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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阙台(古代架空)——谢一淮

时间:2024-01-18 10:30:45  作者:谢一淮
  “前几月步军司唐任嫖/妓案又有了些线索,本是要奏给官家,但事情紧急,臣还是想先同皇后说。”
  “你说吧。”
  赵敛将袖中的札子拿出来,递给一旁高奉吉,再由高奉吉呈给辛明彰。他说:“臣这封札子若先交到中书,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殿下手里了,索性亲自来送。臣之前托人往扬州武息县查涉嫌买卖已脱籍贱籍的酩秋院,现已有了结果。武息县中驻有禁军,为扬州屯驻禁军,约八千人。酩秋院距禁军营很近,其店家将营/妓非法供给军中,以此谋得钱财。大周不允军中嫖/妓,营/妓也不合律法,臣苦思冥想觉不妥,还是报给殿下。”
  辛明彰将札子仔仔细细看过了,忽叫高奉吉屏去侍从。她颇有些恼怒:“脱籍了就是良籍,买卖良籍本不合法,营/妓更是禁中之禁!禁军日夜嫖/妓,哪有士气可言呢?扬州离珗州不远,却出如此让人咂舌惊骇之事!”
  “臣费尽心思调查,原来珗京妓馆大都贱卖妓女。白玉馆出名些,妓女留得就长久些,约是三十岁卖出;其它小馆名声小,妓女约在二十五岁就要被变卖。因所谓‘年老色衰’,卖价很低,酩秋院大量买进用于营/妓,笼络当地禁军。扬州只是一处,也许别的州县也参与其中。牵头酩秋院和白玉馆的,是殿前司管军崔伯钧。”
  辛明彰听罢,只觉浑身发寒。
  赵敛说:“臣能查到这些十分不易,中途遭遇无数阻拦,起初查案时也有人弹劾臣与大理寺正陈复,试图终结此案,掩盖罪行。臣不知是谁,但多半是崔伯钧的党羽之一。营/妓生意如此猖獗,扬州禁军烂成什么样,可想而知。律法有言,卖身契中应写明卖身时限,岁至脱籍,这些人是钻了三十岁的空子,蔑视律法,丧尽天良。且以营/妓笼络禁军,是否有不臣之心?也待商榷。”
  辛明彰悲哀说:“我记得崇源年间宰相齐延永齐公,就是扬‘女宁为安’的好相公。怎么才好了十几年,他们就又把这些事忘得干干净净!既已脱籍,那就是寻常女子,又如何再能买卖!我也为女子,深感怜悯,愤恨万分!”她的手掌冒出微微的汗,心也狂躁不安。
  “在国事前无分男女,你我皆为人。皇后殿下应比臣更能体会那些女子之痛。”赵敛俯首,“臣再拜皇后殿下。”
  “是,你说的对。你我皆为人,在政治前,男人和女人都该一样。”辛明彰站起身,掀开珠帘。
  赵敛闻声,又将头俯得更低。
  “不论是不是良籍,女人都不该是任意践踏买卖的货物。律法,也从来都不是虚设的!”辛明彰恨得攥紧手,“我会好好处理此事,所有和此事有关系的人,包括文官、武将、庶民,甚至是宗室,都该受到严厉的惩罚。”
  “殿下圣明。”
  辛明彰垂眼看赵敛,联想起今日他在早朝中说的话,道:“管军,我需要像你这样为民请命的人。”
  赵敛不好抬头,还是以额贴地:“臣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而已。”
  辛明彰见如此谨慎,问:“管军以为政治之前男女并无不同,又为何俯首至此,不敢直视?”
  赵敛说:“臣敬殿下。”
  辛明彰幽幽说:“大周没有任何一条律法有说,男子不得直视女子;也没有任何一条律法有说,女人就得在家里不得见人。只是朝朝若此,人人若此,久而久之,人们都以为该这样做。可就因为古往今来如此,就一定要尊崇?管军敢直视官家,为何不敢直视我呢?”
  如此,赵敛才起身,朝辛明彰作揖:“臣怕不尊殿下。”
  “你不看我,才是不尊!”辛明彰挥袖,绕着他走了一圈,“在政治前,不分男女。纳税时,男人女人都得从;不纳税时,女人就成了货品,要被人买卖!朝堂上,他们用帘子来区别男与女,太子监国不需悬帘,皇后太后却要如此。同是脱籍,为奴的男人就可以做常人,为娼的女人却还要受旁人轻视。这不就是不公吗?”
  赵敛说:“殿下为女子,可以打破这样的不公。”
  “是……是啊。”辛明彰舒了一口气,“只有明君,才能有力解救千万受苦受难的人。卿是东宫少保,将来能否辅佐太子做明君呢?”
  赵敛知道她言下之意,诚恳说:“臣为东宫官,当佐皇后殿下,辅太子殿下为君。皇后殿下有旋乾转坤之力,有殿下在,太子如何不能成为明君,大周如何不太平。”
  辛明彰默默良久,才说:“好。”她没有再回帘子后面,反而是站在崇政殿里,把殿中所有的烛、架,都看了一遍。
  这些日子,她在那些珠帘后面已经闷太久了。什么时候她才能撤去那片帘,什么时候她才能独自坐在朝堂中?只有多几个像赵敛一样的人,她才能这样做。
  “步军司的将军印信,还一直握在禁中。卿有才干,我也相信卿。步军司管军之权,还是该给你。”
  赵敛三辞,后说:“臣愿以绵薄之力,效力殿下。”
  辛明彰终于得偿所愿。她一直想把赵敛收入囊中,今也成了,还有什么是比这件事更值得高兴的?她说:“卿能真心待我,我也能真心待卿。”
  奏对完,赵敛应该出去了。可他此行来的目的,却又不单是向皇后示好。他犹豫了很久,才终于说:“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臣想问殿下借一个人。”
  “借人?”
  赵敛道:“臣妻患重病,医遍皆不能根治。听闻皇后在西域寻来神医,不知能否借给臣?臣惶恐至极,手足无措至极,思来想去,也只有皇后殿下能够帮我。”
  辛明彰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可以。管军与娘子情真意切,我如何能见死不救?你且放心,若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你。”
  赵敛真诚拜谢:“臣万分感激,此生无以为报。”
  “只是……”辛明彰为难道,“他是我寻来替官家瞧病的,不好轻易叫他人发觉。今日之事,仅止你我二人之口,就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
  “是。”
  辛明彰目送赵敛出殿,好久都不能平静。一旁高奉吉来为她换新茶,她闻着茶香,直说:“好做了,好做了。”
  高奉吉不解地问:“殿下,赵观忱能够信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有事求我,我也有事求他。既然他都信我了,我怎么能不信他呢?”
  “那……贺近霖的那个小铜人,还要不要拿给赵观忱看?”
  辛明彰从容说:“那是下策,现有上策,还用什么威胁呢?赵敛自己已经想清楚了,除了我,再没有人能改变现状。他只能仰仗我。”
  *
  赵敛从宫里出来,一时迷了方向,不知将要去何处。
  他望着静穆的宫门,又看碧蓝的天。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烟火气沿着朔风吹到他眼前,他闻到酒香和包子香。
  宫外是自由的人间,同时也是苦难的人间。无论是良籍,还是贱籍,都是过苦日子的人。他几乎没过过苦日子,若不是昭昭,他完全不知人间的苦楚。若没有昭昭,他不会注意到白玉馆那些可怜的小唱,也不会注意到为了活命而造反的佃农。
  “阿敛,做忠臣。”
  赵敛用力眼了一口唾沫,再次回头去见左掖门。
  做忠臣,做忠臣。
  他不是要尊太子殿下,他是要尊皇后。辛后不是要做先太后朱氏,也不是要做西汉吕氏。她是要做武氏,她是要篡周!痴儿怎可为君?辛明彰也不会让痴儿为君的。她只是要一个傀儡而已,她要用这个傀儡皇帝,将大周的政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赵敛已经完全试探出辛明彰的野心了,他记得辛明彰凌厉的眼,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怒而威。她没有把自己当作皇后,没有把自己是陛下的发妻,她是把自己当作皇储,当作大周未来的统治者。她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提高大周女子的地位。或许她不是真心想要解救那些娼/妓,可路走到这一步,解救又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若辛明彰不能做,那就没有人能做了。
  男人们是不会想要拯救娼/妓的,官家无心挽救贱籍,李元澜也不会,崔伯钧更不会。只有皇后会。
  可是,只要站在辛明彰这一边,赵敛就再也不是大周的忠臣了。
  正月的风还凛冽,把朱雀河边的蜡梅香味都带过来了。赵敛牵马而行,静静把梅香闻遍,又在心中质问自己:名声,与大义,究竟什么更重要?
  他为什么要救那些娼/妓,是因为昭昭,是因为他的岳母,是因为谢忘琮。他甚至在想,若没有遇见昭昭,他会变成什么样?是和崔伯钧一样,视贱籍如草芥,还是和唐任一样,流连妓馆?
  崔伯钧和唐任都是三大王李元澜的人。李元澜做官家,这世间只能更烂!
  女人执政,可以让这人间变得更好吗?赵敛不知道。
  可赵敛别无选择了。在崇政殿上,对于辅佐皇后,他没有任何犹豫。
  他回到家里,得知谢承瑢还在睡,不想扰他,便绕到祠堂里去跪拜祖先。他从白昼想到黑夜,脑海里的思绪如巨浪翻涌。
  “忠臣……”
  “阿敛,要做忠臣。”
  赵敛对父亲的灵位磕头,问道:“到底什么才算是忠臣。是忠君,还是忠国?若忠君,那些受苦的百姓怎么办呢?若忠国,官家又怎么办?赵氏满门忠烈,我不想做赵氏的罪人。爹,我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这是造化,是大周的造化,也是我的造化。”
 
 
第214章 六六 驯而求良(二)
  谢承瑢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才喝过药,现在不觉得背痛了。
  他听说赵敛回来了,没见到人,便四处去寻,后来是在祠堂找到了他。
  赵敛一般不来祠堂,若要来了,一定是犯了什么错,或是犯了什么难。
  谢承瑢悄悄推开门缝,本要在门口看他一会儿,却不想被他发现。
  “阿昭?”赵敛跪得久,一下还站不起来。他见谢承瑢只披了薄衣,发也散乱,担忧说,“你怎么起来了?外边冷,你不要站在风口。”
  谢承瑢拢了衣,缓缓走到他跟前,也对着牌位跪了下来。
  赵敛把手拦在他膝盖上:“你跪什么?”
  “二哥是犯了错,还是为了难?一回来就跪祠堂。”
  “我……”赵敛说不上来,“我这就跪完了。你还疼吗?还有哪里不舒服?不要跪了,地上凉。”
  谢承瑢摇头:“不疼了,也没有不舒服。就是想陪你呆会儿。”
  赵敛无奈说:“裴先生说,你平日太辛苦,思的太多,所以我不想再让你掺和朝堂中的事了。你就安心养病,等夏天来了,我再同你说。”
  “啊,”谢承瑢失落道,“那要很久才能听二哥诉说心事了。”
  “也没有很久。”
  赵敛看灵前的香燃尽了,起身去添香。他感受到谢承瑢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真切地,怎么都不移开。
  怎么办,他不想让谢承瑢失落。
  “我今天去见了皇后……”
  谢承瑢难得打断他:“你不愿意说,也不要紧的。”
  赵敛摇头:“我怕你担心我,也怕你不放心我。”他跪好了,又将谢承瑢的手握在手心,“我今天去见了皇后,将买卖娼/妓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说她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她会把涉事的所有人都处理掉。官家对此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不想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再次落入地狱,大概只有皇后能救她们了。”
  他把谢承瑢的手握得很热,十指相扣了,又说,“皇后同我说了她的志向,我觉得……”他停下来,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再说,“我想要助她。人命如蚁,这不是盛世,这是炼狱。如果连她都不能救大周,那么没有人能救了。三大王,太子,官家,都救不了。”
  “皇后想临朝称制。”谢承瑢淡淡说,“二哥是害怕被后人评为助纣为虐的贰臣。”
  他道破了赵敛的心思,赵敛也不想再拐弯抹角地说了:“皇后是想篡周。她修寺庙、造佛像,追封定王,都是为将来篡周铺路。任何想要篡夺李氏权柄的都为谋逆,我若是助了她,也算是谋逆。可在崇政殿上,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她。”
  谢承瑢闻声,将手指扣得更紧:“只要能让天下人安定,谁来做君,又有什么区别?太子无才,三大王无德,也只有皇后了。”
  “我对不起祖宗。”赵敛气馁地说,“爹叫我做一辈子忠臣,爹叫我善始善终。”
  谢承瑢抬头,视线扫过赵仕谋的灵位,在牌位中仔细寻找“赵优祈”的名字。
  楚末乱世,做了半辈子楚臣的赵优祈决意与太祖皇帝共建新朝。他们夺取了楚朝幼帝的皇权,推翻了楚朝的统治,建立了如今的大周。
  赵优祈是大周的功臣,却也是楚朝的逆臣。
  “所谓功臣、逆臣,只是相对而言的。功与过,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随波逐流是平庸,平庸不能做英雄;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清形势,先于他人决断,果敢有魄,这才能成万世之功。是以结局定功过,赵氏祖宗若此,今阿敛亦若此。”
  谢承瑢坦然地望向赵敛的眼,“我相信二哥的判断,你只管放手去做吧。史书,是胜者书写;正义,也只站在胜者侧。今胜负未可知,又何谈功过呢?如果还没有做,就畏手畏脚,瞻前顾后,那就永远不能成了。”
  赵敛迷茫地看着他,问:“就算我叛了官家,也不要紧吗?”他紧张得,手心冒出温热的汗。
  “二哥,不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永远都向着你。”谢承瑢握起赵敛的手,轻吻他的手背,“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了。人要往前走,不要往后看。时局若此,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也不算是过。”
  赵敛眼中映着谢承瑢坚定的神色,他转过头,又见祖宗牌位。
  “忠臣。爹,我实在是没得选了。我不过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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