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朔为生得一表人才,为人亲厚又聪慧,与她成亲之后,更是礼爱有加,更别说二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样的夫婿,她如何能不愿呢?
可一切,都被那入侵月亮城之人毁了,更被响蛊毁了。
响蛊发作之时,扰人心神,毁人心智,叫人时而正常时而疯癫,再无平常日子。
宁贝儿说完,紧咬着唇退回了帐内,魏晚这才明白,这蔓延开来的恨意是真切的,熊熊燃烧着,除非解蛊,否则将不死不灭。
而这世上,多是不平之事。
她为南朔为和宁贝儿叹惋,却也只能坚定地选择自己的立场。
希望日后,能还世人一个真相。
第四十章 守城
傅星齐站在揽月宫的高处眺望,那看似平静的壮丽美景之中,暗藏着熊熊杀机,再不过多久,这兰越峰上便会经历一场血战。
身后,婵娟报告道:“少主,山中一切皆已部署妥当。”
傅星齐微微侧身:“你们宫主呢?”
婵娟回答:“宫主在蛊室,已多日未出。”
寻揽月一旦想逃避些什么,就会将自己关在蛊室里,似乎只有和她的这些蛊虫在一起,才能安心。
傅星齐不由叹道:“她倒是悠哉。”
婵娟微笑:“宫主说了,有少主在出不了事。”
傅星齐瞧她一眼,自他记事起,婵娟就陪在寻揽月的身边,恐怕到死那日都是。
“这些年,多亏有你。”
婵娟有些感触,她们的少主好像是长大了。
——
周穆文领着月亮城及中原的一行人,厉行多日,终于上了兰越峰。
兰越峰上奇花异草众多,刚一进山,便有不少人被那美景迷惑。
“好家伙,这毒娘子的地盘这般好看呢!”
“这好地方真叫她糟蹋了,等咱们把这山头攻下来,做咱们登云门的分舵!”
几人话音刚落,周穆文的眼神便刺了过来,叫他们不由闭了口。
四财主中,董深一直跟在周穆文身边,他是现在几位当家中资历最深,且受响蛊影响最低的一个,自然而然便成了四家之中的顶梁支柱。
董深见状,提醒道:“诸位小兄弟,上了兰越峰便要跟紧了,毒娘子的蛊虫千奇百怪,还不知道前路有什么等着咱们。”
登云门的弟子不愿受董深说教,面子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有几分不服气,周穆文立即接道:“你们既然跟我来了此地,最好是不要丢我登云门的脸。”
周穆文虽平时待人十分客气,可在本门弟子中颇具威望,他看似轻描淡写,众弟子听了却都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怠慢此行。
月亮城人是吃够了毒娘子的亏,自然谨慎小心,无暇顾及美景,至于其他人,仍是难免有松懈的时候。
一行人才走了没多久,队伍之中便骚乱渐起,不少海宁派的弟子皆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瘙痒症状,有些人尚能忍受,有些人则控制不住,挠至发红溃烂。
魏晚戴上手套,随即上前查看,在不少弟子身上都发现了被异物咬过的红斑。
周穆文和几位当家都纷纷上前,关心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魏晚镇定说道:“这……怕是蚊蛊。”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唯有董深露出异色,颤声道:“莫不是毒娘子施下的陷阱?”
其余人才跟着慌乱起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踏入了揽月宫布下的第一重蛊阵。
周穆文在此时问道:“这是何种蛊?可知如何防御?”
周穆文看向魏晚,但是答话的却仍是一旁的董深:“据在下所知,这蛊顾名思义,与蚊蝇相似,吸食人血后会引起红疹和红斑,致瘙痒无比,但无生命危险,七日后症状自会减轻。至于如何防御……”董深捋了捋胡子,说:“恐怕只有小心不被这蛊虫咬到。”
周穆文听罢分别又查看了几名中招的弟子,当机立断:“各位弟兄,此蛊既然并无生命危险,便可靠自制力化解,但因各自身体耐受不同,如有特别严重者,不再随队伍上山。其余人,将手腕脖颈等露肤之处尽量包裹,互相关照,避免再让蛊虫有可趁之机。”
随即,又安排了几名弟子留下照看。
临别时,魏晚从怀中取出几粒药丸留下,才复又跟上队伍。
周穆文的视线在魏晚身上多有停留,待她回到队伍之中,周穆文悄然走至身边,以扇掩面,低声问道:“魏师妹,方才你给他们的,是什么?”
魏晚知他起疑,更是坦然:“只是寻常清热解毒的药丸,我想或许能缓解这瘙痒之症,才留了一些。”
周穆文确有疑虑,云旗涧与此地相去甚远,该对毒娘子知之甚少,可魏晚看起来不仅知道蚊蛊,更随身带着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比普通的江湖儿女还要高出一筹,如何能不叫人高看三分。
但周穆文并未多加纠缠,只客气一声:“瞧不出,魏师妹对蛊虫也颇有研究。”
魏晚侧看一眼,不等她多说,周穆文已去了队伍的前头。
蚊蛊虽小,可数量众多,一日下来也让不少弟子止步半腰之下。董深在统计人数之时,不禁面露忧色。
四财主中,辛家兄弟辛城见状,说道:“看来毒娘子对我们此行已经有所防范,恐怕后头的路不好走。”
南朔为立刻接道:“不好走我们也得走,此番绝不能空手而归!”
宁贝儿站在南朔为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耳语了两句,南朔为替她说道:“贝儿所言有理,咱们既上了半山腰,便是到了山门口,此处已不见什么蚊蛊,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她后面还会支什么招呢?”
辛城刚说完,便有弟子急匆匆地来报:“不好了,元驰少侠不见了!”
这个消息无疑如五雷轰顶,董深急问:“怎么会不见了?他不是一直跟在后面?”
这报信的弟子也说不清,只知哪儿都找不见元驰的人影,董深下意识地又问:“恩公呢?周少侠在何处?”
周穆文恰时现身,让董深稍稍宽色:“元驰不见了,你可知?”
周穆文微微颔首,神色也称不得轻松:“方才我已去了解了情况。”
元驰是他们此行的重中之重,就算是周穆文,对于此事也有些始料未及。
周穆文并不认为区区小蛊能伤元驰,以元驰的本事,直上兰越峰本是毫无疑问的,谁也没想到,中途会出此变故。
据身旁的弟子所言,元驰原本一直蔫头蔫脑地跟在队尾,可途径枫树林时,突然感知林中有异色。
元驰的反应原本就快人一步,轻功更不是一般弟子所能及,故他追出去时,鲜有弟子能辨别方向,更别说追他而去了。
董深听罢,捶胸顿足:“大意了!大意了!”
不仅仅是他们大意,连周穆文也暗暗感慨,自己竟会如此大意。
他能以傅星齐诱元驰上山,寻揽月就不能以傅星齐诱元驰离队吗?
此调虎离山之计,用得实在微妙。
但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无用,周穆文拂袖说道:“各位,以元驰兄弟的武功,定然无恙,但眼下,我们的情势却大为不妙。蚊蛊是揽月宫主设下的第一道坎,元驰兄弟走失便是她设下的第二道,恐怕不多时,我们就会碰到第三道,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切不可让她们再有机可趁。”
周穆文此言,实有稳定人心的效用,董深恳切拱手道:“唯有仰仗恩公了!”
董深如今为四财主之首,见他如此,其余人便也纷纷服从,一律听从周穆文的指令。
受此信任和托付,周穆文并未露出丝毫的欣喜,但他对于即将迎来的第三道坎却隐隐充满了兴奋。
如他料得不错,第三道总该有人要露面了。
——
傅星齐负手而立,迎风遥望,他就是自己设立的,那第三道坎。
周穆文领着的队伍微微露出一角,遥遥便看到那人的身影,周穆文禁不住扬起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期待与傅星齐的重逢。
只见傅星齐身穿一袭黑紫相间的长衫,剑眉星目,黑发高束,一柄长剑立于身侧,与在渊飞门之时更显沉稳与狠戾,武功也是更上一层楼。
周穆文未开口,傅星齐倒是先发制人:“周少侠,别来无恙。”
南朔为等人冲动,一见傅星齐便想要兵刃相向,被周穆文单手示意拦下,且礼貌地笑了一声:“傅教主,好久不见。”
“不知周少侠带这么一行人上我兰越峰,所谓何事?”
“傅教主,咱们就不打太极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月亮城诸多无辜之人,都身中揽月宫主的响蛊,我等此番前来,是希望揽月宫主赐解药。”
傅星齐挑了挑眉:“可你们一路前来,坏我母亲名声,将她说成是……掳人试蛊的魔头?试问这样的毒娘子,如何会赐解药啊?”
周穆文似笑非笑:“傅教主误会了,流言不是我们传的,至于为什么会传成这般,我们也不知。”
傅星齐冷笑:“一句不知,就能将自己推干净了?”
“如若揽月宫主愿意替月亮城解蛊,流言不是不攻自破了吗?”
周穆文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傅星齐的脸色渐渐阴沉:“响蛊没有解药,这早在月前,我便告知诸位了。”
南朔为闻声,愤慨不已:“胡说!我们都与你素未谋面!”
“诸位再仔细想想。”
傅星齐点到这个份上,才有一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你是那个自称天星教的,叫齐攸的人?”
傅星齐微微笑道:“姑娘好记性。”
南朔为望了一眼身后的宁贝儿,将她往身后揽了揽。
“原来你就是傅星齐!”辛城对此并不相信,指着傅星齐咄咄逼道:“你都不敢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何能证实自己说的是真话?是不是只是不想将解药给我们!”
这时,身中响蛊的月亮城人皆群情激愤:“是不是不想给我们!是不是!”
周穆文再次压下众人的声音,看似平静地说:“傅教主,看来你不想给,也得给了。”
第四十一章 赠药
傅星齐冷眼瞧着眼前,这些月亮城的叫嚣之徒,张牙舞爪,高举复仇之旗,上山讨伐。
设想当日逼上兰越峰之情景,定是比今时今日更加的无理和可笑,都叫兰越峰替他承受了。
谁也没有连累谁之说,天星教与揽月宫本是一体,休戚与共。
如今这世道,可不是谁弱谁就有理,既已做了恶人,那便恶人做到底!
傅星齐当下讥讽道:“我不是说了,响蛊没有解药,难不成是这响蛊把诸位都药聋了不成?”
“既如此,那就休要怪我等不客气了!”辛城拔剑,周穆文亦不再阻拦,身后弟子皆一呼百应。
傅星齐也不是孤身前来,他单脚踢出大剑,右手握柄,身后揽月宫的众弟子皆同时架势迎战:“无礼小儿,真当揽月宫都是死人吗!”
交战一触即发,冰刀利刃,不留情面,一时间哀嚎漫山!
周穆文与董深带领一支小队,趁其他人拖住傅星齐之间隙,想要突入内部直上揽月宫。可这揽月宫的弟子防御之术颇为精到,久攻不破,不多时,一柄大剑横在众人面前,傅星齐已抽身赶到。
周穆文回头稍望一眼,方才拖住傅星齐的弟子多为海宁派,根本招架无力,此时皆已倒地。
“堂堂登云门少主,竟也要靠这等伎俩取胜吗?”傅星齐高声一笑,挥剑直向周穆文而去。
周穆文拔剑挡下:“傅教主先前不也使了调虎离山计?周某不过有样学样罢了。”
二人迅速交锋起来,周穆文对傅星齐的剑法已略知一二,应对十分自如,招招都在刺激傅星齐露出空隙,可他不知的是,傅星齐对登云门的剑法也不是一无所知,数十招下来,竟毫无破绽。
“你怎会如此熟悉我登云门的剑法?”周穆文厉声问道。
不得不说,周穆文的反应真是敏捷,这便已经发现傅星齐不是单凭着武力压制,但傅星齐不屑解释,悉数奉还:“周少主,在下也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说着,不给他喘息机会,聚足内力又扬剑而上。
这一剑,与方才周穆文接下的任何一剑都不同,傅星齐将自己的内力注于剑内,使它形成了一层锋利的剑气包裹在外,以势如破竹之势强逼周穆文。
傅星齐的大剑由玄铁炼制,一般兵刃无法抵挡,再加上剑气包裹,纵使周穆文所持也是百里挑一的宝剑,亦不可能抵挡!
周穆文在接下剑的那一刻便知,这一剑非同小可,他非是要伤自己,却是要自己无可用兵器!
纵然周穆文亦同时向宝剑注入内力,也为时已晚。
啪——!
周穆文剑断,他心惊地持着这把断剑,身体跟不上头脑的反应,只见傅星齐并未收剑,眼睁睁地看着他直向自己刺来,周穆文霎时避无可避!
“大师兄小心!”有登云门弟子惊呼,立即上前接应。
可傅星齐的这一剑,绝不会手软。
周穆文的右臂被刺穿,不仅剑断,此时更是连剑柄都无法提起,挫败地单膝落地。他不甘地看向傅星齐,这恐怕是周穆文第一次败得这般轻易。
傅星齐堪堪收剑,望向周穆文的眼神颇有几分轻蔑,似乎在说,登云门也不过如此。
随着周穆文败下阵来,周围的打斗亦有了胜负,双方死者不多,但伤员遍地,且多以月亮城为主。
董深见强夺无望,拖着一身伤踉跄地跪至傅星齐的面前,南朔为与辛城纷纷喊道:“董叔不可!”
董深不顾阻拦,直言求道:“傅教主,我等此行败了,但我等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啊!我们董宁南辛四家人,在月亮城做的是本份生意,也从未亏待过城中百姓,现在却人人都被响蛊折磨!您就算是行行好!把解药赐给我们吧!我们保证,得了解药,绝对不会再踏进兰越峰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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