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经由亲密地手掌传递,炽热的滚烫从他的骨节一点点过渡到少年苍白寒凉的手掌心,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是捂了块炭。
于是他想要挣扎,可越挣扎那只手却扣得越紧,几乎是像下了死力,如铁铸一般要将身下的人牢牢锁在这里,不得再逃离去往任何视线够不到嗯远方。
完全支配,完全掌控。
这种掌控欲与占有欲极大被满足的快感几乎将人的理智都完全摧垮,宋之杭抽出身来,他声音低哑,眸中欲色沉沉:“许词,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呢……”
像是卸去了枷锁,他褪去平日里的面具,肆无忌惮地亲吻占有着身下因为呼吸不上来而轻微颤抖的少年,将他吻到眼角泛起泪花,另一只死扣着桌沿的手指节泛红。
可怜可爱,又带着被凌虐过后的破碎美。
许词含糊着骂出声:“谁……谁他妈的……要还你这个啊……”
这家伙像匹脱缰了的野马一样,不再被束缚,于是倒霉的人就成了他,被按在这露天的冰冷石桌上反复强吻,还要时不时担心一下会不会有路过的不长眼丫鬟仆从。
这种害怕与刺激感交织,让人觉得又期待又兴奋,莫名其妙想到这里后,许词整个人的耳朵根都红透了。
他妈的,我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满脑子里都是这点东西啊!
被那只蜡黄色的鲛人传染了吗,可恶……
宋之杭伸出另一只手捻动揉捏着少年可爱的耳垂,上面因为过度害羞早已从粉色变成了滴血的红色,看上去诱人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咬一口。
于是,宋之杭不仅这么想了,他也这么照做了,咬住那块柔软无骨的肉轻轻撕咬,每重咬一次,怀里的少年身子就忍不住狠狠地颤抖一次。
被欺负得很了,许词终于受不了,恶狠狠地骂道:“你再咬!你再咬我耳朵,我就把你的耳朵也咬下来!”
虽是咒骂,可是放在刚刚被亲吻地喘不上气来的许词嘴里,莫名有种软绵绵的甜甜傲娇感,让人举都觉得生不起气来。
宋之杭的眸色变得更暗,他笑一声,那张俊逸的脸庞上浮冰碎雪化开,变得无比温和,带着引诱与危险,摊开一切未知的情绪。
“那,你要现在偿还吗?”
在这个位置?
以这个姿势?
许词斩钉截铁果断拒绝:“我不想。”
于是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他整个人被腾空打横抱起,紧接着就听到男人带着愉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换个地方怎么样?”
“比如,我们的婚房。”
“这么多年了,我们在这里面睡觉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呢,如今拿来洞房花烛岂不是刚刚好。”
眼看着宋之杭用如此狎昵暧昧的语气调情,许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躺在对方的臂弯里,脸庞红的滴血,如云霞般大片的红色甚至蔓延到脖颈处。
漂亮的胭脂红涂在少年如玉的皮肤上,打下轻薄的一片,给他整个人都凭添一抹夺目的姝色艳丽,教人挪不开眼睛。
第一百零八章 自由的意义
许词这个人看上去十分温和,似乎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处于什么样的逆境他都是逆来顺受。
不喜欢,但是能接受。
喜欢,但是也可以接受失去。
在此前他没有碰到过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人,在陈映兰的绝对掌控下,他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
所以他是恨过自己的母亲的。
可是后来他开始追求莫须有的自由,空荡缥缈,如空中楼阁一样抓不住的虚无,或许很多小孩子都曾经追求过这个东西,到最后又遗忘放弃。
自由的意义,更多时候是反抗与叛逆。
身体完全被摔到床榻上,跌入柔软的被褥,许词剧烈地挣扎,胳膊和腿都被温柔而不容拒绝地钳制,那个人想要跟他更加亲密,而非是进一步地伤害他。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呼吸交错,暧昧滚烫。
白色耀眼的光影从窗棂透进来,阳光照在床榻、书桌上,柔软的纱帘幔帐垂下,整个房间都透着几分温暖的颜色。
意识沉入深处,许词朦朦胧胧地想。
现在如果他只剩三天的寿命,会不会想要逃离江城,为了最后的自由去撒手反抗一把,看看牢笼以外的世界……
一年半载,漫长磨人。
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他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在这期间做什么事情又都无法影响最终的结局。
如果换一个人,他会在这最后的期限里做出什么事情呢……
无数遐想与计划像雪花碎片一样,在少年的脑海中爆炸散开,盛大绚烂,坠落后又无法寻觅。
他的手腕上缠着红绳,上面挂着一颗小小的打磨得精致漂亮的白色骨刀,看上去跟一个挂坠似的,却十分锋利森寒。
那枚小巧而精致的骨饰随着主人的动作在床褥间来回翻滚,许词呼吸错乱,眼神濛濛,他的脑海里又反复重放陈映兰跟他说过的话。
“只要你把他杀死……”
“拿他的命抵你的命……”
“你会知道他是谁的……”
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嗓音低沉,带着薄汗的额头前碎发全都被撩上去,露出侵略性十足的双眸,他眼神压迫感十足,带着沉沉欲色。
许词透过眼中的水雾,清晰看到对方眼睛里那抹璀璨的鎏金色,像是熟悉而又信任的讯号,让他能够彻底放下心来。
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那是阿故,你不应该害怕的……
可是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帘时,许词仍然抑制不住地在心头生出荒谬与羞耻,宋之杭每在他身上落下一个吻,他就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对方。
怎么可能会完全放松得下来呢……
尖利的小巧白色骨刀搭在许词手腕处,似乎在一遍一遍地提醒他,让他记得不要忘记那些陈映兰所说过的话。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能活下来了……
纱幔来回晃动,许词挣扎几次无果,被迫仰起头,眼尾都被泪水浸得发红。
他在心头失落的叹气,忍不住笑起了自己。
如果能够下得去手,他又怎么会犹豫在现在呢?
……
“方丈,那个晕倒在寺院里的施主已经下山了吗?他怎么离开的,身体看上去明明还很虚弱,根本就不像是能出门的样子……”
繁茂的菩提树静静伫立在寺庙之中,池塘里的鲤鱼跃出水面,在碧绿圆盘似的莲叶下争抢着食物,金色神像的面目庄严悲悯,平等的俯瞰着天地众生。
中年方丈闭着眼睛,他手中串珠转动,喃喃道:“有些人,注定是被这座城困不住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对于那些强求不来的事情,一味追求,要付出的代价,又何止会只有眼前这么多?
在小沙弥困惑不已的目光里,方丈睁开眼睛,他的目光飘向很远,似乎透过寺庙门前层叠掩映的群山,窥视命运深处的轨迹。
“时日无多了,且看造化吧……”
山风吹过高岗,越过漫山遍野,掀起波澜壮阔的绿色波涛。
天地为之一静。
与此同时,江城西南角坐落着的雅致宅院中,仆从屏息静气,神情肃穆惊惶,无一敢靠近卧房。
得知关押着的妖物在那少年的协助下逃脱后,院落中的这位主子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他丝毫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站在窗前垂着眼睛望向宅院门口。
漆黑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奇异的微光,陈庭樾几乎是默许了他们的逃跑,并且持着纵然态度。
灰衣仆人跪倒在地,他战战兢兢地以头抢地,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主子……那妖物,是、是那个少年带走的!”
急着撇清自己的关系,便恨不得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那位可恶的少年身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竟然会打破他们原本筹谋好的计划!
如果被发现自己没能成功杀死白珠,灰衣仆人毫不担心,下次他与自己真正的主人重逢之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他额头上都滴着汗珠,嘴唇发白,情绪一激动,控制不住四处散发的恐惧,周身潮湿浓重的水汽味道便如同落入风中的孢子一样,彻底弥散开来。
整个宅院都笼罩在一股子密密的水意里。
“那依照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先去处理那个带走妖物的罪魁祸首,对吗?”房梁窗影交错,闲散端坐在正座之上的人说话语气淡淡,他的眼神轻轻落在了堂下跪着的奴仆身上。
灰衣仆人觉得自己鼻息间潮湿的水意更加浓重,情绪彻底维持不住稳定,他神智都受到影响,跪爬在地上重重点头:“对的对的!必须把他们都抓住!全都抓回来!”
“然后呢?”
像是盛放水的罐子被从外面打破,海潮一样浓重压迫的水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灰衣仆人陶醉地闭上双眼,他贪婪惬意地呼吸着空气里咸涩潮湿的海水腥味,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在深海中生活的岁月。
身为鲛人时,海洋霸主的身份足以让他们肆无忌惮地行凶,哪用得着如今对卑贱的人类屈膝逢迎!
恶劣与暴虐的嗜杀重新在血液中被点燃,他的理智都被吞噬干净,狂妄开口道:“当然是,把他们全都杀死!”
阳光的斑驳碎影倒在地面上。
宅院中传来一阵惨叫声。
屋外面的所有丫鬟仆从们低眉垂首,大气都不敢喘。
男人踢了踢脚下的死尸,入眼尽是密密的灰白色鱼鳞,看起来森寒坚硬,他嘴里不屑地吐出几个字:“到底是怎么能做到,伪装后看起来还是这么蠢的……”
鎏金色的瞳孔闪过寒芒,锐利冰冷。
第一百零九章 世外之人
被摁在邵府的这些天里,许词被各种名贵中药、膳食药汤灌地昏天黑地。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腌入味儿了,埋到自己脖颈间轻轻一嗅,就能闻到挥之不去的苦涩药香。
“能不能不喝了?”许词皱着眉,抬手别开宋之杭递到他嘴边的瓷碗,巴掌大的青花底瓷碗里盛满了黑乎乎的黏稠汤药。
闻着就让人想吐。
为什么整个邵府里的人,都要亲眼盯着他吃药?!
这不公平。
书桌案前烛火跳动,明黄色的焰芯摇摆不定,支开半边的窗子下,微风徐来,吹起那摞起来半人高的堆叠如山的文件批示。
砚台上漆黑的墨被慢慢推开,宋之杭认真的处理着公务,他淡漠冷肃的面容看上去波澜不起,平静无比。
这副如高山冰雪般终年不化的外壳在许词面前却不管用,他坐在床上,纤细的脚踝垂在半空中晃悠,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央求神色。
“就放我出去透透气呗,我在邵府真的快闷死了,我保证这次不会乱跑,绝对就只是简单的出去玩儿……”
“反正你们不放心的话,还可以跟着嘛……”
被软禁在府中的这些日子,许词是真的受够了,他睡醒喝药睡前喝药,泡澡也是药浴,行动处处受限不说,宋之杭甚至不准他出这个小庭院。
男人一边飞快的地审阅着眼底的汇报公文,一边提笔写下回复,他头也未抬,脑海中就想象得到这祖宗使小性子的表情神态。
但是如今在这个情况下,这招对他明显不管用,许词那几个含情脉脉、好生可怜的媚眼秋波都抛给了瞎子看。
他在心里凄凉地想道。
果然,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吗……表白之前花言巧语柔情蜜意,恨不得为你肝脑涂地,结果得手之后转头来把人甩到身后,看都不会再多看一眼,冷漠又残忍。
百般繁杂的思绪在许词脑海中上演着一出年度大戏,他悄悄觑了一眼宋之杭,见这人似乎没有搭理自己的想法,便自怨自艾地叹气道:“哎,怪我,早知道是这个样子的话我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住哪里?
不回来又去找他那个好哥哥陈庭樾住吗?
握着笔的宋之杭眸色晦暗不明,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很快抿唇,将所有的想法都吞咽到了肚子里去。
陈庭樾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陈家下人生的奴仆罢了,要不是在幼小时走狗屎运得了陈映兰的青睐,现在还说不定在给谁提鞋呢……
嫉妒着别的男人霸占了他所有的童年时光,宋之杭一时之间有些酸溜溜的,他冷哼一声,重重地看了许词一眼,把他看的莫名其妙的一头雾水。
许词:“?”
他又做错了什么?
宋之杭这人好难伺候,他睡都让他睡过了,怎么如今还是这样一副冰冷难以靠近的模样。
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那缕鎏金色从对方眼底升起,打死许词,他都是不相信这个冷漠严肃的男人会是那个鲛人少年。
阿故的性子是很单纯的那种,因凭借着强大矫健的躯体,他素来纯粹直白,有什么想说的话都摆在脸上,心思容易猜得很。
被那双充满希冀的漂亮鎏金色眸子紧盯住,许词每次都感觉这只鲛人或许生错了种族,他不像是一条鲛人,更像是一条单纯活泼的大狗。
这么单纯一条鱼!
到底是怎么搞的,会分裂出来这几个心眼子比蜂窝还要密的碎片的……
许词盯着宋之杭认真处理公务时的样子看,他漫不经心地数着男人眼皮上的睫毛,心里乱七八糟的想。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很快便把宋之杭的耳根都看红了,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愉悦,可是面上仍然是端正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处理完书桌案上这一堆冗杂的公务后,宋之杭抬眼,看到了被众多公文压挤着排到最后的一张信纸。
纸页上内容寥寥,只简单地落了几个字。
那笔迹如蛇蚁爬行,看上去歪歪扭扭,每一笔明明看上去都跟周围其他笔画不太熟悉的样子,硬生生被主人拼凑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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