年的事;等警方消息期间,她挨个约了海城合作公司熟悉的朋友出来见面,一步步找到了这家公司十几年前的股东名单,以及十几个在公司待了十年以上的老员工。
在此期间,苏珧画和季云暮因为没有人脉和渠道,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俩人只能在一旁看着林筱琴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电话,然后又一次接着一次地约人到路对面的咖啡厅喝咖啡。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林筱琴拿着那份白纸黑字的名单,用笔圈出了三个人的名字。
“只能是他们三个了。”
林筱琴看着苏珧画,表情认真的像是在对待她最重要的工作,“其他人都被排除了。要么是没有作案时间,要么就是当时手里的股份或者在公司的获利太少,动机不足。”
苏珧画点点头,礼貌道:“阿姨,谢谢你。”
今天陈警官也给了回复——他找到了当时的打捞公司,他们也确实打捞出一辆被撞的很严肃的轿车。
但当时的负责人被收买了(这人现在已经离职),就没有将这辆事故车上报。陈警官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当年的负责人,他表示,自己当时收了500块钱,把车交给了某家公司的一位股东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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