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渐浓自己仗着贺行运的对他那不离不弃的喜欢,享受着贺行运对他的亏欠和愧疚同时,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把人推开,然后冷眼看着对方死心不改地回到自己身边,这样他就能成为贺行运最在乎的存在。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方渐浓开始失眠,他害怕做梦,因为在梦里得到的越多,清醒后就会觉得失去的更多。方渐浓悲伤地发现,他再也遇不到像贺行运这般爱他的人了。
方渐浓的生活渐渐变得枯燥又孤寂,自方褚从暖芯饮食卸任后,公司还是经历了不大不小的动荡,董事会很多人都在盯着那个位置,方渐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来。
当晚上整栋大楼只有零星几个办公室亮着灯的时候,方渐浓总会不自觉地在心底埋怨,贺行运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决绝地抛下自己多年来奋斗的事业,留他一人孤军奋战,
讨厌独自加班时无人嘘寒问暖的处境,也不想回到那个只有孤伶伶一个人的房子,方渐浓驱车去了lose&found,他开始和贺行运感同身受了,那是一种深陷绝望与迷茫之中的囹圄,而沉醉于酒精可以让自己活在幻想里。
烈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方渐浓一方面克制不住地去想贺行运,另一方面又想保持清醒,喝多了之后,方渐浓想去洗把脸,下意识地走到之前那个卫生间。
结果一进门,就听到有男人的叫骂声,里面的隔间门被撞开,宋鹤年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
“姓罗的你这个混蛋,给老子滚远点!”骂宋鹤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顾不上来人是谁。
方渐浓看了一眼,罗叻从隔间里出来,嘴巴和颧骨都是肿的,估计是刚刚被人揍的,脸上却一脸得意。
“嘿,你怎么在这?”两人好久不见,罗叻热情地打招呼。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最近和宋鹤年在搞什么?”方渐浓一遇到罗叻就感觉没好事。
“他不让我说,不然就要和我同归于尽。”罗叻故作神秘地笑,一咧嘴就牵扯到伤口,“啧,下手真重。”
方渐浓懒得多管闲事,他弯腰洗了把脸,处在这样的场景中,关于和贺行运重逢的回忆又卷土重来。方渐浓介意贺行运和别的男人做爱,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所以他当时才会表现得如此愤怒。
方渐浓确实是吃醋了,在乎了,只是嘴硬心也硬,死都不肯承认而已。
抬起头时,方渐浓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憔悴,眼睛已经红了。
“你在这要死要活的给谁看啊?”罗叻在一旁幸灾乐祸,“现在才开始后悔,知道要珍惜了。”
方渐浓低着脑袋不说话,任由水珠沿着发梢落下,罗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出去了,让他一个人想清楚。
掏出手机时,方渐浓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点开贺行运的电话,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拨出去。
一直以来,他的爱都不如贺行运那般勇敢。
日子依然一天一天地往前推进,命运的齿轮带着他们不停地向前行走,如果可以,方渐浓真的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去贺行运跟他告白的那天。
经历了那么多年之后,方渐浓觉得自己或许再也没有办法那么坚决地拒绝贺行运了。
时光无法倒流,但相片可以记忆,方渐浓走遍了大半个城市,终于找到还保留着冲洗老式胶卷的照相馆,他把那个藏了许多年的胶卷里的相片全部都洗了出来。
在最返璞归真的像素中,每一张相片里,贺行运的眼神始终都在跟随着方渐浓。
唯一有一张,是两人的目光对视,方渐浓还记得当年的他祈愿过时间可以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也许,从很久很久以前,或者是某一个瞬间,方渐浓曾经非常希望他和贺行运的世界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不会出现任何人插足,两人就这样一起长大,一直到老。
方渐浓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贺行运的喜欢,从来都不是源自于刹那间的怦然心动,也不是考虑这份感情可以维持多久,更没有处心积虑地去算计,而是当他回忆起人生中每一个重要时刻时,身边的那个人都会是贺行运,只能是贺行运。
贺行运喜欢了方渐浓多少年,方渐浓就错过了贺行运多少年,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渐行渐远,是方渐浓自己把贺行运给推开了。
这一次,方渐浓决定换作自己,跑向贺行运。
第32章 相识的第二十一年
西市的分公司地址和工厂车间是靠在一起的,位置在郊外,地段不好也偏僻,为了上班方便,贺行运只能住宿舍里,环境也十分简陋。
这里还维持着以前自产自销的经营模式,盈利空间很小,要干的辛苦活也多,被调任到这边来的,基本跟“发配边疆”没什么区别。
贺行运想着如果今年这边的生产量再上不去,就跟方渐浓商量把工厂停掉,他打算跟当地的果农经销商合作,所以这段时间总往山上跑。
最近几天都是暴雨天气,导致通讯信号不太稳定,贺行运风尘仆仆地冒雨赶回公司,看到有份快件放在他办公室的桌面上。
在这里能收到快递属实不易,贺行运拿起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文件,上面还沾着些污泥,快递面单已经被雨水浸湿了,但依稀分辨出寄件人那栏印着方渐浓。
看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贺行运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他来到西市后就再也没有和方渐浓联系过了。
贺行运小心翼翼地把密封条撕开,一张明信片轻飘飘地落下,是当年他从加拿大带回来的那张。
明信片后面写着一行字:To the lucky for my love,落款是方渐浓。
贺行运有些怔愣,他反复琢磨着这句话,不敢确定其中的意思。
这时手机响起,贺行运接起来,是方渐浓的声音:“贺行运,下雨了。”
贺行运默不作声,他一边紧张地期待着,一边又害怕自己想得太多。
方渐浓以为贺行运的沉默是受暴雨天的影响,他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我过去找你。”
贺行运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复,一道雷声轰然巨响,他的手机突然就断了信号。
方渐浓听着忙音,再拨过去时发现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明信片是提前寄出去的,直到刚才才收到签收成功的信息,在这之前贺行运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方渐浓赶着时间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其他不重要的事情推后,他要亲自去把贺行运接回来。
没想到刚开始就不顺利,西市大范围雷暴雨,航班延误,贺行运也联系不上,方渐浓坐在机场焦急地等候着。
这时大厅的电视上播报着一条新闻:西市已发布红色暴雨预警,某乡某镇因强降雨天气造成了洪涝灾害,引发泥石流,部分低洼地带已被淹没,救援队伍已经赶往现场进行救援工作,请各位市民如无必要请勿前往,后续消息请持续关注报道。
方渐浓死死地盯着屏幕,贺行运的手机信号消失前那阵地动山摇的雷声冲击着他的脑袋,他打电话去问助理西市的分公司地址,和新闻上播报的一字不落。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贺行运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方渐浓竟然对他告白了,于是美梦就变成了惊吓,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手指只是轻轻动了几下,立马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紧。
“你醒了。”方渐浓头发凌乱、一脸憔悴、眼睛通红、胡子拉渣,衣服上都溅着泥点,整个人要多狼狈又多狼狈。
“你怎么来了?”贺行运望了眼周遭,他竟然在医院里躺着。
努力回忆了一下,贺行运还记得当时的信号断了之后,他除了和平时一样一到大雨天就感到慌张,还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雨势太大了。
贺行运迅速启动应急预案,让工厂和公司里的所有员工立即撤离,全部人集体往高处走。他们冒着大雨前进,途中身后爆发出巨大的声响,距离工厂不远处几百米的距离发生了山体滑坡,平时进出的那条路完全被塌方给堵住了。
当时村里还有许多村民为了守护多年来辛苦耕耘的那片田地不肯离去,贺行运便带着几个人和当地的相关部门一起组织大家进行抢险救援工作,一直忙碌到凌晨,降雨量才逐渐减少。
所幸撤离得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待所有人转移到安全地带,贺行运突然毫无预兆地倒下。
贺行运的手机中途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方渐浓完全联系不上他。
当看到这次灾害里有人失联遇害的新闻之后,方渐浓疯了一样在前台毫无风度地叫嚣,他要求立即乘坐航班飞往西市。
现场一片混乱,协商无果,方渐浓立马搭乘高铁,去到西市后转乘大巴。结果大巴没有直达,加上暴雨成灾,那边的路都被封了,方渐浓根本进不去那个镇。
大风大雨的,一辆车都截不到,方渐浓徒步到高速路口,只见一辆辆鸣笛的救护车和消防车接连不断地开进去,他完全不敢想象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直到后半夜,总部终于有人联系到这边分公司的员工,询问现状,方渐浓才知道贺行运晕倒送医了。
之后方渐浓辗转去了县里的医院找贺行运,遇到几名分公司的老员工,方渐浓向他们介绍自己是贺行运的哥哥,没人知道眼前这个狼狈的男人就是暖心饮食集团的现任执行总裁。
贺行运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贫血加胃溃疡,还有劳累过度,可是在方渐浓眼里的他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即使亲眼看到贺行运安然无恙地醒来,方渐浓还是陷入了差点就永远失去贺行运的痛苦和绝望之中。
这样的经历再来多一次,方渐浓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贺行运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方渐浓,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张明信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
“贺行运,你再跟我表白一次?好吗?”方渐浓握紧贺行运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贴在颊边,忐忑不安地开口。
贺行运躺着病床上,从这个角度他看不清方渐浓的脸,但他能感受到方渐浓在紧张,握住他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分开的这短短几个月,再一次见面,恍若隔世,贺行运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方渐浓。
贺行运原本想着以前好几年不见都忍下来了,这几个月不算什么,后半辈子也能忍,总会一天忘记方渐浓的。
可惜事与愿违,贺行运从未停止过思念方渐浓,他依然像从前那样,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感情。
嗓子因为沉睡太久有些沙哑,发出来的每一个音节就像硌着沙石一样粗糙难听,但贺行运还是一字一顿地认真又仔细地说:“方渐浓,我喜欢你,一直都好喜欢。”
说完这句话,贺行运蓦地发觉到自己被紧握的手变得湿润,有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落在上面,是眼泪。
方渐浓把脸庞深埋在贺行运的掌心里,干燥起皮的嘴唇摩擦着手腕内侧最柔嫩的那块肌肤,贴着脉搏的跳动处,伴随着心脏的节奏,啜泣着说:“贺行运,我也喜欢你,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我当你男朋友,我们交往,我们结婚,和我一起回家……”
那天在医院,贺行运听到方渐浓一口气对他说了好多句表白的话,甚至英语法语都飙出来了,像是要把过去这十一年间亏欠的感情给他做个补偿。
明明方渐浓的每一句告白都说得很郑重其事,可贺行运听着有点哭笑不得。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池毫无波澜的死水变成一汪濯濯暖流的清泉,乌云散开,阳光灼目,人生旅途的汽车驶过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闯入另一个美好的世界,尽头处有人等着你,告诉你前方尚未到达终点,请追随我的脚步,前往下一幕。电影仍在继续,我们的幸福才刚开始上演。
贺行运吊了几天营养液,准备出院前方渐浓牢牢地谨记医生的医嘱,他边听眉头边拧得跟螺丝一样,满面愁容,如临大敌,丝毫不像往日在谈判桌上的气定神闲。
方渐浓满脑子都在想着贺行运实在是太瘦了,小时候落下的胃病,贫血加长期营养不良,吃饭时间不固定,要戒烟戒酒清淡饮食等等。
“你倒也不必那么紧张,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贺行运坐在病床上看方渐浓收拾东西,笑得轻松,殊不知配上他那张失了血色的惨白面容,让人瞧着更糟心。
方渐浓听到后,俯身弯腰抱住贺行运,动作很温柔,嘴上却恶狠狠地警告:“你给我闭嘴,再敢进医院试试看。”
贺行运不禁乐呵:“这就是传闻中霸道总裁的专属温柔吗?”
虽然远在西市,但公司内部的八卦新闻贺行运时刻在关注着,据说贺行运离开的那几个月里,方渐浓一改刚进公司时平易近人、温润谦和的常态,整个人变得喜怒无常、阴沉冷漠,懒得在伪装下去。
方渐浓也很矛盾,他觉得自己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对贺行运太凶了,气他不好好珍惜爱护自己的身体,气自己不够关心贺行运。
“哥哥,别生气了,以后都听你的话。”贺行运扯了扯方渐浓的衣角。
方渐浓被这句话彻底拿捏住,他捧着贺行运消瘦的脸庞,心疼又心软,一边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以前的自己,一边又在想着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两人错过的那些年。
贺行运抬手覆盖在方渐浓的手上,视野都被眼前人给占据了。
方渐浓慢慢靠近,贺行运眨了两下眼睛,下意识地想凑过去,但又克制住,没来得及躲避,那双唇已经覆了上来。
只是轻轻地接吻,满腔的爱意和思念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万千思绪汇集在此刻的亲吻里,四肢百骸都在激动地颤栗,每深入一分,都是无以复加的眷恋与缠绵。
忽地有人开门喊道:“9号床的贺行运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两人迅速分开,贺行运别过脸去假装整理枕头,方渐浓直起腰背过身去干咳了两声:“好的。”同时耳根子开始泛红。
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个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竟然还会因为接吻而害羞到心动不已。
工厂的那些机器设备在这次自然灾难中彻底报损,所幸灾难来临前贺行运及时应对,所有员工无人伤亡并且安全撤离,毕竟生命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方渐浓宣布关停这边的工厂,分别给员工重新分配岗位或者补发津贴,同时还以暖芯饮食的名义捐了几百万的款援灾重建,处理完这些事情,方渐浓就带着贺行运重返徐城。
岁月更迭,这栋房子的外墙已经攀上了青苔和藤蔓,贺行运从未想过离开后还能有回来的一天。
这次他被赋予了新的身份,方渐浓的男朋友。
21/25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