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伴着糖炒栗子的香气和热乎乎的红薯到来,阳光将远处的山峦连成一片,小小的y市笼罩在初雪未到的温暖之中。
17号是沈槿的生日。这是我坐在教室里才反应过来的。她很吃偏爱这一套,又爱记仇,我若是毫无表示会被她记在记仇本上每年拎出来鞭尸。
英语课上我终于有了主意,从花花绿绿都手账本上撕下一页,写上“愿望实现券。黎景枫无时间限制实现沈槿一个愿望。”
兴冲冲跑去办公室准备给她惊喜的时候发现她盯着电脑屏幕,心不在焉地用指节敲着椅子扶手。见我兴冲冲跑来便笑盈盈问发生什么了如此开心。
“送你的生日礼物。”
她手指拂过生日特供这行小字,“学习忙干嘛记得这种日子啊?”
“说实话是来不及准备了,说假话是没有配得上你的礼物。”
“不用非得送的。心意一直在。”
“不要,我肯定要比那个男人强。”
“你好胜心什么时候这么强?非得跟他比?他连他妈都不管何况是我呢?”
我简要描述了我替换了狗男人位置的情况:先在后备箱里装满花,把最新款包包埋在花海里,包里还要塞点化妆品之类的。沈槿听到一半用饼干堵住我的嘴,“很有新意,不过太肤浅了,我还是喜欢你的礼物,无时间限制兑换魅力无穷。”
“你要是用在考试成绩上会有些不值。”虽然选择权在她,我还是讨厌她让我考出规定分数。
“宝贵的机会我就用来换成绩啊,你就这么想我?”
尽管她开心溢于言表,仍不忘把我留下汇报最近学习情况。想起英语竞赛应该出了考场,借过她的手机查信息,随机分配居然给我分到了车程两个小时的隔壁市,不要太离谱。怎么算都得在那住一晚,又赶上圣诞节价格飙升,房源紧张,还是找熟悉的一道考试的女同学拼一晚上房间好了。
沈槿听了我这想法连连摇头,“你小屁孩一个,还没成年,还和别的小孩出去住,那多危险?别说你爷爷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别管啦,和你没关系。”
“那我还管定了!”她从我手里夺过手机,找到我爷爷的号码,拨了过去,大概是说她这会在考试前一晚带我到那边住,第二天考完试送我回来,还把我的想法讲给爷爷,说我这样太危险,容易出事之类的。
我在听筒旁急促地喊了几句别麻烦别人,我自己可以,奈何爷爷已经被她说服。他教导我少给沈槿添麻烦自己却丝毫不去遵守。
“说好了我订位置哦,因为是我去考试。不算总麻烦你。”
她拗不过我,答应后补充到:“上次答应你带你出去玩的,借着这次在q市转一转吧。”
距离我们上次逃离喧嚣的世界独处已经过去了好久。
选了几家连锁的全都高价爆满,刷出一个灯光温馨,看起来特别干净的标间,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下单。我的边界感并不是很分明,早就想和她贴在一块了。在她家过夜那次我明明有机会爬上她的床,但她在酒精的加持下打鼾像村口喇叭,震得我连滚带爬地跑去客房睡。两张床算是展示我正直的品格。
之后无心复习,我对着衣柜思考了一晚上冬天怎么穿能既好看又保暖,事实证明只能抛弃其中一个,我毅然决然选择了穿小裙子,为了配得上沈槿寒冷算什么?
周六下午她来接我,爷爷奶奶照例说了别让我给沈槿添麻烦的话,明明是她硬贴我!
她连开两个小时的车我有些担心,坐在副驾驶上紧盯着前方路况。她看出我的担心,“我总开这条路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们的婚姻由无数个三小时维持,大部分是沈槿开过去,狗男人很少开回来。这次不再是她一个人驾驶,而是奔赴我的未来。
“盏盏,好好考着哦,你们不该浪费语言天赋的。”
我们?除了我至少还有一个人,我问起另外一个是谁,得到的答案是狗男人。
我对他有很大的怨气,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被一同提起。沈槿毫不带个人情感像夸奖某个学生一样夸了狗男人:目前为止会六门语言,学习方言的能力也出乎意料地快,在沈槿老家待了两天就能用地道的方言和当地人交流……上一个我听说这么牛的人还是赵元任。
“我承认他很有才华,但这光环远远掩盖不住他对家庭的不负责任。”我真心希望他离开沈槿。
“那确实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以为他会运用这种才华为更多的人提供学习方法,最后不过是用来骗涉世未深的女孩。他路走窄了。”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叹气,提到他话题总是沉重的。
办理入住的时被通知原来订的房间暖气坏掉了,可以换到大床房……那我不就能和沈槿睡在一块了吗?我内心激动的像侏罗纪大灭绝,深吸一口气后递了询问的目光给沈槿:“可以吗?如果另寻住处会不大方便。”
“为什么不可以?”
刷卡开了门,房间里仅一张大床,我们晚上可以睡在一起……想象的场景是超出认知的劲爆,鼻血淌到嘴唇上毫无察觉。沈槿在沙发上整理她公文包里的文件,发觉我许久未作声便走过来催我学习,看见血她尖叫一声手忙脚乱拿纸堵住我的鼻子。
“怎么会无缘无故流血?”
“应该是房间太干燥了。”
我康复之后沈槿对我精心呵护,堪比病秧子哥哥小时候的待遇。她把我安顿好,说:“我去打点水让房间里别这么干……”
“这里有加湿器诶!你不用去了!”我看见床头有个塑料感十足的电子产品,走进了一看居然是卖少儿不宜东西的货柜??
“你会用吗?”沈槿半路转身,以为我不会用,走过来要帮我打开。
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散落在我俩面前,她愣在那里,我眼疾手快地胡乱塞回去把盒子关好。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不是加湿器?”她愠恼地拍了我后背。
“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打开了啊!”我摸过那些奇怪的东西感觉自己都不干净了。“你明明是个大人,见过这些玩意儿,还要怪我没告诉你。”
“我几百年不在外面住,要住也是住单位安排的地方,怎么会见过这种东西。”她的脸瞬间绯红,局促地把目光移向窗外。作为一个大人在这方面和我一样无知显得有些好笑,顺便暴露了她并不幸福的事实。她发觉我在看笑话,恶狠狠瞪我,警告道:“黎景枫,你要是往外乱说我非得打断你的腿。”
“和李荀乱说吗?还是别人?”
“谁都不可以!现在!马上!学习!”
我趴在床上摆弄着自己准备的复习资料,早就无心畅游在单词的海洋,目光总是不知不觉地挪到沈槿身上。她把电脑架在腿上,手速飞快地敲着键盘,时不时翻一下旁边的纸质资料,她一定是勉强抽出时间陪我来考试。
夜色渐浓。沈槿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懒腰,准备冲个澡结束疲惫的一天。我昏昏欲睡地蜷缩在床的一角,眼睛一睁一闭,玻璃上沾满了水汽,水声也停了。
沈槿换上了缎面睡裙,在全身镜前擦着半干的头发,不加修饰的素颜透露着纯粹的美好。
她催着我洗漱否则不准上床。
被热水刺痛皮肤我清醒不少,激动人心的时刻我怎么会怠慢,飞快地把自己收拾干净冲出卫生间。她正靠在床头借着灯光看书,偏头去看书名,居然是中医养生书。她不是最讨厌养生吗?
我飞扑到床上,床垫受力不均险些把沈槿颠下床,不顾她“你困迷糊了?小心磕到!”的担心,丝滑钻到被子里。
“沈沈,我有点冷。”
“我热的快喘不过来气了,你居然冷?你体寒哈,冷就往我身边靠靠。”
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翻身滚到沈槿旁边,贴着嶙峋的脊背,伸直手臂去捉她的手,挨在一起的皮肤激起一圈热浪。
“就知道你会贴上来。”她把书放下,平躺在我身边,隔着睡裙我感受到了她滚烫的身体……是真的不冷。她埋怨我的身体冰凉,像冷血动物。
我怕我心脏咚咚跳暴露我心里有鬼,便屏住呼吸假装淡定。沈槿应该没发现我心里的鬼,在我耳边碎碎念:“你真的好好闻呐,好想亲亲你。瞪我的样子和露了月牙眼白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的。好啦好啦,不说你是狗了,你是我的盏盏。”
沈槿总说我是狗,知道她真的爱小动物了,我气不过,往她怀里钻,鼻子撞在她锁骨上,抬手去揉不小心触到了她胸口的软绵绵。
身边人欲言又止,猜到了我是不小心,没说责备的话,半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太兴奋了?”
“嗯……很困,但是想到明天要考试紧张到睡不着。我害怕白白折腾到这边取不到奖项。”
“会有的,我们盏盏这样努力。”
沈槿叫我侧过身,拍着后背,用哄小宝宝的方式哄我入睡,手轻一下重一下我很难睡着,这大概是她未送出去的爱意,我说不出让她停下来的话,盯着走廊灯出神。
橙黄色的灯光晕染成梦里的太阳,把我带回挨打的那天,痛苦回忆VCR重播,巴掌落在脸上时我再次惊醒,扑腾着从床上坐起来,无助地想走出阴影。
沈槿就像电视剧里关心丈夫的妻子一样,握住我的手,问我梦到了什么可怕的,没等到回答就把我抱在怀里,嘴里说着“不怕不怕。”
柑橘茶味令人安心沉醉,驱散了梦里阴森渗人的黑雾。我迷迷糊糊任凭她抱在怀里,放倒在枕头上。突然,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的脸颊,像是盖了一个占有的章。
我听见沈槿在耳边说,“我不能让我盏盏再被坏人欺负。”
第35章 背叛
我在考场上早早答完题检查过两遍后百无聊赖地盯着时钟发呆。回想着早上起床时的情景:胸口有重物喘不过气,原来是沈槿的胳膊搭在上面,看她皮肤上印着我睡衣兔子的纹理,不难推测出她一整夜都以这个姿势护住我。
轻轻抬起她的胳膊,她立刻睁眼,仿佛一只警备鼠。“你醒的比闹钟还早。”
“你觉这么浅,我又是爱扑棱的,一夜都没睡好吧?”我做噩梦反应很大估计吓到她了,整夜跟着我提心吊胆的。
沈槿发出软糯哼哼唧唧的声音,被我嘲笑撒娇,她拉住我的衣角不让我下床,揉着眼说:“好啊,那我一撒到底,你抱抱我我才起床。”
她松松垮垮趴在我身上,下颌抵在我的颈窝,在耳边吹气弄得我发痒。我象征性地抱了她一下,隔着两层布料的胸口是软热的,大早上平静如水的心又被她搅乱,迅速转到一边不让她看见我红着的脸。
“昨晚我梦见你考试考了国二不大满意,躲我怀里呜呜哭,我心又软了。”
“是该哭。大家都会记得第一不记得第二,还是要争取考得更好……你知道第一高的山是珠穆朗玛峰,第二有人知道吗?”
“第二是乔戈里峰,第三是干城章嘉峰,第四是洛子峰,后面的我也知道。”
我干嘛和地理老师举这种例子,又给她炫耀自己的机会了。
“你是我心中的第一,正常发挥就会有不错的成绩。”
目光移回到卷子上。我不能白折腾她一趟,每落下一笔都像带着她的希望,沉重而神圣。
考场真的很冷,我为了迷住沈槿穿的又少,冻得我快写不动字,仅仅两个小时原本光滑的手背就变得干裂疼痛。
交完卷子后,我跑到停车场,拉开车门,沈槿腿上还放着印着单位大logo的文件袋,正拿着一沓通知文件,边打电话边勾勾画画,电话对面的人客气地叫着“沈主任”。
她终于打完电话,把东西一股脑丢到后座,转头问我:“你考怎么样?”
“正常发挥而已。”我叹气,托腮,她的梦境与我的考试成绩丝毫不沾边。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后惊叫到:“盏盏,你手怎么搞成这样了?涂点护手霜会好吧?”
她拿出茉莉香的护手霜,挤在我的手背上,把我的手搭在她的手心儿上,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开,涂匀,小猪蹄在她的揉搓下逐渐看得过去,滑腻的膏体还带着一点余温。
“答应你出来玩的,就趁这次在这边商场逛一逛吧。”
我们的目光在倒车镜里多次交汇,每多看一眼欣喜都堆叠在后座。她语气里透露着藏不住的喜爱:“盏盏你今天好奶啊,颜色搭配的很和谐,毛茸茸小围脖也可爱,不过不冷吗?”
哼,我怎么会让她知道,我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勾引她,美丽背后是要死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冬天的痛苦。
听沈槿讲了大四到q市实习,实习期每天翻栅栏去夜市胡吃海塞,夏末秋初的烤玉米很好吃,连吃三天之后她觉得留在北方也不错。我们之间的青春相距很远,相仿的年纪她拥有强大的精神内核,勇气可嘉,克服重重阻碍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我们到了商场上电梯,沈槿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落在关节上,十指相扣产生的电流直直冲入心间。我对她毫无抵抗力,无论做过多亲密的事还是会心动。
电梯口摆着巨大的抽盒机,我上次来还是在短暂的暑假,估计里面的盲盒已经换好几批了。
沈槿贴着我的耳朵说:“以前逛商场,小孩都排队买这个,在我这倒是个新奇玩意儿。我还没玩过,咱们俩去看看好不好?”
“沈老师快四十的人了,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她生怕被时代落下,努力追赶潮流的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意识到年龄差太大相处起来会有困难。不过爱可以超越一切存在。
“我都想玩好久了,可是没弄过,怕被人笑话,盏盏你带我抽嘛。”
她挑了饱和度不是太高的一个系列,机器运转时她盯着里面运作,我无聊地四处张望,旁边的金饰专柜有个女顾客的叽叽喳喳的,隔了好几米我都嫌吵。她身边男人偶尔评价她挑的首饰,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在哪里听过,快速回忆和沈槿的老公对上号。
“沈沈你再抽一个凑一对。我去扶梯口丢下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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