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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猫似是感知到了他的触摸，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赵知洵突然痛苦惊觉，或许阿提一直在等他，一直在忍受这副残躯带来的剧烈痛楚，再煎熬地等他。
“阿提。”赵知洵冰冷嘴唇在寒霜般的耳梢掠过，心如刀绞地抱住怀里的珍宝，“不要害怕了阿提，我抱住你了。”
小熊猫似是听到了，也感受到了依偎在一起的知觉，渐渐地，他的身体失去了气力，小胸膛慢慢没有了起伏。长腿老％阿〃姨证理
赵知洵眷恋地抚摸小熊猫柔软细腻的绒毛，大量的黑血从口内涌出，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刚才万箭穿心的剧痛已让他麻木。
他用鼻尖怜爱地磨蹭小熊猫的脑袋，轻声道：“等等我，等等我。”
他似乎真的看到阿提踮着脚尖在焦急地四处张望，那张他爱恋痴想的脸庞，是在等他吗？
阿提，阿提。赵知洵无意识地喃喃呼唤，眼角淌出斑斑血泪，浇灭了最后的星点火苗。
第三十章 30 从未见过如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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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知洵醒来的那一瞬，还置于稀疏朦胧里，梦境里所感受到的温馨与慈爱依旧萦绕于怀，那是种像在凛冽寒冬，暖阳乍现时的柔情，可他已记不得给予他此情的是何人何事。
这阵雾气般的迷蒙很快消散，他记起了山洞里鲜血淋漓的小熊猫，记起了那截惨白冷森的断臂。他的心骤然紧绷，还往外渗出恐惧的寒气。
“阿提！”赵知洵睁开眼，慌忙收紧胳膊，却抱了个空。
“洵大哥，你终于醒啦！”小熊猫扑进赵知洵怀里，绒绒的脑袋在胸膛上拱来拱去。
赵知洵神情严肃地环抱住小熊猫坐起，认真拎起它的胳膊腿一一查看，尤其是那截断臂，他手指一寸寸细细地摸。
小熊猫乖乖地任他摸来摸去，还配合地抬脖子张嘴，四只小熊掌也大张着让赵知洵试试肉垫弹性。
赵知洵手指顺滑到腹下侧，小熊猫吓得赶紧捂住，“这里不能摸。”
赵知洵对小熊猫全身一通检查，摸到软软绵绵的皮肉和坚硬骨头早已放下心，笑道：“哦？以前摸过现在不行了？”
小熊猫害臊地把身体扭来扭去，“现在不行。”
“以后也不行吗？”赵知洵压低嗓音，震颤声音里掺杂了情色意味，暗哑低沉，犹如诱惑海船沉沦的鲛人。
小熊猫抱住胳膊挡在脸上，试图遮住春光水色的脸。而且扭得更欢腾了，赵知洵的手指一直在梳理他背后的厚绒，那舒缓适宜的动作使他蓬松尾巴摇得像风中稗子草，两只小脚掌船桨似的划来划去。
“以后可以。”小熊猫露出半只晶莹水润的眼睛，又很快藏起来。
赵知洵拍拍小熊猫的厚实松软的屁股，小熊猫舒服的眯眼、砸吧嘴，又倏忽瞪大眼睛痴痴地望向赵知洵。
赵知洵手掌半捧它的面庞，像掬起一捧棉花团子。赵知洵在它明亮湿润的褐色眼睛里能清晰看到簇状纹理和他的倒影，还有在眼睛底处一览无余的欢快赞歌，永恒且澎湃，像苍穹一样广博。
他多么希望这不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如果我现在想呢？”赵知洵俯身亲吻那双凝结爱欲的眼睛。
“咳咳——”一阵尴尬地咳嗽声远远传来。
赵知洵抬头敛眉看去，泛有晚霞光茫的脸上瞬间怔愣住。
有一只头戴胭脂红棉尖帽，身披棕色大氅斗篷皮衣，眼皮垂软耷拉，一副老态龙钟之貌的小熊猫正在向他们缓缓走来。
他们身处在笼葱翠绿的草地边缘，不远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竹海，竹叶深绿交错，光影斑驳，风吹竹浪沙沙如歌。
这只小熊猫便是从竹林里走出。
阿提咬住赵知洵的胳膊的款款衣衫，含混不清道：“他是大长老，就是他教我说话的。”
“也是他救了我们？”赵知洵早就应该想到，他的死毒与阿提的断臂非人力所能救治。
“是大长老主持的神迹仪式，通过他们的舞祷，感动了天神，是天神救得我们。”
“他们？”
“对呀。”小熊猫手掌朝竹林一划拉。
赵知洵看到竹林里冒出数百只褐红色小熊猫和一头野猪。
小熊猫们清澈见底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手，那只已摸上阿提腹下侧私密部位的手。
羞耻！
赵知洵脸上的潮红如洪水般退去，涌上的是更猛烈更炽烈的赤红。
第三十一章 31 酸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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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捂住下身义正言辞拒绝抚摸时，还记得竹林里有数百只正在看他、等他的小熊猫，此时还有点矜持不太牢靠的贴在心头。但等赵知洵一贴进他，那点薄薄的矜持就像初春残雪，阳光一照，随随便便就融进河水消散了。
色令智昏！阿提摇头晃脑地想。
此时赵知洵已把他从怀中拎起，放在了地上，还颇有做贼心虚之意地顺带梳笼了把他肚皮上凌乱毛发。
大长老从从容容地走过来，到了跟前，朝阿提与赵知洵微微俯首：“见过族长，族长夫人。感谢天神赐福的仪式可要现在举行？”
阿提在赵知洵震惊且茫然的目光中，得意地挺了挺胸脯，接着颇为持重地一挥小熊掌，“开始吧。”
大长老又是微微俯首，转身向竹林捎去一声明亮哨音。
“什么族长夫人？”赵知洵半蹲身，拍拍阿提肉墩墩的小肚皮，发出沉甸甸地响动，小熊猫宰相肚里到底还有多少条船？
阿提想了想说：“这要从我祖父辈说起……”
阿提祖父继任新族长没多久，小熊猫族遭到天鹰族预谋已久的一次突袭，陆兽鲜少是天族的对手，更何况是既无利齿又无尖爪的小熊猫。
这次突袭使得小熊猫族伤亡惨烈，被天鹰族抓走的更是不计其数，这里面便有即将临盆的阿提祖母。
当时祖父只来得及对那只已飞至半空的天鹰射出悲愤满怀的一箭，就再也无可弥补。因他不可能抛下还在惊惧惶恐、四散躲藏天鹰捕杀的族民去救回祖母。
祖母被抓住后经过最初的慌乱很快冷静下来，这可能是她即将身为母亲的刚强也是她自身的智灵使然，她一直暗中积蓄气力。
等天鹰飞经过一条长河，她开始猝不及防地奋力挣扎。祖父的那一箭其实射中了天鹰，只是伤口不深。但经过祖母拼命晃摇，那道伤口逐渐崩裂，再加上没有任何防备。祖母的拼死一搏使她成功挣脱天鹰的利爪，直直坠进长河。
祖母水性极好，不时潜进长河深处躲避在河面徘徊的天鹰，且她放缓身躯，不耗费气力地随波逐流。
一熊一鹰就这样僵持到天色见黑，天鹰因要归巢，耐性全失，终不甘心地怏怏放弃，振翅离开。祖母又在水中漂流一会儿，确保天鹰真的离去后，才铆足劲力攀爬上岸。
纵她有意保持气力，但毕竟有孕在身且浸泡于水全身湿透，往山上爬了一段后就已精疲力竭。
阿提父亲是祖母耗干心力生出，她或许还来得及看过他一眼，也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婴儿啼哭。
是收拾完妖魔回庙的山神大人捡到的父亲，山神大人用百兽乳汁把他抚养长大，还传授于他捉妖驱魔的法术。等父亲长大成人，他便辞别山神大人下了山，开始了入尘世行降妖伏魔之道的修行。
父亲是在京城遇到的母亲，俩小熊猫一见钟情。
当时因天鹰之祸，祖父严禁族民脱离族群私自外出，但那时母亲生性贪玩喜乐、胆大果敢，偏偏不愿守这迂腐成规。有一晚趁黑夜正浓，她从小熊猫族群偷跑了出去，却不幸半路掉入猎人陷阱，又被猎人当新奇玩物卖给路过的杂戏团老板，接着几经辗转后去了京城。
父亲遇到母亲时，母亲身穿绫罗绸缎，头戴珠翠璎珞，对着座下看客憨态可掬地作揖。
在庆国小熊猫本就奇货可居，远离西南的京城人士更是见都没见过，小熊猫一出现，惹得京城名流四动，黄金白银如流水，只为一堵熊颜。说不定赵知洵也是在哪一次里见到过她，才知道这赤背黑腹蓬尾之物是为小熊猫。
天性使然，母亲对此并不愁苦烦闷，还一直当做旅行玩乐。杂戏团老板知其珍贵，不仅天天锦衣玉食地供着她，对她也并不拘束，路途之中若行至山水之间，时常让她出去游乐戏耍，到后来简直是拿她小祖宗一样的疼爱。
因此，父亲为了赎出母亲，除了把下山几年挣得家当全部给了杂戏团老板外，还在他面前表演了把活人大变小熊猫的绝技以表心迹。
可惜母亲虽记得有小熊猫族群，但她以前从未下过山，唯一一次下山还被抓住，所以也不知道小熊猫族群到底在哪里。她只能告诉父亲，父亲死后，她就告诉了阿提，小熊猫族群的存在，让他们去找。这也就是为什么阿提那次会问蛮塔使者知不知道小熊猫。
那日阿提与赵知洵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小熊猫族群的地盘，大长老感知到神谕后，率众小熊猫冒雨去了山洞，接着就地举行天神赐福仪式，把一熊一人一猪悉数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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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长老的一声哨音，数百只小熊猫从竹林深处接踵而出。
秋日暖阳艳艳地洒在草地上，风一吹，光波如潺潺流动地水。数百只小熊猫蓬尾如帆，赤背若船，如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浩浩荡荡地踏浪而来。
他们所站之处却像海中孤岛，小熊猫们路过时自发绕开，离得近的还不慌不忙地卖弄下，翻个身打个滚，扬起一阵像是海洋季风的凉爽。
赵知洵一膝跪地，被这如雾如烟的红迷昏了眼睛，仿佛太阳碎成千百粒赤红挥霍地泼洒在草地上，仿佛是数不尽的粒粒火种在腾悬绵绵地无止尽燃烧。
他平生见过多少恢宏壮丽观的景象都无法与此相比，只因那些景象于他而言，是置身事外的生冷，是转瞬即逝的烟云。而此时此刻，他不仅融入其中，还生情动情。
野猪轻慢步子走来，它的身上背了五六只小小熊猫，珠子样的揪住野猪背毛排排坐着。野猪走到这座孤岛，一弯前腿，这串玲珑珠子接二连三的滚落，酒酿团子样迈着还不太灵活的小短腿，醉晕晕地跑到赵知洵面前。
奶声奶气的小小熊猫把叫声送进赵知洵惊痴懵然耳内。
阿提听后很有威严地吼叫一声。小小熊猫们立刻委屈地垂缩脑袋，互相凑凑闻闻地挤成可怜巴巴一团。
“它们还小，不要凶它们。”赵知洵笑着顺摸把阿提后背，“它们说什么？”
阿提后颈汗毛危机四伏地立起，一股子委屈劲也把他给浸透了，他别过眼睛，“没有凶的，它们要让你摸一下，我说‘站好’。”
大长老暗暗点头，活到老学到老，今日又跟族长学到了，小熊猫语里的“不行”转译到人语也有“站好”之意。
赵知洵看一眼气鼓鼓的小熊猫，笑说：“阿提，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小熊猫虽然郁卒，还是抽鼻子向四周闻闻，数百只小熊猫踩踏进草地，杂草的肥硕枝叶溢出清香汁水，“草香味吗？”
“好像是醋坛子倒了的酸味。”
“才没有！”小熊猫小心思被戳破，极力辩解，“我才不会吃醋呢！洵大哥摸谁都可以。”
“真的吗？”赵知洵凑近小熊猫，鼻翼耸动地闻小熊猫的肩膀、胸腹，最后贴近它的心脏说，“确实是这里的酸味。”
小熊猫揉揉心，确实胀胀的酸酸的，他明知道洵大哥去摸别的小熊猫跟摸他是不一样的，洵大哥对他是矢志不渝的情爱，对其他小熊猫是一种赏心悦目的喜欢，可他还是不舒服、堵得慌。
他怎么变得这么自私了呢？难道爱只能独占，不能分享吗？
赵知洵见小熊猫默不作声，突然在其心窝亲了一口，细腻绒毛轻轻柔柔地蹭着脸，他抬头问：“甜了吗？”说罢又亲一口，“甜了吗？”
小熊猫把持住那颗蜜糖浸透外溢的心，满鼻口都是糖融化后甜酥酥的香味，笑得小牙齿都亮晶晶地闪，“还酸着呢！”
赵知洵又连亲了几口后，大长老开始咳咳的咳嗽。
小熊猫的毛绒尾巴边在身后如孔雀开屏般摇来摇去边短促地叫了声，小小熊猫们立即欢天喜地颠到赵知洵面前，倒地翻身，露出黑芝麻似的小圆肚子。
阿提立刻气得叫：“不准翻肚子！”
赵知洵哑然失笑，把它们一个个拎起来站好，小团子们挨挨碰碰地用毛糙脑袋蹭他的小腿和鞋面。他挨个挠挠小团子们的下巴颏，再顺背胡噜胡噜，爽爽利利地摸一大把。
第三十二章 32 哪里都可以增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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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山神赐福并没有特定仪式，每只小熊猫会用独属于自己的方式去感谢天神恩典。
大长老悠长哨声宛若一阵潺潺弦音荡开，数百只小熊猫便如赤烈烈的春油在绵绵草坡上滚动开去。
大部分三两一团欢快叫喊着追逐打闹，一只猛地站起，举起双臂，然后气势汹汹地往前一扑，另一只就把它笨拙地绊倒在地，然后八只小短腿瘫在草地上就陷入扒拉来扒拉去的焦灼战势。若是有第三只小熊猫，则围着它们优哉游哉的打转。
还有身手了得的小熊猫，蹭蹭爬上一根粗竹，脚踩竹竿悠然晃动，像荡在树枝间玲珑透明的红柿子，接着抑扬顿挫地仰天长啸。
赵知洵听着音调起伏的哨音，看着欢乐祥和的景象，心里慢慢的平静安稳下来，就像暴雨后风吹无云的晴空，蓝汪汪，碧悠悠，这浓烈浩瀚的蓝绿流到地上、水上、山上，把一切都荡清了。
他看眼阿提。阿提神态安和肃穆，紧闭双目，嘴里念念有词，那字句磕绊传来，赵知洵听不清所有，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名字，上千次舌齿相碰发出的声音，即使模糊他也能意有所觉。
赵知洵跪倒在地，他闭上双眼，想着要说什么，那些话自然而然地就涌了上来。
他要感谢天神聆听并实现了他在山洞里的祈求，让阿提康健无忧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要感谢天神的慷慨大度，赐予了他又一次的新生。他还要……赵知洵屏住呼吸，他还要祈求天神能原谅他的一个自私请求。如若选中的是他那颗跳动的心，请在取走之前，垂怜于他，请再恩赐他一段能与阿提好好告别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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