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大是聪明人,他知道云十三郎的厉害,他不敢去招惹云十三郎,可是南宫无方这个混小子却不知道天高地厚,杜老大很怕被南宫无方这一番闹腾,便惹祸上身。
阿云知道他的意思,摆了摆手,道:“不必,我不喜欢借别人的东西。”
杜老大心中顿了下,道:“那我送你十万两,如何?”
白送你十万两银子,你要不要?
很多人都会要,阿云却不会,因为他不是“很多人”,甚至此刻他就不是人。
南宫无方瞪着他,又急又怒,道:“杜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若钱多,也送我和彭公子十万两?”
杜老大不说话了。
阿云却笑道:“岂可坏了大家雅兴?说实话,这位姑娘脱去衣服后是什么样子,我也很想看看呢。”
他在笑,流氓无赖般的笑。雪依却伤心到极点,她在心中一遍遍念着“阿云哥哥大坏蛋……”可她就是生不起阿云的气,而只有自己伤心委屈。
可她不能走,这么多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杜老大没有一丝轻松,眉头一直皱着,道:“云十三郎,你的刀法是没的说的,我只希望今天只赌钱,不流血。”
阿云知道他的意思,他怕死。
阿云正色道:“我不是来杀人的,我若要杀人,不会等到现在,你应该知道的,我杀人的时候从来不啰嗦。”
南宫无方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是男人就痛快赌一把,赌不过就动手打人的不是好汉。”
阿云点头,道:“好,继续。”
继续,阿云还是押大,开时,杜老大的手又伸向了桌底,阿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想自己再输,想要出老千操控骰子帮助自己赢,因为没人敢让云十三郎输得那么难堪。
可这次是他自己要输的,所以阿云将手掌按到了桌面上,杜老大忽然变了色,收回手掌。他虽然可以很精确的操控灌了铅的骰子,但内力,却绝非阿云对手,所以这次要作弊帮阿云一把,却被阿云打断。
开,三三四,十点,差一点便是大了。这次南宫无方没赢,刘大人赢了,兴奋道:“我赢了,我赢了,衣服归我,我自己取。”说着时,急不可耐的站起身子,甚至差点把桌边的茶盏撞倒。
刘大人虽已四十多岁,但养尊处优,每日滋补,兴致不减,此刻起身去脱雪依的贴身衣衫。
雪依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阿云柔声道:“不听话了吗?我输了,又没有钱,只有用你衣服抵债了,云十三郎可是不能赖账的。”
雪依站着没再动,刘大人解开雪依贴身衣衫,脱下,不忘记在雪依胸前揩油,雪依脸色煞白,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也许根本没有滋味,只有一片空白,一片被挖空了的空白。
心中那份天真单纯可爱,那份对阿云的依恋,似乎被挖空。
衣服又少了一件,刘大人很失望,雪依还穿着一件贴身轻衣,还有粉红肚兜,不太大,但正好遮住了胸口和肚腹,遮住了你想看的地方。只是却遮不住玲珑的曲线,遮不住雪白的手臂和颈中同样雪白的肌肤,遮不住淡淡的幽香。
阿云定了定神,依然在笑:“认识你这么久了,才知道你穿得少的时候,会更好看,连我都动心了。”
阿云没有一丝安慰,反而是取笑。
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雪依真的柔肠寸断,伤心到极致,失声哭了起来。
哭得很伤心,很伤心,伴随着阵阵抽噎,胸口微微起伏,刘大人和南宫无方已看得眯起了眼睛。
雪依很伤心,伤心欲绝。阿云呢?
他还在笑,但他更伤心,没有人知道,他桌下的红木椅子,已经被他捏碎了一块,捏成了粉末。他依稀认得,输给刘大人的这件淡绿衣衫,正是自己曾买给她的,她一定很珍惜。
但他还在微笑,一副流氓无赖的样子,因为他就是要她憎恨自己,离开自己,忘了自己,对自己死了心。
因为他不适合她,配不上她。
自己没有家,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有钱,也没有当官的亲人。
自己除了一把刀,几个朋友,便一无所有,所以不配拥有。自己只应和孤单一起,浪迹天涯。
阿云嗓子已微微发哑,杜老大几个时辰前就吩咐送茶小厮不要来打扰,所以凉茶喝多了,嗓子也容易哑:“你,还不肯走吗?”
雪依只是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有哭泣。
阿云咬了咬牙,狠声道:“好,继续。”
南宫无方大喜,道:“好,这次我一定要赢,再赢回来一件衣服,睡觉的时候挂在床头。”
这可是个极其有趣的想法,把阿云的断魂刀赢了回来,再把阿云女人的衣服赢了两件,挂在床头,这是何等的荣耀。
第495章 我替他赌
忽然有人沉声道:“且慢。”众人回头时,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因为大家的思维一直在室内更刺激的事情上,所以竟然没人发觉。
中年人,四十多岁年纪,一身锦缎,左手中提了柄单刀,刀柄刀鞘上都镶了宝石;右手一直收在袖子中,正是刚来赌坊,在楼下大厅角落里坐着的那位富商模样的中年人。
中年人淡淡道:“这次我替云十三郎来赌。”
南宫无方看看他,轻蔑道:“你谁啊?大叔。你替他赌,赌输了谁负责?还有你得问他同意不同意。”
阿云望着他,似乎相识,又似不识,沉默了一下,道:“好,我相信你,你替我赌。”
南宫无方道:“好,可以,怎么赌?”
那人一字一句道:“赌你那一把刀,和那女人两件衣服,我若赢了,云十三郎的刀,还有那女人的衣服,都物归原主。”
南宫无方笑道:“不成,这衣服之前是一万两一件,现在不赌了,多少钱都不赌了,在这里赌是自愿的,我要是不想赌了,没人能勉强我的。”说着时,南宫无方看了看杜老大。
杜老大面无表情,那人冷冷道:“你没的选择,我说赌,就得赌。”
南宫无方笑道:“这衣服一万两一件,你拿什么跟我赌?如果继续用这姑娘的一件衣服跟我赌,我倒也愿意。”
那人毫不犹豫,道:“好。”
南宫无方又道:“虽然这件衣服小了些,但勉强也能算一件,一件赌一件,认赌服输。”
那人道:“不行,赌两件。”指了指刘大人道:“还有他那里一件。”
刘大人可不是傻子,怎么会同意,道:“那可不成,一对一。”
那富商将自己的刀放在桌子上,抽出鞘,道:“加上这把刀,够不够?”
他的刀鞘上镶满了珠宝,但抽出鞘来,竟然只有一半,一柄断了一半的刀。阿云皱起了眉头,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一个连自己都不想再面对的人——准确的说,他不是个人,或者说是个疯子。
他不是个人,因为他是一柄刀!
他姓刀,他的名字叫做,刀断。
阿云了解刀断,刀断的可怕之处在于,他思考问题不是以人的思维,而是把自己当做一把刀去思考。换言之,他已经练刀练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众人看到他的刀,呆了一呆,然而却不认识他,南宫无方笑道:“不成,这柄刀虽然华美,镶了宝石,增加了攻击力,可只有一半,因此顶多只抵得上一半衣服。你想赌咱们两件衣服和断魂刀,是不可能的。”
刀断咬了咬牙,将左手放在桌面上,道:“好,那就再加上我一只手。”
他竟然用自己的一只手来和南宫无方他们赌。
南宫无方道:“好,不过是右手,用刀的手。”他的心真狠,他虽然不认识刀断,但也猜到了刀断是使刀的,而他若是赌输了,便砍下他右手,让他不能使刀。
刀断却道:“不成。”
南宫无方轻哂:“怕了吧,怕了就别和我赌。”
刀断伸过右手,放在桌面上。这次连雪依都忘了伤心,看到他的手,呆住了。
而阿云,又开始有淡淡的忧伤。
刀断的右手,竟然齐腕而断,他没有右手,所以没法和他赌右手。
刀断冷冷道:“赌左手便是,我左手使刀。”
此人刀断,手亦断?杜老大忽然想起来此人是谁了,然后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比云十三郎还可怕。云十三郎多半是会讲道理的,虽然也杀人,多半是因为那人的确该死。云十三郎杀人很快,只求结果,结果就是对方得死。
而这个人不一样,他更看重过程,他杀人很慢,因为他为的就是杀人。据说有次他杀人用了三天三夜,然后他大笑,如痴如狂,因为他从杀人的过程中,又领悟到了新的刀法。
云十三郎有情有义,而他根本不是一个人,是一把刀。他的右手,就是他自己砍断的。
没错,是他自己砍断的,因为他的刀败给了云十三郎,断了,所以把自己使刀的右手砍断,反正输给云十三郎的是自己的右手,右手没了,自己就不算输给了云十三郎。
云十三郎没败过,无敌云十三郎的名头很响。他名声不响,他只败过一次,就一次,七年前为云十三郎所败,江湖就此除名。
他是云十三郎的对手,绝无仅有的对手。他为什么又出现了,为什么要替阿云来赌?阿云为什么会相信自己的对手,让他来替自己赌?
他是刀无常,刀神刀无敌的弟弟。但他现在不是了,什么也不是,不是刀无敌的弟弟。因为他哥哥并不是刀无敌,云十三郎才是刀无敌。他现在也不是刀无常了,他现在是刀断。
刀断,人也断。
当年的刀神因为有感情,有顾虑,出刀的时候,心神不宁,才败给了云十三郎,现在刀断已无情无义。
可惜南宫无方不知道这些,刀断七年前断刀断手淡出江湖,七年前南宫无方还不知道刀和剑的区别——他只知道剑两面都有刃,刀只有一面有刃。南宫无方不认得刀断,所以他道:“原来你左手使刀,可惜你左手对我没用,我要你左手作什么?”
刀断没说话,适才阿云劈开的铜钱,还有四五片散落在桌角,刀断左手在桌面一拍,五片铜钱都飞了起来,刀光一闪,刀断已抽出断刀。阿云皱眉,他已看出刀断虽然左手出刀,但刀法比七年前还要快,还要狠。
五枚铜钱,变成十片,跌落在南宫无方面前。
刀,已入鞘。
南宫无方吓呆了,这五枚铜钱,本来已经被阿云劈开了,都是半片,更小,所以劈起来也更难。
刀断道:“我这只手对你虽然没用,对我却很有用,把我很有用的东西,割下来送给你,岂不是很有趣。”
有趣?这真有趣,刀断的手,割下来送给他,你说有趣没趣?简直有趣极了。
雪依总算明白了,忽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是阿云哥哥的朋友,你想帮他,可我……你不用为他冒险的。”
刀断冰冷的目光望着雪依,没有一丝感情:“那你就肯委屈自己,脱给他们看?”
雪依无语,她也没别的办法。
刀断却接着道:“云十三郎,我是你的朋友不是?”
云十三郎沉默了一下,道:“不是,你肯为我去冒险,但决不是我的朋友,我害死了你的兄长,但我也不是你的仇家,因为我是你的对手。”
刀断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有谁再说我是云十三郎的朋友,我一定割了他的舌头。”
雪依吓了一跳,她不情愿脱衣服,但更怕被割舌头,只是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肯为阿云冒险,却不是他的朋友,阿云杀了他的兄长,他也不把阿云当仇人。
刀断望着雪依,得意洋洋的样子,生怕雪依不明白,解释道:“我把自己的右手割下来,因为我右手败给了云十三郎。败的是我的右手,没了右手,右手和我没半点关系了,我就不算败给他了。
“还有,我败给了他,他对我很客气,我败的也很体面,这样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没办法再做对手了。可是我偏要把手割下来,这样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因为做云十三郎的对手,比做朋友光彩多了。”
这一番歪门邪说,雪依虽然听明白了,但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她感觉这个人简直是个变态,是个疯子。
阿云却忽然道:“我明白,因为这世上想杀我的人何止千百,想救我的也有几个,但能做我对手的,配做我对手的,只有刀氏兄弟。”
刀断大喜,杜老大已心凉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人就是刀无常,现在改名叫刀断。
当年的刀无常,与兄长刀无敌,号称“刀神无敌,无常索命”,就够吓人,而现在的刀断,又将是怎样的人呢?
第496章 刀断人断
南宫无方此时也害怕了,忽然道:“我……我不赌了,不赌了,这衣服你都拿去吧,这刀我也不要了……”
现在他才开始害怕了,可是,已经晚了。
杜老大声音有一丝颤抖:“你……你最好和他赌。”钱老板不认得刀断,但他却认得杜老大,他经商多年,杜老大“帮”了他很多忙,所以他生意才这么好,有闲钱来赌博,当然,也没少给了杜老大的好处。
他知道杜老大的手段,能令杜老大害怕的人,他不敢想会是什么人,所以他也怕了,道:“我……我内急,对不住。”他坐在靠门口的位置,起身开门便要走去,刚走出门口半步,门还没关上,就倒了下去,连叫都没有叫的出声。
刀断不知道何时到了他背后,断刀从钱老板后心抽出,在他衣服上擦拭干净,收刀入鞘,放在桌面上,然后目光扫视了一遍,道:“你们几个,还有谁内急?”
雪依吓的呆住了,不自觉的靠在阿云身后,扶着了阿云的椅背。而刘大人吓得座下一阵臊气。刀断转过头,冷冷望着他,道:“哈,原来内急的是你啊,你内急怎么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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