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镜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说道:“那应该都不是我的血。”
他对死亡似乎并没有充足的恐惧,但对生命又始终有着一丝小小的眷恋与遗憾:死前想要上一天学,上了一天学后又想要认识同级和前辈们,认识后又想要和他们一起出门,出门了想要看检票台和铁轨线,看完了想要吃铜锣烧,吃完了想要……
欲望很小,但一直在延续着。他这次没哭,只是觉得能满足这麽多心愿才去死,已经很幸运了,于是小声问:
“前辈……要杀掉我了吗?”
别说夏油杰了,就连五条悟都愣住了,缓了一会儿才震撼道:“不是啊!你在想什麽?”
舌尖还挂着血液过于香甜的味道,让他有点烦躁地用虎牙剐蹭着口腔肉来缓和这种错误的焦渴感。坑里太矮了,实在站不起来,他就着半跪着的姿势去捏住了观南镜的脸,和他说:“要杀你早杀了,我给自己找事干啊,还多养你几天,我图什麽?”
“……我不知道。嗯……也许是,图我可以长胖点……”观南镜仿佛是被老师问了课业的小学生,非常认真又使劲地想着合理的答案。
夏油杰差点没笑抽过去:“哈哈哈哈哈哈哈,悟,你也有今天……”
五条悟正揪着观南镜气急反笑:“好啊,你看你再长20斤后我吃不吃了你吧!”
他们还没来得及再继续吵下去,整个圆坑就开始动了。观南镜这会儿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从头顶的石头里匆匆变出三个把手给他们仨抓住了挂在半空,下一秒他们刚刚踩着的石头就塌陷了,掉下来相当可怖的高度,仿佛四分之一的山都被挖空了似的。下面露出的景象让三人都沉默了:
巨大的山洞像是什麽乱葬岗或是特殊的祭祀场所,他们刚刚跪着的坑变成碎石落入其中,砸断坑底累累白骨和已经不太新鲜的碎尸,激起一片血肉骨灰构造的烟尘。有一个没穿衣服,浑身是血的小孩子正坐在中间哭,凄惨的哀嚎在山洞中不停地回荡,还带着“救救我” “救救我”的呜咽。
五条悟无动于衷地回应,清朗的少年音在洞中一层层扩散开:“我倒是想救你啊,可你早就死了吧?”
那玩意不哭了,只有淡淡的回音还在山洞中流动。观南镜双手交握才勉强挂在了石顶上,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单手背在身后摆出了结印的姿势,努力思考自己现在应该做什麽。然而此时,那个“小孩”竟然发出了尖锐的笑声,抬起脸来,长着硕大一个头,上面拼着七八张婴孩的脸,同时张嘴口吐咒力,竟然是一只双目赤红的白龙冲着他们冲了过来!
“是两个咒灵!”夏油杰高喊:“一个特级,一个一级!”
虹龙正和描述中一样,坚不可摧,鳞片刮到坚硬粗糙的石头上,顷刻间像削豆腐般把它们肢解了,整个山洞都开始摇晃起来。观南镜实在挂不住了,往下坠落,但虹龙袭击的目标仿佛正是他!五条悟踹了夏油杰一脚,把他也往那个方向踹了过去,大声喊:“特级归我,一级归你!”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咒术师对同伴往往骂的是:“要你逞强?你他爹的别随便死了!”
但夏油杰骂的是:“你别把它随便弄死了,我还要吸收的!”
他在空中极其神奇地猫一般扭转脊椎,翻过了身,用咒力加速坠落。碎石狂舞,观南镜无法自控地下坠,想不出该用什麽办法来阻止自己砸进碎石中身亡。其实他身上的咒力正在失控,心脏跳得都扯得胸口肌肉疼,仿佛在狂躁着想要延展力量,控制住整个场面。但他的视线里,夏油杰又出现了。他的头绳可能被碎石块刮断了,脸上也擦了一道血口子,半长的黑发飞舞,眼神却无比坚定,正冲着他俯冲而来,在混沌又可怕的世界里,冲他伸出手掌。
这是我可以握住的吗?观南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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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又写多了,三千字已离开nina的世界,我是废话王(大震惊)又到周三了,一周才过了两天忽然就累得不行啊啊,每周都在盼望周末,每个周末都感觉还没休息好就又要周一了,在这边经常怀疑上学是不是比上班累,什麽时候三休和work from home的风能吹进课堂,世界欠我的中产白男人生怎麽还。
然后今天还有一件晴天霹雳的事情!虽然收藏很少但是这本的点击一直挺稳定的(从后台来看),刚美美欣赏,美美自我夸赞,就发现12到13章中间忽然就跑了一半的妈咪!昨天的更新更是完全没人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写了什麽天雷滚滚的东西把妈咪们全吓跑了!!!nina哭死了呜呜呜呜呜,晚上一直感觉自己是苦情小白菜,哭汁抹泪地写,结果写着写着因为三人组太可爱了又笑了出来,真的写笑了,不懂为什麽就是觉得静静很可爱。我好爱他,他是我现在最爱的小宝,直到大聪明开了,那鱼鱼将成为我的新·心头肉。米兰加?真不熟,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儿子了(……)
总之,我回想起来我一直在按照xp写很多天雷滚滚的东西,立刻又原谅自己了,并感觉还有这麽多妈咪留下在看已经很幸福,我其实已经好被溺爱了(戳手)所以今天也要感恩妈咪们,你们每一次点进来都是nina的福气!许愿明天也可以见哈哈哈哈哈,爱你们,啾咪啾咪
第16章 高专篇(4)
随着夏油杰和观南镜伴随着被虹龙撞碎的石头落入更深的地方,战场被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五条悟在上面单挑那个奇怪的多脸咒灵,他们在下面解决虹龙。
对于夏油杰来说,在小范围内和虹龙这种速度快,硬度极强的咒灵作战是非常麻烦的。一方面是空间限制让他不能释放很多咒灵,光是躲避虹龙迅猛的攻击都已经目不暇接,另一方面则是每一次交手都在破坏现有的空间,他不能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最强力的招式。
而是不得不慎重起见,考虑自己会不会被一整座山压在下面。
如果山真被他们在内部搞垮塌了,他自己也就算了,上面的五条悟也没关系,死不了,最多是出去后无法和外面的人交代为什麽做个任务把山给做没了……但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个观南镜,不知道为什麽还正好是虹龙的攻击目标,这就又不一样了。
对方往下掉的时候虽然有点发懵,但好歹靠着本能或是某种极限思考粉碎了砸他的石头,现在倒是没什麽大碍,只是躲在他旁边不停地造了石头墙出来帮助他们抵挡虹龙,很快就被撞碎,于是他再造,一整个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浪费自己的咒力。
夏油杰一边叫出了一个具有粘性和腐蚀性的章鱼状咒灵出来和虹龙纠缠,试图先控制再打输出,一边分心冲他喊:“试试不锈钢!”
就和面对五条悟“做个缆车”的要求时一样,观南镜困惑地问:“那是什麽?”
夏油杰:……
他意识到观南镜术式的缺点在哪了,竟然真的在他“贫瘠的小脑壳” ——他对世界毫无认知。他不是真的造物主,毕竟他的术式也不是“幻想成真”这一类东西,而是混淆真假虚实。如果一个人从来都不知道什麽是真,自然也创造不了假。
看顾着这边的功夫里,他也没耽误手里的动作,章鱼勉强缠绕住了虹龙,黑色的粘液流下,转瞬间就把他们脚下的石头又腐蚀了一大块,却对虹龙仿佛闪烁着振金偏光的坚硬鳞片毫无作用,还被对方一个扭头狠狠撕咬住!
明明都是一级咒灵,实力却亦有差距。章鱼极其痛苦和激烈地扭动起来,在它破碎前,夏油杰极限将它回收了,一个翻身卷起观南镜,在虹龙甩尾抽死他前抱着他一把滚开!
虹龙发出咆哮怒吼,伴随着它尾巴击打的动作,石块又狂动着落下,再加上遥远的上方仿佛有爆炸声,观南镜把手按在石壁上,试图做个路直接出去,却发现不行——这麽颠来倒去地翻腾了半天,他早搞不清他们的位置和方向了。而且下一波攻击飞快又到,根本没有给他仔细思考和改变地形的时间!
它的硬度确实匪夷所思,但只要是个咒灵就不会没有弱点,夏油杰冷静地把小学弟的头按在怀里,原地出腿变换重心,带着人甩了半圈,在虹龙冲上来前撕咬住观南镜前护住了对方。
在这个极度接近,几乎能按上对方森寒牙齿的距离,他极其冷静地,直接用咒力简单粗暴地刺入了它的眼睛!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咒灵翻滚起来,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哀嚎。夏油杰毫不留情地趁着这个机会又弄碎了它的第二只眼。虹龙终于恐惧起来,蜷缩着往上往后游动躲避,但是夏油杰之前在上面挂上的整整二十多个蜘蛛咒灵终于完成了他们的工作,正窸窸窣窣地沿着网爬回主人身边。
它们结出的密密麻麻的网络让瞎眼虹龙盲目地乱创,尽管这些蜘蛛网的强度依然无法阻拦它,却到底是密密麻麻地黏连在它身上,或是随着它的冲撞断裂挂落到各种石头上,对它继续实现更可怕的拦截。
终于把它逼入了困境。
但怎麽了结掉它依然是个问题,此时此刻立刻浮现在夏油杰脑子里的选择是“跳上去” “抓住它的角” “顺着它的眼睛灌入咒力” “直接让它爆炸” ——虽然违背了他想要尽量安静无害地处理掉这家夥的念头,可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袖子却被轻轻拽住了,一低头,观南镜掌心血迹斑斑,之前的伤口已经开裂,又添了许多新的裂口,像是割伤。伴随着滑落的鲜血,强烈的香味也在扩散,陷在蜘蛛网中的虹龙仿佛更狂躁了,绝望地发出嘶吼声。
夏油杰屏住呼吸——纤弱颤抖的手心里,正躺着一片银白璀璨的鳞片。
“虽然很硬,但找到角度就能拔下来。”观南镜努力忍耐疼痛,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所以我会做了……”
咒力涌动,鳞片在他的手心中延展着,变成了一把雪亮的尖刀。他松开手指,平摊手掌,举起给夏油杰:“前辈,给你。”
被自己的鳞片划开腹部是什麽样的感觉?夏油杰动手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共情咒灵,也确实厌恶着它们,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共情了,因为他知道即将到来的吞噬会把这种恶心,恐怖与痛苦的感觉加倍送还给他的。都说善恶有报,夏油杰坚信自己在践行善举,但他却总是在承担现世报一样的东西。
难道杀死咒灵是我的罪孽吗?
不然为什麽我要忍受着吞掉它们呢?
在哀嚎中散去的虹龙被吸入他的掌心,逐渐转动成为了一颗漆黑的咒灵球。到这一步还不算收服完成,要吞下去才可以,时间不能过太久,否则咒灵球就溃散了。
从想要收服咒灵的角度来说,他将会变成白忙一场。
但夏油杰还是把球揣进了裤子口袋,第一时间只转身跳回去,去看面色苍白缩在那里的观南镜的情况:“手怎麽样了——”
他话音还没落地,上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就先落了。两个人皆是一惊,一抬头就看到山洞是真的崩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彻底无法支撑的,但反正目所能及的地方,两侧,头顶,脚下的山壁都正飞速龟裂出巨大的缝隙,向他们疯狂倒来!!!——
不会真是山塌吧!
该死,现在哪怕把虹龙吞下去也迟了!挡不住!穿山遁地的咒灵也不能用,往下钻还不知道是什麽情况。夏油杰在脑子里急速过了一遍,几百只咒灵没一个能扛得住这场面的,他咬着牙,扑到观南镜身边按着他的头护进怀里,闭目身上咒力暴涨,撑出一个连简易结界都不算的,纯粹的咒力护盾,试图硬抗过这一遭!
然而巨大的,宛如天地塌陷般的恐怖声响落在耳边时,他却发现自己毫无感觉,甚至觉得声音像是被某种材质隔绝在外,有种空洞的回响。他怔愣着睁开眼,雪亮的光几乎要刺痛眼睛:
无数银白的鳞羽包裹成了一个球,护着他们安然无恙地承受这一切。
观南镜从他勒得过紧的臂弯里勉强钻了出来,空间太小了,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在喘气:“对不起,前辈,我造不出更大的了……”
鳞羽延展出的地方还没有和他的手掌分开,甚至像是扎在他的肉里。血好像流得更严重了,在比金属还光滑坚硬的鳞片上滑动,染红了高专藏蓝外套下的白色衬衫袖子,他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发抖。
密闭空间内他血液的味道刺激到屏住呼吸仿佛也还是能闻到,夏油杰呼吸都加重了,努力不把视线下移,只是盯着他头顶的发旋说:“镜,你得给自己止血——你应该能记得自己的手原来是什麽样的才对——”
观南镜也在小声喘气,可怜得像是泣音:“不,完全不记得,生命线多长都不记得了……”
夏油杰:……
万幸,在他失血过多或咒力透支前,轰隆隆的恐怖撞击终于还是停止了。伴随着三十几秒后一顿沉重的闷声和周围哗啦哗啦的泥土沙石流动声结束,结构似乎终于稳定了下来,糟糕的崩塌告了一段落。
观南镜也确实是撑不住了,他对咒力的运用还很不熟练,所以浪费太大。更可怕的是血液流走时像是把他的能量也带走了,按照夜蛾上课讲的内容来说,咒术师明明应该身体素质很好的,不是吗?可是他却像得了血友病似的,这麽老半天了伤口的血还是止不住。
这时他倒是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五条悟说的“等到又冷又饿的时候再后悔没吃饭就来不及了” ——如果有的选,他一定在车上吃掉所有铜锣烧……
“镜。”他的胡思乱想被夏油杰轻柔的声音打断了。
“嗯?”
黑发披散的学长换了换姿势,让他往自己腿上再靠点:“腾出点地方来,我给你包扎。”
空间依然很小,好像也没有新鲜的空气涌入,真不知道他们落到哪里了。夏油杰双掌结印,召唤了一个伞状的水母咒灵撑在了他们头顶,又放了几条游魂一样的透明咒灵出去看情况,然后脱下外套给观南镜垫在脖子后面,防止碎石头把他皮刮破了,继续撕袖子来给他当止血带。
除了头发散了,他其实状态很好,脸上刮出的一道血痕都结痂了,再不送医恐将迅速消失。他外套里面的衬衣甚至依然洁白如新,带着他的体温和某种植物洗衣液的清香。归根结底一级咒灵只能给他找找麻烦,很难带来什麽实质性的伤害,和虹龙再打一百回也没有被半座山压在身上险恶。他应该保护好的观南镜却浑身破破烂烂的,看着都让他感到挫败,深感自己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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