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对方的术式很强大,他也是在年龄上,心智上和经验上的弱者。
理应柔弱,理应被保护,不应该反过来一心担心比他更强大的人。
“这样当然不太卫生,但应该不会引起感染的,因为咒术师的身体素质很好。”地方太小了,夏油杰几乎是把他圈在怀里才腾出一点地方动手:“哪怕有什麽问题,硝子会解决的,所以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先止住血就好。”
说着,他却顿了顿:“不,不会再有下次了。”
去探情况的咒灵也发着光又回来了,根据它们挪出去的时间和角度,夏油杰基本可以肯定是半座山被炸塌了,而他们现在正被压在几乎最底下(…)他本来还觉得是他们和虹龙的打斗造成了太强的破坏,现在这种怀疑却立刻一扫而空,只剩下了牙痒痒的无语——
肯定是五条悟那家夥在上面终究没耐得住手,大炸特炸,大炸特炸!!!
那个特级铁定是不能给他吸收了也就罢了,他倒是想想还有个可怜学弟在下面啊!
观南镜乖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又逐渐被裹成了小木乃伊状。大概是怕弄疼他,夏油杰包扎得缓慢又细致,半长的黑发垂下,偶尔从耳后滑落遮住一点脸,更显得他专注又柔和。
因为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很温柔,观南镜的安全感不知不觉就上升了,像每一个被关爱的小孩子一样情不自禁地在家长(不是)帮自己弄手手时候走神。他仰起头看了一会儿仿佛在呼吸的淡紫色荧光水母咒灵的花纹,又好奇地贴着石头闻了闻其中微弱粗粝的泥土气味。
他又开始想往左边看,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直接捂住了眼睛。
外面的雨好像还在下,这里只是闷,但并不是完全不透气不透水,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遥远的头顶响起,应该是外面的水渗进来了。温度依然很低,幸好此时此刻他们面对面靠坐在一起,夏油杰体温明显高一点,观南镜便不太冷。
他乖巧地任由人捂着,连原因都没问,仿佛对他做什麽他都很信任。他柔软的额发落在夏油杰手背上,手心是他的睫毛在微微煽动,都是一样的轻微的痒。夏油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咒灵球,再不吞就失效了,他缺少虹龙这样硬度强悍的咒灵,他该毫无迟疑地吃下去的。
可是他只是圈着学弟,在他血液的强烈香气中,仿佛凝固在这里。
吃下去啊,他劝诫自己,为了变得更强大,去拯救他人吃的痛苦不叫痛苦,为什麽连这麽简单的事情都忍受不了呢?你已经够幸运了不是吗?有着强大的术式,很少在任务中受伤,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亡……你要做的就只是忍受这麽一点点不舒服罢了。
“前辈?”
他安静的时间太久了,观南镜有点困惑地喊他,柔软的嘴唇血色淡淡,更显得唇下小小的点红艳。世界寂静,他们陷在地心,可以玩弄真假的人却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于是他忽然就失去了遮掩和说谎的欲望。夏油杰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给观南镜看了仿佛还在缓慢流动,内在像是有个腐烂生命的咒灵球:
“其实,我吸收咒灵的方法是把它们吃下去。”
观南镜看了一会儿,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它,又闻了闻,才慎重地发表了研究报告:“好像很难吃。”
夏油杰笑了起来:“只有这种感想吗?”
真是个小孩子,但……
“确实不美味。不过没关系,连这种事都忍耐不的话,我也不会成为咒术师了。”
他到底还是平复了心态,深呼吸后决定一口闷。但一直很乖的观南镜却在这会儿按住了他的手腕,因为失血而变得更苍白的手指搭在他的动脉上,仿佛被这种奔腾河流般的生命震动感烫到,就缩回了手指,转而虚虚罩在了咒灵球上方。
“换成前辈来闭眼睛吧,好吗?”他看着夏油杰说,绿眼睛在水母投下的朦胧光线里,好像流动着水波一样,带着清澈的恳求。
人不该拒绝这样的一双眼睛,那太残忍了。
“三秒就好。”
三秒后咒灵球消失了,一朵小小的雏菊出现在了观南镜纤细的手指间,脆弱柔软的花瓣舒展,光亮得像一颗白黄交间的糖,散发着属于春天和纯洁生命的清香。
观南镜素白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一种简单又真挚的欢喜来,像是由衷地为自己能帮上忙而开心。
他温柔地看着夏油杰,举着小花放到他唇边。
“这样就不脏啦。”
雨点啪嗒一声,砸落在他们头顶的石块上。
————————
要说杰的心情大概就是:我被爱了(大受震撼)
静静完全不是加那种没有世俗道德概念/亲疏界限的天然渣,也不会搞暧昧,他是真的很爱大家,爱得清白端正又纯洁无污染,于是所有凝视,动摇,迷蒙,压抑,克制,渴望和遗憾的戏份都给别人了hhh。
虽然和主流定义完全不一样,不是双向狂爱1v1,也不是大家都毫无x鱼,但对于nina自己来说我在写我最喜欢的酸甜口纯爱风味啊啊啊,青春纯爱物语!我不管,这就是我心里的青春纯爱物语!!!(发疯)(耍赖)(滚来滚去)(滚去滚来)
差点都保存了才想起来没和妈咪们问好!(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假装没有发疯)(又人模人样了)(抱住妈咪)谢谢妈咪来看,妈咪们明天见啾咪啾咪
第17章 高专篇(5)
“呀,学弟是怎麽回事。”
夏油杰轻轻张开嘴用舌头压住小雏菊吞下后还没有半分钟,他们头顶的石块就在物理意义上被掀飞了——手里拎着当时那个装铜锣烧的纸袋,里面装着不知道什麽的五条悟从天儿降,一脚踹开了挡在他们身侧的最大的一块石板,第一时间俯身凑近观南镜闻了闻,语调可爱地抱怨:
“又流血了?——不是啊,杰,你不行的话就早说啊,让我来不就好了……”
刚刚那种温馨安静的氛围荡然无存了,夏油杰感觉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把虹龙叫出来把五条悟撞飞:“你还好意思说?明知道我们在下面还把山给炸了,你疯了吗,事后报告怎麽写?”
“当然是说突发地震啊,理由我已经找好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语气很积极地说:“我本来也没想这样的,但是那家夥打算把人质都弄死了,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夏油杰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还有村庄人口的事,一时间为自己竟然能如此冷漠而懊恼万分:“他们……”
“虽然遇到特级了,但因为它产生了比较清醒的神志,这些人反而走运了。和名单比对,只少了一个,剩下的只是昏了过去,没什麽大事。我都把他们都丢回村口了——善后的事情不用我们管。”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虽然不懂是为什麽,可它打算把这些人囤到今天再一起弄死的,不然就赶不上了——真是好命啊,这些家夥。”
“区区两百口人,怎麽会产生特级咒灵……”夏油杰用手整理头发,把它们抓到脑后,从口袋里拿出备用皮筋捆好:“虹龙也就算了,好歹是这附近都很出名的地方传说。”
五条悟没回答他,只是先伸手揪住观南镜后脖那儿的衣领,把人提了上来,像是讨厌他身上的灰和血似的甩了甩。
观南镜满脸懵逼地任由他像甩抹布一样甩自己(…)然后就忽然趴到了一个很有安全感的肩膀上,完全不用使劲,就被托得稳稳的。
他不小心蹭到了对方看起来很翘很不听话,但其实光亮又柔软的银发,迷惑地嗅了嗅香波的味道。
“走不动了吧?毕竟咒力也都用完了。”五条悟拖长声音说:“快感恩前辈的大恩大德,竟然愿意背着你,没有把你放在天上飘,也没把你抗到肩膀上颠——”
“谢谢前辈。”观南镜迷茫地说。
“好没趣哦,乖过头啦你。”五条悟遗憾地说:“镜完全没有娜娜米欺负起来好玩,灰原那家夥更是脑子一根筋得吓人,根本没法开玩笑……”
“你也知道自己是在欺负后辈,别这麽理直气壮啊。”夏油杰整理好头发,没好气地冲着他伸出手:“喏,给我吧。”
观南镜没反应过来这个“给我”缺失的宾语就是他:……五条悟反应过来了,但很困惑地挑了挑眉头:“你干嘛,我都背身上了,我又不是在装。”
夏油杰愣了愣:“不是,你为什麽要背镜啊。”
“我为什麽不可以啊,鸡妈妈。”五条悟瞪大眼睛:“这家夥的负责人又不止你一个!”
“你一点耐心都没有,是个玩弄学弟的惯犯了,一点都不靠谱!”
“哇,是哪个靠谱的家夥把他自己和学弟都弄得狼狈不堪啊?是谁平时明明也很喜欢逗后辈玩啊,不会是伟大的夏油杰同学吧,不会吧不会吧——”
观南镜不知道他们后面都吵了什麽,因为他趴在五条悟的肩膀上睡着了。这里又温热,又平稳,又香喷喷,自带摇摇床一样的舒适晃动感,还正好可以放脑袋,实在是很适合青少年睡觉的一个风水宝地。在他睡着好一会儿后两个拌嘴狂才停了下来,一起趁着天黑前最后的暗淡光线,安静地走在出山的路上。
万籁俱寂,只有风中草木窸窸窣窣的拂动声。
反正已经塌了一大半了,这下倒是有了块平坦的出山路线,真让人感觉是地狱笑话:……
“手里装着的是什麽?”
夏油杰把手插在口袋里,轻声问。
“骨灰,小孩子的骨灰太少了,全挖出来也只有一点点。”
五条悟语气平淡,纸袋扣在他纤长有力的手指间,在雨水中依然干燥安稳:“这地方直到大概五十年前都还在流行活童殉葬,把孩子带到山洞的坑里活活烧死,来祭祀山神虹龙——很有用,因为虹龙是真实存在的,该死……”
“五十年前没生出特级咒灵来,现在更不该有。”夏油杰看着远方飘飘摇摇,黯淡模糊的路,不知道在抵抗着什麽样的可能性。但五条悟并不允许他逃避,或者说他不认为这是夏油杰承受不的东西:
“上一个月灾害频频,有一起死亡报告,一个孩子的父母砍柴的时候死在泥石流里了。但是村子里的人觉得是他们引得虹龙发怒,于是这一次再发灾时,就把他们的独生子……‘献祭’了。你看到村尾那个房子吗?就是那家人的,不过我搬开看了一下,已经烧空了,没什麽意义,没有玩具熊,没有书,没有电动——总之就是没有能陪小孩子下葬的东西,所以我就只拿了点灰混进来。”
寂静,很漫长的寂静,植物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脚踩在烂泥里,哭泣一样的小声咕唧。
“……从哪里问来这些事的,那些村民……你不是说他们都昏厥了吗?”
“是昏厥了啊,我问完后把他们打昏的。”
他们久久无言。天彻底暗下来了,裤脚从沾水的,夏油杰的整个心肠都湿漉漉地坠落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自虐一样,还是不甘心地,非常轻地问:“那孩子是咒术师……是吗?”
普通人死后,怎麽会化为那麽强力的诅咒呢?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过去几百年稚童的怨恨都没能结出怨灵来,现在就更不该有。
这是个挂了问号的陈述句,五条悟没有答,他也不会说“不是哦”这种假话来安慰朋友,只是扯开话题说:“叫两个能点火的咒灵出来,有用。”
走出山,踩踏到一块已经长了新鲜嫩草和小白花的地上,他把后背上的观南镜抱到了前面来,举辛巴一样举着他甩了甩:“喂,醒醒,学弟。”
观南镜睡得倒是浅,一下就醒了,就是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茫茫暮色中,五条悟仿佛自带光芒的眼睛:“‘就地安葬’的情况来了,你不是小和尚吗?来念念经吧?”
“我不是小和尚,因为还没到剃发修行的年龄……但我可以做法事。”观南镜问:“刚刚没找到的那个人已经死掉吗,前辈,他被咒灵杀害了吗?为什麽?”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夏油杰在一声不吭地挖坑,泥土溅到他的眉心,倒像一颗黑色的佛痣。
纸袋打开,带着铜锣烧残存的食物香气,青白的骨灰被撒进湿漉的泥土中,顷刻就化了进去。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观南镜恢复了一点点咒力,化了香合在手中,平心静气,长念往生。咒灵点的火和咒力合的香在水里也不灭,像一盏激流上的莲灯一样,在大雨中孤独地摇曳。
五条悟和夏油杰沉默地看着大雨中他苍白虔诚的脸。
直到香末了,才静静地落入这小小的坑,终于离开了群山,可还是湮灭在辽阔黑暗的大地里。
“所以你们疯了吧,五条你尤其是,不要让他淋雨能怎麽样?累到完全开不了无下限了吗?身上装一把伞会累死吗?我怎麽看不出来?”
然而他们最终也没能多一天休假,只是连夜回到了高专,因为观南镜才到山脚下就发高烧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像两个挨训的小弟一样老老实实地并排站墙根,被硝子难得的怒火喷得不敢还嘴。
“我都说了不要太粗暴,他心脏有问题——”
“到底是什麽问题?我不是要气你,我是真的不知道。”等她发完脾气,五条悟才举手投降:“他可是个很强大的咒术师哎,现在不是在逐渐和他的咒力相处了吗,身体素质应该在每天都变得更好才对啊——”
“我要是能搞明白的话还用叮嘱你们吗?我直接就给他治好了。”硝子严肃地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能再这样了,否则他不能跟着你们出门了。”
“哈???”五条悟眼镜都要掉下来了:“硝子你是大独裁家吗?这只是意外情况,还没有到这种禁足的地步吧,不要这麽凶啊……”
家入硝子不和他扯皮,皱着眉头,视线却是挪动到了一直异常沉默的夏油杰身上:“你又是怎麽回事?看起来像病了三天三夜一样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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