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彧:“不过季总的想法也对,杉木树干笔直,出太阳时,阳光从树缝洒下来,漂亮得很,开发成露营地很好的。”
张彧手里拿着姜焃带的相机,抬头望望天:“今天运气不太好,云太多把太阳都挡完了。”
姜焃担忧地问:“那不会影响剧组取景拍摄吧?”
“不会不会,放心,高原气候一天一变,后面肯定会出太阳的。”
从村民开辟的大路拐进林子里,越往里走,杉树越密集,光线也昏暗起来,张彧问:“姜哥,还走吗?这相机还照得出来不?”
“你得相信专业相机。”
季浔不紧不慢地在最后:“都进组了怎么还对这些设备那么不了解?有空多学学。”
打工人连声应好,姜焃帮腔:“术业有专攻,小张不是这个专业的,干嘛非得知道?你大学什么专业啊?”
张彧挠挠头:“嘿嘿,蚕学……”
姜焃听岔了:“什么玩意儿?禅学?佛学院读的?”
“不是不是,蚕,就是‘春蚕到死丝方尽’那个蚕。”
“那你怎么到剧组来实习了啊……”
“这不是,找不到专业不对口的工作嘛。”张彧倒是乐观,“什么工作不是工作啊。”
姜焃:“就是,反正什么工作都是给资本家创造财富。”姜焃意有所指地瞥了季浔一眼,季浔没搭理他们,掏出手机看了看:“这里面没信号。”
张彧举起相机:“那要不就在这儿照几张,我们就回去。”
“行。”姜焃退出镜头,“照吧。”
张彧:“啊?哥,你要站过来,我给你照。”
“我才不照。”姜焃疯狂拒绝,“照景色,要不我给你照。”
张彧:“来都来了,哥照两张嘛,你等我找个好的视角。”他一边说,一边后退,姜焃往他身边窜:“我不……”
姜焃话音未落,就见张彧右脚忽然踩空,整个人刷地向后倒去,姜焃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拽他,一个往后仰的成年男人重心完全失衡,姜焃直接被拉得往前扑,季浔大步冲上来:“姜焃!”
姜焃有一段短暂失去记忆的感觉,等他有意识时,整个人趴在一个斜坡上,背靠一棵高大的杉木,后脑和腰背传来阵痛。
他缓了好半天,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他:“姜焃!姜焃!”
“姜哥!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姜焃挣扎着坐起来,松杉树顶像无数向上的剑尖对准天空,看得姜焃头晕目眩。
脚步声很快传来,很重,很急,季浔连滚带爬地从斜上方滑下来:“你怎么样?”
姜焃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头晕,可能撞树上了。等我缓缓……”
季浔扶住他的脖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姜焃嘶的一声:“痛。”
斜坡上面露出张彧的脑袋,他带着哭腔:“姜哥,你没事儿吧……”
季浔把姜焃扶起来,姜焃才有余力安慰张郁:“我没事儿啊。”
姜焃半个身体都挂在季浔身上,哪儿还有什么避不避嫌的心思,季浔喘着气:“能走吗?张彧脚崴了,我们得上他那儿去。”
“还行。”姜焃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走吧。”
爬上去姜焃才发现,张彧呆的地方较为平坦,应该是他和季浔掉到这里得到缓冲停了下来,而姜焃这个倒霉的还继续往下滚了一截,好在被一颗斜坡上的杉树挡住,否则不知道会摔到哪儿去。
张彧哭丧着脸坐在地上,右脚裤腿挽起,脚踝处已经高高肿起。
“乖乖,怎么那么严重。”姜焃捂着腰坐下来,他们三个无一不狼狈,浑身都是泥巴和碎渣子,季浔已经算好了,至少能走能动,没有特别明显的伤。
张彧还惦记着姜焃的东西:“姜哥……对不起,你的相机丢了……”
姜焃心里哀叹一声,有点儿肉疼:“没事儿,至少人还好好的,人比相机重要多了。”
“我对不起你们……”张彧的自责已经溢于言表,“是我把你们带下来的,现在脚伤了还一点忙都帮不上……”
季浔正在四下观察环境,姜焃只好充当起了知心大哥哥的角色:“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想发生意外。”
张彧偷偷抹了把眼泪:“我们现在怎么办?”
季浔掏出手机:“这里没信号,我手机电量还剩百分十四十多,你们手机电量怎么样?”
张彧从外套兜里翻出自己的手机:“还有百分之七十六。”
姜焃没穿外衣,身上是件套头毛衣,他摸了摸屁股兜,已经没脾气了:“手机掉了……”
这下张彧更内疚了:“对不起对不起,姜哥我一定全都赔你!”
姜焃摆摆手,手机本身不是什么问题,他心疼里面的照片,尤其他和袁西峰的,全在这一个手机里,不知道云空间存了多少,后面登录同一个账号能不能找回来些……
季浔确认张彧的手机也没有信号以后,果断让张彧把手机一起开成省电模式:“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半,天很快就会黑,张彧脚受伤了,带着他一起找出路不现实,我们得先找个避风的地方。”
姜焃撑着地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吧。”他起身就开始脑袋发晕,险些没站住,季浔把住他的胳膊:“不行,你也给我坐着,我很快回来。”
姜焃抬头望天:“天黑前必须回来,至少要保证我们三个不走散。”
季浔深深看了姜焃一眼:“放心。”
天灰蒙蒙的,姜焃担忧道:“这天不会下雨吧?”
张彧忍着痛说:“不会,这云不是积雨云。”
在天已经明显变暗的时候季浔回来了,姜焃暗自松了口气,季浔毫不犹豫地走到张彧面前,单膝跪地:“有个人工的山洞,应该是村民上山避雨休息用的,我们去那边。”
张彧脸长得通红,急得方言都出来了:“不得行,不得行,怎么能让季总来。”
季浔无奈回头:“总不能让你身娇体弱的姜老师来吧。”姜焃伸腿踹了季浔一下:“怎么说话呢?”
季浔一个趔趄,又重新蹲好:“这不是讲究的时候,我们先保证三个人平安无事渡过今晚,不要耽误时间。”
张彧闻言,老老实实趴上季浔的背,季浔又问姜焃:“你能一个人走吗?等会儿我再回来扶你吧。”
“坐了那么久,没问题!”姜焃慢慢起来,“走!”
为了节省体力,三个人路上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大约走了十分钟,看到了季浔说的山洞,山洞确实不大,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看起来废弃已久,洞口有部分塌方,能弯腰勉强坐进去四五个成年人。
姜焃坐下来,又感觉一阵晕眩,他闭目缓了缓:“我们就坐在这儿干等救援吗?”
季浔:“发现我们不见了,剧组的人一定会报警。”他又看了眼时间,“这片林子不是特别荒凉的野山林,即便今晚他们没有来人,明天白天我们也有机会找到路走出去。”
他刚说完了,姜焃就打了个喷嚏,季浔抬手解扣子,张彧已经迅速开始脱身上的外套:“姜哥!穿我的衣服。”
“不用!”姜焃抱着手,“你脱了你也冷,横竖都要冻一个。”
季浔把脱下来的冲锋衣扔到姜焃手上:“我出去找干木头,走起来不冷,你先穿着。”
姜焃:“我跟你一起去。”
季浔皱眉道:“撞到头别乱动,有可能脑震荡。”
姜焃:“总让你一个人跑来跑去,多不好意思啊。”
季浔站在洞口,逆着昏暗的光线姜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听到季浔细微的一声叹气,季浔说:“你就非要什么都和我算这么清?”
姜焃沉默不语,季浔大步走出去,姜焃赶紧提醒他:“手机带了吗?打电筒。”季浔果断开手机电筒晃了晃,以示明白。张彧坐在最里面,眼观鼻鼻观心,他再心大也感觉得出这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可他没什么立场问,也没脸劝,他们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自己的错。
张彧一个人缩着,越想越郁闷,他还连累姜焃丢了手机和相机,耽误季总的时间……出去以后工作肯定也没了,他要怎么赔得起……
年轻的实习生心事重重,姜焃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此刻无比庆幸给爸妈留了袁西峰的电话,万一他们要找自己,好歹能有个袁西峰可以找,可袁西峰联系不上他担心怎么办?
姜焃尤在神游,张彧也再没心思话痨,姜焃感觉已经过了好长时间,季浔还没回来,他心里隐隐担心起来,碰了碰张彧:“几点了?”
外面已近乎全黑,今晚没有月光,从洞口望出去,是一条条巨大的漆黑的树干立在天空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悚和阴森感,林子里也没有听到鸟叫,静谧到诡异。
为了省点,张彧的手机没有开手电筒,两个人并排坐在矮小的山洞里,周围静连得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姜焃坐不住了:“我去找他。”
张彧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在他犹豫时,姜焃:“手机借我用下。”
黑暗中,姜焃接过手机刚要起身,就听见外面鞋底和泥地摩擦的声音。
他重新坐回地上,长松了口气:“回来了……”
手机灯晃晃悠悠地出现,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季浔抱着零零散散的树枝走回来,姜焃:“怎么去了那么久?吓死了。”
季浔:“这里太潮了,干树枝不好找,也没有大片的枯叶。”
他把零散的树枝堆起来,做了个简易柴堆,朝姜焃摊手:“兜里有打火机。右边,左边有纸巾。”
姜焃忙伸手掏兜,把东西递过去:“装备齐全啊季总。”
季浔似乎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用打火机点燃纸巾扔进树枝堆里,姜焃好奇道:“你个大少爷野外经验那么丰富?”
季浔脱口而出:“我有没有娇生惯养你应该最清楚。”
说完他和姜焃同时转头看张彧,张彧聚精会神地盯着火堆,感受到视线,头垂得更低了,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姜焃无声朝季浔比了个中指。
第31章 三十一、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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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焃当然清楚,季浔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大的娇贵少爷,两个人刚在一起那两年,姜焃是那个心大如海,毛里毛躁的,季浔是那个贴心会照顾人,万事俱全的。
这个节骨眼回忆往昔并不美好,等火慢慢烧起来,姜焃烤了会儿手,就要把外套脱给季浔。
季浔:“穿着吧,你说的,横竖都要冻一个,我身体应该比你强。”
姜焃不服气:“你怎么知道你就比我强。”
季浔浅笑一下:“就我扶你那下都能感觉到你没肌肉,不信你问袁西峰,我们经常锻炼的,肌肉密度大,体温高,更耐寒。”
姜焃偃旗息鼓:“……回去我就办卡!”
“那你不如来云鹤练,我们有专门的健身房,免费。”
姜焃诚恳道:“你是真敢说,我是真不敢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张彧一声不吭坐在旁边,肚子咕地响了。
于是他又收到了两道目光洗礼。
姜焃:“其实我也饿了。”
季浔苦笑:“没办法,忍着吧,出去了我请你们吃大餐。”
姜焃:“听见没张彧,出去了狠敲他一顿,季总有钱。”
季浔:“喏,跟着你姜老师才有的机会,错过没有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张彧低沉的情绪,姜焃戳戳张彧:“哎,你们本地有什么特色菜介绍介绍?”
“好啊,我们这儿最有特色的就是各种菌子。”
“噢噢我听说过,吃了眼前跳小人……”
“这个时候说吃的不会越说越饿吗?”
“就不能适当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一下?”
……
不知过了多久,张彧靠在最里面的墙壁上张着嘴沉沉睡去。
每过一段时间,外面温度就降一点儿,姜焃脱掉冲锋衣,在季浔开口之前抢先说:“一起盖。”
季浔没有拒绝,默默地从对面坐过来,挨着姜焃,共同分享一小块温度。
“这时候你倒是不避嫌了。”
姜焃:“可能因为我是个人吧。穿着前任的外套放任他冻死,我的良心会受谴责的。”
季浔偏头看了眼张彧,姜焃:“睡着了,还打呼呢。”
季浔:“你不睡?”
姜焃:“睡不着,平时也熬夜。”
季浔:“我也睡不着。”
俩人忽然又没话说,安静了一会儿,季浔:“聊聊?”
姜焃:“聊什么?”
“不知道。”
“那你说个屁。”
季浔:“有些话我找不到人说,想来想去,竟然还是想找你说。”
姜焃:“怎么,我看起来真的很像知心大哥吗?”
季浔低头轻笑一声:“谁让你人好呢,是吧。”
“这句话我受用。”
季浔重新抬头:“其实我这次过来除了做开发考察,还想找陆知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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