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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阙台(古代架空)——谢一淮

时间:2024-01-18 10:30:45  作者:谢一淮
  “为什么?”
  “他是你的叔叔!”
  赵敛笑了:“他是大周的叛贼,他是逆党。”
  “二哥!”瑶前用袖子把赵敛脸上的血都擦干净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你杀他。”
  “为什么?”赵敛真不解,“他就是一个逆党,什么时候杀逆党也是错了?”
  瑶前难得冲他:“他是你叔叔!”
  赵敛歪着头看他,一句话也没说。
  “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二哥,我提着他的脑袋,我带着他去清平县。”
  赵敛还拿着他的刀,他看见瑶前拎着人头匆匆走了,而赵仕安的身子还留在这儿。
  有风吹过来了,把树叶吹得哗哗响。血也哗哗地流下来,赵敛望了一眼带血的叶子,他拿刀的手越来越紧。
  【作者有话说】
  瑶前本名叫“时玉阶”,被卖给赵家当奴仆之后改名为“瑶前”。赵仕谋为了让瑶前进军营看着小赵,就替他赎了身。现在只有认识他的人会叫他“瑶前”。
  小赵和小谢最大的不同是,小谢会畏惧死亡、畏惧杀人,但小赵不是。小赵的人设很明显不是什么好人设哈,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我想写两个不完美的主角,小赵和小谢都是这样。
 
 
第74章 二四 北风行(四)
  赵仕安死了,清平县果然军心大溃。城里的小兵看见赵仕安的头颅之后,手脚全乱,周彦在此时立刻下令强攻城门,清平县半个时辰内就被攻破了。
  赵敛是第一个攻进城的,他和瑶前在城内俘了几百人,很多都是第一次拿刀枪的佃农。清扫战场时,赵敛和周彦站在一起,眼前是黑压压一片的被俘的伪齐叛军。
  “没看到刘初四么?”周彦问。
  赵敛说:“刘初四多半是藏在伪齐的军营里,听见风吹草动自然就跑远了。”
  周彦瞥了赵敛一眼:“要是看到刘初四,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吗?”
  赵敛沉默了,他对上周彦责备的眼睛。他摸了一下鼻子:“我自然把他交到您手里。”
  周彦不理赵敛了,也许是他还在不满赵敛私自杀了赵仕安这回事。
  越来越多的叛军被押到这里了,周彦忙着去看那些伪齐的将军,不管赵敛了。
  “管军是在怪你杀了赵仕安。”瑶前说。
  “我知道,可是赵仕安已经死了,总不能让他起死回生。”赵敛环顾四周,“难道杀逆党也是错吗?要赵仕安是战死在卞山山谷了,又该怎么说呢?”
  瑶前缓缓说:“就只能当做是他战死在卞山山谷里了。”
  伪齐的几个小将都被捆起来了,他们原先都是齐州的厢军,同赵仕安一样也是叛将。赵敛最看不上的就是随风转舵的人,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好脸色。他站在伪齐倒塌的旗帜边上,无意听见有人在咒骂:“走狗!”
  他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一个被绑住的小将正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看。
  “你说什么?”赵敛问。
  那个小将说:“我说你是走狗,你是周朝的走狗,你和你爹赵仕谋一样,都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赵敛本来因被周彦指责而不快,现在来了个小兵骂他,他忽然觉得并不是那么不快了。他走到小将面前,问:“你真是一个性格刚烈的人。你叫什么?”
  “我呸,你也配知道我们的名字?”
  “可是你知道我是谁,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了。”赵敛还在笑,马上他就转成阴沉的脸,一把抓过旁边小将的衣襟,粗暴地问,“他叫什么?”
  旁边的小将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说:“他……他叫袁伯衍。”
  赵敛推开那个小将,又很有兴趣地看着袁伯衍:“你的名字不错。”
  “你他妈在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是人话吗?”赵敛歪头看袁伯衍,“你方才说我和太尉都是什么?”
  袁伯衍毫不畏惧地说:“都是走狗!”
  赵敛颔首:“那你呢?你原先也是大周的将,现在跟着佟立德,算是什么?”
  “我自然是为民请命,我是替天行道!”袁伯衍恶狠狠地瞪着赵敛,“你是王孙贵族、天潢贵胄!你知道雪灾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多少人因为租税沉重而死吗?大周不管我们了,大周把我们都抛下了,现在佟先生管我们,我们跟着他,算是什么错!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他后面的小将也骂道:“你们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样不他妈是我们苦出来的!赵敛,你以为你们拥有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吗?你就该穿金戴银,你就该享受荣华富贵!赵敛,我们就活该成这样吗?我们就活该被践踏、被欺辱!”
  “你们是在教训我吗?”赵敛看着后面那个小将,“你叫什么?你也是大英雄。”
  “老子叫白信!”
  赵敛惋惜地看着白信:“你也是白信了佟立德。他要是真想共富贵,当什么皇帝呢?”
  白信和袁伯衍都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赵敛离袁伯衍近了一寸,声音也渐弱了,“他都想当皇帝了,不也是要你们供着他捧着他吗?他不是也要吸你们的血,剜你们的肉?这难道不是一场骗局?”
  “你胡说!”袁伯衍差点儿要蹦起来,“你知道什么?佟先生是大圣人,你他妈什么都不懂!”他气得双眼通红,朝赵敛脸上吐了一大口唾沫,“呸,黄口小儿!像你这样的人,如何知道圣人的心思?”
  赵敛定在那儿,他脸上浑白的唾沫正往下流淌。他的脸很难看,像是在憋火,很快就要发作了。
  白信见此,也向赵敛吐唾沫。他骂赵敛和赵仕谋一样,都是为虎作伥的奸邪,他说赵仕谋不当有好下场,赵家应要断子绝孙。
  “你爹该死,你也该死!大周要灭亡了,佟先生一定会推翻你们周朝,建立一个更好的国家!到时候把你们都杀了,都杀光!”
  赵敛的耐心就到此为止了。他用手心擦去脸上的唾沫:“你们才是大英雄,赵仕安有你们两个得意将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赵敛站起来,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刀。他淡漠地看着袁伯衍和白信:“这么想要做英雄,到那边跟着赵仕安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吧。你们的好圣人,很快也会过去的。”
  “阿敛——!”
  周彦的声音随着赵敛的刀一起下来,赵敛猛地回头,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在黑夜中尤其明显。
  “你在做什么?!”周彦冲上前夺下赵敛手里的刀,“你疯了,你在杀人?!我们没有任何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赵敛!”
  赵敛手背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他们是反贼!他们怎么能不死?!”
  “就算他们是反贼,也轮不到你来杀!赵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他们已经投降了,你把他们杀了,那就是杀降!”周彦怒急了,他快要把赵敛的手腕抓断,“你怎么能杀降,你怎么能杀降!”
  赵敛很不解地反问:“大周哪个武将不杀降?”
  “谁都可以,你不能!”
  这时候瑶前才匆匆过来,他看见满地狼藉,倒吸一口气说:“二哥!”
  “这就是你看着他的,瑶前,你看看他做了什么!”周彦拽着赵敛,“跟我走,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出现在伪齐降兵的面前!”
  *
  雄略军攻破清平县的消息很快传到丰州城,此时佟立德军与神策军已交战数回合,仍然相持不下。
  消息传到时,佟立德刚回营地坐下,便听传令兵说:“官家,清平被攻破!雄略军一无名小将斩杀了赵仕安的头,我军见此军心大乱!”
  佟立德脚一软,歪在椅上,忙问道:“四郎呢?四郎安否?”
  传令兵说:“大将军安,现已与先生施陆文逃至齐州城了。”
  “四哥难安,我必须得回齐州了。”
  吴允听罢说:“周廷不过是围魏救赵之法,我大齐主力皆在丰州,如若就此回齐州,恐丰州不保。”
  “可我必须得回齐州,齐州破,迎、兖二州皆不易守。我必须要把清平拿回来!清平被攻,国都岌岌可危,出师未捷身将死,可笑!”
  “官家,清平可回头再收,但军心乱不可逆。眼下官家必须要沉得住气!朝廷尚在,只要保全朝廷,一切都可再说。”
  佟立德点头:“好,好。可如今清平被破,该怎么办?齐州不能不保,我必要亲自去齐州,不然我不放心。”
  吴允思虑良久,说:“不如造个假象。官家先调一队兵前往齐州支援,赵仕谋一定以为官家去了齐州。官家再亲自率兵在丰州战一回合,赵仕谋一定就不清楚您的踪迹了。这时候官家再趁夜赶上大军,‘分身’至齐州。这样赵仕谋就不敢往前了,有晏将军在,丰州万无一失。待齐州安稳,再杀回丰州。”
  佟立德脑子里早就乱了。他觉得吴允说得不错,便说:“听你所言。”
  **
  五日后,神策军有探子来报,说伪齐一半主力已向北撤去,另有五万人留在丰州。
  深夜,营帐内仍灯火通明,神策军所有将领皆在帐中议事。
  “这一仗打得好!一举攻下,打得伪齐措手不及!”军中将领赞叹道。
  赵仕谋站在丰州城地图前一言不发。过了半晌,他问诸位将军:“清平已破,各位有何看法?”
  诸位将军各自发表意见,略有不同。
  代议恒说:“想必佟立德肯定再无暇顾及丰州了,他一定随着大军回了齐州。”
  右二军都指挥使说:“我觉得未必。佟立德攻下丰州,无非是看中丰州粮草经济位置。此时他随军撤退,岂不前功尽弃?”
  又有左四军都指挥使说:“齐州乃佟立德起兵之地,他不会轻易放弃。我们只需按计收回丰州,再一路北上,管佟立德走不走?若走,群龙无首,倒也好了。若不走,就干脆把他杀了,岂不痛快?”
  另一军都虞候说:“这话说得不错。那吴允再有才,还能行分身之术?我们不必管什么,一心攻下丰州城便是。丰州城一破,其余三县还不快?区区佃农何足为惧,再聪慧,不过也是班门弄斧。”
  谢承瑢望了他一眼,说:“佃农不足为惧,也不会攻下四州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仕谋咳了一声,打断他们的争执:“佟立德是个贪心的人,丰州位置佳,经济盛,丢了丰州,他拿什么养兵呢?可他又放心不下齐州,如今一定夜不能寐。”
  “太尉有何想法?”
  赵仕谋问谢承瑢:“同虚怎么想?”
  谢承瑢说:“丰州粮肥、人多,佟立德不会放掉丰州。但现在,他更放不下的是齐州。”他走到丰州地形图前,指着丰州与兖州的粮道,说,“他一定想赶回齐州,那就不如先送他回齐州,随后切断丰、兖粮道,让他进退不得。先切后收,他若走了,丰州城无首,只留那个有勇无谋的晏群在,必然好破。丰州城破了,其余三县兵力低微,士气不足,看着丰州城败了,自然无心再战。”
  赵仕谋又问:“佟立德丢了丰州,会怎么样?”
  谢承瑢说:“丰州一破,他一定会慌。齐州有禁军,若我是他,肯定会留后路,就算失败,将来屯驻,还想着能再起。”
  赵仕谋问:“哪里会是他的后路?”
  “不会是兖州。兖州上有雄略军,下有神策军,岂不成包围之势?所以只能是迎州。但迎州最远,粮草最稀,为下下之策,他现在未必会去。既如此,我们就将他逼到迎州,封城困他,熬死他。”谢承瑢说。
  代议恒摇头说:“现在秦州也在打仗,相耗于我们弊大于利。若他负隅顽抗呢?到时要费多少粮草?总不能拿了秦州的粮草救我们。”
  谢承瑢一怔:“如此的话……”
  赵仕谋说:“如此的话,就干脆在迎州等他,守株待兔。”遂叫传令兵,“告知周彦管军,叫他调右厢的兵力至刑州宛和县暂驻,先破迎州妙兴。”他特意强调一句,“赵敛不得去宛和,让他在清平县等着我。”
  十月末,相持数久不应战的伪齐终于开战,佟立德冲锋陷阵,小胜而归。胜利之后,他放心地将丰州交给晏群,乘夜回齐州去。
  一路的风如刀般割在佟立德的脸上,他同一小队人马顺利出了丰州,没有回头过。
  等他才过兖州城,有人告诉他周军已从丰州善德县绕后,占领了要塞之关碧寒谷,并切断了兖州与丰州所有的商道与粮道。
  佟立德暴怒地摔碎酒碗,直骂:“赵仕谋果真卑鄙小人!”
  吴允说:“大齐尚有五万人在丰州城,有晏群在,不必过于惊慌。只要他守住丰州城,来日我们再找机会夺回碧寒谷,也是一样。”
  佟立德腹诽道:怎的在你心里,什么事都不必惊慌。火都烧到眉毛了,何时才惊慌?
  不过他也无暇顾虑,比起丰州,他更关心大齐那些“朝廷官人”的安危。那是同他一起起家的兄弟们。
  兵马无了,兄弟还在,哪怕真的败了,一样可以东山再起。
  **
  相比起丰州、齐州的战事,西北秦州便不是那样顺利了。
  正值冬日,秦州飘雪,覆满大地。
  擒虎军与伏雁军已于十日前会合,屯兵在秦州秦安县外村落。西燕六皇子金宗烈也在十月初到达秦安县。
  三军稍修整后,便在秦安县外平原交锋。
  这是周军与燕军新将金宗烈的首战,由谢忘琮领兵在前,先探金宗烈虚实。
  雪纷纷落,点在鬓间,一时不知是白雪还是鹤发。战鼓与兵戈钝声相融,震碎乱云,破损铠甲。谢忘琮刺过无数燕军,终于在混战中望见了金宗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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