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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榻上，正对着烛火摆弄手里的机械模型，谢梧一转身，他就低头看了过去。
一时相对无言。
在谢梧的记忆中，很少见秋月白这样安静平和的样子。
他打量着青年垂眸认真拼凑机械的样子，脑子里就自动浮现起玄蝉认真炼药的模样。
好像都差不多，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总是别一番风味。
谢梧刚闭上眼，就听头顶落下一道声音，“你还在为今日的事烦心？”
谢梧闷闷道：“没有。”
“呵。”
秋月白嗤笑一声，“有什么好烦心的，不就是请你明日去玩么？能说明什么？说明他要把你吃了不成？”
谢梧一怔，“可是玄蝉与我都是男子。”
男子如何能爱上男子？
“来这恋综的，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寻求道侣？”秋月白摆弄机械的动作不停，“大家都是修士了，女子不需嫁人相夫教子，你又为何要纠结男子能否相爱？”
“难道天道降下天雷之际，会叩门你为何爱上男子么？”
弹幕：
-秋月白我哭死，他为了自己，不得不帮玄蝉劝解谢梧，让他接受断袖。
-我头一次见秋月白会低头和人说话。
-秋月白你还说别人，之前要不是谢梧女装把你给掰弯了，你也未必现在这样侃侃而谈。
-呜呜呜要是最后谢梧真的接受玄蝉了，秋月白会很难受的吧？
谢梧心想，自是不会。
但他一直以为男女顺承阴阳协调，玄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这般直接，他的确有些慌乱。
“可是男子之间，要如何协调？”谢梧迟疑道。
这简直是违逆人伦！
秋月白手头上的活停下，耳尖无声红了。
“修道者，无所谓情、欲，你别管。”
弹幕：
-要不是顾昭还在屋内，秋月白是想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吧？
-谢梧你问的什么？为什么要用一脸无辜的表情问这种问题啊！
-直男私底下，好像是会和自己的好兄弟这样子的，谢梧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小朋友，他已经一百岁了。
-他要是故作纯洁才奇怪吧？
-话本子里就连修无情道的都能无师自通，谢梧问一下而已有什么问题？他的确就是不知道男子之间如何那个啊。
屋中烛火很快熄了，谢梧睁着眼睛，如何都没有睡意。
他瞥了眼左右沉睡的两人，默默爬下榻走了出去。
亭中杏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伫立着。
他听见谢梧走近的脚步声，转过身，露出苍白俊秀的一张脸。
是柳明月的弟弟，死去的傀儡。
不待谢梧开口，他微笑解释：“傀儡不需要休息。”
“按理说化神期强者也不需要睡眠，阁下为何一副失眠的模样？”
谢梧抿了抿唇，不太想和一个不熟的人说心里话。
“你连当初在青山镇发觉妖魔痕迹时都能淡定应对，为何今夜会因为儿女情长这种小事平添烦扰？”傀儡唇角微勾，带着讽刺。
谢梧本想质问，却又想起此人是柳姑娘的弟弟，自然是知道那天发生的事。
两者相比，的确是妖魔之事更为重要。
只是自从那一次后，妖魔再无痕迹，就像一次试探，试探修真界是否真的对此毫不在意。
试探修真界是否真的沉溺在直播的馈赠里。
谢梧突然也平静下来。
断袖而已，多大点事。
难道他会因为断袖，就就此放弃玄蝉这个朋友吗？
显然不是。
他看向傀儡，“今日白天，你没有出全力，如果你使出全力，我不是对手。”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傀儡生出好感。
这说明傀儡在生前，也是如他一般没有接受直播间馈赠，而是潜行修炼之人。
“但我是傀儡，我此生一切都凝固在死去的那一瞬间。”傀儡看着他，黝黑的眼珠透不进月光，“但是谢梧你还活着，你还会继续成长。”
谢梧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我有个问题。”
谢梧：“什么？”
傀儡道：“你为何不喜欢直播间？”
谢梧反问：“那你又为何不用直播间呢？”
傀儡古怪地笑了笑，“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反正和你不会是一样的想法。”
他眉目间，无不带着对直播间的轻蔑。
“待恋综结束，欢迎你来灵越谷做客。”
说罢，傀儡隐匿在黑暗中，没了声息。
甚至谢梧次日起来，都没有再瞧见。
随口问柳明月，对方也只是不甚在意道：“不用管他。”
第40章 约会
谢梧头一次没有主动邀请玄蝉搭他的剑。
从羽山山顶到山脚，上千阶台阶，两人徒步走下，相顾无言。
弹幕：
-看得我要急死了。
-不理解玄蝉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捅破，他完全可以给自己找个理由的，之前那么久都忍了，怎么现在就忍不了了。
-忍耐也是有界限的吧，我之前暗恋门中一个师姐，忍了两个月就没忍住去表白了。
-玄蝉之前之所以能忍耐，是因为他知道谢梧不会喜欢别人。
-所以秋月白和顾昭他都没放在眼里，反而因为宋九卿看了一次日出憋不住了？
-因为宋九卿不像秋月白和顾昭那么幼稚，之前看了直播的都知道，宋九卿多次让谢梧产生了共鸣。
-我猜玄蝉也看了直播。
-真的好可惜啊，凭借玄蝉的心眼子，要是不说出来，说不定真的可以温水煮青蛙。
-所以说，感情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走到山脚时，玄蝉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束野花。
像是天不亮前采摘的，粉嫩的花瓣尚且噙着晶莹露水。
谢梧猛地后退几步，神情僵硬，“你，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说完又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天是你和我的约会。”玄蝉面色淡然，只是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送你花，为何不行？”
好像，有道理……
谢梧伸手接过，野花芬芳扑鼻而来。
还挺好闻。
他不动声色凑近闻了闻。
一抬头，又撞进那双再也不曾掩藏温柔的眼睛里。
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谢梧侧目避开，“今日要去玩什么？”
玄蝉瞥见绯红从少年的耳尖蔓延，到脸颊，到脖颈，唇角微勾，“跟我来。”
玄蝉召出飞舟，在一处凡间的练兵场停住。
谢梧从飞舟边缘探出头往下看，瞧见一排整齐的箭靶，眼睛一亮，"射箭？"
但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过于雀跃，连忙收敛了笑容。
两人落了地。
练箭场空无一人，玄蝉随手执起一把弓，看向谢梧，“要比比么？”
谢梧年少时十八般武艺皆练过玩过，箭术虽比不得剑术精湛，却也不错。
“你确定要和我比？”
玄蝉拿起一支箭，搭在弓上，“输的人要给赢的人准备一件礼物。”
谢梧心头一跳，默默揣摩着。
自己总不可能会输给玄蝉吧？
“一言为定。”
谢梧挽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飞扬的眉目被渐亮的晨曦镀上微光，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玄蝉顿了顿，移开目光，凝神看向远处箭靶，亦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谢梧讶异开口：“可以啊，你这一手拿出来，谁还知道你是个医修？”
弹幕：
-我很好奇，玄蝉每天呆在丹云宗都在干嘛。
-他怎么什么都会。
-他怎么只要谢梧喜欢的，他都会啊？
许是许久不曾摸过弓箭，总共十箭，最后一箭却射偏了。
谢梧瞥了眼挽弓搭箭的玄蝉，这一箭下去，自己怕是要输了。
只听得‘嗖’的一声，箭羽离弦而出，却并未落在青年自己箭靶上，而是谢梧的箭靶正中心。
玄蝉微微勾唇，眼中笑意浅淡，"我输了。"
弹幕：
-我靠！他好会啊啊啊。
-救命，玄蝉你笑得好像个恋爱脑！
-谢梧你这还不动心吗？
-什么秋月白和顾昭都弱爆了！
谢梧感觉自己肯定是疯了。
不然为什么他一个直男会被这一箭射到心头狂跳。
他抿唇没说话，斜睨了眼始终盯着自己的玄蝉。
心里又不禁有些烦闷，为何要这般捅破？不然他们本来可以相安无事一直做一对好兄弟。
谢梧又立马清醒过来。
其实玄蝉除了邀请他出来约会，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不是吗？
自己又为什么要如此纠结呢
玄蝉一没说喜欢他，二没要他给出答复。
玄蝉根本没说自己是断袖。
谢梧自欺欺人地想着，从中品出了点苦中作乐的味道。
因为他的确不想失去玄蝉这个朋友。
这是百年来，除却沧澜山上的家人，唯一与他相熟百年的朋友。
他不曾心动过，所以不知晓暗恋一个人的酸楚。
出神间，他已经跟着玄蝉走进了热闹的长街。
“会钓鱼么？”玄蝉问。
谢梧摇头，他只会跳进水里去抓鱼，钓鱼这种考验人耐心的活不适合他。
他唯一耐得下性子的也只有练剑一件事。
但是不妨他对于任何不会的事都抱有好奇心。
“但是想玩玩。”
“好。”
玄蝉颔首，先去商铺里买来两根鱼竿，然后带着他上了一叶小舟。
小舟飘在小镇外唯一的绿泥湖上，两人一人占了小舟的一头。
一个时辰后，谢梧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鱼篓，又瞥了眼玄蝉身旁的鱼篓，问，“你钓了几条？”
玄蝉勾唇道：“数不清。”
谢梧不信，凑近打开他的鱼篓盖子，里面分明空空如也！
“你骗人。”谢梧翻了个白眼，“里面明明什么也没有。”
“所以数不清。”玄蝉侧头看他，深冷的眉目柔和下来。
一个男人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另一个人男人，直接把谢梧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给看了起来。
他连忙后退几步，回到原处继续埋头钓鱼。
玄蝉这样，他根本无法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偏偏那层窗户纸又不似完全捅破，如果他借此要说清关系，玄蝉便可无辜地与他说，不过是一场约会，无关喜欢，也无关男女。
谢梧稀里糊涂地想着，却发觉自己连玄蝉的理由都给找好了。
他指腹摩挲着光溜溜的竹竿，仰头叹了口气。
下一瞬，鱼线忽而被扯动。
弹幕：
-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以为玄蝉就是个木头，没想到他撩起来这么撩。
-我看谢梧也不是很直，哪里有直男被断袖撩了会脸红的啊？
“玄蝉！有鱼咬钩了！”谢梧一兴奋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便都丢到九霄云外。
可他很快又感觉到不对劲。
什么鱼，勾咬的这么沉。
浅水的湖泊，绝不可能有无念海里那样的大鱼。
修真者的敏锐让他顿时警惕。
见玄蝉起身就要过来，他连忙攥紧了鱼竿，喝道，“别过来！”
第41章 两个男人怎么可以接吻
谢梧低声唤道：“赤霄，去！”
腰间赤霄剑闻声出鞘，暗红剑身直直刺透水面，沿着鱼线朝下飞去。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庞然大物破开水面，眼看小舟就要被掀飞，谢梧眼疾手快，一手拉过玄蝉，足尖微点，凌空躲过水浪的波及。
弹幕：
-这，这是什么啊？
-绿泥湖有这么大的鱼吗？
-比起鱼，更像是妖……
这条弹幕刚出现在直播间的瞬间，直播画面蓦地一片漆黑。
-什么鬼？又出问题了？
-怎么又是这样啊，上次也是这样，长山门能不能好好维护一下浮世镜的运转啊，每年收这么多寿命点，要紧的事一点不干是吧？
-长山门不会是心里有鬼吧？我记得上一次也是突然冒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播就断了。
-不会真的有妖吧？
-怎么可能！当初千万妖魔全部都被沧澜剑宗那位老祖宗一剑封印在了无念海，不要自己吓自己！
谢梧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看见的东西。
不是任何生灵的形状，浑身皆是湖底的泥与水草，甚至还夹杂着几幅白骨，一旦细看便叫人头皮发麻。
浑浊的泥身上，勉勉强强拼凑出两个眼睛一个深渊巨口。
这不是妖，是魔。
五百年后的今日，魔族重现人间。
好在谢梧早已不是先前刚下山的自己，化神期的他应付一个刚刚觉醒的高等魔，还不算勉强。
他揽着玄蝉的腰，数次躲过无数条由泥泞凝结而成的触手，两人皆无任何损伤。
只是如若不尽快找到弱点，待被这家伙耗尽修为，怕是不妙。
玄蝉冷不丁道：“刺他的左眼！”
这一瞬间，谢梧甚至没有任何怀疑，全神贯注将修为凝于赤霄剑上，看似平凡刺出的一剑却蕴含无尽杀机，剑气所到之处，浑浊的魔气寸寸绷断。
直到彻底化为一滩粉末溶于湖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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