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韵春,莫月:“还真是巧。”
韵春摸了摸鼻子,笑着没说话。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奶奶对莫月很热情,甚至很尊重,一口一个大小姐的喊着,而秦星脸则沉了下来。
气氛有点诡异。
尤其是秦星进了厨房去给莫月拿碗筷,而莫月跟着进去洗手…过了一分钟两人才出来后,韵春感觉秦星和莫月之间是鸦雀无声的战场,流淌的火药味很浓。
吃过饭,奶奶上楼休息,韵春和莫月坐在客厅沙发,秦星则在厨房洗碗。
电视里放着春晚的重播,韵春看过了一次,重播看得索然无味。可莫月坐在身边,她也不能没有礼貌的拿出手机刷视频,只能一会儿喝口茶,一会儿嗑嗑瓜子,一会儿再剥个橘子吃,还问莫月吃不吃。
莫月摇头说不,起身道:“我去看看星儿。”
“…哦。”
厨房是封闭的,坐在客厅看不见里面发生什么。
等到莫月进去,韵春拿出手机玩。玩之前她无意瞥了眼时间,八点十五。
而等到莫月和秦星从厨房出来,韵春又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五。
“……”
碗筷盘子加起来也就五六个,加上锅也才不到十个。这些东西两个人洗了半个小时?不止半个小时,莫月进去的前秦星就在洗了,怎么说也有一个小时了……
而当韵春想问秦星怎么洗了这么久的时候,她的视线停在了秦星的嘴上。
好像肿了。
是吃什么过敏了?
显然不是。
那——
韵春看向莫月,她看见莫月吃完饭补的口红花了,唇下还有被咬过的痕迹。
哦~
韵春好像懂了。
但又好像没懂。
秦星不是收养到莫家的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不还是姐姐妹妹的关系吗?那怎么还——
这不会就是秦星离开莫家的原因吧?
呃…这晚的韵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脑补出了一场豪门间的爱恨情仇。
当秦星两人坐回沙发,她明显有些坐立难安。
喝了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唇后,韵春识趣的没有当电灯泡的意思,起身说自己先走了。
莫月没意见,点头说了好,一副主人的做派。
秦星则拽住了韵春的衣服,让韵春今晚睡在这里,理由是韵春吃饭时喝了酒,她怕不安全。
她话一说完,韵春感觉身上冷飕飕的,瞥了眼莫月投来的眼神,韵春面不改色道:“家里煤气好像忘记关了,我得回去关煤气。”
秦星:“……”
莫月笑:“嗯,更喜欢你了。”
说完看向秦星:“我让司机送她回去。”
莫月给司机打了电话,对其说送完韵春后直接回家就行,明天再来接她。
秦星:“你要留宿?”
莫月指尖点了点发际线,“我也喝酒了,当然要住下。”
“你可以不让司机回去。”
“那怎么行?大过年的,得让人家早早回去和家人吃饭。”
“没有你睡的地方。”
“我不介意跟你睡一张床。”莫月,“小时候你不是一直哭着要跟我一起睡?现在满足你。”
“……”
后面两人说了什么韵春没听了,她匆匆地出门上了车。
再听下去,她怕被秦星暗杀。
之前还想过秦星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的,现在有了答案,她只觉得惊恐。
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秦星这样的人,好像也就莫月能镇住了。
初八初九初十,韵春三天都去了徐蓝椋家。韵月琴之前嘱咐她说要多照顾一下徐蓝椋,得知徐蓝椋从老家回来后,她便买了一兜子菜,填满了徐蓝椋家的冰箱。告诉徐蓝椋如果不会做饭,就花钱请个上门做饭的保姆,一个月也没多少钱,不要抠抠搜搜的。
徐蓝椋听到后只反问了她一句:“你说我抠搜?”
韵春抿唇无辜眨眼。
好吧,在徐蓝椋的认知里,抠搜的人好像是她。
为了证明她不抠,她连续三天,给徐蓝椋买猪肉馅的小笼包。
要不是徐蓝椋吃腻了,她还能接着买。
年十一这天,有银行人给韵春打来了电话,说她之前的基金项目已经通过,不日就可以施行。
韵春说了声好。
挂断电话,韵春望向茶几上摆着的几张银行卡,抿起的嘴角一勾,开心地笑了笑。
过年前的那段时间,韵春将自己卡里的所有的积蓄汇总,抹去零头后,以路青雪的名义将三千五百万捐出,成立了一个基金项目。主要是用于资助医院里特别贫困的重大病症人群,让他们不会因为没有钱交不起手术费而错失活的生机。
虽然韵春知道三千五百万对医院这样的情况来说只是小数目,可她想,这些钱能救一个是一个,只要挽救一个家庭,就是值得的。
她尽力了。
后面几天,韵春过得惬意。去公司转悠,追着秦星问她的情史,然后被秦星一脚踹出会议室;去莫月那看Merry,遛狗时被Merry拽着跑,摔了一跤,膝盖摔黑青;去徐蓝椋家下棋,因为技不如人,趁徐蓝椋喝水或者接待客人的时候,偷偷换棋。被徐蓝椋发现后,被罚磨墨,站在一边看徐蓝椋画符写字;去KTV唱歌,因为拉着温文她们一起唱歌,被总经理训了一顿,但她嘴上说着注意,却又拉着经理陪她一起唱歌……
直到正月十五这天,元宵节。
一家人团圆欢聚的日子。
也是见意中人的日子,就比如——“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天空作美。
这天下午,韵春盼了十多天的雪降落。
最初时雪还很小,韵春看到下雪了后就开始换衣服。等她收拾好,叫了车,窗外的雪已如同鹅毛。
司机问她:“下这么大的雪,你去海边做什么?”
韵春视线从窗外的雪收回,眸光浅亮:“去看雪。”
“不嫌冷?”
“不会。”
“一会儿雪下大了,回去时就不好叫车了。”
“没关系,我让我朋友来接我。”
简单的对话后,司机认真开车,没再问韵春问题。
只是在后视镜瞥了眼后面裹得严实的韵春,口罩帽子围巾都带着,看着确实像是去海边看雪的。
奇怪海边看雪有什么好的,年轻人的思想真是千奇百怪。
半个小时后到了海边,天上的雪没像司机说的那样转成大雪,而是从鹅毛变成了星星点点的雪片,大小如同梨花花瓣。
下了车,韵春仰头望着天空,天灰蒙蒙的,浮着厚重的云层。而飘落的雪花是那么的祥瑞,韵春摘下口罩,哈出了一口气。
她从公路向下走,一步一步走向大海。
海边没有人,沙滩被薄薄的一层雪覆盖,韵春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脚印。
证明着她来过。
可风吹过,雪落下,那脚印又变得模糊。
无法证明她存在。
走了几步后,韵春又摘下了帽子。白发随风飘起,根根发丝飞扬,衔接着雪花。
从远处看,一个身形苗条的人漫步。她的面前是辽阔大海,海浪汹涌声阵阵,漫天雪花飘落,点缀着其周围空荡荡的空间,肆意飞起的白发,在风中寂静的喧嚣着。
海边的天地有那么一瞬间成为了她的舞台。
但不是。
舞台上的她是充满干劲,活力的,有张扬的魅力,永不言败的决心以及坚持。
而此时的她,嘴角虽然勾着,似乎在笑,可其实眼里没有笑意,也没有光彩,暗沉得和天空厚重的灰云一般。
海岸线随着海浪弯曲绵延,韵春在距离连线两米的地方停下。
她望着海,看着雪花飘进海面被瞬间吞没。
比起湖泊,大海能包容的更多。可它虽大,却远没有湖泊温柔。
她想看湖泊。
可她找不到湖泊,只能来求助大海。
薇薇说想做什么就去做,韵春那段时间想了想,她当下最想做的,是见到路青雪。
所以……
韵春丢下帽子,解开围巾后将其一同丟在了脚边。
仰头,雪已经有停的趋势了。
她等来了一场雪。
也能等来和路青雪见面。
当韵春缓缓低下头,空中的雪也停了下来。
看着海浪将最后的雪花吞没。
韵春抬脚,走向了大海。
第66章
韵春是个旱鸭子。
从小在村子里长大, 村子有田有山,唯独没有河流或者湖。她接触不到水。
因为没接触过,也从未没对其感兴趣过, 加上一直忙着工作、忙着挣钱, 韵春脑中从没有升起过学游泳的念头。
她其实很畏惧水, 畏惧大海。
她在大海前,是那么的弱小。
就像此时, 澎湃狂涛的浪, 漫不经心地扑过来却能直接将她击倒。
韵春瘫坐在了海浪中, 海水浸入了衣服中,融了雪的海水似乎比平时还要冷冽,刺骨的严寒瞬间袭击韵春全身,她不受控制地打着冷颤。
可内心的惧怕非但没有加深, 反而随着这一个浪平静下来。
好像没那么可怕。
只是有些冷。
早已经立春, 马上就是惊蛰,当春雷震醒万物, 春就真正地来了。
而那么冷的冬天她都熬了过来, 海水的冷, 她也可以适应。
她早在寒冽的冬季变成了一个恒温动物, 努力地释然着周围的冷。
韵春从海水中爬起,再次迈着脚步向深海中走。
她曾经对秦星说不会自/杀或者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现在这句话韵春打算撤回。
同时还要撤回的,是韵春曾经说她从来不会赌这件事, 她以前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付之一炬前都习惯做好规划, 就算没有后路,但也不会让自己过于狼狈。
可是此刻这个想法也变了。
浸泡在冰寒的海水中, 对身体造成了伤害。
这当然不是自/杀,只是在赌。
仿佛那天夜里的烟花,这是一个美丽绚烂的赌。
赌注是她的这条命。
赌的是路青雪会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能不能见到路青雪。
赢了,值得。输了,就输了。
世间好像没什么留恋的,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都那么的充实美好。
或许也会有一团糟的时候,但去解开那团糟糕,也是生活下去的意义。
韵春不同,她的生活是空的。
一片空白。
自从路青雪和韵月琴接连离开,她的生活看着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但其实没有。
她对金钱没了渴望。
也暂时忘了自己的初心。
不是无欲无求,而是想要的太虚幻,太飘渺。她就不该说路青雪像空气,到头来想要抓都抓不住。
空白的感觉就好像是身处在一间刚装修好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墙的白和空气中的甲醛。
她漫无目的,无所事事,却也不想踏出这间房子一步。
任由甲醛一点点侵蚀她的身体,而她毫无感觉,只当是寻常。
她给自己关了禁闭,任由空白的墙面折磨精神,她却只是坐在地上,仰头望向窗外。
看窗外云卷云舒,听窗外风吹过时的低吟。
感受着玻璃窗外自然的生命力,然后,等一场雪。
现在春天的雪那么难等都让她等来了,那路青雪,是不是…是不是也能等来?
韵春原本还踩在地面走,可是当海水没过腰际时,脚下突然一空,犹如划过天空的星,一闪坠落,泯于宇宙中。
韵春坠入了海中。
海岸并不是平铺的,反而如断崖截断。
突然的坠落让韵春没防住呛了一口水,可能是从来没接触过水的身体自然迸发出的求生本能,韵春扑腾了两下,头露出水面,将口中的那口海水吐掉。而当海风吹过,她的大脑反应了两秒,扑腾地胳膊慢慢停下了动作,就连双腿也平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后,她潜入了海面下。
白发在水中,似海草般漂浮。
韵春紧闭双眼,憋气导致腮鼓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能憋多长时间,只是在赌憋气的这几十秒里能等来路青雪。
眼睛闭着,耳边便充当了眼睛。水灌满了耳朵,可还是能听到一些声音,她听见了海浪声,听见了海水流动的软绵声。
也听见长久憋气后激烈的心跳声,鼓点般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终于在入海几十秒后,韵春抿起的嘴张开。
当海水呛入身体中,肺部逐渐停止运作时,韵春睁开了眼睛。
缓慢睁开的眼睛里蓄满了笑。
都说死前会有走马灯,可以看到一生中最幸福的画面。也正是因为她看到了韵月琴,看到了秦星,看到了大家,她的眼里才会被笑填满。
当然,她也看到了路青雪。
那个站在咖啡机前缓缓转过来的身影。
当时所经历的平常,却成了今后不敢奢望的珍贵。
韵春耳边,似有似无地有了声‘小乖’
是路青雪在叫她吗?
但她怎么没看见路青雪?
只看到了一束光。
有束光照入了海里,光线本来打在了韵春的身体上,照亮了她。可随着韵春沉入海底,她离光越来越远。
想到那天,一束光线隔绝了她和路青雪,她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那时她被路青雪拦在了光里。
念此,韵春眸里的笑转变成了释怀与决然。
既然你无法回到光明,那就让我溺于暗间,去找寻你。
身体慢慢下沉,韵春看向碧绿的海面,光影婆娑间,海是那么好看。
如果葬身在海中,不管会被浪带去哪里,好像都能接受。
75/104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