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三年前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和你的反应一样。还以为被贼人盯上了呢。你猜怎么着,我和阿菁蹲了好多次,却发现不过是一只黑色的大野猫。这家伙闲着没事就在我房顶上晃悠,现在早就习惯了。”
孟煦若有所思的仰望着房顶:“经常的吗?”
萧越不以为意:“可不是,刮风下雨,大雪纷纷,严寒酷暑,都挡不住它爬我房顶上闹腾。”
短短相处两日来,孟煦早就看出萧越外粗里细,心眼儿精的跟只狐狸似的,应该不至于连房顶上是人是猫都分辨不清。
他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估摸着时辰还早,只得再次闭上眼睛。
奇怪。房顶的那个杀气停留良久,直至随着一声猫叫,才瞬间感觉不到了。
他隐隐觉得,事情不是一只野猫那么简单。
睡的迷迷糊糊中,孟煦被萧越叫醒了:
“走吧,时辰刚刚好。”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出门寻解药,脑子多少有点疯劲。
孟煦见他神秘兮兮,又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像是闹着玩。虽然心里嘀咕,也没问什么,紧跟其后,走出了房间。
他们刚出巷子,就远远看到一个上尖下宽,高大奇怪的黑影矗立在那里,堵住了去路。
萧越像是早有预料,一点都不惊慌,加快脚步走过去。
待走近一看,发现黑影不过是一个手执长枪,端坐在一匹红棕大马上的年轻男子。
“是沈凌。”萧越笑着说,算是给孟煦介绍了下。
沈凌大半夜被安顿在这里等,他却姗姗来迟,早就等得烦躁憋屈。
他一看到萧越,脸拉得老长,揉着冻僵的脸,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老萧,我劝你好好做个人吧!秋风入骨凉,你把本少爷撂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不怕……。”
沈凌看到他身侧的生面孔,停滞了一下,将后面“我的暗卫活活撕了你”这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边纵身下马,边恶狠狠地剜了萧越一眼:
“以后再给我迟到,本少爷和你绝交!”
萧越陪着笑脸:“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是因为美人在侧,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嘛。”
沈凌正在给他解缰绳,闻言后,猛然回头,神情复杂的盯着孟煦,口无遮拦的问:
“什么?你这么快就被他睡了?”
孟煦被他这句猝不及防的问话骇得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萧越及时扶住,恐怕要跌倒在地。
他反应过来后,憎恶的推开萧越的手,眼神凌厉:
“离我远点!”
第20章 不和你计较
沈凌意识到祸从口出,把缰绳一把丢给黑着脸的萧越,拱拱手,跨身翻上另外一匹马,溜之大吉了。
萧越无奈的看着马蹄扬尘的方向,气恼的骂了句:
“好你个沈愣子!”
没办法,谁让他一时嘴贱,挖了坑,却没料到让沈凌就地给埋进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再扒拉着爬出来。
看样子,孟煦是真生气了。
他背对着萧越,腰背挺得很直,依稀看到落在肩膀上的发,微微颤动着,诉说着此刻内心的怒火,汹涌难平。
萧越不敢靠近,小心翼翼的劝解道:
“你甭听他瞎说。我们习惯了打闹,这不过,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孟煦冷笑:“不放在心上?呵呵,你们的心可真大啊。”
说罢,他转过身来,脸上晦暗不明:“不好意思,我心眼小。与萧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
萧越看他要走,急了,顾不得会再次惹恼他,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别啊。你的蜘毒还没解呢。就这么走了,撑不过五日,就会全身腐烂而死的。”
孟煦傲骨嶙嶙,冷漠的看了眼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宁肯死,也不愿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萧越怔住了,手上抓他的力道蓦然松开,柔软的青色衣袖滑落掌心。
孟煦挣脱后,瘸着腿,头也不回的走向黑暗中。
“咴咴!”
良久,萧越一个激灵,被马儿的嘶鸣声惊醒。他望着瘸拐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的方向,暗淬一口:
“多大点事儿,至于嘛。白眼狼!老子就不该救你。”
他牵起马,打算折返回家,继续睡他的大觉,至于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咯噔咯噔”的马蹄声由近及远,直至湮灭在夜幕下,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突然,一阵“哒哒哒”声响起,惊得林中鸟儿乱飞。
一人一马,在缓慢走到家门口时,萧越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罢了。本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看你有伤在身,不与尔计较!”
他终究是不放心,翻身上马,扬鞭奋蹄,朝着孟煦离开的方向,急急追去。
其实,孟煦走了没多远,就开始后悔了。
且不说,腿疼的厉害,走两步路便冷汗淋漓,几欲虚脱。
依着比爬还慢的速度,估计天都亮了,他都走不到隐蔽的山林。
更别说,现在到处都张贴了通缉他的画像,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还有,七日蛛毒他也有所耳闻,世上本无人能解。而此刻,唯一能有办法的萧越,却被自己给放弃了。
待冷静下来之后,先前的恼怒一点点褪变成懊悔,他开始不甘心。
赌上一切要做的重要事情,还没有结束呢。怎么能半途而废,先毒发而死呢?
孟煦干脆不走了,找了块石头坐下,回首眺望着来时路。
他在期待,希望黑暗中会有一个人朝他追来。但,等了好一阵子,渺无音讯。
他知道,没希望了。
跟了他一路的猫头鹰,突然咯咯咯的笑开了,仿佛在嘲讽他:
看看,自找烦恼,自寻死路了吧。
是啊,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素昧平生。萧越帮自己已经够多了,而,他却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提过。
如此想来,孟煦越发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有些意气用事了。
但,他就没错么?
平日里油腔滑调,脸皮厚的都能垒城墙了,被我骂几句能怎么了?
不知道我腿伤严重,根本逃不远么?
更何况,现在我腹背受敌,明有官府通缉抓捕,暗处又有水渊山庄和月煞宗的人布下天罗地网,明知道我无路可走,就真的不管不问了吗?
还有,你那个朋友说话是真的很难听啊……。
孟煦心灰意冷之际,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警惕的站起来,正要朝身后树林中躲。
萧越眼尖,从马背上一眼就看到了行动不便的他,压低声音唤道:
“喂,你还跑啊?”
孟煦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刚才的愁绪一扫而光。他强压着内心的惊喜,绷着脸抬起头来。
萧越的马很快就来到跟前,他勒停马儿,一脸焦急的跳下,见他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有节外生枝。”
孟煦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你来做什么?”
萧越莞尔而笑:“我来找你啊。荒郊野岭的,丢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遇到虎豹财狼,你再有个好歹,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孟煦负气道:“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萧越试探性去扶孟煦,好言相劝道:
“好了。先不要生气了嘛,我先带你找解药。治好腿后,你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孟煦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疙瘩就跟冰遇到火,渐渐消融了。
萧越柔声说:“走吧,去找解药。”
孟煦面子上拉不下来,转过脸去,不说话。
萧越就当默许了,扶他上了马背,犹豫了片刻,自己也跨了上去。
孟煦坐在前,他在后。
他这次很有分寸的离开一些,除了抓紧缰绳时,双臂会擦到他的双臂,尽量没有越界去触碰到孟煦身体的其他部位。
“驾!”
萧越双腿一夹,马儿嘶鸣着,快速朝城郊奔去。
一路上,萧越一反常态的安静,与以往那个逮住机会就撩几句的他判若两人。
马儿在茫茫夜色中奔跑了一阵后,终于在一处红枫树前,被萧越勒住了缰绳。
“到了。”
萧越先下了马,又伸手将孟煦轻轻扶了下来。
他将马儿拴在一棵红枫树上,然后顺手揪下两片火红的叶子,自己扔嘴里嚼了一片。
另一片,递给了盯着面前莽莽丛林发呆的孟煦:
“先吃了它,否则进林子后,很容易被苍蝇盯上。”
孟煦接过红枫叶,不解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第21章 荧蛇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林中阴气沉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萧越:“乱葬岗。”
孟煦一脸诧异:“你带我来这里做甚?”
萧越边扶着他往里走,边回答道:
“乱葬岗阴气重,这里有个比七日蛛更毒的小东西。我们找到它,以毒攻毒,你就有救了。”
孟煦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他口中所言的“以毒攻毒”,不甚靠谱。
无奈,别无他路,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萧越走了几步,一低头发现他仍握着红枫叶不肯放入口中,着急的催促道: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吃掉呀。”
孟煦犹豫着将红枫叶放入口中,轻轻嚼了两下,就跟吞了剑般,面色痛苦的咽下去了。
萧越见状,不满的摇摇头。停下脚步,将孟煦放在原地,又返回到红枫树前,重新摘了两片更红的叶子回来。
他将一片递给孟煦,正色道:
“来,重新嚼,得嚼出汁水才行。”
孟煦摆摆手拒绝了,他觉得是萧越还在记仇,故意让他多吃一次苦叶子报复他。
“不,太苦了。”
萧越不可置信:“苦?”
他以为孟煦又在耍大少爷脾气。
便将另外一片叶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直至鲜红的汁水溢出嘴角,才咽下。
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就像喝口水那般轻松平常。完了后,又将叶子朝前递了递:
“一点都不苦啊。是你太娇气了吧?”
孟煦硬是不接,转身瘸拐着朝里走,嘟囔道:
“不就是个乱葬岗?用得着吃那劳什子玩意儿么?”
萧越无奈,只得将叶子收起,快步撵上他。
为打破先前沈凌口无遮拦惹下的尴尬,萧越边四下打望着,边小声的没话找话:
“其实吧,也不能全怪你娇气。是我对苦反应迟钝,小时候喝药喝多了。”
孟煦听到后,沉默半晌,终于缓缓开了金口:
“还真有趣。照此说来,你岂不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
萧越神色变了变,很快又换上副吊儿郎当的无谓状:
“那可不。药酒里的王八都没我泡得透彻。”
孟煦终于被他逗笑了:“那你可是个大宝贝,百毒不侵了。”
萧越竟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阿煦所言极是啊。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把我当成唐僧肉,巴不得咬上一口,能解百毒呢。”
孟煦听到他唤自己为“阿煦”,怔了怔,很快接上话,戳他的短:
“既然如此,何必辛苦寻找解药呀。让我咬你一口不就好了。”
萧越狡黠的眨眨眼,装了半个时辰的正人君子,早就端不住了,又恢复了浪荡无拘的做派。
他扯开衣领,裸露出光洁的脖颈,不怀好意的凑过去:
“好啊,来吧。”
孟煦盯着他的脖子,虽不算嫩白,却有着极具男人味的小麦色肌肤。
他毫不客气的张开嘴,就要咬过去,却被萧越按住额头推开了。
“哎呀,你还真是个白眼狼。”
萧越没想到他会来真的,笑骂着,将自己的衣领捂上。
孟煦见他先落荒而逃了,心里有点小得意,讥讽道:
“怎么?你又舍不得了么?”
萧越:“不是舍不得,是怕你吃不消。”
孟煦不屑:“怕你不成?”
萧越:“我的血都带有毒性,别到时候七日蛛毒没解掉,又落下个新的,更难办了。”
孟煦虽不怎么行走江湖,书读得广泛,多多少少知道点。对他句话没有怀疑,笑了笑,不再反驳。
他看了眼漆黑的夜,冷不丁说道:
“我也是因为小时候喝药,导致现在承受不住苦,哪怕一丁点都很难受。”
萧越理解不了:“我还以为,你是吃蜜吃多了,尝不得苦呢。”
孟煦惆怅:“哪有那么多的蜜,不过都一样罢了。”
萧越看着这位在外人眼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不禁暗暗揣测,他能沦落到这种田地,定也有不少常人不知道的酸楚。
二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一处泛着蓝色荧光的地带。
萧越面带喜悦:“我们到了。”
他四下打望了一番,待确定安全之后,才拉着孟煦蹑手蹑脚的靠过去。
这是一个极为茂密的灌木丛,莹莹的蓝光便是从里面发散出来的。
孟煦蹲在灌木丛前,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萧越盯着一个个小小的,光滑的洞口,脸上的神情很是兴奋:
“荧蛇的老巢。你今天真是走了大运了,一窝啊,剂量足够了。”
孟煦还以为他要抓荧蛇当解药,更或者再不济掏几枚蛇蛋当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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