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迷荼(近代现代)——江上空船赴夜火

时间:2024-01-15 08:58:59  作者:江上空船赴夜火
  可那终归只是傻里傻气的幻想罢了。因是许森的话,这样的场景连想都难以想象得出来。
  那么,只跟在他的后面,看他的背影,慢慢地走,如何呢。似乎仅仅是那样就能够满足了。
  汽车驶入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路过记忆中的各个角落。在季末不在的时日里,太阳底下的这些建筑,和过去没有任何的分别。
  这一片都是红灯区,灰色地带。
  季末看到了那条小巷。从那里走进去就会看到一间歌舞厅。在梦里,整条小巷墙上地上都涂满了红色的油漆,歌舞厅的门上遍布弹孔,走进去会看到无数面目全非的死尸。而他沉默地从中走出,顺手合上了门。
  “等等!停一下!”季末喊了一声,突然坐起,抓着许森的胳膊按紧了,眼睛死死盯住了马路对面的一间店铺。那个名字含在嘴里,险些叫出声来。
  那不过是街边的一家发廊。破破烂烂的招牌,透过贴了些方块字的玻璃门,一眼就能看到内里十分廉价的摆设。一个女孩子走出来,哗啦一下将一大盆水倒入了马路边上的排水沟。
  涂茶茶!
  季末眼看着她走出来,一眼不眨,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快靠到许森身上去了。
  她站在外面,同店里的一个高个子女人说了几句什么,耸耸肩,又进去了。
  许森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目睹了这寻常的一幕。复又回望季末的神色,停顿后轻笑了一声:“还说不是女朋友。反应这么大。”
  “不是……真不是。”那女孩儿看不见了。季末一下子靠回椅背。心神震震,眼望着车顶发愣,想不明白。“她怎么出来的?不是被关起来了么。”
  “或许是因为,”许森看了远处一会儿,“得贵人相助。”
  他淡淡地问:“不好么。”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叫人不敢相信,万一不是真的呢。”季末快速一股脑地说。完全没想到的发展,眼下比起惊喜,苦恼竟占了上风。他没意识到,因为心情惊疑惊喜不定,还一直抓着许森的手臂没放。
  “等等,这里的发廊!”季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手上捏紧了,急道,“不会是那种……?”
  许森自然明白他话中未明说的是什么。他没有对于季末的一惊一乍表露任何的不满。
  开在红灯区的发廊,多半都兼任了某些风尘场所的任务。
  许森点了点那个方向:“这条街上,也不是所有店子都涉足不良产业,那间碰巧就是其中的例外。现在只是间普通的理发店。”
  季末呼了一口气,慢慢松懈下来。
  “太好了。”脸上浮起逃过一劫的庆幸。许森见了,提议道:“这么在乎,要不要我们靠近些,去看看她。”
  季末松开了男人的手臂,靠回边上,目光撇开了,只看着前方。“不了,我现在不想被她看到。”他掩了情绪,说,“她本来就不该碰上我这种人的。能还她救我那一次,就很好了。”
  许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样。”
  又慢慢地开车上路,路过许多人。
  有些奇怪的是,路过家门口时,季末看到楼下的小诊所关了门。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不营业了吗。
  那,是谁把茶茶救出来的?
  季末本来以为是方医生救她出来的。可诊所关了门,方医生也不知去哪里了。除了第一次外,他就没再来探过监。
  季末想了一会儿,似被直感提醒了似的,暗自偷看了一眼许森的侧脸。
  还是看不出这个男人在想什么,眉目间一片平静。
  “到你家了。”许森突然说。
  季末慌了一下,挪开了眼神,顺着他的话朝外面张望:“啊,是到了。”
  车停在家门口,两人都没动。
  许森等着他:“想回去吗?”
  “想。”季末轻声答了,实话实说。“但是不敢。我怕我不知怎么跟我妈解释,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她会不会以为我失踪了。”
  他看着那黑洞洞的楼道口,墙面上贴满了小广告。黑字的红字的,还有喷漆上去的字体,互相交叠盖在一起。所有含着近乡情怯的思念,和想要回归正常生活的愿望,在此交织,止步于一片漆黑。
  看了没多久,便觉眼眶湿润,舍不得走了。这样还哪敢再看。
  “而且,我们等会还要回去。”季末收回了视线,生硬偏头,转而沉沉望向许森。“……回去继续坐牢。”
  所有的眼泪,都忍住了。
  许森凝视季末的神情。从小孩的头发垂眼至五官,接着向下落在颈肩。他心想,对比第一次在监狱里见到的样子,现在的季末身体养好了一些,不再那么瘦弱,心性也磨得坚强、成熟了些,不那么懦弱,总低着头了。当初可真是一副一吹就倒的样子,好像多说他几句就要忍不住崩溃了。
  现在能过家门而不入,懂事听话,在他面前装成跟小大人似的。
  大概是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碰到了熟悉环境的缘故,还没听季末一天内说这么多的话。至少许森在监狱里没听过。但即使话多,也绝不是滔滔不绝的聒噪,而是叫人透过这双蕴了种种温热感情的眸子,看到他眼中的世界。
  从小就出生和成长在这样的条件和环境下,往往只能凡事自己拿主意,再自己去承担后果。
  谁能碰到真正无瑕的世界呢。
  一般人连碰到季末都很难。
  见过了被欺负得一身伤还要闷头去撞出一条路的季末;
  见过了不愿意还强逼着自己做厌恶之事的隐忍的季末;
  见过了因打破自我保护的外壳,触及内心而心痛落泪的季末;
  见过了渴望被认可,倔强得不低头的季末;
  见过了动了真心,目露痴迷藏也不藏的季末;
  见过了打定主意想赖着不走,就直言暴露小心机的季末;
  见过了因为喜欢和喜悦,连步伐都轻快起来的季末;
  ………
  究竟还有多少未在他眼里暴露的一面?
  “阿末,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许森静静看着他。“你妈她现在不在家里。”
  季末为这直击主题的话发出了一声猝不及防的:“啊?”,接着听到了后半句——
  “她失踪了。”许森说。
  季末愣住。
  “怎么可能?失踪,失踪是什么意思?”像是没听懂一样,中途还哽了一下。“她只是去见……去见客户了。”直直盯着许森的脸,瞪大了眼睛分毫不让,等着后文,咬定了话未说尽。
  许森瞧着他,不语。那凸起的喉结轻轻滚了滚,嘴唇微张,似乎马上就可以吐出一句话来,像在树林开了一枪,杀死一只飞鸟那般容易。
  无人说话,执拗的神情就渐渐衰败下去,掺杂了乞求,越来越挣扎,不稳。纵使他是如此相信这个男人的话,现在,也不敢去确信了。许森不是会随便骗人的人,可季末希望许森能破例一次,推翻刚说的话,承认那番可笑的,关于见客户的说辞。
  如果他即将收到的是不愿意听见的答案,又该如何呢,还没有想过。
  许森停顿了很久,斟酌着词句,向一个孩子解释一个词最基本,最直观的含义:“失踪的意思,是说,没有人能找到她。”真话总是过于残忍,他打碎季末的妄想和自欺欺人。“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客户。”
  季末的脸色苍白了起来,视线都找不准聚焦的点了,随处落在车里某处。半边身子靠在车门,没了力气,手哆哆嗦嗦地扶着,撑不住自己。
  许森视线偏过去。“阿末,我说了,不可以下车。”
  “我、我只是想上去确认一下……”季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惶然收回了手。在沉寂的空气中独自惊慌失措。
  难道,被骗了吗?不是去见什么客户,是真的抛弃他,远走高飞了吗。季末乱糟糟地想,思绪打上了断点。那这样是不是更好呢?抛弃掉这样不堪的生活,抛弃掉他这个“错误”,将来也不必面对一个有杀人案底的儿子。
  这样是不是才算更好的选择呢?
  不,她不可能骗自己的。一定是已经结束工作回来过了,然后,方医生把什么都告诉她了……她肯定是失望了,这才选择“失踪”,不会再回来了。
  不,更有可能是被东城区的报复牵连了。谁让他名义上杀了东城区老大的亲戚呢。这说不准就是他们的报复。没能直接报复到监狱里的季末,就找上了他的家人。
  按着车门的手有些颤抖。熟知的世界就在面前倾斜,崩塌。脑子里几乎一阵一阵地发晕,搅不清了。尚且还不知道出狱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总之,几乎不可能有好结果了。
  还要出去吗?还得面对的。
  听闻短叹声,响在很近,又好像很远。有人靠近了些,扣紧他的十指,握住了。体温和压得紧紧不放的力量便自手上传递过来。
  季末慢慢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喃喃问道:“能不能,去报警……”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亮,说话亦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报警?这两个字听在许森耳中,应当算得上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不可能会笑。沉了脸,握住季末的手,以稳重的声音,将一份怀疑钉入一个人的脑海:“江城的警察,真的牢靠吗?”
  轻声发问,提及不能外传的一点秘密:“若警察真的有用,怎会让你顺利顶罪,背了杀人的刑罚入狱来。”
  季末怔怔发不出声音,于这注视下屈服,丧失了反驳的欲望。其实早已看得清楚:假如当初被丁诚袭击就去报警,那多半也是没有用的。因为这座城市里的公权力系统,早就和世界表层下的黑暗纠缠不清了啊。
  如何还有的选呢。如何还逃得了呢。
  季末看着许森的眼神愈加迷茫,心中那条可怖的道路也愈加明晰。“森哥,那我该怎么办啊……你能帮我吗?帮我找找我妈……”他崩溃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就没有好好了解过她……”
  用力地回握了男人的手掌,不想放开了。
  此世间唯一的答案。唯有如此相信着。
  许森抽出了手,重新启动了车子。在几许温柔的回视间,他用安抚的语气,重复了那个还未兑现的承诺:“我已经叫阿龙派人去找了。江城这么大,现在还需要些时间打听。阿末先别急,等消息。”
  “……”季末靠回座椅,精疲力尽地阖上了眼。头脑已经不能思考了。
 
 
第50章 
  在这多云起大风的一天,他们又逛了许多地方。
  停在城中心钢筋铁骨的大厦前,许森向他介绍起:这就是青城区的主要活动场地。表面上,我们做些和普通公司一般无二的事情。
  季末仰望这样高的一栋楼。外墙玻璃清洗得亮极了,半面天空和云层都映在上面。他一直看到顶层,沉默不语。
  听见许森笑问,想学吗?做这样的工作。我可以慢慢教你。
  季末在发呆,看玻璃外墙上的云片片飘走。他轻声说,更像是在问自己:我可以不回家吗。
  许森敛了神情,将他这副放空了思绪,又坠下灵魂的样子收入眼中,而后一半郑重一半淡然地开口:若出狱后无处可去,可以搬到我那里去。就像在牢里一样。
  我家里清净,没什么多余的人。
  他这样说时靠在车边,斜斜拉长了身形,十足的稳当。
  季末没立刻答应。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不再经过脑子了,疲倦万分。过了很久,他才“嗯”了一声。
  别太放在心上。许森揽了他,勾着脖子带他往回走,返回车上。他提醒:回去了,打起精神来。
  至于是哪件事不要放在心上,季末不想去想了。
  //
  两人驾车回到监狱的时候,遇到了意外。
  远远就看到一个人被绑在门的栅栏上,倒在地上。季末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眯眼去看,仔细盯了一阵。随着车距拉近,他看清了。
  确定没看错。季末吓了一跳,什么疲态都吓走了,脱口而出:“森哥那是……那是阿龙啊!”
  许森没说话。
  侧门大开着。一个男人就正大光明挡在门口,一手提溜着警棍,一手捡了块砖。
  是叶箐。
  等候多时了。不仅要打人,还要砸车。
  许森出声:“安全带。”脸上绷紧,已是看清了状况。这时候不停车,反而一踩油门就朝路中间冲撞过去。
  季末偏头望见许森眼底冷色。这个男人还在提速!他想干嘛?
  季末手扶在车门,整个人被加速压紧在座椅上,更像是被这种气势压死了。叶箐的影子在视野里极速放大,而他在车里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刻心中焦急,不知道该先急哪一边,下意识就喊了出来求情:“森哥停车啊,你会撞死他的!”
  许森同样紧盯着那个人影,一言不发。叶箐……叶箐脸上还带着嘲弄的笑,怎么就不能撞死他了?
  车速快得很。
  紧要关头,叶箐退了。笑一收,身影朝右闪走避开。许森立即猛打方向盘,朝着叶箐闪躲的方向,车头一摆就要碾过去。
  操!叶箐大骂一声,不躲了,抡圆了胳膊,扬手就往驾驶座甩出手中之物。
  是块好砖。叶箐手劲大,力气足,扔得稳。也够准,够狠。他豁出去的时候,总有人要付出点惨烈的代价。
  继续来撞老子啊?要死大家一起死!看谁命硬!
  许森急刹,同时反应极快地歪了头。那块砖头撞碎玻璃,撞到椅背砸向了后座。前挡风玻璃顿时碎了一身。
  若不躲,就要头破血流,再车毁人亡。叶箐是真敢玩命的。
  季末被急刹逼得身子向前一扑,给安全带扯住了。玻璃碎裂的巨响在眼前爆发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来及发出惊吓的喊声,手臂本能地护住了脸。现在手上便被飞散的玻璃碎片割出了无数细小的擦伤。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