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
夏油杰心里塞满了不讲道理的爱怜,仿佛看到小猫只是翘着屁股喝水也要围着它大拍几百张照片的铲屎官似的。观南镜不在的时候,他关于他的想象全部都是悲伤,孤独,湿漉漉的x,对方咬住他,偶尔打他,许多时间和他抱在一起哭泣,不管在做什麽,好像都是一种换着角度的惩罚……但真正靠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全都消失了,好像他只是在自己惩罚自己,而他的小法官再开庭一百次也还是会宣判他无罪。
被爱的确定感又回到了他的心脏中。
他凑近,吻了吻观南镜的额头。耳边只能听到错落的平稳的呼吸。富士山下,日出金光里冲他跑来的人现在就躺在他的手心。夏油杰觉得他的一生都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瞬间了,他恨不得在这个瞬息里过完一生一世。
但不可吻太久,只是轻轻一碰,他便轻轻松开了嘴唇,又开始全心全意地看观南镜的睫毛,告诉自己还可以再数十二分钟。
五条悟翻了个身,啪嗒一下盖到观南镜身上来,手圈住了他的腰。
因为在安全屋里一觉睡到了下午一两点,观南镜差点错过了今天的课。万幸本来两点半开始的课程因为老师夜蛾正道,一年级三个学生都在外头紧赶慢赶才回来,拖到了三点半才开始,大家都没耽误什麽。今天的课里他们学习咒骸,这是咒术世界中算是小众一点的领域,大部分咒术师不会接触到咒骸,大部分咒骸也没有什麽可怖或神奇之处。除了能动以外,和可能千变万化,附加诅咒极其歹毒的咒具与咒物相比,咒骸显得不要太无害。
七海建人之前送给观南镜的木头小鸟套组就可以算是一种最基础最常见的咒骸,现在因为他注入在里面的咒力消耗殆尽,已经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摆件。由此不难想象它们在咒术世界的主要作用是什麽:哄孩子的玩具。
虽然知道夜蛾正道除了身高似棕熊,行走如双开门冰箱,一拳可以在五条悟的脑壳上砸个大包出来外,他的咒术专长就是和咒骸相关的,他们在训练中没少挨对方做的那些丑布偶的打。但三个学生都没多想,直到他拉开外套,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呃,一只胖嘟嘟的熊猫???
“呜呜呜呜哇!”明明身上的毛,眼睛,明显都是用非生物材料缝的,但这只熊猫还是异常鲜活,扭着胖嘟嘟的屁股又往他爹怀里钻,更离奇是他的竟然开口说话了:“熊猫害怕!”
我们更害怕!!!
观南镜和灰原雄已经自发地躲到了七海建人胳膊后,透过他依然不动如山的肩膀往前看夜蛾正道满脸无奈地继续握着熊猫的小胖腿把它往外扯,而他也在呜呜哇哇地扯住高大男人的领子奋力反抗。
灰原雄心惊胆战地问:“老,老师,你,你把小孩缝进去了,吗?这,这样不行的吧……”
“不是。”夜蛾正道像是已经被这个问题问麻木了:“这是我儿子,已经5岁了。”
看起来很端庄的七海建人正借着喝水来稳定情绪,结果是稳定不了,差点没忍住喷出来,好歹含在了嘴里,平息了一下想往下咽。
但夜蛾正道的下一句话还是让他破功了:“我给你们看他,是想要托孤。”
七海建人一口水全吐自己身上了,灰原雄尖叫起来,观南镜愣住了,就连刚刚还在躲藏的熊猫都哇哇大哭了起来:“正道,不要丢掉我——”
“老师,您怎麽了。”灰原雄直接顾不得礼仪站起来了,急切地问:“您遇到什麽麻烦了吗?我们可以帮忙吗?”
“坐下,慌什麽。”夜蛾正道闭了闭眼睛,低声说:“我又不是现在就托给你们,只是让你们知道,日后……万一有日后,你们要帮帮他。”
“他?”观南镜若有所思地看着熊猫:“他不依赖您的咒力存活吗,先生?”
如果是普通咒骸的话,根本没有咒术师死亡而咒骸还在的担忧了,会一起报废的。夜蛾正道知道没什麽可隐瞒的,于是点了点头:“熊猫是咒力自运转的,真正‘活着’的孩子——”
天啊,三个人都意识到,这不就等于自造了一个玩偶咒术师,而且如果方法稳定的话,恐怕可以一直造下去,想要多少要多少。
这是可以的吗?要知道此前咒术师一直是在抽基因彩票啊,就连双咒术师的父母也有可能会生出毫无咒力的孩子。
“这可是,这可是能让您评上特级的重大创造吧?”灰原雄坐了回来,却越发忧心忡忡:“告诉我们这种大事,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我马上会把他送走,送去你们永远不会知道的,绝对安全的位置。”夜蛾正道平和地说:“我带他来给你们看,也只是为了万一有个万一,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
“老师。”七海建人打断他:“你还没说你到底遇到什麽麻烦了,这看起来不是坏事。”
夜蛾正道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抱着正在啃自己手指头小声啜泣的熊猫下了讲台来,给他们依次摸摸看。他真的太像是真实活着的生物了,他们全都摸到了对方热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一同沉默下来。观南镜的手软,人闻起来又有股安定而陌生的苦香气,熊猫于是偷偷看了他一眼,观南镜便学着灰原雄熟稔抱孩子的样子,生疏地晃了晃他,但把熊猫给吓坏了,于是灰原雄又把他接了回去。*
他是真的很熟练,长睫毛垂下来,让圆又明亮的眼睛显得异常温柔:“宝宝乖,别怕……”
熊猫被抱舒服了,呆呆地看着他,过一会儿把头贴到了他的胸口。
“他只是个普通孩子,你们以后会明白的。”借着熊猫讲解了一些咒骸不为人知的知识后,夜蛾正道低声说:“好了,这节课到此为止,我要去找日下部了。”
日下部是他们的剑道课老师,虽然一学期也上不了几节,是个工作狂,极其认真负责,曾经创下过一年斩杀了411个咒灵的恐怖记录。但听说自从他的侄子因咒术意外死亡后他就性情大变了,观南镜他们这个学期还没见过他,一同和夜蛾正道说请替他们问好。
“你们俩够了吧?”七海建人语气无奈而正常地开口,让人注意不到他已经全红的耳朵尖:“把我胳膊松开啊……”
“不要不要。”灰原雄故意逗他玩,假装成电视剧里那种夸张的jk女孩抱着他的胳膊乱晃:“好恐怖啊,娜娜米前辈!阳子*真的是被吓坏了!人家怕怕!”
“啊啊啊,别恶心我!——”
他们热热闹闹地打成了一团,观南镜笑得趴倒在课桌上,被笼罩进夕阳明亮的金色光辉里。这麽趴着,他忽然发现了课桌的角落刻着字,之前他都没注意来着:刻的是sss,三个s在一起,像是三个跳舞的小人一样,不是一般的可爱。
satoru, suguru和shoko。
观南镜的手轻轻抚摸过木头轻微的凹陷,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原来是前辈们之前的桌子啊,真好。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发现了他的桌面角落竟然还有这种小符号,灰原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惊呼前辈们竟然也这麽幼稚过。
“我们也刻一个!!!”他擦干眼泪立刻宣布。
七海建人:“喂!”
但他听到背后观南镜在说:“好耶!”
七海建人感觉要麽是观南镜功力日涨,要麽是他自己越发病得不轻,不然为什麽对方只是好了一声他忽然就又同意了。这是什麽言灵咒术,发动条件都抓不到,心脏一跳就成功了,好古怪,这不是只要我活着就会有效吗?
他坐在桌面上,脚尖可以闲散地踩实在地面,撑着手腕倾身看观南镜从手里化了把还挺专业的木刻刀出来,在桌面的另一个角落刻上了“kyk”。灰原雄的头凑得离观南镜很近,在七海建人的视线里,他们两个人都在夕阳里闪闪发光:
“糟了,我的名不是k开头,和你们都不匹配了——”
“没事的,把灰原同学放中间。”观南镜认真地指给他看:“这样就对称了。”
“好漂亮!镜刻的字好漂亮!五条前辈的一下子像是鬼画符!”
“怎麽看出来是前辈刻的?”
“感觉除了五条前辈以外另外两个前辈不像这种性格呢——”
……
他们俩认认真真地说话,连木头屑都能玩一会儿,看得七海建人感觉他们幼稚到离谱,但却莫名的一点都不烦躁。他感觉今天的日落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很漂亮,拖着橘红色的长长影子落在木地板上,就像永远不会结束似的。
虚度时光是幸福者的特权。
因为偶尔发现了这个刻字,观南镜吃完晚饭后又照例带了一份去给硝子,正好遇到她有解剖没做完,等了她半个小时才等到她出来。
饭已经凉了,塞进微波炉后再拿出来变成了黏糊糊的一团,但硝子并不在意,三五口就吃完了,开始喝水。观南镜和她讲了课桌上的发现。家入硝子愣了一下,点了根烟,疲倦的眼里挂上了一点笑:“哎?那张桌子还在吗?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这玩意是夏油刻的,刻完被五条笑话了半天,他有时候是情感充沛得让人有点惊讶。”
观南镜没有任何不信,他本来就感觉这是夏油杰的手笔,抚摸上去时甚至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敏感的心情——渴望留住某个幸福时刻的心情。五条悟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他的人生里实在是不曾有过什麽失去,自然没有这样的惶恐和无意义的小行为。家入硝子也不会这麽做,她从来不会把情感这麽明确地表达出来。
他只能想象出夏油杰,也只有夏油杰,在某个也许一样的橘红的黄昏里,笑着趴在书桌上,用小笔刀在桌子上偷偷一笔一划地刻了三个s。
观南镜看着硝子,温柔地说:“多和前辈说说话吧,他会很想念硝子前辈的。”
硝子难得没笑他,只是捧着脸吸烟,呢喃道:“嗯,我知道的。”
“镜让硝子来给我打电话吗?”夏油杰接到电话时先是惊喜和诧异,而后便有点啼笑皆非:“那孩子也太操心了……”
“也不是,你就当我本来也很想给你打电话,镜只是给了我一个台阶好了。”硝子夹着手机边忙边说:“你想通了吗?不再闹脾气了?你都有半个月不搭理人了。”
“你发现了吗?真是的,什麽都躲不过硝子大人的火眼金睛。”夏油杰低声笑,很快转成了叹气:“也没有那麽明显吧……”
“有啊。”硝子忽然毫无征兆地来了一句:“不过,我想了一下,感觉还是应该问……镜是骗了你上床又甩了你还是怎麽的,你干嘛要那麽又*求不满又伤心难过地看着他……”
夏油杰其实正在这次任务的地点,一处荒郊废弃养老院,附近大名鼎鼎的鬼宅里走着,闻言脚底一滑,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去。
“硝子!!!”他控制不住音量了:“不要直接议论这种话题好不好!”
“我是医生啊,对我来说不羞耻。杰也端正一下价值观。”家入硝子理直气壮地说:“总之你自己调整调整,调整不好的话找我来拿点药。还有,这次回来给我带点那边的特产烟,我要……”
她数了几个牌子。
上一次被她指示着带烟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夏油杰一边满脸无奈地说好好好,一边却忍不住感到了快乐。
“学校见。”
“学校见。”
电话久久沉默,两人却都没挂断。夏油杰在等家入硝子先挂,而对方只是迟疑着,许久后才在无声升腾的香烟中轻轻加了一句:“镜很喜欢你的,夏油。虽然可能不是你想要的喜欢,但……”
她又止住了。
“算了,当我没说,我不想这麽傲慢地假装能完全理解你的心情。”
“但总之,躲避并不开心的话,就试试直接说吧。”
“挂了,夏油。今天记得开心——毕竟你想的人也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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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忽然好好笑,后来熊猫都成镜的前辈了,一款“学长,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雄”的发音是yu,如果加上ko的话音很接近youko,就是阳子,是个女孩名hh日语里一个发音可以映射多个汉字,所以会产生这种名字游戏
评论都有红包包!今天也爱妈咪们,明天见好吗?啾咪啾咪
第59章 高专篇(47)
今年的春来得早,夏来得也早,梅雨季就更长了。
他们神奇地得到了一段闲暇期。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段时期和过年时那种因为大家都比较幸福而安稳下来的时期是截然不同的。要比喻的话,这段时间就是地震前诡异的死寂,刚沉入黑夜时还带着钴蓝的天空。
“今年气候太反常了,发洪水,发地震。”坐在屋檐下,灰原雄扇着扇子感慨:“夏天会有多忙我都不敢想……”
七海建人随意应声,正在煮茶,这最近变成了他的日常工作,因为让别人煮的话总是会弄扑掉……歌姬和冥冥毕业后自然没什麽机会再在宿舍区和他们聚会,而一年级那个伊地知学弟弱得离奇,勉强才够上三级咒术师的水平,这意味着他除了没什麽攻击力的咒灵以外什麽都摆不平。而且是普通人出身,也不想咒术师世家的少爷公子们,人虽然很烂,家里偏方多,许多诡异的咒物咒具架着,好歹有点自保的实力。
他实在不是什麽当咒术师的料子,上了也是送死……开学到现在出了两次外勤,他一次大伤一次差点迷失在咒灵捏造的幻觉里变痴傻,却好像还是想要继续坚持。
自然没人会说这种话。毕竟能做和不能做,他迟早自己会明白,总不会有痴人真的那麽喜欢送死。
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七海建人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了这句咒术界老生常谈的话,却只是摇了摇头,把它赶了出去。
庭院里动静越发大了,灰原雄放满了摇扇子的手,托住下巴看,胳膊和背脊上的肌肉非常地舒展着,越发强壮了,姿势却像是什麽恋爱中的少女。七海建人在心里笑话他,给炉添了炭,也往外看,正撞见五条悟往巨大的桃花树边一飞,结果忽然天旋地转,他变成了垂着地往下坠落,在砸到真正的地面前无限缓慢了下来,像是悬停在水面上一般伸展着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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