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的事好几回差点出错,幸亏及时回过神。
他想跟梁劲风说别再这样了,可要是把原因和盘托出,那狗东西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子,肯定要变本加厉。
况且他和梁劲风干了什么好事,外人是不知道,可小徒弟天天见他,每次看到他都是双目含春脸红唇肿的,到后来眼神都不正常了。
这天,苏常善又一次和梁劲风在宫里狭路相逢,一番亲昵之后有些无奈。
他半倚在梁劲风怀里,疲惫道:“梁将军……你没有事情做的吗?回朝这么久驻地怎么办啊,没人管吗?”
梁劲风揉了揉他泛红的耳朵尖,又顺了后脑勺一把,云淡风轻:“没有事情做,回不去了。苏公公要给我安排什么事,我听听?”
苏常善一愣,这才回想起来,梁劲风回朝是因为功高盖主,怕是要杯酒释兵权。
“不是,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梁劲风默了默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这么多年下来,我身上伤病不少。若真有能顶得上的可用之才,能让陛下放心,那也算是……”
“少放屁了,”苏常善皱眉道:“但凡是武将要拿兵权,谁能让他放心。再说了,当朝重文轻武也不是一两天的事,除了你谁能顶的上去,这不是拿边境土地和百姓开玩笑吗!”
梁劲风没反驳,只是将手指竖在苏常善唇边,要他噤声。
说到底还是在宫里,隔墙有耳,说这些要谨慎些。
手指下的唇动了动,蹭的手指发痒。梁劲风眸色发暗,又俯身亲了下去,直到苏常善闷声哼哼才起。
缓了会儿,他哑着嗓子半带调侃道:“如果我不是将军了,皇帝又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你会跟我走吗?”
苏常善心想,就皇帝这个为了讨好梁劲风立马就把自己当礼物送出去的德行,梁劲风双手交出兵权的那一刻,自己就得被打包送上梁府的马车,哪还有什么跟不跟的。
拼命了小半辈子,他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地位差距带来的天堑是难以填补的。同样的时间,梁劲风坐到了能和皇帝讨价还价的位置,而自己虽有名头和金银财宝,说白了终究还是皇帝手里一只随时可以扔出去的狗罢了。
这么想着,苏常善的心情未免有几分丧气。他瞥了梁劲风一眼,懒散道:“要是被发现了,我就踹了你,在京城享我的荣华富贵。”
气得梁劲风恨恨磨牙,瞧着马上要把苏常善白嫩的脖子当磨牙棒啃。
这时候,懂事的吕思天再次出现,将苏常善叫走。无法,梁劲风只能盯着苏常善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快把他的后背灼烧出一个洞,顺便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给他狠狠记下一笔。
别后不久,梁劲风沿着路出宫,在经过内侍省时听到几个宫人小声议论,语气轻蔑恶毒。
“他苏常善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惯会抱大腿的狗罢了!要不是太后娘娘,他早死了,哪还能在这耀武扬威!”
“就是,不知道跟多少人睡出来的位置,也好意思教训人,一张嘴都不知道带着谁的味儿吧!”
“太监不一定下贱,但他苏常善绝对是下贱东西!”
这几个议论的宫人兴许是刚被苏常善落了面子,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却也只敢背后议论人。
一个大宫女打扮的人拎着木盒从他们身边过,语气温和,笑着道:“这会儿骂的声音倒大,方才跪苏公公的时候可是快呢。”
说罢,她便拎着东西轻飘飘走了,姿态优雅,一瞧就不是寻常宫人。
那几个嘴贱的家伙见着她毕恭毕敬叫了一声“清歌姑姑”,人走了便黑着脸骂的难听,脏话尽往下三路去。
梁劲风自诩在军中也是听惯了脏话,可骂得如此令人恶心,透露出满脑子龌龊事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那几人骂得难听胆子却小,一边走一边骂,声音也小。只是梁劲风耳朵尖,听见了就窝心得很,轻步跟了上去。
“我草他个苏常善——啊!”其中一个宫人龇牙咧嘴嚎叫着被拽着头发砸倒在地,额头上霎时间砸出一块拳头大的血痕。
“你草谁?”梁劲风拧拧脖子甩甩手腕,一眨眼的功夫另外几个也全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我在军中呆了十年,骂的这么脏的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本事,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那宫人顶着满头血渍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回……回将军,小的王全,是……是陛下手里……”
“王德福的人?”梁劲风打断他冷冷道。
王全连声应是,以为梁将军知道王德福的身份就会多思量几分。
谁知道他不说还好,一说,梁劲风的火气腾得一下又上来了,一脚把他踹了几尺远,险些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不来。
“甭管你们是谁的人,我今天就这么一句话,把你们的脏嘴给我闭上,脑子里的龌龊东西也都给我洗干净。不是苏常善抱老子的大腿,也不是他放下身段求我什么,是老子在追他。
老子花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能想方设法见上他几面。要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搞得他翻脸不认人,那也别怪我手狠,老子挨个上你们家索命去,知道了吗?“
他躬下腰,随手拎起一个快吓尿了的内侍,有些没趣地一把扔远。
说罢,他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潇洒转身离开。
他走后,那几个内侍骂骂咧咧踉跄着互相搀扶着走远。等到这条路上人声渐弱后,内侍省一侧的墙边闪出一个脑袋,而这条小路交叉路口处的转角,探出另一个脑袋。
清歌拎着木盒,捂唇笑着看那几个宫人丧家之犬一般地离去,收回视线时便瞥见了吕思天的脸。
吕思天本来只是凑巧看见,听见他们骂清歌之后便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他们套上麻袋揍一顿,没想到梁将军出手比自己快,便停留一会儿瞧瞧热闹。没想到这一停竟然遇上了心上人,登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仿佛树上熟得要烂掉的柿子。
见状,清歌缓步走了回来,笑意盈盈软声道:“我想起来有东西忘了拿,转回来再取,没想到撞上这场面,没忍住多瞧了一会儿。梁将军可真是爱惨了苏公公,看着叫人羡慕呢。”
清歌走得近,吕思天都快不会说话了,磕巴道:“何,何止。他们,天天亲亲……亲亲我我,简直……”
“嘘!”清歌扭头四处看看,提醒他这个不能说。只是警告完了之后又忍不住好奇,贴近轻声问:“他们,真亲?”
清歌身上有皇后殿中常熏的香料味道,淡淡的,动人心弦。吕思天被她的靠近吓了一跳,从头顶烫到脖子根,眼睛瞪得好大,好半天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
他也想找个话题和心上人多说几句,压根没过脑子就把自己师傅卖了个干净。
“真,真亲。我师父嘴都肿了,通红!”
“诶呦呦——”清歌捂着嘴,笑得眉眼绯红。
吕思天看着她,脸上不自觉露出傻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将束好的头发弄乱了。
清歌打听到八卦心满意足,笑了半天,总算取走了落下的东西要打道回府。
吕思天送她到内侍省门口,清歌向他道谢,手指点了点他额上的幞头。
“方才有些歪,你重新束一下吧。之前你不是说你师父爱干净整洁,瞧见这个歪了要骂你的。”
吕思天手忙脚乱捂上幞头,慌忙整理一番。
清歌微仰着头看着他笑,半晌轻道:“今天,你本是想替我出气的吧?”
吕思天手一顿,没说话,耳朵却已经红了。
清歌继续道:“往常我便听人说,那些说我闲话的人总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被谁收拾了,今天恰巧回来见你躲在墙头,我便知道了。”
半晌,她轻声笑了一下,道:“吕思天,谢谢你。”
“不不不不不不用谢!我我我我愿意的!!”吕思天连忙道,一慌张声音便大了起来。
清歌捂嘴笑同他告别,最后道:“也别因为我惹上旁人,他们只是嘴贱几句,惹不到我什么,你不要因此被带累才是。”
说罢便拎着木盒,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吕思天傻笑着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转身时便瞧见苏常善一身红衣抱着胳膊在屋檐下不知道看了多久。
“吕思天,我等了一个时辰了,我的茶呢?”
他双膝一软,连滚带爬跑了过去。
“来了师傅!”
苏常善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轻道:“出息。”
不过片刻,吕思天捧着茶盘过来,跪到苏常善身前:“师傅,绝对没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前你还跟师公在一起呢……”
苏常善手一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滚蛋!”
作者有话说:
梁劲风:你草谁?笑死,苏常善只能我来草,懂?
第13章
【“怕我死了不就是喜欢我?既然喜欢我,想我也是应当的。”】
梁劲风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很快在宫里传开,皇帝对这“美人计”愈发有信心,宫人都羡慕苏常善的好福气,宫中也少了很多恶意的闲言碎语,看起来是一副皆大欢喜的场面。
只有苏常善不高兴。
梁劲风苦情追爱的事迹在宫里广为流传,人却没影了。他几天没来,苏常善便每天都记挂着。世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总惦记着梁劲风,到了晚上,这人便不请自来地入了梦,在梦里把苏常善吻得腿软身热。
第二天起来,苏常善和湿了的床褥衣衫面面相觑,最后恼羞成怒,气冲冲地换洗去了,打定主意要晾梁劲风几天。
等换洗好,用过饭,终于在内侍省里坐下,已经是晌午时分。
苏常善坐在桌前悠悠喝了口茶,拿起笔在卷宗上写上几笔。
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没一会儿就看见吕思天跟小狗撒欢一样领着清歌走来,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好没出息。
苏常善站起来迎了迎清歌,笑道:“姐姐有什么东西没找到,还是下人怠慢了?有什么话都同我说。”
清歌摇摇头,眼神四处扫了一番。苏常善了然,打发了吕思天,关上门。
清歌收起笑容正色起来,犹豫半晌道:“陛下昨夜歇在娘娘那里,瞧着高兴,喝了好些酒。有些醉意的时候说了几句,似乎是……西北的兵权能收回来之类的话。”
她抬起头,有些担忧:“我同你有些交情,你又跟梁将军……我怕梁将军出什么事,便来同你说一声。”
西北兵权牵扯官员深众,影响朝堂布局,也说明当下皇帝对武将军事的旨意。兹事体大,对梁劲风来说更是牵扯身前身后事,要格外慎重才是。
闻言,苏常善的神色也有些凝重,点了点头。
清歌顿了一下,而后又说:“你这内侍省里恐怕不干净,有几个我曾在别的宫里见过,怕是要生出事端,你多小心。”
“我知,”苏常善有些无奈,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只是我如今也没什么特权,在抓住把柄之前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只能紧看着些。”
各宫有各宫的苦,哪怕不在后宫,这内侍省里的勾心斗角也不少。
清歌该说的都说到了,再多的也帮不了,浅浅叹了一口气便要告别。
苏常善拉开门,跟着她往外送。
门外不远处,吕思天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大扫帚,抢了人家扫洒太监的活,在内侍省干净的一片落叶都没有的地上来回摩擦,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苏常善头一次见到少年怀春,有些无语。不过好歹师徒一场,他思忖片刻,还是开口道:“说起来,姑娘玲珑心思,应当看出我这徒弟……”
清歌本来瞧着院中的吕思天,闻言转过身,脸上稍有些红,笑里有些嗔怒:“苏公公莫要取笑我。”
苏常善笑着摇头:“不敢,若是我这徒弟哪里做的出格,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他这孩子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心性我是知道的,是个好孩子。”
清歌应了一声,跟不远处假装干活,实际不知道往这边瞥了多少眼的吕思天对视一笑,微微屈膝同苏常善告别。
***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一年四季总能挑着个由头犯困。送走了清歌,要紧的文书也都瞧过了,苏常善心里紧绷的弦松懈下来,登时犯了困。
做到这个位置上,操心的事是多,可真正要做的却少了。
没了实质性的工作,犯困犯懒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苏常善毫无愧疚感地坐在内侍省里,撑着头小憩。
梁劲风被吕思天领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一袭红衣的苏常善用拳头撑着额头,支在桌子上小鸡啄米一般犯困,脸也睡得红扑扑的。面前几卷文书从镇纸里脱身,俏皮地翘出个边缘来。
梁劲风走路轻,只要他不愿,谁也听不见他走路。
所以等他已经在苏常善身边坐好了,苏常善也没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睡得正香。
等再一次瞧见苏常善的头从手上滑落,险些砸在桌上,梁劲风终于乐出声,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意图把人揽进怀里。
叫他这么一折腾,苏常善彻底醒了,只是眼神中还有些懵懂,转过头呆呆望着他,似乎没分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瞧着梁劲风的笑脸,苏常善怔道:“梁劲风?”
苏常善这般懵的样子实在少见,可爱的紧。梁劲风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苏常善的脸,笑道:“苏公公昨晚做贼去了?怎么这么困。”
欠揍的语调一听便知道不是在梦里,苏常善醒了神,气不打一处来,愤懑道:“还不都赖你。”
突如其来的指控把梁劲风整懵了,他脑子一转,慢慢回过味儿来,随即开朗大笑。
苏常善教他笑得没面子,伸手去捂他的嘴,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梁劲风也不躲,等他把手伸过来就顺势拽住,带着人一起躺倒在地上,任由苏常善压在自己胸膛。
苏常善怕冷,刚入秋屋里就铺上了地毯,此时躺下去也不嫌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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