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拒着陈庭樾的手臂不停用力,却始终被对方抓在手里,捏得又紧又死,许词抬起的膝盖抵着陈庭樾的小腹,脸庞上逐渐浮现出冰冷的不耐。
“你松开我,陈庭樾!”
那人依旧紧紧不放手,反而像个变态一样捉着他细白的手腕亲吻,轻轻啄弄,试图挑起他身上的情欲,“我不放。”
“我一放手,你就会逃跑了。”
“许词,你会骗我。”
全身都匿在阴影里的许词只是冷冷一笑,他只是会骗人而已,但是他眼前的这个人更可怕,不仅会骗人,还会用甜言蜜语把人拐到床上去拆开了骨头吃……
强忍着陈庭樾的骚扰,许词猛地抬头,他用力的咬在陈庭樾的脖颈上,将这人脆弱的命门处狠狠咬出鲜血,殷红的温热液体汩汩流出,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渗进衣服里。
脖颈间黏腻温热,陈庭樾轻轻一皱眉,整个人的动作稍顿片刻。许词眼神凌厉,揪住这个时机,猛地便掀开了陈庭樾,便从床上利落地跳下来。
光裸的雪白脚踝踩到木质地板上,冰凉坚硬,许词衣衫不整,手腕颈间布满了暧昧的痕迹,殷红青紫,全都是陈庭樾一个人发疯咬出来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陈庭樾,我不想跟你走到这种地步,但是如果你再这样逼我的话,我真的要以死相逼了。”
白色的里衣衣袖上折,雪亮的刀刃在腕间翻转,挽出漂亮凌厉地刀花,似乎是刻意般的,锋利的刀刃直接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冰冷危险的气息瞬间在陈庭樾的周身爆发,他眸色沉沉地看着许词,语气不善:“你这是在威胁我?”
许词拿起刀抵着自己的脖颈,脸上露出来一个漂亮明媚的笑容,“你如果真的想为我好,就不要再逼我了。”
他模样笑嘻嘻地,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甚至带着明显的烦躁与冷漠:“今天,我要一个人在这里睡觉,不然我就真的愿意当场死在这里。”
他妈的,睡睡睡!
狗男人的脑子里除了下半身,难道都是水吗?
他是不想活了,谁他妈爱活谁活去……
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许词的眉梢里尽是无所谓的厌恶与冰冷,他真的是好烦这些亲密的肢体接触,甚至可以说是恶心。
强迫着他拥抱、亲吻,甚至上床……
可是没有一个人询问过他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
温柔和煦、平等尊重的感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他的世界里。陈映兰以母亲之名,安排着他的人生,陈庭樾代兄长之名,干涉着他的选择。
求娶婚嫁,大喜之日,迎娶的也不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被秦西故欺骗囚禁,按着在不见天日的审讯室里日夜承欢……
许词是个很不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因为他几乎想不到任何值得怀念的美好感情,全部人生都被攥在别人的手里,没有一丝自由的选择。
去撑船渡海,翻越雪山,游历四方终究只是少年书香岁月里的南柯一梦,他似乎总是差了点能力,没有办法挣脱困住他的丝线蛛网。
甚至威胁别人,都只能用毫无攻击力的自己的性命去做文章,你再逼我我就去死,听起来幼稚又好笑。可他又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
许词活着的时候,大多都迷茫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什么。甚至有的时候他会想,如果人的寿命只能只活十几年,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可太阳照常升起,他仍然贪恋温软的万丈红尘,心中有着没有见到面的想念的人。
看吧,他又舍不得。
这个人矛盾得很。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清晰的几乎能够听到两个人心跳的声音,陈庭樾面色阴沉,眼神冰冷吓人,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深深地压下胸口郁结的怒气。
“既然如此,那么你自己睡吧,我回去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似乎是被气的有些重,走路时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大,不想再多看许词一秒,可他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下意识回头看了倔强的少年一眼。
月光从没有关严的门缝里透露进来,爬进黑衣青年的眼眶中,他眸子中流动的金色更盛,看起来有种莫名地压迫感与威严,冷酷无情,“但是你今晚最好不要动逃跑的心思。”
袖子下的拳头紧握,陈庭樾垂着眸子,费劲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让自己说出的话没有那么难听:“我现在控制不住我自己,你实在是……不喜欢我的话,就离我远一点吧。”
他背对着许词,整个人在月光下寥落寂寞,看起来孤独萧索,陈庭樾闭上眼睛,头也没回:“偷偷跑掉的话,就别被我发现。否则,我也不确定自己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哐当——”门被粗暴的打开,那人夺门而出,留下面色平静的少年站在原地。
他将轻薄的刀刃收起,脑海中闪过纷杂模糊的画面,好看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到底还是你……陈庭樾。”
起身将那被人粗暴踹开的房门又轻轻关好,许词慢悠悠地晃进了房内,他眼睛里懒散平静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气质都转变得更加沉稳。
所以,陈庭樾眼睛里的那抹熟悉的金色,真的跟阿故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吗……故意刺激着陈庭樾的情绪,许词并不是单纯找死,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规律。
只要陈庭樾情绪越激动、越失控,那流动的金色就越耀眼浓烈,像是什么有情绪、生命的另一个意识,活跃在他的双瞳里。
这个猜测,一时惊得许词整个人后背都冒出涔涔的冷汗,他皱着眉,脸色苍白发青,乌黑的眸子里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不行,他果然还是得要找个人问一下。
第八十八章 鎏金的灵魂碎片
夜半三更,淡淡的雾气萦绕在山峰间浮动,周围的山峦上一片寂静,深深浅浅的绿色只隐约能听到几声衰败的蝉鸣。
破旧的杂物间内,铁锁缠绕,垂着头的少女阖着眼睛,浑身浸在冰冷的潭水中。
她模样看上去很狼狈,但是心情却似乎很好,喉咙间哼着轻快的曲调。
鲛人的歌喉在魅惑人心这方面向来无往不利,只是信手拈来编造的调子,听起来就已经宛转悠扬的如同天籁之声。
破旧落灰的房门上,门锁被撬动。
意料之中的传来“咔哒”一声,走进来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他步履轻轻,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吹拂坠地。
白珠抬起头,笑盈盈地看向身前的少年,她的语气甜蜜轻柔:“怎么,想通了,这是终于打算来找我睡上一晚吗……”她的姿色哪怕是在鲛人中,也是脱颖而出少见的美人。
自她在傍晚时,对这清秀漂亮的人类少年调戏了一番后,心里就有些念念不忘。她刚刚只听到屋外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哥哥派来救她的人,却没成想今天晚上来的人会是他。
打开木门,沐浴着月光走进来的少年衣冠整齐,整个人凌厉的气质如青竹不可屈折,他的面容仍然是那种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漂亮勾人,看的人抓心挠肺、欲罢不能。
微抬起眉,眸子里甩出的目光锐利如刀刃,许词慢悠悠地在她身前蹲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单刀直入,“我这次来呢,是想跟你谈一点正事,作为交换,我会协助你从这里离开。”
他手腕翻转,两指夹出一片薄薄的白刃,就势抵在了少女的脖颈上游移,那刀刃看上去材质特殊,泛着森寒的白光。
许词侧着头,看向她的眼神淡淡:“我想了想,你在傍晚时告诉过我,人类是杀不死鲛人的。”
锋利的薄刃在少女修长优美的脖颈间划出一条血线,她的眸子微微眯起,这刀片似乎不太寻常,“没错,所以,你这是找来了……”
同类的气息从那片森寒的刀片上冒出,这是骨刀。白珠一下子反应过来,可她不怕死,脸上挂起玩味的笑容:“看来他倒是什么东西都舍得给你啊……”
在诡谲的气氛中,许词的声音很温和,他直起身子,从水池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珠,眸子里带着冷漠的残酷。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告诉我那些我想要知道的有效信息,我会协助你离开江城;二是被我杀死。”
看着白珠幽深的眼神,他声音一转,“我不可能会食言违约,但是如果你有别的非分之想,再加条件,我也不可能同意。”
空气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良久,白珠似乎是仔细的考虑清楚了,她定定的看向许词,破天荒用那正儿八经的语气说:“好,我同意了。”
冰冷池水中,倒映出少女双臂吊起的狼狈模样,她的眼睛泛出诡异的银光,森寒发亮,在漆黑的夜里看起来格外惊悚。
她懒洋洋道,“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不过这些事情,你能知道多少,就全靠你自己的能力了。”
“族中辛秘之事向来被下过禁术,不允许对外讲述,你最多只能借着我眼睛追溯过往的先天能力,看到事情的一星半点。”
“凡人之躯脆弱易折,如同柔弱的蒲草一样,我强大的哥哥与我共用这双眼睛,都会头晕不适,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你就不要勉强了,省的因为好奇丢了性命……”
许词面无表情,直接打断她:“好,我明白了,这就开始吧。”
共用鲛人眼睛窥视过往,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情,白珠仗着这一天赋没少在海底作威作福,但是她这能力也并非没有限制,只是个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少女瞳孔中的莹莹白光温润如玉,将整个房间都照的亮如白昼,明净如银色河流,涓涓流淌,看上去静谧纯洁,无比神圣。
被那双银白色的眼睛牵引着,许词闭上眼睛,整个人的意识像坠入无底深渊,不停地下落、下落……
鼻腔喉咙间仿佛有流水畅通的经过,有水波从睫毛处流过,许词眼睛轻轻睁开,却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下什么都看不清,直到脚尖触及冰冷坚硬的石板地面,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沉入海底。
似乎是白珠的特殊能力发挥着作用,过了不大一会儿,许词在海底行走呼吸,就如同在地面上一样了,他几乎是很快便熟悉了周围的景物。
入眼的是珊瑚堆积砌成的宫墙,鱼群缓缓从洋流中穿过,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光芒四射,在海底不要钱一样点缀地哪里都是,仿佛只是简单的装饰品。
很是繁华的景象,颇有种人间销金窟纸醉金迷的味道,许词无心这些旁支末节的细小景象,他脚步飞快地往前走,越来越快。
他真的很想在回忆中,再见到那个人一面。
穿过这座精美华丽的宫殿,许词几乎是一眼看到了那抹在人群中厮杀的淋漓尽致的身影,姿势优雅,动作利落,举手抬足间,漂亮到令人失神的脸庞上总是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是玫瑰花朵上最锋利的刺,是初出茅庐刚开刃的刀,是刚学会展翅飞行翱翔天空的幼鹰,稚嫩却光芒四射,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那里就是人群中的焦点了。
这是,少年形态的阿故。
他是个……男孩子……
久远纷乱繁杂的记忆瞬时被拨正,许词终于想起来,那个当年对他作出承诺、和他同生共死那么多次的人,其实是个男孩子!
“……”
许词的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这个打击让他有些恍惚,他需要缓一缓。
白珠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怎么,你身体不舒服了?这就不行了,我跟你说,如果你半途而废的话,我可是不管你死活的……”
察觉到许词视线的落脚处,白珠语气里都染上冷笑声。
“他可不是个善茬!”
第八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金瞳的鲛人凶性毕露,爪牙锋利,深蓝色的长发渐变,尾部深至漆黑,游动的速度极快,像柄轻盈飞旋的无主刀刃,雪亮的刀光闪过,满地死伤一片。
他身后一群少年鲛人脸色坚毅忠诚,尾随着强大而冷酷的首领征战。
金瞳所游离之处,游光刺眼,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无数血雨淋漓,融在海底之中。
残垣断壁处,血雾蒙蒙。
尸体残肢堆积成山,壮观而惨烈,看得许词眉头直皱,他脸色苍白,情不自禁走近了那杀气凛冽的鲛人包围中间,伸出手去抚摸那泛着鎏金的眼睛。
那人完全看不到他,漂亮的金色眸子里杀意旺盛,在这段过往的记忆中,凭借自身强硬的手段与能力,抿着薄唇,冷酷无情的发号施令:“杀!”
极重的血腥气几乎透过沉重的记忆扑面而来,沉在海底,遮天蔽日的漆黑覆盖一切权力的争夺。
许词跟在少年模样的阿故身边,一步一步看他统率底层所有的异种鲛人,殚精竭虑,像无情的机器一样时刻保持着冷静,用最缜密的计划,打最狠厉的仗。
他看到底层的鲛人像草芥一样被肆意屠杀,白色的尸骨堆积冒尖,罪人池中海水都是深红色;而海底宫殿里辉煌壮丽,鲛人贵族中的公主白珠挑着珠帘罗幕浮动出来,她头上戴着耀眼华美的王冠,表情高傲愉悦,纯血的贵族们为她的成人礼欢呼献礼。
尖锐的矛盾,势必引起剧烈的反抗,于是以阿故为首,掀起了一场激烈的夺权风暴,无数性命死于这场叛乱。
无论这场叛乱成功与否,都势必成为具有历史性开端的新篇章,那些沉寂被打压多年血脉驳杂的鲛人,被那鎏金的折射愤怒与抗争的眸子点燃,前赴后继地去献上性命。
许词在这场血腥残暴的叛乱与镇压里行走,他是看客,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惨死在眼前,而阿故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此前停留在他记忆中的阿故,还是个带着点傲气的单纯漂亮少女,鎏金眼睛里纯洁的感情像野火一样炽热,在一次次血与泪的洗礼中,他周围的鲛人数量越来越少。
发动的这场叛乱中,大大小小的战役格外频繁,阿故这边总是赢多输少,但每一场赢下都近乎是惨胜。
许词静静地陪着他,看着少年稚嫩的面孔褪去,逐渐坚毅冷酷,眸子里的决绝狠厉取代曾经的犹豫不决,每一个命令都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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