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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怕了，”秦简拿起勺子舀一勺米饭，再往赠送的一盅鸡汤里过一道，喂给褚楚一口吃掉，“现在你只管随便乐，发生的悲剧都由潘万来承担。”
吃饱肚子，准备出门玩儿。
昨夜大降温让城市笼罩上一股萧索感，和车水繁忙的街道有些不相称。
褚楚裹着围巾坐进副驾里，他好虚，怕冷，也不知道一袭长大衣的酷哥秦简要把他载到哪里去。
他合理地猜：“是去看工具车吗？”
“不是。”
他又瞎乱地猜：“那是去福星城吗？”
“嗯。”秦简按照记忆里的路标前行，“你什么时候退房？我们现在没理由不同居吧。”
褚楚：“… …”同、同居？
心脏刚被撩拨得怦怦跳，专属于潘万的来电铃声就大吵大闹起来。
秦简把音乐暂停，褚楚接通电话开外放，戏还是要做足的，他一如以往没有感情道：“喂。”
“在哪？”
这平淡的语调，或许是之前发过一顿疯，有一种暴风雨后的宁静。
“打工。”
“在哪打工，这么忙？还是这次钱给得多，都舍得让我直接买新球袜。”
褚楚沉默，过了两秒才避重就轻：“是很忙。”
对面传来一声抽烟吐烟的吁气声，褚楚凝神，听潘万开始说重点：“你忙，忙到元旦——不，忙到圣诞就辞了，提前买两张回去的车票，再多买点撑面子的礼品送给这这那那的那帮子人。”
褚楚不疾不徐：“好，知道了。礼品你来挑吧，我没眼光。”
“哈，行，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褚楚不动声色地继续铺设陷阱：“你挑好了，我尽力而为地付钱就行了。”
电话挂断，手机“嗡”地一震，潘万又追来一条消息：老子还饿着，你点的餐送哪去了？
褚楚便切到外卖软件里给他下单关东煮，也不多解释，只回：半小时后到。
“所以你元旦要回放鹰村，”秦简见他忙完了，重新开启音乐，在徐徐流淌的乐符里问他，“甚至可能直接待到除夕。”
“估计是的，或许会比除夕更久。之前他爸就说过，这次他还是考研失败的话，就不读了，回去当地主。”
秦简瘪嘴，骂道：“封建糟粕。”
“不过也行，”他转头又对褚楚笑道，“到时候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去，咱们放鹰村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31章 倒大霉
【倒大霉】
三十一.
回福星城换了件衣服。
当初褚楚用来偷梁换柱的薄毛衣，此时穿在了秦简身上，而原本属于秦简的那件，被褚楚羞赧至极地从被窝里拿出来。还以为会被压皱，但因为料子柔软，崭新如初，一点皱痕都没有。
两人换成了情侣装。
“可惜没有镜子，不然能看到我们多般配。”秦简满意又得意，“走吧，去找个有镜子的地方。”
褚楚答应着，再回头看看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狭窄小屋，没什么留恋的：“下个月要交下个季度的房租，在那之前我就搬到宿舍去吧。”
“宿舍就是我家，”秦简抱胸靠在门框上，“我家，你的专属宿舍，我，你的专属室友。”
褚楚乐不可支。
昨晚亲热时，第二个秘密在秦简的淫刑逼供下揭晓了。当时褚楚捧着秦简的脸，问他还记不记得半夜三更在客厅里的那一晚，隔着电话，秦简对他介绍说：“我姐夫唐涉，打声招呼么？”
唐涉，这个和“炒糖色”很相近的名字，转头就出现在了图书馆的营业执照上，透过书柜玻璃被前去面试的褚楚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应聘要求的海报、和蔼宽容的徐叔、好巧不巧的法人姓名。
褚楚没多犹豫，当即就找徐叔确认了，果然这份包吃包住的、几乎为他量身定制的工作，全都是秦简在背后煞费苦心的安排。
“走吧。”
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具体是哪里，秦简卖关子不告诉他，说是去了自然就知道。
“那个，不扔了吗？”秦简朝立在墙脚下的黑色滑板努努嘴，“你不是说它很晦气么？”
“会扔的，但它现在还有用，元旦肯定要带回去。”
“到底多晦气？”秦简侧开身让褚楚锁门，“我要是碰一下，你都要带我去寺庙里洗手。”
褚楚不吭声。
秦简作罢，反正他早晚都会知道答案的。
“那这个防盗门呢？上回我就发现了，和其他屋子的都不一样，是你自己后来安装的？”
旅社的白天很安静，人少，都在外为生活奔波。
褚楚牵住秦简的手走过走廊，他说：“之前一份兼职的老板尾随我，想让我卖身给他。我大喊大叫，住在旁边房间的大哥闻声过来救我。他跟我说，人越倒霉就会越倒霉的，如果我身上还有个几百块钱的话，就别省着了，换个好点的防盗门吧。”
699元，是他花费在自己身上最贵的东西了。
“可惜带不走，”褚楚仰起脸笑道，“到时让房东多给我退点钱吧。”
秦简攥着他的手，一直到停车场也没有松开。
导航目的地是星垂天野。
褚楚没留意，他心里想着秦简带他去哪儿都无所谓，他都会去的。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即将见到什么人、面临什么样的场景时，后悔已经来不及。
“这是我妈，”秦简介绍道，“这是我爸。”
褚楚的外套被强行脱在了车里，此时此刻，他和秦简大摇大摆穿着同款毛衣，只要长了眼睛的，任谁都会发现这是明晃晃的显摆。
褚楚后背都出汗了，坐在沙发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开口干巴巴的：“阿姨好，叔叔好。”
陆小遇喜笑颜开。上午给秦简打电话的时候就被预告要带人一起过来，她为此稍微打扮了一下，还把秦钊从公司叫回来了，也跟秦繁星说好下飞机别着急回家，直接和唐涉一起到别墅来吃晚饭。
每个人都揣着好奇、期待和开心，除了毫无心理准备的褚楚。
秦简收到他姐的消息：头一回，没经验，我准备什么样的见面礼比较好？
秦简回：不用，反正有需要你帮忙的。
秦繁星：哦？难道是帮你求婚？
秦简直乐，没回她了，也终于好心地管一管旁边说话都磕巴的褚楚，编的那叫什么故事，什么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相遇了，他在小巷子里滑滑板摔跤了，恰时有个大好人从天而降，不仅扶他起来，还关心他迷眼睛了没有，要当心感染。
秦钊一针见血：“迷眼睛？”
陆小遇也有同样疑惑：“不该是问你摔伤了没有吗？”
“啊，是、是我，是那个巷子里，灰大。”褚楚奋力找补，快窒息了，刚见第一面就要绞尽脑汁地说谎圆谎，紧张得舌头根本捋不直。
好在一通及时雨般的工作电话打来，秦钊先行结束寒暄，回到书房办公去了。
秦简倒是自在，拿起一只柑橘边剥边问道：“妈，般不般配？”
陆小遇忙点头：“之前还说约会呢，追着呢，要是不般配，能这么快就让你追到了么？”
“没，话说早了，”秦简把橘子递给陆小遇，悄悄压低声，“其实没让我追到，我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陆小遇露出惊讶的表情。
褚楚着急，不知道怎么解释，本就通红的一双脸颊像要烧着了一样。
“走啊，去我卧室看看吗？”秦简又拿一个柑橘塞进他手里，好让他有所依靠，“给你看看我珍藏的游戏机。”
陆小遇回过味儿来，又满脸笑盈盈：“去吧，卧室里全是他的宝贝。”
褚楚好似牵线木偶，被秦简一牵，他就乖乖跟着走了，直到旋转楼梯前才恍然，扒在扶手上对陆小遇说：“阿姨，我跟秦简去玩儿了。”
秦简简直乐屁。
到卧室，门一关，世界又是他们两人的。
被抱住时，褚楚的双手也勾到秦简的脖子上。他真的紧张到心率直逼一百八，很需要害他至此的人给他这样一个安慰的拥抱。
“等会儿我姐和姐夫也要来，晚上还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秦简笑话他，“没想到你会怕成这样。”
褚楚脱力，完全栽在这个怀抱里，他闷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没有这样过，好得不像是我可以体验的。人越倒霉就会越倒霉，我想过挺多次的，你给我这么多好的，之后不给我了，那我算不算倒霉遇到你，而且还是倒大霉，毕竟知道什么是好的之后，就很难再忘掉。”
秦简敛起放松的心情，低下头和他贴贴脸。
“可现在倒霉的人好像是我，”他温声慢慢地抱怨，“我喜欢的人总是编排我，不信任我。”
“没有不信任你——”
“我知道，”秦简吻他一口，“你是不信任你自己。”
卧室里有两面墙的收藏书柜，里面摆满了游戏碟、游戏主机、游戏手柄、键盘、鼠标、游戏人物手办，既杂乱又有序，琳琅满目。
褚楚陷在懒人沙发里，手握手柄，心不在焉地等着游戏读条。
有点难过。
房间静悄悄的，秦简出去了，留下他和那只柑橘形影相依。
怪难过的，褚楚低头埋进膝盖里，自卑无法遏制，即使他没做错什么。
如果我没有这么糟糕就好了。
褚楚发蔫地想。
如果我没被生出畸形的身体… …
如果我有恩爱的父母，成长在和谐的三口之家… …
如果我能交到好朋友——
手机嗡嗡震动，猛地打断褚楚不切实际的痴望。
潘万：【代付链接-球袜】
潘万：【代付链接-球鞋】
潘万：快付，付完我问你一件事。
褚楚移动手指，简单的几步下来，账户里又少了三千块钱。
他回到：付了。
潘万：上次让你到我学校来，但我把你忘了，后来晚上顾着看直播没去操场上找你。
褚楚：嗯。
潘万：那天你穿的什么鞋？
褚楚稍愣，眉心微微拧起来，片刻后他才打字到：忘了。
手机一时安静。
好半晌，屏幕里才跳出新消息：回去的票给我买商务座。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磨磨叽叽的屋上蘑菇，实至名归
第32章 小剧场 生日幻想
【生日幻想】
小剧场《生日幻想》
放学时下起大雨，褚楚把书包举在头顶上跑进雨里，顾不上鞋袜湿透，一路踩着水花儿往家狂奔。
天气不好，蜿蜒的水泥路旁只有被凄风冷雨吹打的古树，那些喜欢搬着小板凳边做活儿边拉家常的老人都躲回屋里避寒了。
褚楚被浇成落汤鸡。
院子里的小黄土狗听见他回来，登时摇着尾巴从狗窝里站起来，呜呜地欢迎他。
褚楚没空和它寒暄，他冲进屋里，“吱呀”两声门开门关，就借着昏暗的光线迅速把这身湿透的衣服全部脱光，再从窗前的衣架上抄起毛巾，仔仔细细将自己擦干。
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掉，不仅是因为冷，还因为太兴奋了。
褚楚深呼吸平复。他弯腰捡起衣服，不想费时去洗它们，草草晾起来先，再打开衣柜随便找一身穿上。头发还有些潮，他不敢冒着会生病的危险就这么钻被窝。
生病太难受了，脆弱的身子骨总是很难痊愈。
“吱呀”，门又开。
褚楚撑起雨伞往隔壁院子里快步走，路过呜呜的小黄土狗时又没有搭理它。
真安静，没有一个人，真安静啊。
好自在。
他们此时应该正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里为小寿星庆祝生日，十四岁的生日，比去年办得更热闹，宴请了所有能宴请的人。
玩到晚上再回来吧！越晚越好！
褚楚对着雨帘虔诚许愿。
进入主院找到吹风机，呼呼呼吹完，撤退前跑去厨房里转一圈，用小塑料袋把卤牛肉、剩米饭、油炸花生米、肉末野菜都装一点，混在一起沉甸甸地够一顿了，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雨下得天要塌下来一般。
多好，再下得猛一点，最好把他们都困在镇上无法回来。
褚楚快乐到几乎耳鸣。
他匆匆折回自己的小院里，肩膀上架着黑色的雨伞蹲到狗窝前，将塑料袋里的大餐全都倒进已经变形的铁盆里。
“要吃干净，不能让他们发现。”
褚楚摸摸哼哧狂吃的狗头：“你多活几年，到时和我一起走吧，给你睡暖和的窝。”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饭盆被舔得锃亮。
褚楚站起身，心里隐隐有希望，羽毛似的撩拨着他。
他要回屋去了，那是好几年后的未来，眼下他要珍惜今晚这自由的一分一秒。
小黄土狗见他要走，呜呜低叫，将脖颈上的铁链挣紧了。
褚楚站在屋檐下看它，链条另一端砌死在石柱里，他和它都毫无办法。
但将来总会有办法的。
雨声很催眠。
被窝被体温捂暖，褚楚放松地躺着，睡不着，天马行空，幻想很多很多。
他也很想过生日，一口气一次性地把出生以来所有的生日都过了，吃奶油蛋糕吃成一个大胖子。
会和谁一起过呢？
不要闹哄哄的，害怕人多。
就和小黄土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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