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纪攸不经意提起:“今日我见到魏姑娘了。”
“我见今日武林大会,她没有现身,你在哪儿见着的?”傅星齐随意接道。
“是她安排人下葬的陆怀信。”
傅星齐听闻,即讪笑道:“她倒是不避讳,还没进门呢,就给人操办起丧事来了。”
纪攸没有接话,傅星齐却很快又聊起陆怀信:“今日你检查伤口,发现了没有?那伤口极细,倒不像是用剑,而是用得银丝一类的武器。”
“确实。”纪攸点点头:“但也不能排除,是用剑高手,如果剑法极快,也能达到同样的伤口。”
“在这渊飞门中,恐怕只有元驰有这样的剑法。”
“可元驰为何要杀陆怀信?若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陆怀信根本不在话下,况且元驰并不像是私下杀手之辈。”
傅星齐又叹了一声:“这不又悬而未决了吗?这该死的渊飞门!”
纪攸心中一直有疑问,依着傅星齐的性子,现在看来他已不在乎什么武林盟主之位了,区区一个陆怀信,又怎可能放在眼里?
他如此这般费劲地探究真相,究竟是为了天星教,还是另有私心?
此刻的纪攸当然不可能问出口。
“只恐怕,我们在渊飞门也待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被有心之人告密了。”
纪攸下意识问:“你说魏姑娘?”
“什么魏姑娘?我说那个姓孟的!”傅星齐暴跳:“不会连你也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吧?”
“狐狸精?也?”纪攸顺势问道:“还有谁?”
傅星齐连忙打起哈哈,未免暴露:“我说陆溪山呢。”
既然傅星齐不想承认,纪攸自也不追问。
第十五章 秘密
石室之中仅有一张单人床,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处实在说不上舒服。
傅星齐体恤纪攸伤势未愈,主动提出在一旁打坐,纪攸拧不过他,只能侧身合衣而睡。
没一会儿,便似是入了梦乡,周围静声一片,但纪攸只是合着眼,心中思绪如麻。
他想起傅星齐方才打马虎眼的模样,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也骗不过纪攸,被魏晚迷了眼的可不只是陆溪山一人。
作为教主最亲厚的属下,纪攸忍不住要想,倘若傅星齐真的瞧上了魏晚,他会不会将魏晚一起带回去?
可他与魏晚从前并无交涉,人家堂堂云旗涧的大小姐,如何会乖乖就范?届时带着一个异心的大小姐,他们又当真能全身而退,回到天星教吗?
之前已被魏晚发现了行迹,现在又多了一个孟雁楼。
孟雁楼虽看起来武功平平,可他心思极深,对傅星齐倒是有几分忌惮,渊飞门又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倘若他们连起手来,他与傅星齐又有几分胜算?
再者,他真的要助傅星齐求娶魏晚吗?
……
傅星齐睁着一只眼偷偷瞧他,全然不知这人已经想到求娶这一步。
纪攸连睡觉的样子都是一本正经,他双臂环抱在胸前,呼吸平稳,身体却是不自主地紧绷。
这人真是,本教主都在一旁护卫呢,睡觉还这么紧张。傅星齐心中暗道。
他悄悄地伸出手,想要为他掖一掖衣角,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可谁知刚一碰他,纪攸便睁了眼,吓得傅星齐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吵醒你啦?”
纪攸以为是傅星齐想睡,让出位,道:“教主上床歇着吧,我去一旁打坐。”
傅星齐下意识拉住他:“不准走。”
纪攸狐疑地看着他,傅星齐方觉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忙解释:“我不是让你去打坐,你歇着吧。”
“上床吧教主,让你在一旁打坐,本不像样。”
傅星齐忽得笑了起来,纪攸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表现的很强硬,让人难以拒绝。于是抓着他肩按着躺下,自己也脱鞋上了床。
他侧着头对纪攸笑道:“这样我们两人都躺着了。”
纪攸沉默地注视,眼中深邃,好像藏着万千星河。
“你记不记得,我娘离开天星教的前一年,她和我爹吵得特别厉害,我就跑去你屋里,让你抱着睡。”
纪攸有些诧异:“这么久的事,教主竟还记得?”
傅星齐想着想着,便自己笑出了声:“怎么不记得,这些记忆最近好像慢慢涌进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傅星齐笑起来,有着文人的俊气,又有些江湖人的爽朗,十分迷人。
纪攸收回视线,刻意冷声道:“像个女娃娃。”
“什么?”傅星齐以为他听错了,压着纪攸直逼他的眼睛:“说我什么?”
纪攸推了推,却没有推动,放弃道:“那时候的教主,总赤着脚哭着跑来找我,像个女娃娃!”
傅星齐听闻,非但没有窘迫生气,反而有趣地笑起来,低头问他:“那现在呢,现在我还像女娃娃吗?”
纪攸躲闪片刻,避无可避之时,看着傅星齐的眼,认真道:“教主已经长成一个男人了。”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傅星齐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火花。
傅星齐匆忙躺回了自己的位置,他做梦也想不到,纪攸一句话竟撩的他心痒难耐。
“教主,怎么了?”纪攸问。
他的声音越是平常便越是无辜,也越是提醒着傅星齐,方才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心思。
傅星齐干笑了两声,背过声道:“时辰不早了,快睡吧,一会儿天都亮了。”
纪攸盯着傅星齐的后背,本想强撑着,不久竟真的睡了过去。
一早,纪攸给两人又换了装,顺便借了两件前辈的新衣。
傅星齐在里屋忙活许久也未出,纪攸只好又返回去卧室,道:“教主,天不早了。”
“来了来了!”
纪攸见他身上又背上了“前辈”,不禁问道:“今日我们就下山吗?”
傅星齐笑道:“今日我们不走,陆门主恐怕也不会留我们了。”
武林大会已至第三日,换作以往,如今恐怕只剩一两位之争,因这一系列的怪事搅局,武林盟主之位仍是难以预料,陆剑寒也该有些心急了。
——
傅纪二人似昨日一般混在人群中,擂台之上却迟迟未有人现身,二人对视一刻,不知不觉,竟被团团围住。
陆剑寒从不远处缓缓走来,身后跟着魏岐冉,还有一位意料之中的熟人,孟雁楼。
傅星齐冷笑一声,他猜的不错,孟雁楼这样的人,来武林大会自然是想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看来陆剑寒给了他这个机会。
孟雁楼向陆剑寒走近了些:“门主,这二人便是小人和您提起的天星教中人。”
陆剑寒盯着二人,一旁魏岐冉思索道:“身形有几分相似,可这脸,瞧着不像那日见到的天星教二人。”
此时,陆剑寒挥了挥大袖,气势威严,指着纪攸道:“这人看来是个易容高手,只有抓来去了他脸上的易容术,才能知道庐山真面目。”随即一声令下,要将两人捉拿。
傅星齐岂会束手就擒,这帮功夫不到家的渊飞门弟子不是他的对手,可对方人数众多,也很难突围,只得拖延时间。
直到,海宁派到。
“住手!”在温琪命令下,海宁派弟子又将渊飞门弟子围住,形成两相对峙。
陆剑寒气道:“温副掌门,这是何意?”
温琪到后,温师叔也匆匆赶到,沉了沉气,道:“陆门主,你且仔细瞧瞧,这位兄弟正是昨日救老夫之人,怎会是杀你儿子的人啊?”
陆剑寒冷冷开口:“救你,和杀我儿子,并不冲突。”
温师叔见说不通,只得温琪上前交涉:“陆门主,无论如何,这位兄弟是我海宁的恩人,且与当日所见并非同一人,你们今日不能杀他们!”
“温副掌门误会了。”陆剑寒毫不退让:“我没想杀他们,我只是制住他们,顺便让你们看看这两人的真面目。”
说罢,又一声令下!
傅星齐见温琪劝说不成,也不再客气,一两招便制服了渊飞门扑上前的弟子,且没有伤及海宁派,与纪攸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除去了脸上的伪装,高声道:
“陆门主,不劳费心了!我二人自除易容!”
恣意张扬的傅星齐,和内敛沉静的纪攸,并肩而立,让众人都眼前一惊。
陆剑寒向温琪低声呛道:“温副掌门,你瞧瞧眼前这两位可是当日杀我孩儿之人?”
纪攸见陆剑寒私语,抢先一步辩驳:“陆门主,陆少侠非我二人所杀!当日我也是受人所害,醒来时便躺在陆少侠身旁,又遭贵门围堵,受了伤,不能言语。”
“好一个伶牙俐齿之徒!”魏岐冉道:“你这莫非是在怪我等伤了你不成?”
“在下不敢,只是事出蹊跷,且陆少侠确非我所杀,但叫我担了这个罪名,我可受不起,自要辩驳一番。”
“那你扮作怀信的模样总没冤枉你吧!”魏岐冉又道。
“我等天星教出自苗疆小派,自是想在武林大会崭露头角,在下不过借着陆少侠的面容探听些情报罢了,试问在场谁没为了这武林大会做足准备?”
“强词夺理……”
陆剑寒拦道:“岐冉,不必在与他口舌。”
见陆剑寒欲要上前对阵,温师叔仍不懈阻拦:“陆门主,既然他们口口声声称未曾行凶,是否查明真相再定罪也不迟?”
陆剑寒已失了耐心,压低了声音:“温师叔,死得若是温副掌门,您还说得出这番话来吗?”
谁料温师叔十分坚定,没有半分犹疑:“要是我们温家人出了事,绝对是清清楚楚地查明了真相,再做定论。”
温琪投去钦佩的目光:“师叔说的不错,这才是我们海宁温氏作派。”
魏岐冉不得不提醒道:“温琪,这里是渊飞门,不是海宁派,还轮不到你做主。”
傅星齐见众人争论不休,觉时机已到,忍不住插上一嘴:“如今的渊飞门,自然是陆门主做主。”转而又向温师叔作揖:“温师叔是在座资历最深的前辈,晚辈有一疑问,想在场向前辈请教。”
傅星齐救过温师叔的命,自然知无不言:“但说无妨。”
“在下想问,十年前,渊飞门是否也是陆剑寒陆门主做主渊飞门?”
此问一出,引得其他众人大为惊疑。
温师叔为人身正,不觉有他,道:“如果老夫没记错,陆门主继位也有十余年了,自然十年前,也是他做主渊飞门。”
“那为何小辈听说,武林盟主却另有其人?”傅星齐的余光瞥过孟雁楼,却未提及他的名字。
温琪当时年纪尚小,并无多的印象,魏岐冉则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陆剑寒。
“你说的是陆逾明吧?他是陆门主的弟弟,当时确实是技压群雄,风光无两。”温师叔说者,露出欣慰又向往的笑意。
傅星齐与纪攸皆闻之一怔,这不就是说,傅星齐身后背着的“前辈”,正是陆剑寒的弟弟,当年的武林盟主陆逾明吗?
二人原本只是想向温师叔套一些话,好唬一唬陆剑寒,不料竟撞上了大秘密。
“不过陆逾明做了武林盟主没多久,就闭关去了,老夫也未曾听闻他的下落。”温师叔向陆剑寒询问道:“陆门主,你近来可还有令弟的下落?”
陆剑寒的眼中,如死寂一般,道:“逾明,已经死了。”
温师叔唏嘘一声:“怎会?逾明是怎么死的?”
陆剑寒如鹰爪一般的眼神,盯着傅星齐,狠声道:“走火入魔。”
陆星齐听着这张口就来的谎言,不禁仰天大笑,走火入魔,真是好一个借口!
古往今来,受人戕害的江湖豪杰,哪个不是用的走火入魔的好理由,而世人深信不疑,冤屈长埋地下。
纪攸见陆剑寒的反应,便知陆逾明被困石室与他脱不了干系,讪笑问道:“陆门主,陆逾明当真是走火入魔而死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问声的是魏岐冉,纪攸还待再说,陆剑寒便一剑刺出。
那招又快又狠,直刺要害,用了百分百的内劲,纪攸反应已经十分迅速,但仍是避之不及,只知极速后退,直要刺到之际,傅星齐一个瞬步挡在身前!
“教主!”纪攸脱口喊道。
傅星齐出大剑抵挡,一个寸劲使剑道偏移,陆剑寒的剑刺偏了左臂。
纪攸忙上前查看,伤深一寸多,由于剑气包裹剑身,鲜血不止。
第十六章 化险
纪攸看着傅星齐鲜血不止的左臂,皱眉扯下了自己衣条,紧急包扎几下,接着面向陆剑寒,脸上带着几分戏虐的笑意,声音却冰冷刺骨:“陆门主,缘何这般气急败坏?我都还没开口。”二人起身,更道:“我二人遭尔等追杀,命大逃入密道,可知这密道通往何处?”
“小儿,欺人太甚!”
陆剑寒欲拔剑再刺,傅星齐岂能让他再如愿?将纪攸往身后一拉,抡起大剑直面迎击陆剑寒。
一来一往间,两人正式交起手来。
原来陆剑寒使得也是快剑,傅星齐并不擅长应付,又左肩受伤,一时落了下风。
纪攸拔剑出鞘,向傅星齐掷去:“教主,换剑!”
傅星齐接过纪攸的轻剑,应对霎时敏捷许多,二人交锋僵持不下,这时,魏晚突然现身,来到魏岐冉的身边。
“爹,舅舅怎么和那人打起来了?”
“那二人是天星教的贼人,是杀你怀信师兄之人。”继而接耳,又将纪攸挑衅陆剑寒一事悄然告知,魏晚遂了然于心。
10/60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