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不悦。
他不管这胡人女子有多么难以驾驭,他都要让阿单玉在他身下求饶!
散了会步,又近黄昏,赵邝设宴,款待诸位臣子嫔妃。
那烤的焦黄的滩羊,滋啦滋啦的滴着羊油,烧红的炭火都冒着羊肉味,赵邝举起酒杯,众人也都举起了杯子。
他对自己很满意。
本来他觉得这皇位怎样都落不到他身上,但父皇死的那天,他只是加了把火,将那封遗诏改了改,皇帝就成了他。没有人不爱权势,也没有人不想站在万人之巅。
现在,他不是做的很好么?
整个大越都风调雨顺,百姓们安居乐业,都是他的功劳,是他作为一个帝王,为天下万民挣来的。
饮下酒,赵邝看着酒杯中还剩的一点,他正要仰头喝下,杯子里却被一滴血晕开。
他去摸自己的鼻子,摸了一手的鲜血。
他愣了下,欲叫太医,方抬起头,就见一支冷箭以飞速冲他而来,他的大脑当时一片空白,没有了动作。
“皇上小心!”
桑葚起身护在赵邝面前,那支冷箭不偏不倚射在胸口上,在座的大臣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武生摔了酒碗,“有刺客!抓刺客!”
沈峰带人去追了放冷箭的人,武生赶忙看向武英柔。
众嫔妃吓的尖叫四起,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只有武英柔,冲了上去。
六福将皇贵妃护在身后,看着武英柔不顾危险的冲了过去,他看着,她冲到桑葚的面前,焦急万分,甚至连皇帝都没有过问。
这些日子,他能看不出来么?
他看的出来,贵妃对桑葚的在乎,更能看清楚桑葚眼底的柔情。
为什么贵妃始终不拿正眼看他?为什么都是奴才,贵妃要接受桑葚的心意,为何不接受他的?
六福握着拳,眸子里冲了血。
整个现场乱做一团,赵邝也被吓的不轻,他被侍卫们拥入了帐中,太医赶忙来为赵邝诊治。
武英柔紧紧握着桑葚的手,通红的眸子里掉下一滴眼泪,沙棠捏住武英柔的手,慢慢叫她松开了桑葚。
“娘娘。”桑葚低声,“我无事。”
武英柔看着桑葚眼里传出的讯息,忽然明白过来,她点点头,说:“桑大人救驾有功,你们都照顾仔细了!若是有半分闪失,皇上饶不了你们!”
话落,武英柔去了赵邝帐中,她到时,皇后已经在了。
看着皇后泪水涟涟的模样,武英柔心中冷笑,她是真的爱这个男人。不爱这个男人,又怎么能为他育有四个子女呢?
武英柔走上前去,半蹲下去说:“皇上,桑大人救驾有功,如今还生死不明。”
赵邝这才记起来当时发生的情况,是桑葚替他挡了那一箭,若不是桑葚,恐怕现在生死不明的人就是他了。
咳嗽两声,赵邝吩咐道:“传朕旨意,桑葚护驾有功,封为东厂提督,统管东厂、锦衣卫。东厂提督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皇后擦去眼泪,“还不快快去办!”
“是,奴才这就去办!”
赵邝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挣扎在生死边缘。
闭了闭疲倦的眼睛,赵邝睁开后看到武英柔,他复又笑起来,“柔儿啊,你还是担心朕的。朕看到你是第一个,奔向朕的。朕的心窝子,是暖的。”
他握住武英柔的手,心中淌过暖流。
武英柔微不可察的抽出手来,冷笑。
皇后便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妃子担心皇上紧着皇上,那胡人女子,皇上您出事后,面也没见着。”
闻言,赵邝眼底泛起一阵凉意,他松开武英柔的手,看着皇后说:“阿单玉去了马厩,怎会知道朕出了什么事。皇后,你如今越发不像样子了。”
“臣妾不敢。”
皇后跪下身来,到底是心寒了寒。
马厩里头风平浪静,阿单玉看着走来的人,眉眼弯了弯,“娘娘走的这样慢,难不成是害怕我吃了你?”
“你叫我来做什么?”豫嫔看了看四周,这里都是马儿,各种各样的马,她看着害怕,也从来没有体会过骑马的滋味。
“我给娘娘送一匹马。”
“我不要!”
豫嫔摇头,义正言辞的拒绝。
看着不敢过来的豫嫔,阿单玉走过去,掐了一把豫嫔的屁股,豫嫔低声尖叫了下,打开阿单玉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阿单玉则是一脸认真的回答:“你的屁股好翘。”
豫嫔气的跳脚,可看着阿单玉那双清澈的眼眸,气就又消了一大半,连语气都弱了下来,“我、我真是,我真是无语至极。”
阿单玉不像演的,又说:“弹弹的,你怎么保养的?你们中原女子的臀部都这样翘吗?我怎么就没有屁股呢?”
喃喃着,阿单玉又掐了下自己的臀部。
豫嫔扶额,“阿单玉,你的臀那样翘,还说不翘?你是要坐死一头狮子吗?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发现你了,你这个人总说些故意的话。你欺负我!”
仙女姐姐跟她想象的还是不大一样。
“阿豫,我没有欺负你!我真的觉得你可爱,你的屁股也可爱!”
“你再说!”
阿单玉就真的再说了。
豫嫔的脸被气的像颗熟透的红苹果,“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和那些登徒浪子又有什么区别?”
阿单玉笑了起来,一把将豫嫔抱了起来,她抱着豫嫔转圈圈,转的豫嫔头晕眼花,比那天喝醉酒了的还难受。
将人放下来,豫嫔干呕了几声,她觉得阿单玉的力气太大了。
阿单玉又将人的双肩摁住,笑着问:“想不想骑马?我带你,这里的夜晚很漂亮。”
豫嫔回过神来,竟也不计较了,反倒觉得快乐,问道:“不会摔下去吧?”
“不会。”
阿单玉摇摇头,将豫嫔扶上了马,她则后上来,环住她的腰,握住了缰绳。
豫嫔心跳的厉害,有些担心,也有些期待。
阿单玉也不说话,马儿突然就蹿了出去,吓得豫嫔握住了阿单玉那双有力的手。
阿单玉勾了勾唇角,夹紧马腹,马跑的越来越快,人疯了,马也跟着疯了。
豫嫔只感觉自己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吓得叫了好几声,“慢点慢点,心都要跳出来了!”
风声太大,阿单玉听不清说的什么,便靠的豫嫔近了些,几乎是贴着豫嫔的脸。
她问:“什么?”
“太快了!”
“太快了啦!”
阿单玉这才听的清楚,她拉了拉缰绳,马儿慢下来,在一片旷野中停下来,阿单玉不小心亲吻到她的发,低声说着:“就是这了。”
豫嫔惊魂未定,没注意阿单玉的小动作,急道:“快让我下去,吓死了。”
阿单玉笑着,先下了马,随后将豫嫔小心扶下马来,踏上土地的那一刻,豫嫔才觉得自己活下来了。
虽然在马上飞驰的感觉很刺激,但她还是不要了。
阿单玉牵着豫嫔的手掌,去到了最高处,她拉着豫嫔躺倒在草地上,周围的萤火虫聚集起来,星亮的光芒照耀在夜空中。
“你看,那星星是你,最亮的那颗。”
阿单玉指了指,侧着躺,将豫嫔拥入怀中。
豫嫔控制不住自己,她看着阿单玉的眼睛,心跳得如此之快。她快要被这张脸所蛊惑。
两个人就躺在草原上,自由的、惬意的,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第33章 血与骨(一)
“你醒了。”
赵邝看着桑葚,眉间拧着,确实是为桑葚捏了一把汗。
“万岁爷,”说着,桑葚就要起身,被赵邝按了回去。
赵邝说:“你仔细身子,不用多礼。”
他沉沉叹了口气,又说:“若不是你及时挺身而出,如今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朕了。朕没有看错你。”
说着,他握住桑葚的手,轻轻拍了拍。
桑葚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像是亲情般的渴望,她看着赵邝的脸,心沉了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像是被什么驱使着。
他们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到底是兄妹。
他们应该互相依赖。
而不是自相残杀。
桑葚被脑中这样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忙抽出手,说:“只要万岁爷您没事,微臣就算付出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
赵邝很满意桑葚的回答。
他轻轻点头,“往后,你就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也只相信你。”
至于范照玉,呵!对自己从来都不忠心的人,为什么还要让他继续掌握大权呢?他得找个由头,收拾收拾范照玉。
桑葚颔首,眸中划过一抹冷意。
她为的就是那一道圣旨。
如今尘埃落定,她不必再去阿谀奉承任何人,也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对赵邝毕恭毕敬。
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这次的秋狝来去匆匆,赵邝被刺,自然不想再待下去了。刺杀的凶手还没抓到,在这里多待一秒,赵邝都觉得身边危机四伏。尽管已经加派了人手保护,可他心里头始终是担忧的。
御驾回程的路上,桑葚与沈峰都在左右。
赵邝如此惜命,还是舍不得皇权,也舍不得皇权为他带来的各种便利。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就是朝堂上的那些臣子,也不敢废话什么。
赵邝回紫禁城没几日,太后病了的消息就传来了。
竹沥在乾清宫外等候着,桑葚进去通报时,赵邝还在与那貌美女子互喂着吃樱桃,一颗樱桃喂来喂去,沾满口水,最后被赵邝吃下去了。
他看见桑葚进来,拉了拉衣裳,几分不悦,“何事?”
桑葚说:“太后病重,竹沥在外头等候呢。”
听见太后病重,赵邝皱起眉头忙问:“母后病重?何时的事?”
“已经这几日了。”
桑葚淡淡。
“怎么不早告诉我!”赵邝从炕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急急忙忙的,“这些奴才怎么做事的!全部都拉下去,杖责二十,让他们长长记性!”
套上靴子,系上玉带,扶正了帽子,赵邝风风火火的往慈宁宫去。他坐在龙辇上,揉了揉太阳穴,问桑葚,“朕这几日是不是太放纵了?连母后病倒都漠不关心,传出去了,又要让那些大臣怎么说朕。”
他有些头晕,现在一看折子就头晕,尤其是每天早朝,他听着就烦。虽然诊治的太医说他身体康健,只是补品服用太多才会导致流鼻血,可他心里头还是分外担心,几乎每天要请的平安脉,增加了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有时候他半夜惊醒,还要再来请一次。
桑葚回话说:“万岁爷,您是真龙天子,是皇帝,您做什么都是对的。何况,自从您登基以来,一直都勤勤恳恳,偶尔放松放松,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朕是天子,朕做什么都是对的。”赵邝的眼神是冷的,他觉得桑葚说的没错,是那些讨厌的臣子多嘴多舌!
龙辇在慈宁宫宫门外停下,还没停稳赵邝就急着去见太后,桑葚紧随其后。
刚迈上台阶,就听见太后痛苦的声音,“苗兴!你替哀家找的人呢?哀家的永乐你找到哪里去了!”
苗兴跪下身去,刚准备说了,就听见赵邝焦急道:“母后,儿子来看你了,那些奴才该死,竟然一直瞒着儿子。”
桑葚这才发现,殿中还站着一位男子,生的眉清目秀,身子清瘦,约莫十八九岁,他站的笔直,模样上与赵邝几分相似,一口一个母后的关心着。
桑葚这才知道,这位应该就是太后的另外一个儿子,“赵祯”,如今的燕王。
太后病重这几日,赵祯一直在跟前伺候,他为人低调,家宅安宁,也从不干涉朝中之事,真正做到了避嫌。
“弟弟也来了。”赵邝看了一眼。
赵祯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
赵邝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这些繁琐礼节就不用了。”
“永乐呢?永乐她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还没有把我的永乐找回来!”
太后这次突然病重就是因为永乐,她实在太过思念自己的女儿,时间一久,便思念成疾,郁郁寡欢了。
赵邝的喉结动了动,解释说:“母后,妹妹现在下落不明,朕相信,一定是能找到的,不过需要时间去找。”
看着太后这般心痛,苗兴也心痛,急忙道:“姑母,永乐她就在,”
“回太后您的话,东厂已经倾尽人手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苗兴看向桑葚,想要说的话都被堵回了嗓子眼里。
他不明白。
他知道了永乐已经清楚了所有。
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犹豫?
太后看向桑葚,通红的眸子里流下眼泪,她这些时日,苍老的太多了,就像是一个气若游丝的老人,看着叫人生怜。
她分明认识她!
她确定她看见的就是永乐!
太后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的那样苦涩,将咸泪咽了下去,身体里的血肉那样滚烫,“是哀家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桑葚低下头去,不敢与太后对视。
她现在不能与太后相认,一旦相认,她会失去手中所有的权利。她就无法让这场戏唱完。
她懂一个母亲的痛苦。
可是她不能。现在不能。
太后仰起头,无力而脆弱的靠在枕头上,叹息着。
赵祯拧着眉,握住太后冰凉的手,温柔又耐心的安慰着:“母亲,妹妹肯定在某处,儿子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妹妹。我们还要补偿妹妹,她一定是好好活着的。”
桑葚的心跳得复杂,慌乱,又快速。
赵邝只是淡淡的说:“找不回来也是她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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