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蓝田皱起了眉。
“检讨禁闭还是罚体你说。”王皓峰抱起胳膊,“你们翻脸不认人的本事真是和后羿那种人工智能如出一辙。”
“你把话给我收回去!”何蓝田呵斥道。
王皓峰回倚墙壁,拒不作声。
何蓝田怒道:“我让你收回去听到没有?我知道你只是一气之下口不择言!”
如果仅是队内一时的意气之争还好办,王皓峰这话拉上了后羿,涉及到质疑军区决策,事情就可大可小。
舍夫看向石远航,有心让他缓和几句,却见石远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是和何队长同期进入第一支队的。”舍乎突然开口,“我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从队里退下去了,周一你应该知道,他就是后来接替我做的首席近程。夏泽是周一之后的事。”
王皓峰抬眼:“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怕你不服。”舍乎看着他,“这个任务咱们老实做完,回去之后我和你比一场,再让你体会一次近程到底有没有前途。”
王皓峰眼睛一瞪,提着拳头便要上前来,却突兀地停住,站成一个标准的军姿。
舍夫低低地咳了一声,王皓峰骤然放松。
这回他倒是没多说,看看舍夫,又斜了崔万沙一眼,倚着墙壁,把目光移向囚室之外。
“第一次败得这么惨,我也气不顺。”陈常有笑说,“没有章 程,任务目标很难对付,我很难捕捉他的动向,距离稍近或者稍远一些,就没办法预判了。”
“还是得等军区指示。”何蓝田缓了口气,“黑暗哨兵身上就没有简单的事儿。”
十七分钟后,北平军区的回复下达。后羿和谛听并未指明夏泽何以能够莫名其妙地从海洋监狱内消失,只是提出了新的作战方案。
根据新的方案,郭可很快给他们送来了过滤器。舍夫道谢后将其接入自身外骨骼,过滤器自动展开,贴合他全身轮廓,面罩覆盖着头部,形状确定后就变为了透明,肉眼难以察觉。
郭可为囚犯开启了额外的呼吸通道,而后说:“按照新的方案,我将要在室内投放强效麻醉气体,请各位检查隔离状态。”
队员发来反馈,舍夫按下确认按钮,汇报道:“第一支队隔离状态确认完毕。”
郭可点点头,按下操作屏上的红色按键:“强麻醉气体开始释放,浓度0.03%……0.1%……”她暂停了气体释放,回头看向舍夫,“有任何不适吗?”
持钥人终端显示队员的状态正常,舍夫打出一个一切正常的手势,又怕郭可看不懂,补了一句:“没有。”
郭可点点头:“继续释放气体。”
囚室内,空气中的麻醉气体浓度逐渐上升,气密层也慢慢打开了。随着郭可的不断报数确认状态,浓度数值停留在16%——强麻醉气体不仅作用于躯体,更直接作用于精神域,16%大概是普通觉醒者在无防护状态下进入这间囚室之后撑不过五秒钟的浓度。
“虽然配备了过滤器,但麻醉气体可以经由黏膜和皮肤被吸收,过滤器的过滤律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按照新方案的安排,你们仍旧需要轮值。”郭可道,“氧气供给系统会定时运作,同时麻醉气体也会自动释放以保持浓度。你们出去的时候需要通过消毒舱,按提示操作即可。”
舍夫点头。
“那我就先离开了。”郭可双手搭在小腹,微笑着说,“祝一切顺利。”
石远航始终目视前方,不曾看她一眼。
郭可刚一离开,潘佳者就忍不住说道:“这计划挺狠啊,人一进来就得被药倒了吧?”
何蓝田打开新的计划书,道:“麻醉起效不知道要多久,我们得拖住时间……下面开始新计划部署!”
第一支队众人闻言纷纷立正。
何蓝田道:“受保护囚犯钱诚于,男,五十二岁,原北平星进出口贸易委员会监察员。在摘星塔倒塌事件中,他利用职权之便,松放爆炸物流入北平星。除此之外,他还是摘星塔倒塌事件北平星内部的策划人之一。现羁押于海洋监狱,被判处终生监禁。”
钱诚于的防护服与何蓝田的指挥系统对接,绿灯亮起,钱诚于的入狱影像与档案影像重合,确认无误后自动收起。
“行动目标,夏泽。”何蓝田垂眸望着计划中夏泽的照片,语调低了下来,“现更新目标资料。”
在之前的战斗里,谛听捕捉了夏泽的最新面貌。经过处理之后,漂浮在空中的投影里是一个褪去外骨骼后消瘦的人像,面无表情,目光宛如一潭死水。
潘佳者轻轻吸了口气。
“任务目标存在未知的骤然消失现象,行动中需要注意。”何蓝田道,“下面开始轮值确认。”
指挥系统进入下一个页面,何蓝田点名:“舍乎、崔万沙、石远航!”
被点到名字三人回应:“到。”
何蓝田点击确认:“保证囚室内近程不低于两人,轮值表已经下发到你们的终端,请查收。”
“收到。”
“陈常有!”何蓝田叫道。
“到!”
“你补位次席远程。”陈常有应是,何蓝田接着点名,“王皓峰、潘佳者。”
“到!”
何蓝田在指挥页面上将远程人员名单确认,而后说:“远程保证囚室内一人,室外阻击一人,查收轮值表。”
“收到。”
“舍夫,”何蓝田道,“你和我轮指挥岗。”
“是。”舍夫应声。
何蓝田收起指挥页面,问:“任务下发完毕,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何蓝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三分,轮岗开始。”
舍夫冲何蓝田敬了个礼,转身走向地下通道的位置,身后陆续跟上崔万沙和陈常有,他们都不在第一岗上。王皓峰也跟了出来,他第一班值的是室外岗。
地板打开,台阶浮现。他们沿着台阶走下来,头顶上的门就闭合了。走过亮着冷白色灯光的走廊,分别进入消毒舱。舱门密闭,带有麻醉气体的囚室内空气被抽离,室外空气流入,舍夫依次收拢隔离器和外骨骼,略带疲倦地从另一端走出舱门——新囚室的位置在靠近生活区这一侧,离他们的宿舍已经很近了。
王皓峰径直走开了,陈常有一边解手腕的扣子一边问舍夫:“你们之前饭吃完了吗?”
“吃完了。”舍夫道,“回去吗?”
“回。”
崔万沙排在最后,低着头,沉默地跟着他们回到宿舍。陈常有在另外一间,门一关,就剩下他和舍夫两个。
到现在为止,崔万沙安静得出奇,没有开口说话就算了,即使是在精神领域,他也没有聒噪。舍夫暗想,怕是自己之前逗他逗得过分了,当下也不提那一茬,只握住上床的梯子,道:“赶紧休息吧。”说着,就要往床上去。
崔万沙拉住他的胳膊,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舍夫被他的眼神激得竖起了汗毛,好悬没控制住下意识想抖开他的手。
“你……”崔万沙缓缓开口。
舍夫道:“我怎么?”
“你之前说,我在你这里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说着说着,崔万沙便露出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来。他抓着舍夫的胳膊不放,“我是什么身份?”
舍夫往外抽着手:“原来你这么安静是因为这个。”
崔万沙却不放他:“我到底是什么身份?”眼见舍夫似要躲避,崔万沙凑近了些,又问,“你接受我了嘛?”
舍夫张口便要反驳,想说身份什么的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逗他说的,自己不常开玩笑,没想到偶尔开一回就让他这样深究。然而“没”字方一出口,手臂上骤然收紧的力道就仿佛警告。
舍夫叹了口气,格开崔万沙紧抓着他不放的手,转个身面对着他,想了想,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对不起。”
崔万沙一下子皱起了眉。
舍夫出声拦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你的确是有身份的。”
他看着崔万沙的双眼:“有时候我看你像战友,有时候我看你像弟弟,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又很强大,像是我的指路人。”他顿了顿,“我说不清。但……这些好像都不是你最期待的那个身份。”
崔万沙早就收敛了笑意,此时目光沉沉:“你以为我最期待的是什么身份?”
“爱人。”舍夫答道,“或者家人?”
崔万沙忽然掉转了话题:“你之前说你原本喜欢的是女性?”
舍夫不知道怎的脸上有些发热。“是啊。”他说。
“那你看看我。”崔万沙拉起他的手腕,引着他的手触上自己的侧脸。
他微微低着头,温驯地在他的手心中蹭了蹭,柔软的眼睫滑过他手心滚烫的皮肤。
崔万沙从他的手心里抬起眼来看着他:“你觉得难受吗?”
舍夫有些局促地摇着头,想把手抽回来——但也不是很用力。
崔万沙不顾他些微的抵触,带着他的手向下,滑过自己的脖颈。他的喉结在舍夫的手中滑动,发声时的震动也清晰地传递给他:“这样呢?”
舍夫吸了口气,摇摇头。
崔万沙直白地看着他的眼睛,与舍夫手腕相贴的皮肤之间微微泛起了汗意。舍夫的手被他带着,滑到了他平坦的胸前。
“这里呢?”崔万沙问。
舍夫的喉结动了动,崔万沙平稳有力的心跳在紧实的肌肉下像是小动物撞着他的手,而就在他的手掌下,乳珠的触感愈发鲜明。
舍夫的喉咙紧了紧:“我不讨厌。”
崔万沙向他更贴近了一步,无声呼出的热气都打在舍夫的脸上。他的眼神像是什么又热又黏的液体一样吸住了舍夫的眼睛,使得舍夫无法挪开视线,只能感受着他带着自己的手继续下滑。军服内衬没办法掩盖其下肉体的质感,崔万沙带着他的手停在自己的腹部。
“这里呢?”崔万沙问。
“都还好。”舍夫尴尬地笑笑,“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我们还是……”
崔万沙并不容他拒绝,在他话未说完时,就紧攥着他的手继续下行。
舍夫往后缩着仰起头,紧紧贴到了床梯上。崔万沙把脸埋下来,贴着他的喉结咬开前两颗扣子,又顺着脖子舔上去,窝在颈弯里小口琢吻他的肩膀。
宿舍的天花板是一成不变的素白,舍夫非礼勿视般盯着对面天花板和墙壁的交界线,目光不及之处,崔万沙把他挤在床梯前的方寸之地。
“现在呢?”崔万沙用鼻尖拱着他的耳垂,小声问。
舍夫被喷在后颈的呼吸激得绷紧了肩膀的肌肉。“你得把我放开。”舍夫看着那条交界线说道。
“你不喜欢我吗?”崔万沙说话的声音里带了一些鼻音。
舍长乐忍无可忍地蹦了出来,冲崔万沙汪汪大叫,连舍夫自己都被吓得一激灵。
崔万沙脱力地埋在他颈窝里,无奈失笑。班迪窸窸窣窣地从他身后游出来,舍长乐退了两步,转而龇着牙对班迪狂吠。班迪试探着靠近他,尾巴却悄悄从后面绕过去。舍长乐飞快转身去咬身后鬼鬼祟祟的尾巴,班迪趁机弹射上来。舍长乐立刻回身,到底是慢了一步,被班迪不轻不重地叼住了脖子上厚实的皮毛,卷巴卷巴,缠得密不透风。
舍长乐发出尖锐的哀嚎,崔万沙喃喃说道:“又不吃了它,怕什么……”
舍夫干笑着说不出话来,崔万沙留恋地蹭着他颈窝的皮肤:“你放心,我设置了屏障,这里也没有监控设施,谁都发现不了。”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换班了。”舍夫开始推拒,“你休息一会儿吧。”
崔万沙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胳膊环抱住自己:“你抱着我。”
舍夫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得尴尬地保持着被摆出的姿势。
崔万沙终于抬起头来,似是不满意拥抱的触感,又拉起舍夫的两只手,让它们捧着自己的脸。
“你看看我。”崔万沙认真地看着舍夫,逼得舍夫与他回望。
崔万沙道:“我可以是朋友、是弟弟、是指路人,我是什么都可以。我恨不得你生命里有一席之地的角色都被我占据,到时候,就算你还是不肯承认你喜欢我,我也差不多是你的全世界了。”
舍夫缩了缩脖子,觉得怪肉麻的:“说这些做什么。”
崔万沙再次捉住他试图抽离的手,强调道:“你别躲。”
舍夫叹了口气,倒有些坦然了:“行吧,反正你都知道。”
“都是第一次,谁比谁知道得多。”崔万沙低低地笑了,“你可是我初恋啊。”
舍夫嘟囔道:“我可是差点结婚的。”
崔万沙笑眯眯地,在舍夫脑门儿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舍夫登时愣了。
“你是不是还想摸我?”崔万沙煞有介事地问。
舍夫的脸愈发红了,手腕被崔万沙握着,只得动了动手掌:“没有没有,我们该抓紧时间休息了。”
崔万沙便将他的双手放下来,禁锢在胸口,低头再次吻了下去。
这次对准的是嘴唇。
舍夫像被逼着闻榴莲的狗子一样立时后退,但空间有限,有心算无心,到底让崔万沙堵了个正着。他提膝便往上顶,崔万沙松开他,用一只手挡了一下。舍夫挣出一只手来,脚下踢踩的同时,并指如刀,朝他后颈砍去。崔万沙一边格挡他的腿,一边再次制住了他的手。一时间近身格斗走了几个来回,嘴到底是亲不下去了,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相互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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