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利弊之下,他叹了口气,眼神沉静,便跟着小厮进了邵府。
“喵…喵喵!喵……”
水面橘猫翻腾出来的水花很大,莲叶摇晃,荷花花瓣都被惊掉了不少,落了一池子的粉白。
它的声音尖利,后爪拍打着水面,前爪扒着荷叶,可柔软的叶面很快被锋利的爪子划破,破碎的不成样子。
没有没有牢固的支点,可怜的大橘沉进去又浮上来,挣扎扭动着躯体,浑身毛发湿漉漉的。
内心的愧疚感达到了顶峰,许词半蹲在池塘边,他伸出手,提着猫的脖子,单手便将这落汤猫提了出来。
四脚着地的猫猫立马开始抖落身上的水珠,舔舐着身上的毛发,在水中泡这么久,它好看的皮毛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许词稍稍靠近它,想用衣袖给它擦一下毛,熟料这橘猫通灵性一样,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旋即便甩着尾巴跑开了。
跑跳利落的身影像离弦的箭,悄无声息,穿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眨眼间便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面。
许词讪讪的摸了鼻子一把,表情无辜:“啊,这是你跑掉的,这次再感冒着凉,可不能怨我了哦……”
拾起步子,他便转身要回邵府,眼角的余光却还追着那地面上的湿痕,一路到丛林深处。
好吧,这次是真的瞧不见那猫的影子了。
“救命……救救我……”
漆黑的夜里,深深的灌木丛中传来少女的低泣,她声音破碎,充满着绝望。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风轻轻地吹拂过少年的发梢,他的前方,一片漆黑与未知,让人望而却步。
好熟悉的声音。
这个情境,这个戏码,让人不联想到某种杀人分尸的案件都难。
许词第一印象是这样,于是本着好奇心害死猫的前车之鉴,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了。
转身便走了……
走了……
“啊?”
“不是,他怎么回事,他怎么不按照套路来?”
“这小丫头不是说了,她认识这个许词吗?”
几番推搡,这群混混们下手没个轻重,乱脚踢在少女的肚子上,骂骂咧咧:“你是不是耍我们?”
“你他妈想死啊,知不知道我们主子是谁?”
“叫大声点,不然一会儿有你好看!”
少女咬着牙,愤愤道:“你们这群狗东西,不得好死!”
“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她苍白的脸上满是决绝,闭上眼睛果断的朝旁边的树上猛地撞去,红色的鲜血从额头汩汩流出,直接昏死过去,一下子把这群街溜子们吓了个够呛。
瘦竹竿一样的青年吓的魂飞魄散,说话都哆哆嗦嗦:“我操,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啊……”
另一个吸着烟的中年男人却眸光一闪,他吐着烟雾,语气冰冷:“这丫头片子死了也没多大关系,晦气玩意儿。”
反正他家少爷要的也不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把她卖给城南那个姓刘的,他不是缺个媳妇儿吗?”
小弟们把手指送到她的鼻尖,又猛地缩回,颤颤巍巍道:“可是,可是她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儿少了啊……”
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他:“你管她呢,有一口气就不算是死人。”
“本来今天就没有把那个叫许词的钓出来,主子肯定要收拾你们这一群没用的废物,还不如趁机去拿这娘们儿换点钱……”
嗯?
为什么要找他?
找他许词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的魅力太大,无处安放,引得江城哪位姑娘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想要对他强取豪夺了吗?
静静地匍匐在灌木丛中的许词听着墙角,按兵不动,但是脑子里已然开始翻江倒海。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想,也没想出来自己最近与哪位小姐走的格外近。
而他向来脾气好,虽跳脱活泼,却不怎么惹是生非,更遑论与什么人结仇。
如今,有人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引诱他出来,定是图谋不轨!
一群小混混们拖着昏死过去的少女向偏僻的小道路上走,他们一边说着脏话,一边隐蔽地将那个看不知名的少女套进麻袋里。
许词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月光下,肥硕的橘猫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它金黄的瞳孔玻璃球一样,在黑暗的灌木丛中睁大。
它鼻尖耸动,追寻着许词的行迹,动作敏捷,在树林中不断穿行。
第四十章 许少爷夜潜舞厅
跟着那几个歹徒,许词一路躲躲藏藏,他甚至不忘谨慎的给警局打了声招呼,才悄悄来到江城最负盛名的舞厅。
推门而入,里面的歌流水一样迎面扑来,节奏舒缓,妆容明艳的女歌手声音轻柔魅惑,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光线昏暗,四处都是男人推杯换盏的高谈阔论,女人的调笑声娇娇柔柔,烟雾缭绕,酒杯碰撞,一片歌舞升平。
红着脸推开扑来的舞女,许词抱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姐姐,让一下让一下,我只是来找人。”
那少女身上独有的香味儿,抿着嘴浅笑的娇美面容,足以让任何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内心小鹿乱撞。
白茶撇嘴,她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好听:“我倒是没见过几个男的来这里寻人的。”
大多是些女子来寻自己的相好。
舞女们浓妆艳抹的面容里,独白茶小脸不施粉黛,清丽脱俗,她不染纤尘的白裙娉婷袅娜,像一朵清纯的白茶花层层绽开,单纯无辜。
她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许词肩上,对许词肢体的僵硬不管不顾,凑过去小声说道:“来嘛,帮姐姐一个小忙,姐姐就帮你寻人。”
“求求啦!”
舞厅里的人熙熙攘攘,刚进来没多久,那群人往一个拐角一绕,许词就把人跟丢了,他还没来得及跟上去,便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缠上了。
拂开落在肩头柔弱无辜的手,许词叹了口气,他再三斟酌:“那你想要让我帮你些什么?”
“太过分的,我可帮不了你。”
一看有戏,白茶眼前一亮,她拉着许词的手,便朝舞厅的角落里走去。
“今晚呢,姐姐有个贵重的客人,但是我不是很想接客,就借你一用喽。”
她惯会卖惨,声音里透着可怜无奈。
“放心啦,好弟弟,就是陪姐姐演出戏,假装我在陪你,抽不开身,就好了。”
“求求啦~”
在此之前,许词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女孩子,一个软软的撒娇他便彻底没辙了。
端过白茶特意给他倒来的茶水,许词虚搂着她的腰,视线在昏暗的舞厅里来回逡巡,试图找到那几个人。
可许词只知道他们大概是往哪个方向拐了,却不知道他们进的是哪个房间。
他跟白茶一五一十地说:“刚刚就在那个方向,有几个游手好闲的男人扛着一个袋子,从那个拐角进去了。”
“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进去的具体又是哪个房间。”
灯光明灭,闪烁着暧昧的光。
走廊尽头,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白茶!白茶你这个小贱蹄子给我出来!”
“今晚秦大少点你,你这丫头片子只要是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出来接待!”
面容清纯娇美的少女突然一下子就埋到了许词怀里。
她揽着他的脖子,眼神从狡猾凌厉瞬间变成醉意朦胧,脸颊被熏出泛红的酒意,整个人弱柳扶风的便贴了上去。
浑身都要炸毛,许词强压着想把她推开的冲动,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那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她陪我喝多了,今晚我要点她。”
说话间,他阔绰地往桌子上扔了一笔可观的钞票,厚度令人咂舌。
这是白茶提前给他准备的。
站在许词面前的那女人一愣,她吊着眉梢,细长的眸子凌厉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思百转千回。
优秀的业务能力让她下意识做出分析。
这屁大的小孩儿,看着就还不到嫖的年纪,不过,看他身上的衣料就不便宜,谈吐举止也跟普通的穷小子不一样,似乎是哪家的少爷。
好多这种纯情的少爷,都钟情于她家白茶这一款清纯初恋风格的。
所以,这是一个可以敲诈的小肥羊!
秦大少的脾气不好,今晚要是伺候不好他,只怕整个舞厅的管事儿都要遭殃。
但是白茶这死丫头,没眼力劲儿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喝醉,女人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没办法。
她还是收拾收拾其他的丫头片子,给秦大少送过去算了。
人影甫一消失,白茶立马就从许词身上弹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鬓发,掏出小镜子又补了个唇妆。
摸不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许词站起身,挺直了脊背问:“好姐姐,现在可以帮我了吧?”
“那当然,我说话算话。”
白茶将手臂搭在他身上,声音懒散:“现在,你带我去他们去往的房间附近。”
“整个舞厅里面,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少女身体柔软轻盈,轻飘飘的像根羽毛,没什么重量,许词肩膀上其实都没感到多少重量,他带着她往自己记忆里的方向走。
“你说的那几个男人,是不是总是三个人出现?”
“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似的,一个木讷的像块木头,不说话根本注意不到他,还有一个眼神凶的很,好吓人呢……”
她眸如秋水,含情脉脉,手指拨弄着裙摆,语调缠缠绵绵:“他们呀,是萧少爷手底下的人。”
“萧家的三少爷,萧逢月。”
“萧少爷可是这里的常客,他呀,风流成性,并且男女不忌。这风月场里少不了几个被大老板包养着的妙人儿,识趣的客人都会回避,就只有他这个头铁的,硬要凑上去。”
“撩到个有主的,也就算了,他有次偏偏看上了个客人!人家高高兴兴来玩儿,结果被他摸来摸去的,当即就动手打了起来。”
“自那以后,萧家就给他配了这几个狗腿子贴身保护。”
“今晚萧少爷刚被他未婚妻揪着耳朵提走了,如今你要找的那三个人,应该就在他包下的那个房间。”
白茶的语气里满是毫不遮掩的不屑。
这几个狗腿子可没少凭着萧逢月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惯了,经常来这里白吃白喝。
老板头疼,很想让这废物草包禁止入内,但他得罪不起萧家,因此每每看见萧逢月进来,牙都要咬碎了,又无可奈何。
许词:“!”
又是这个该死的狗东西!
他压下心头的厌恶与愤怒,默默地接收着消息。
在白茶的提示下,许词扶着她,进入灯光昏暗的长廊,几个衣着考究的人同他擦肩而过,他心下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一个讯息,这里往来的客人都不是外面那些普通人了。
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江城上层人士。
第四十一章 许少爷大闹舞厅
在光线昏暗的环境里,人看周围的景象模糊时,听觉嗅觉就会被无限放大。
酒鬼酗酒的狂欢,男男女女交错的舞步,舞厅内,舒缓迷醉的音乐刹那间变得很远,仿佛从天边传来。
一直到走廊尽头,白茶才停下了脚步,她低头去推开房门。
“吱呀——”
门被推开的瞬间,许词敏锐地捕捉到了隔壁房间的谈话内容。
那男人熟悉的声音压的很低,紧张中带着些惶恐。
“张哥,这女的我确实想要,但是她这都快没气儿了吧,我可不想背上人命……”
这个人是刘实!
许词神情一凛,拳头紧攥。
混混们想要把那装在麻袋里的姑娘转手卖给刘实,刘实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买家。
察觉到他脸色变化的白茶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她只是将人拉入了房门,又轻轻地阖上了房门,没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转身后,她食指竖到唇边,跟许词保持的距离礼貌又生分:“好啦,现在你要找的人已经有着落了。”
散开梳的紧绷的长发,白茶款款落座,对着那面泛黄的铜镜,她眸子眯成一道缝,脖颈修长,姿态优雅,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的容貌。
左顾右看之后,发现没什么瑕疵,她才满意的叼起桌边的烟斗,熟练的驾起袅袅白雾,行云流水的动作完全不像生手。
“我也要去休息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处理吧,但是记着,可别牵连上我了。这边长廊里,来包间的客人身份尊贵,可都不是我能招惹的起的人。”
许词点头,表示同意。
他转身就走,附在木门旁边秉着呼吸,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你怕什么,待会儿把这女的拉出去埋了,谁会知道?你不是在警局有人吗,之前嚣张的不得了,现在怂个什么……”
“怎么,给你个机会,你还不乐意了?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几个哥们儿……”
几个小混混凶神恶煞,他们语气里满是威胁。
而刘实只是个流氓,他素来只感对柔弱的女性下手,真碰到这种硬茬子,他是怕的屁滚尿流。
于是,他只能颤颤巍巍地陪着笑:“好嘞哥,没事没事,咱这,咱这绝对没问题!”
“您放心,我保准处理干净!”
拐卖人口、绑架、强奸、杀人,哪一个罪名丢出去都绝对是要让人蹲大牢的。
许词犹豫,他在来的路上通知了一位熟悉的警官,可是那位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而里面的姑娘,还能否撑到救援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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