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裕北臊眉耷眼,眼睛看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宁逯摸摸他脑袋,何裕北逐渐红了脸,嗫嚅着说别乱摸人脑袋,能摸傻。
宁逯看了眼空调,二十四度,不热啊,脸红什么?
近中午时何裕北接了个电话,心不在焉的神情一变,一边说着马上回来一边站起来看向宁逯。
“我姥姥脚扭了,我得回去一趟。”
电话里姥爷说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何裕北心急,宁逯拿上钥匙:“我跟你一起去。”
归根结底何裕北也还是个小孩,遇到这种事情慌乱更甚,一路上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宁逯还没停稳他就从车上跳了下去往屋里跑。
“姥姥你怎么样了?”
老太太正在床上倚着,见他回来伸着手去接:“没啥事,就是扭了一下赶明儿就好了,你姥爷非要给你打电话。”
何裕北看了眼姥姥口中不要紧的脚踝,已经肿得跟馒头似的了,顿时急得拔高了嗓门:“什么没事啊,这都肿成什么样了,什么时候扭的啊怎么才说,快点去镇医院,宁逯!”
姥姥这才看见他身后的宁逯:“这就是你那个朋友吧,哎呀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我这没多大事,一晚上就消肿了。”
“姥姥,”宁逯冷静开口,“我们那前两年也有个人崴了脚没当回事,后来脚疼的走不了路,一查发现是骨折了,您年纪大了骨质脆,这么扭一下不是小事,还是去拍个片子看看安心。”
“就是啊姥姥,你还是听我的,咱们现在动身,要是没什么大事天黑前就能赶回来,要不然拖到晚上开车也不安全。”
姥姥终于被劝动,让宁逯给背到了三轮车上,何裕北和姥爷合力给姥姥铺了几床被子,又将她受伤的那只脚固定起来。
何裕北头一次以一个大人的身份在医院跑来跑去地挂号交钱在急诊室外排队,宁逯找医院借了轮椅,又买了几瓶水分给老人和何裕北。
“别着急,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吗?”
何裕北这才想起来要告诉妈妈,姥姥急着阻止他:“别,别给你妈说,她工作就够忙了,我就是扭了下脚两天就好了。”
姥爷也这么说:“要不还是等你姥姥检查结果出来再说,要是就扭了一下,家里养两天就行,就别让你妈知道了,钱我们这里有。”
何裕北也犹豫了:“那行,但是说好了,要是真得骨头有问题我肯定要告诉我妈。”
诊室外的候诊屏幕上终于轮到他们,老大夫眼光毒辣,只看了一眼就断言道:“你这八成骨裂了,去拍个片子吧。”
何裕北心里一沉,尽管他早有预料,姥姥半信半疑:“我就是拧了一下怎么就裂了,这大夫别是骗钱的吧。”
“姥姥,人家无缘无故骗你钱干什么,再说了,不管裂没裂,拍个片子看看咱们自己也安心不是。”
姥爷陪着姥姥在CT室外等着的时候何裕北去交钱,他的余额不够,正想着要找谁借一点,宁逯忽然给他转了一千块钱。
“先用着。”
何裕北愣愣地看着屏幕,心里忽然踏实了一些。
“谢谢哥。”
第10章
片子显示脚背上有一处骨裂,何裕北拧着眉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把情况详细说了,妈妈给他转了一笔钱先治疗,何裕北先还了宁逯借他的钱,宁逯没急着收。
“怎么说?”
“我妈请假了马上回来,可能会接我姥姥去城里养伤吧。”
知道自己真得伤了骨头的姥姥很懊悔:“早知道会这么严重我就不踩那个凳子了,那几个丝瓜长得高,再不摘就老了。”
“姥姥,我不是说了你不方便做的让我来做吗。”
“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是这么干的,谁知道就今天出事了,是那个凳子不稳当了。”
像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姥姥也不肯服老,总觉得自己还像年轻时一样灵活健朗,何裕北不跟她犟嘴:“行,让我妈给你买个三角梯,踩那个稳当一些。”
姥姥的脚打上石膏做了固定,回去还是宁逯背上背下的,何裕北不想总麻烦他,抢着要自己背,还是姥姥笑话他:“你这小身板还是个孩子样,跟小宁比起来差远了,别摔我个跟头。”
何裕北不乐意地嚷嚷:“姥姥你别小瞧我。”
他正在抽条的时候,瘦高瘦高的,还没开始长宽,宁逯也附和道:“多吃点饭,再长两年就像个大人了。”
背地里安慰何裕北:“姥姥心疼你呢。”
何裕北摸摸鼻子:“我知道,就是辛苦你了,该我做的事情都让你替我了。”
“这有什么该不该的。”
何裕北把姥姥想摘没摘成的几个丝瓜摘下来了,姥姥又叮嘱他去哪哪摘什么,准备等他妈妈来了一块捎回去。
宁逯帮着他装了一大袋子,姥姥为了表示感谢让他拿一些走,何裕北扎起袋子来说他家种的多着呢,不稀罕这些东西。
“姥姥,这事你别管了,我的朋友我来谢就行,我妈的车快到了,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吗?”
当父母的总想给孩子多一些东西,姥爷想了想看院子里:“要不把那只鹅也抓上吧。”
扑腾了半天终于收拾妥当,等待的时间里宁逯问何裕北:“你想怎么感谢我?”
何裕北还没细想,沉思了片刻道:“要不请你吃饭?你喝酒吗,我爸有好酒,我给你拿。”
宁逯失笑:“你可真孝顺。”
“反正我妈总是因为我爸喝酒不节制生气,没了正好。”
“你也要一起回去吗?”
“应该会吧,”何裕北一愣,“我妈白天上班,要有人照顾我姥姥,我当然得回去。”
宁逯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我去给你拿你的暑假作业,还是你自己来?我怕给你落下东西。”
“哦,那我自己去吧。”
正好把他的车子也骑回来。
收拾东西不过五分钟,作业装进书包里,原本满满当当的桌子顺便变得空荡干净,何裕北扫了一眼没有其他东西了,背上书包准备走。
“那我走了?”
宁逯送他到门口:“嗯,回去不要忘了写作业。”
何裕北跨上车子,扭头又看他一眼:“真走了。”
“好,再见。”
车已经到姥姥家了,何裕北一进门就被催着快点上车,姥爷不乐意去城里,况且家里还有鸡鸭鹅狗需要养,独自留在家里看家。
何裕北听着姥姥和妈妈轮番叮嘱姥爷,把姥爷念叨的有点烦,觉得有点好笑,笑不了几秒就兴致缺缺。
“以前要回家的时候你可高兴了,怎么今天看着没精神,生病了?”
妈妈过来摸摸他额头,何裕北站着让她摸:“没有,长大了哪那么容易高兴。”
“是长大了,能照顾姥姥能扛事儿了。”
姥姥却还拿他当个小孩:“我看是跟朋友分开不高兴了吧。”
“小北在老家还交新朋友了?”
何裕北忽然有点慌:“啊,算是吧,隔壁村的。”
“隔壁村?怎么认识的?”
他抓抓头发:“就是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碰上了然后就认识了。”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假期可以见面的嘛。”
“嗯,没事,咱们走吧。”
回家的路上沿途有什么风景何裕北都能从心里描画出来,他出神地盯一会儿窗外,漫无目的地打开手机看看,忽然想起他还给宁逯的钱宁逯还没收。
他拍了拍宁逯:快点收钱。
宁逯:留着当零花钱吧。
何裕北嘴角翘了翘重新看向窗外,不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零花钱,但是这次他格外的愉悦。
回到自己久违的家何裕北舒服地从床上打了个滚,安顿好姥姥,他掏出暑假作业来打算一口气把剩下的都写完。
没有了宁逯的监督他也得自强不息,对于他的自觉自律妈妈刮目相看:“你这个新朋友有点东西啊,还能把你掰过来。”
何裕北不乐意了:“那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开了。”
妈妈坚定地摇摇头:“我认识你十八年了,你不像这种人。”
“……”
他无法辩驳,奋笔疾书不眠不休到晚饭时间,发觉自己一个暑假的时间已经养成了专注的习惯,倒也不觉得烦,顺便拍了张照片给宁逯打开。
“看,我今天写了这么多。”
宁逯兴许是在做饭,何裕北吃饱饭刷了碗回来才看到宁逯的消息: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随后是宁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红色记号笔,画了一个很标准的小红花,何裕北保存下来做成了头像。
安分了两天,何裕北有些憋不住了,在他小团体群里问有没有人出来玩,顿时一呼百应。
“那咱们老地方见?”
老地方,即校门口,假期学校里外都没人,碰不到老师,他们在那里碰头然后商量下一步行动。
往往后续就是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去台球室或者篮球场泡一下午,晚上逛逛夜市解散。
罗隽也在其中,问他怎么今年这么早就从老家回来了,何裕北把姥姥脚崴了的事情说了,罗隽反应夸张:“咱姥儿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走咱们去何裕北家看看咱姥儿。”
第11章
最终何裕北又回到了自己家,一行人浩浩荡荡提着水果和零食跟在他身后,一进门就喊着姥姥,叫的比何裕北这个亲生的外孙还亲,逗得姥姥合不拢嘴。
但他们也不是白这么热情,讹了何裕北一顿外卖,一群人挤在客厅茶几上狼吞虎咽,何裕北拽了张纸擦出手来拍了张现场的惨状发给宁逯:我被讹了。
宁逯:都是你的同学吗?
何裕北:嗯,非要来看姥姥,还得我管饭。
宁逯很快给他发了个红包,何裕北乐不可支:不用,我有钱。
宁逯:吃得什么?
何裕北:麦麦,就是麦当劳,你呢?
宁逯也给他回了一张照片:意大利风情蔬菜烩面。
何裕北仔细看了看,豆角焖面,哈哈哈了一大串。
但看起来很好吃,让他手中的炸鸡腿都变得索然无味。
收拾了残局,罗隽招呼着人去打台球:“篮球开学了也随便打,还是去打台球,我请。”
附近就有一家挺便宜的台球馆,去的也都是些学生或者没有固定工作的社会青年,场馆和道具都有些陈旧,但能让他们玩的很尽兴。
何裕北台球打的一般,当然不止他自己,他们的水平毫不夸张地讲仅仅是刚入门的菜鸡,但他们也并不在乎输赢。
轮到何裕北的时候,何裕北让罗隽给他拍张照片:“拍好看一点啊。”
“你开的哪门子屏啊?”
“别管,快点,等我摆个姿势。”
这是他从国际斯诺克比赛上学来的“专业”姿势,别别扭扭但能唬住不懂的人,何裕北从罗隽连拍的十几张照片里选了一张角度最完美的发了出去。
“嘶,何小北你不对劲。”
罗隽最先察觉他的异常,用他自觉十分睿智的视线盯着何裕北:“你以前没有这么爱拍照片,今天却三番五次地拍照,还一直在发微信,老实交代,是不是瞒着哥们脱单了?”
“没有,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你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朋友呢?”
何裕北一本正经:“别管别问少打听,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罗隽最不信这种鬼话了:“哦~朋友~你这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几中的?”
“男的,不是学生。”
“不信。”
何裕北轻啧一声找出和宁逯的合照给他看:“老家人。”
罗隽顿时有些失望:“还真是男的啊,我还以为女朋友呢,一男的你聊这么起劲干什么。”
何裕北岔开话题:“该你了,快去。”
他自认为刚刚那张照片发挥了罗隽最完美的技术,将他拍的十分深邃有内涵,等着宁逯看到后的反应,反复点开放大看有没有漏下的细节,一有弹窗他就赶紧退出照片,宁逯说真厉害。
何裕北不太满意,怎么才三个字?
何裕北:其实我玩的一般般。
宁逯:加油。
敷衍,何裕北很是失落,球都不想打了。
罗隽看不明白了:“怎么回事,你怎么跟失恋了似的?”
何裕北踢他一脚:“失什么恋,我只是突然觉醒了学习之魂,觉得荒度时光十分愧疚。”
“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你小子指定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这不是等你帮我补剩下的一半,刚才去你家的时候已经给你带去了,不谢。”
何钰北震惊:“感情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自己亲口欠下的债当然要还,左右抄作业费不了多少时间,都是不需要动脑子的纯体力活,拿手机放着背景音乐,加班加点两天就能完工。
罗隽来拿的时候还特意翻开几页检查了一下内容,发现他并不是胡编乱造,才相信何钰北这次是真的老老实实写了暑假作业。
“这才暑假你就开始卷了?”
何钰北觉悟很高:“今天的辛苦是为了明天的轻松,什么时候卷都是卷自己。”
罗隽抱拳:“你好有本领。”
“过奖。”
离开了宁逯家,除了向他报备自己有在好好学习,何钰北抓耳挠腮也找不出可以和他聊天的话题,总觉得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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